第29章 . 朱菁 原來她便是朱菁,上一世李溯的太……
常之茸照了幾番鏡子, 左臉光滑膚嫩,沒有任何疤痕,但整張臉确實尖了許多, 面容沒有小時候那般可愛靈巧了, 進宮後人也瘦了很多。
她暗自嘆氣, 可能還是五官長開後,面相便越發過于削瘦刻薄了, 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常之茸必不會覺得自己有何不妥,她亦要糾正李溯如此以貌取人的缺點。
遂兩日後, 常之茸将苕岚苑裏裏外外打理整潔,便提議往後可與福田一起,時時陪同李溯出入國子監。
李溯卻道:“有福田一人便夠, 之茸你可放心在院內學習吳太醫所贈書冊。”
“醫書藥理我早已爛熟于心, 吳太醫有言我如今缺的是無人可診,若無實操光是背書籍上的那些已無用處。”常之茸一本正經,有理有據的說道:“況且我本就是殿下的貼身宮女,哪有做奴婢的日日在院內清閑, 看三皇子哪次出福陽宮不是做派十足, 身後跟着七八個奴才侍女,六皇子身側還有四個人服侍,殿下作為嫡皇子, 便只有我與福田侍候已經是顯得很寒酸了。”
李溯一愣, 抿嘴笑道:“可這幾年來, 一直如此啊。”
常之茸立刻以不可與同日而語般的語氣說道:“以前在宮裏,宮牆密不透風,很難有消息傳出去的, 現下國子監大開,宮外的人都能進來了,若他們看到四皇子日子過得這般拮據凄涼,可不知傳到京城要說成什麽樣子呢,我定要看住殿下方可,莫讓你吃虧。”
她一番話聲情并茂,且說的亦不無道理,這些皇子們往日裏看不上李溯嘴上說一說便忍下了,因着都是皇上的血脈又在後宮有嫔妃撐腰,李溯目前自然招惹不得。
可若是宮外之人攀炎附勢也跟着給李溯難堪,那常之茸定然不能讓他們得逞。
話落她見李溯還是微微蹙眉的樣子,便嘟嘴眉眼低垂,聲音低落道:“莫非殿下是覺得帶我出去會丢臉......才不願讓我跟着?”
李溯急忙搖頭:“自然沒有。”
見狀常之茸立即笑道:“那便是殿下同意了,後日重開國子監,我與福田一起服侍在側。”
李溯拗不過她,但見她高興地樣子,便亦欣然同意了。
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福田早就猜到這結局,還真是不論何時四皇子殿下都被常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兩日後,國子監重開,所有官員之子都需從皇城南側門進入,且禁軍嚴關把守,馬車只允許停在側門外,由南側門進入後便只得步行至國子監,期間亦是有奴才引路,如此嚴格的流程都難以讓人有參觀宮內景致的心情,不少人是入了側門後便低頭跟着奴才走,不敢張望。
且進宮前,想必每個朝臣都早已告誡過這些公子哥和小姐們,皇城不比京城,往日如何在京城裏作威作福都還能罩着一番,可若是在皇宮裏被人抓了把柄落了口舌,自己受罰都是小事,甚至會牽連到整個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這些前來國子監的學子們都收斂了氣性,瞧着均是恭順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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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之茸陪同李溯來到國子監時,剛好看到朱彥策被奴才引路而來,他亦是遠遠的便看見了常之茸幾人。
朱彥策這幾年也褪去了一身青澀,氣質愈加沉穩,他依舊一襲潇灑白衣,袖口處隐隐可見精致銀色的雲紋,腰間配着一塊溫潤白玉,整個人瞧上去便是文質彬彬一表人才。
他快步而來,俯身行禮道:“四皇子殿下,之茸姑娘、福田公公。”
李溯颔首。
常之茸見四下無人,開懷道:“三年未見,朱公子依舊謙遜有禮玉樹臨風,往日裏也多虧公子在外的照拂。”
她意有所指,朱彥策自然明白,亦是笑着溫聲道:“這點小忙不足挂齒。”
而第一次被人稱為公公而不是奴才的福田,臉上早已笑開了花,平日都是他偷偷遞信到宮外,卻一直沒見過朱彥策本人,如今一見,更是覺得此人溫文爾雅春風拂面了。
此時朱彥策側過身,才看到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子,那女子一身水綠色長裙,腰肢纖細袅袅亭亭,容貌亦是眉清目秀,溫和柔美,眼唇間有三分與朱彥策相似。
“這是嫡妹,朱菁。”
朱彥策含聲笑道:“菁兒首次入宮,有些緊張,還望殿下見諒。”
聞言朱菁面容有些羞紅,低頭垂眉略顯局促的給李溯行了禮,便又躲到了朱彥策身後。
李溯虛一擡手,搖頭道:“無妨。”
而一旁的常之茸在聽到朱菁兩個字後,眼睛瞬間亮了!
——原來她便是朱菁,上一世李溯的太子妃。
未曾想到他們在此時便已結識了,只是現下兩人剛剛認識,常之茸曾經只聽聞過朱菁的名字,卻一直沒有見過她,只知道京中總有傳聞太子妃身子不好,時時患病,因此與李溯成婚後,為着朱菁的身體着想,二人一直未有子嗣,且李溯亦未再娶他人,起碼在常之茸身死之前,他只有朱菁一個太子妃,所以坊間不少百姓猜測其是個癡情人。
幾人敘舊了一番,李溯一行便先進了國子監院內,朱彥策二人在外等候其他世家公子小姐的到來,他們則需沈中太傅引入國子監內。
入了國子監的大門,裏面是一寬敞的庭院,碧綠澄澈的石砌池塘,郁郁蔥蔥的竹林于堂外,異常悠閑雅靜,平日裏侍候皇子公主們的奴才,便要在庭院角落裏随時候着。
步入院落後,常之茸小聲的在李溯身後叮囑道:“殿下日後要多多關照一些朱菁姑娘。”
李溯不解:“為何?”
常之茸語塞,總不能說這是你以後的太子妃啊。
她只得小臉嚴肅,且煞有其事道:“聽聞丞相府嫡女自小便身子不好,朱公子這幾年在外幫扶了纖月姑姑如此多,平日照顧一番他妹妹是應當的。”
這個理由李溯勉強同意,便應下了。
看着他不以為然的踏步進了內堂裏,常之茸暗自搖頭,她以為會出現什麽一見鐘情的橋段,這情形顯然沒有……看來便是日久生情了,她定要助力一番,讓這二人早早明白對方的心思才好。
常之茸和福田一起,站在院內一隐蔽的角落裏候命,耳邊時不時傳來福田八卦的小聲音,常之茸則是看着沈中帶進來的公子小姐們,尋着眼熟的那幾個面容,很快便在這十個人裏看到了楊盈,和緊緊跟在她身後的魯梁。
楊盈今日打扮的可謂精心,粉紅色的長裙琳琅滿飾,眉眼間妝容精致,眉心處還點了一抹朱砂紅,在今日前來的小姐們當中是最為惹眼的一個。她身後的魯梁亦是穿戴奢靡,琥珀色長衫配着和田玉腰帶和佩飾,這一身行頭在一衆公子哥裏也能數一數二,楊夫人還當真舍得為自己的親外甥花銷,不知的還以為這亦是京中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常之茸看到此人心中便是一梗,雖早已對魯梁無感,但終究是讓她喜歡過也吃過虧的人,心中難免堵塞又厭惡。
而此時那群人裏卻在院中傳出笑聲,常之茸擡眼看去,竟是沈中指着魯梁,不讓他入堂內。
一旁看笑話的福田,湊過來憋着笑說道:“只有皇嗣才能帶陪讀或學童入國子監,怎的還有世家子弟小姐敢帶陪讀前來。”
常之茸恍然,又不解道:“可國子監對外大開,皇上亦沒說不讓他們帶陪讀。”
福田搖搖頭道:“但凡長點腦子的都知道自己不能同皇嗣比拟,之茸姑娘你瞧瞧,除了她誰還帶了陪讀,他們能來此便是給皇嗣們作陪襯的,這點都不自知哪行。”
可真是身份壓人,哪怕你是京中貴族,但在皇宮裏,你便什麽都不是了。
果然,魯梁最終沒有進去堂內,他黑着臉被轟到了庭院內的角落裏,與奴才和宮女們站在了一起,有幾個奴才看着他頻頻發笑,他亦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眼瞧着虛張聲勢。
因為能在這裏候命的奴才和宮女,也都不是普通宮人,皆為皇子和公主們的貼身侍候之人,若是得罪了他們便是得罪了他們的主子,打狗還得看主子呢,這點魯梁再氣也懂得。
他便只得昂着頭誰也不看,一幅高人一等桀骜不馴的姿态,站在角落裏。
常之茸這才知道……原來上一世魯梁一直在外吹噓自己在國子監做陪讀的光榮事跡都是編的,他連內堂都進不去,便只能日日來這同奴才們站一起,當真是可笑啊。
常之茸側目打量着魯梁,哪裏還有什麽翩翩公子的形象,戳在這裏異常尴尬,面上卻趾高氣揚,讓人心生厭惡,她便轉過眼不再去看,只怕多看一會眼睛會瞎。
國子監大開這一日,定然是熱鬧非凡的。
往日裏國子監還是清淨正經的學堂,如今卻更像是一處皇嗣們的大型相親現場。
皇子們一個個打量着這些世家女哪個最為漂亮,公主們則是偷眼瞧這些公子哥哪個更為英俊。
但尤為讓沈太傅滿意的是,在座各位為了展示自己的才貌學識,異常認真聽學,連喜好找事的三皇子在內都靜下心來看書了。
而此間讓沈太傅蹙眉的還是那無可救藥的四皇子李溯,他每每頁不對題,講學到哪裏都不知,但他一幅悉心聽學的模樣也不似造假,只得說此子實在愚不可耐,令人頭痛不已。
沈中出于職責所在,出言蹙眉道:“四殿下,将書翻至第三卷 五節。”
李溯聞聲擡手翻了兩頁書,此舉惹得一旁的三皇子李濤嘲笑出聲,當着衆人的面,自當要駁一駁李溯的面子,他似是好言的告誡沈太傅道:“沈太傅來日尚淺,不知本殿四皇弟這毛病,幾年來就沒聽懂過一堂學,林太傅早已棄他不顧,沈太傅又何須在這自找麻煩?”
話落惹來周圍人的頻頻低笑,這些京中的公子小姐們都偷偷回首看向李溯,眼中帶着好奇和揶揄。
然李濤這番話,對于李溯來說就是耳旁風,無需用言語激他,他也只當對方是個跳梁小醜罷了。
朱彥策坐于李溯的斜後方,見狀卻微微蹙眉,他能看到李溯始終低頭不做言語,面上的神色也讓人着實看不清,屬實像是被人欺壓後不得還口的模樣,雖然宮外早有傳言說三皇子與四皇子極其不合,卻沒想到竟是四皇子單方面被人欺壓,這場面讓人心驚。
“沈太傅,學生願散學後留在國子監內一個時辰,為四殿下講解今日所學。”
朱彥策沉聲這般說道,沈中有些意外,但亦是欣然同意了,畢竟朱彥策可是他最喜歡的學生。
坐于前方的李濤回頭看了朱彥策一眼,口中嗤笑,沒再搭話。
而李溯亦是回身看了眼他,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帶着一絲不解和煩躁。
像是在無聲詢問:多管什麽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