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通房 竟然有人美而不自知…………

元初十八年, 春,宮中發生了幾件趣事。

三皇子李濤于去年便已成年自立府邸,皇上賜封號為元晖王, 但成人禮後一年已過, 遲遲沒有成婚, 亦未搬出福陽宮,皇上本意願親自為其賜婚, 卻被姬貴妃攔下, 說是想親自挑選王妃與側妃人選,再秉明皇上賜婚, 皇上自當應下。

只是未曾想到姬貴妃給三皇子選妃一年仍未找到合适的,期間李濤甚至懇請求娶一青樓之女為妃,氣的姬貴妃直接派人出宮, 将那女子亂棍打死, 皇上得知後對姬貴妃心生不滿,命她三個月內必須讓李濤娶妻成婚。

遂最近姬貴妃娘娘忙碌不堪,京中到了年紀的貴女們争相盼望着元晖王妃與側妃的位置,誰人都知道三皇子乃是未來太子的熱門人選, 都想一腳踏入皇門, 轉身變鳳凰。

而李濤一直還沒有離開福陽宮一是因着還未婚娶,另一大因素,便是五公主李清娂。

姬貴妃向來都不看重五公主, 雖是親生卻不怎麽關注于她, 李清娂去年甚至不慎掉進了禦花園的池子裏, 當時傷勢頗重,險些喪命,身子也大不如從前, 貴妃嫌她丢人,便讓她日日養在院內不許出去,只有李濤時常去探望她,多麽高價的藥材都肯為其一擲千金,只盼着李清娂身子能大好。

另一邊苕岚苑,近幾年無人問津的四皇子李溯,竟也得到了姬貴妃娘娘的額外關照。

斷斷續續在一年的時間裏給他送了三波通房丫鬟,伺候的相當周到,且每次都是三四個貌美如花的小宮女,一時間苕岚苑美女如雲,羨煞李濤,只道姬貴妃偏心李溯,因這事不知與貴妃娘娘有了多少口舌之争。

因此宮中都傳聞為何姬貴妃待李溯忽然這般好,衆人便猜測興許是四皇子本就好色,只是表面瞧着老實,實際花花腸子不少,甚至有人聯想到了四皇子幾年前剛入宮時,當着皇上的面就向姬貴妃讨要宮女一事,那宮女一直被四皇子窩藏在苕岚苑內,幾年前還能瞧見她偶有出入,這一年跟随在側的卻一直是福田那奴才,仿佛很少再見那宮女出過苕岚苑,聽聞她比這些精挑細選的通房丫鬟們貌美了不知多少倍。

總之這後宮傳什麽的都有,李溯最後莫名其妙的落得了一個表裏不一,好色之徒的壞名聲。

而這一波事未平,一波事又起。

半月前,林太傅突然身體染疾不适,向皇上請辭了國子監任教太傅一職,景帝還命太醫前來給林太傅把脈診治,果真只能靜養不得勞累,皇上便同意了林太傅的請辭,而國子監內的教學便由新晉狀元郎沈中接手。

讓景帝無奈的是,這沈中年紀輕輕脾性耿直,雖才富五車頗有能力,卻在教習了兩日後,便向皇上提議此差事無法勝任,一問才得知,竟是三皇子二公主一起帶頭争鬧,見他只是不惑之年,年紀尚淺不服于他,而他本人亦瞧不上這些半吊子的皇室子嗣,且大元朝有訓,所有皇嗣需在國子監進修至十八歲方可出師,因此沈中少說也要在這任職個四五年,現下這般情景他自是不願。

但最終景帝不同意他就此罷任,沈中無法,便想出一轍,向皇上請求大開國子監,讓皇子們與京中才子才女一同學習,互相激勵。

這事激起朝中一片反對之潮,古往今來也沒有過國子監對外的情況,景帝亦是反對此事,沈中卻直言不諱,言明也應當讓衆位皇子公主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了,此言一出,朝臣皆為其捏把汗,結果景帝竟因着這一句話,同意了開放國子監。

至此,為三皇子選妃和大開國子監兩事趕在了一起,京中貴女們全部蠢蠢欲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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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下旨,凡是三品以上的朝中大臣,家中有适齡的嫡子嫡女,都可送入宮中在國子監與皇子公主一同學習。

一時之間,國子監熱鬧非凡。

而苕岚苑內,常之茸可無暇顧及國子監等事,她日日看着院內那些個通房丫鬟們便頭疼欲裂,趕也不是,不趕也不是。

已然十四歲的常之茸,模樣越發的長開了,似是個大姑娘一般,身材更是楊柳細枝,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在藕荷色的宮裙下若隐若現,不施胭脂粉黛的面容更加精致白皙,細嫩的皮膚吹蛋可破,眉眼亦是長開不少,曾經圓圓靈動的眼睛現下多了一絲明豔,頰邊的酒窩顯得羞澀又活潑。

沒有了左臉上曾經醜陋的疤痕,常之茸不再如從前那般自卑,卻也沒有對自己的容貌有何認知,她可能唯一苦惱的便是胸前的波濤洶湧愈發嚴重了,宮女的衣裙束腰緊致,總能将胸口勒的過于明顯,常之茸不得不用白布束胸裹起,稍顯平坦才敢穿上宮裙。

而上一世的她自然沒這些煩惱,那時連飯都吃不飽的常之茸自然發育不良,又時常穿着破破爛爛的衣裳。

回想起來,那時她亦知道國子監大開一事,只是常之茸身在楊府過着連雜役都不如的日子,饑一頓飽一頓甚是凄慘,國子監開不開放都與她無關。

但那時楊府上下卻因此勾心鬥角亂成一團,嫡女庶女皆有心思想攀上三皇子這個高枝,前去國子監堪比契機,若是能與三皇子日日一同學習多些相處的機會,即便三皇子看不上,若是被其他皇子看上,也算一樁美事。

遂楊夫人與楊盈便算計府內其餘姨太與庶女,并接來了楊盈的表哥于府中,最終楊大人決定只讓楊盈一人前去國子監,她表哥魯梁作為陪讀一同前去,楊府內鬥這才消停了許多。

然而在魯梁借住于楊府的這段時日,可謂對常之茸異常上心,時時關照,常之茸便只以為楊盈的表哥是個好心之人,經常給她送酒樓裏價格不菲的吃食,還陪同她在柴房內席地暢談,言語激勵常之茸不能氣餒要堅強面對現實,甚至為她撫琴為她作詩,翩翩公子的形象深入人心,不論如何他的言談笑容都感動了常之茸的心,為此情窦初開,對魯梁生了兒女之情。

她以為魯梁并未嫌棄她毀容後醜陋的左臉,但現實總是殘酷的,直到常之茸親耳聽到他說:“我道是什麽昔日京城小美女,那張臉屬實讓人反胃,但這醜女如今已然對我情根深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此賭約當算我贏!”說罷周圍一片笑聲不絕,楊盈稱魯梁對着那張臉都能作詩撫琴,可真是叫楊府內的人欽佩,常之茸因此再度淪為了楊府的一個笑話,心中一片寒涼。

而上一世在國子監大開的幾個月後,楊盈确實如願以償的嫁入了三皇子的王府,她當真是有兩把刷子,能讨得三皇子的歡心,還能為姬貴妃伏小做低,為了嫁入皇家無所不用其極,而姬貴妃原本屬意看好丞相府嫡女,屢次敲打竟求娶未果後,才退而求次選了楊盈為王妃,側妃則是九卿奉常之女。

有意思的是,楊盈嫁入元晖王府後只得寵了兩個月,便被側妃搶去了風頭,惹得楊盈大怒,兩個王妃在王府內争鬥不斷雞犬不寧,沒少惹出笑話來供京城內的人閑談探讨。

常之茸在苕岚苑內邊清掃邊回想着這些舊事,一道聲音倏然将她的思緒打斷。

“之茸,四殿下怎的還未回來?”

聞聲常之茸回身,看着身後幾個花枝招展的通房丫鬟,說話的是秀雲,趾高氣揚,身旁站着的是秀水和秀竹。

常之茸面無表情:“殿下自當是有事要忙。”

秀雲嗤笑一聲,又道:“四殿下若是今晚得閑,你便通秉一聲,奴婢等人也好早早教習殿下通房之術啊。”

這三人都與常之茸年歲相仿,言語間卻放蕩不堪,而常之茸早已少見多怪,這一年裏姬貴妃不厭其煩的往苕岚苑塞人,她如今都快應對如常了。

“四殿下今晚沒空。”

常之茸說的幹脆,便又低頭繼續打掃院落,這時秀水尖酸刻薄道:“我瞧着不是殿下沒空,是你日日服侍的好吧?莫要說你與殿下幹淨清白,誰人相信?”

常之茸也不氣惱,卻是笑了:“遂你們承認自己無能,上不得四殿下的床榻,便來我這裏找事?”

三人頓時一臉難看,小聲罵了個“狐媚子”便負氣走了。

常之茸知道,這段時日四皇子不好的名聲也是這些通房丫鬟們傳出去的,李溯自然沒有與她們同床共枕過,可耐不住別人嘴上吹噓,都想各顯能耐,在外一幅好似自己将四皇子勾引的魂不守舍的樣子,實則在這苕岚苑內,她們與普通的掃灑丫鬟沒甚區別。

心中郁悶,常之茸不想自己在院裏面對這三個丫鬟,便提着食盒匆匆去往了國子監。

才剛到國子監門口,便看到李溯和福田的身影從裏面出來。

李溯還是那身深青色常服,如今身材挺拔如松,七尺有餘,眉眼冷峻,面容棱角分明,薄唇緊抿,若不言語,便給人一種沉着隐秘感,但一開口,怕這形象就要破功。

遠遠的李溯便看到了常之茸,他疾步走來,微蹙眉頭,有些着急:“之茸,你怎麽來了?”

好似不是很高興一般,常之茸眨眨眼,不明所以,她笑了一下提起食盒說道:“來接殿下,順道給殿下嘗嘗這個。”

她言語俏皮,李溯眉頭微展,側眼看了看身後國子監的方向,正是皇子們陸續而出,他便擋在常之茸身前,沉聲說道:“我們回去再吃。”

說罷便疾步往苕岚苑的方向走,常之茸和福田只能追在他身後,常之茸給福田使了使眼色,無聲詢問着四殿下今日怎麽了?

福田亦是朝她擠眉弄眼,臉都擠變形了……然而常之茸沒看懂他什麽意思。

三人行至到無人的回廊時,常之茸從食盒裏掰下一小塊芙蓉糕,小跑兩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墊腳将糕點塞進李溯口中,然後佯裝什麽事也沒發生的繼續落後兩步跟在他身後。

李溯步伐頓了一瞬,又繼續往前走,直到回苕岚苑入了正殿,常之茸才忍不住笑道:“好吃嗎?”

李溯點頭,眼神微亮:“纖月姑姑做的。”

“還是殿下嘴巴精,我讓清婉托人送進宮的,雖不是纖月姑姑親手所制,但配方一樣,月明閣芙蓉糕。”

說着常之茸捏起剩下那塊芙蓉糕,放在嘴裏吃的津津有味,還招呼一旁的福田一起吃。

李溯卻舊事重提:“方才去國子監是為了送糕點?”

常之茸微愣,點頭:“是啊。”

李溯依然皺眉,面上着急:“日後莫要去了,我會早點回來。”

常之茸不解,這等事已發生不止一回兩回了,好似李溯不願意她時常出去,着實令人摸不着頭腦,之前問他,他亦不正面回答,果然年齡大了心中便有自己的想法了,再不若小時候那般可可愛愛,如今還會時常端着皇子的架子,現下常之茸甚至都在反思自己,是否真有哪點做的不對?

晚間趁着李溯沐浴的時候,常之茸偷偷把福田叫進配房,福田一幅好似做了偷雞摸狗之事的左右瞧,看着四下無人,才快速踏步進去。

常之茸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氣道:“好你個福田,我喊你過來你怕什麽。”

福田一臉苦相:“之茸姑娘,不是我怕,是我不敢啊,若是讓四殿下知道我這擅自進了你的配房,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定将我抽筋剝皮。”

常之茸無語:“你一個奴才,我還能和你有何事,再者,四殿下并非那般兇殘不講理之人。”

福田欲哭無淚,心道那是對着姑娘你,你也不看看他對別人是何态度。

常之茸不再念叨他,問起了正事:“近日可是國子監裏有人惹着殿下不快了?”

福田搖搖頭:“沒有。”

常之茸又道:“那便是殿下最近對我心存不滿?”

福田趕緊否認:“沒有啊,四殿下便是不滿誰也不會不滿姑娘你啊。”

常之茸百思不得其解:“那便怪了,殿下怎的總不準我出苕岚苑。”

“之茸姑娘,你照照鏡子吧。”

福田趕緊出了配房,心中含淚。

竟然有人美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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