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雲夏 她仿佛看到了韶貞皇後靥笑的容顏……

雲夏被關在地牢裏近五年的時間。

人已癡傻瘋癫, 神志不清,她一會哭一會鬧,又忽然跪地砰砰磕頭, 将頭磕的青紫滲血也好似感受不到疼痛, 她說的最多的便是“皇後娘娘對不起”這幾個字, 鬧完後又坐在地上沉靜了下來,可沉靜了還沒一刻鐘, 她又轉頭看向李溯和蘇廣二人, 面上忽然變得猙獰無比,起身便沖了上去, 隔着鐵牢伸手要抓李溯。

李溯退後幾步,蹙眉看着眼前這個瘋女子。

雲夏眼中恨意滔天,她破口大罵:“姬貴妃, 你不得好死!你一輩子也別想做皇後, 你蛇蠍心腸歹毒無比,永遠也不及韶貞皇後一分一毫!待四皇子長大成人,穩坐皇位,便是你死無全屍之日!”

罵完這幾句話, 雲夏喘着氣, 又怔愣的坐在了地上。

她愣了好一會,眼眸好似清明了一瞬,脖頸僵硬的一點點擡起, 她看到了那雙與韶貞皇後有五分相似的眼眸, 淚水潸然落下, 口中喃喃道:“四殿下……”

這一聲四殿下,蘇廣都不忍的別過頭去。

李溯眸中複雜:“是我。”

雲夏睜眼落淚,她愣愣的, 神志還是未清明,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娘娘,是皇子,是小皇子……皇後娘娘,不能給常太醫啊,若是送出宮去您當如何是好?雲夏不走,雲夏陪着娘娘……”

李溯取下蒙面巾,他看着雲夏,仔細問道:“姬貴妃五年前是如何得知貍貓換太子一事?”

雲夏聞聲哀恸,她顫抖着雙手掩面,聲音從指縫中漏出。

“是他們……都是他們……他們日日對我用刑,然我從未松口……可他們要殺我的夫君和兒子,他們脅迫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對不起皇後娘娘多年的信任……對不起娘娘對我的一片真心……求求你們,殺了我罷……我對不起皇後娘娘……”

說着說着,雲夏又瘋癫了起來,她轉身便對着那面空牆跪地磕頭,鮮血從額角滑落,混合着面上還未幹涸的淚水,那雙凹陷的雙眼再度失去了焦距,空洞無神。

李溯手中握緊短劍的骨節發白,他轉過身,對蘇廣說道:“殺了她。”

蘇廣震驚:“殿下,這——”

“是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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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李溯便走出了地牢。

蘇廣執劍嘆氣,轉頭看着瘋癫的快不成人形的雲夏,他還是擡劍揮了過去。

不願再回頭去看,蘇廣也踏步出了地牢。

雲夏口中噴血,她躺倒在冰涼的地上,眼前已然看不真實,生命流逝的最後一瞬,閉上了雙眼。

她仿佛看到了韶貞皇後靥笑的容顏。

她也終于得到了解脫。

常之茸回宮前,又去了一趟京中別院。

臨走時纖月姑姑給她裝了不少東西,又是點心又是衣裳,滿滿當當的,若不是常之茸說再多會怕人發現,纖月姑姑還要給她拿。

常之茸将一包袱東西都藏在懷裏,纖月姑姑抓着她的手笑道:“糕點不是月明閣的,是我親手做的,姑姑眼睛不好使,手好使喚,只是不知點心模樣可還能看。還有那兩身衣裳,是我這些天連夜縫制的,一身是你的,另一身是四殿下的。”

小鈴在後面聽完,笑着嘆口氣道:“可不是,姑姑為着這兩身衣裳,手指都快紮成沙漏了,清婉老板勸也不聽。”

纖月姑姑轉頭拍了她一下,讓她閉嘴。

常之茸聽後很是心疼,蹲下身握着纖月姑姑的手細看,果然都是數不清的小針孔,纖月姑姑眼不能視物,縫制衣物全靠摸索和曾經娴熟的記憶,這番辛苦不知是被紮了多少下。

她拿出藥膏,給纖月姑姑一邊輕柔的抹勻,一邊置氣道:“姑姑日後若再這般不珍惜自己,之茸可就生氣了,我一生氣,便求着讓四殿下罰您,便罰個半年不許碰針線,也不許你自己幹活。”

這話小鈴高興了,忙說:“那趕快讓殿下罰一罰罷。”

纖月姑姑笑着搖頭:“知道你好不容易能出宮一趟,我便想着将吃的穿的都給你們備好帶上才行。”

常之茸也笑道:“往後每月月末,之茸都能出宮來看一看姑姑了。”

纖月姑姑心中高興,還是認真囑咐道:“回宮的路上一定要小心謹慎,莫叫人發現了。”

常之茸笑着點點頭。

天色擦黑,常之茸離開了京城別院,藏身上了官房太監的馬車,回了宮。

當日回宮後,宮裏就傳來了喜訊,單美人有喜了。

皇上頗為高興,賞賜無數,姬貴妃作為後宮之首,也帶頭送了不少東西過去,底下的嫔妃們心中再不願,面上也都過去道了喜,衆人瞧着姬貴妃不驕不躁的模樣,都覺着驚奇。

瑜妃甚至懷疑,這姬貴妃莫不是改了性子要從良?

單美人懷孕一事,是早在常之茸意料之中的,她算了算時間,距離李溯成年的日子,只有大半年了,單美人生産那幾日,也正是李溯與朱菁的大婚後的兩個月,只是單美人死後,爆發荒北之戰,北國知道姬将軍鎮守南蠻邊境,無暇顧及荒北一帶,即便是想要支援,橫跨整個大元朝也是不切實際的事情,所以他們有恃無恐的膽敢舉兵侵犯荒北邊城。

皇上氣急,姬将軍不在,朝中竟無一人能站出來帶兵打仗,他起意欲讓元晖王帶兵前去荒北,姬貴妃以絕食抗議皇上此舉,最終是剛剛成婚的李溯,代替元晖王前去了荒北兩年,守住了北部邊城,讓北國再不敢犯,也因此李溯有了第一批擁護他的荒北子民們。

只那時苦了朱菁,剛剛成婚便在京中守活寡兩年,好在事後李溯回來,待她依舊如初,二人相敬如賓,身份也一躍成了太子妃。

這後續之事常之茸都不擔心,只要今後不出意外的按照上一世的軌跡進行,她也只需在宮裏待到李溯大婚而已,便可出宮經營自己的小藥鋪,過自己的生活。

她正幻想着逐漸步入正軌的日子,門外李溯親自端着一盤紅燒桂魚走了進來,那魚肉還散發着誘人的香氣,直接将常之茸的思緒拉了回來,驚訝的看着李溯問道:“殿下哪來的紅燒魚?”

李溯身後的福田搶着說道:“哎呦之茸姑娘,殿下知道你愛吃,溫着一個時辰了,你若是回來的再晚些,這魚怕是都不新鮮了。”

李溯将紅燒魚放在桌上,回頭給了福田一個眼神,福田立即出去将門關好,李溯這才又遞給常之茸一雙竹筷,笑道:“快吃吧。”

常之茸趕着回宮,自然是沒吃東西就回來了,她立即接過竹筷,站着就吃了起來。

李溯将椅子放在常之茸身後,示意她坐下,他亦坐到了常之茸對側,笑看着她。

“你可曾知道雲夏?”

常之茸點頭,邊吃邊說:“韶貞皇後的貼身宮女,她不是死了嗎?”

李溯微愣:“你如何知道她死了?”

常之茸喉頭一梗,是的,她現下應當不知道,曾經纖月姑姑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才讓民間有所傳聞,當年韶貞皇後的兩個貼身宮女,都已經慘死。

“小時候聽……爹爹說的,亦或許是我記錯了,怎的突然提起她?”

常之茸放下竹筷,擦擦嘴,看向李溯。

李溯情緒低落,搖頭道:“她卻是死了,當年事情暴露,亦是她透露給的姬貴妃。”

常之茸神情暗下,她早猜到姬貴妃手中始終抓着把柄,只是一直不知道這把柄是什麽,姬貴妃亦從未安過好心,如今對李溯的松懈,也不過是以為李溯是個不可造就的廢物,若真讓她知道李溯藏拙,這日子定然不好過。

常之茸不解:“她是如何死的?”

李溯道:“蘇廣殺的。”

隐匿在暗處的蘇廣:……

蘇廣不得不現身,他對常之茸點點頭,恭敬道:“常姑娘,我乃是喻家侍衛,曾經亦是韶貞皇後的影衛,與常太醫有過數面之緣,如今職責乃是保護四皇子殿下。此次雲夏一事,便是屬下在調查。”

常之茸初見蘇廣,忙站起身擺擺手道:“蘇大人的禮我擔不得,我也只是四殿下的侍女罷了,切莫多禮。”

經此一事,常之茸才知道原來李溯身側是有暗衛所保護的,不得不說當年韶貞皇後為四皇子可謂是做盡打算,這蘇廣看着就非同一般人,瞧着面冷話不多,臉上還有一道可怖的疤痕,像是個狠戾之人,若是他殺了雲夏,便是替皇後清理門戶罷了。

對雲夏一事并不了解的常之茸,第二日還是寫信到了京城別院,将此事告知了纖月姑姑。

畢竟纖月和雲夏,當初都是韶貞皇後的陪嫁丫鬟,幾人應是感情濃厚。

而京城別院內,當小鈴将信念給纖月姑姑聽時,她當即面上血色全無,雙手輕顫,那一日甚至都未曾踏出房門一步,也絲毫沒有進食,亦不讓小鈴陪伴在側,将自己一人關在屋內。

小鈴并不放心,偷偷在窗外觀望,竟發現纖月姑姑暗自落淚,眼周都哭紅了。

幾日後,常之茸竟收到了纖月姑姑的回信,自從出宮方便了許多,她便很少收到別院的來信了。

攤開信件後,常之茸驚訝的發現信中纖月姑姑竟是在為雲夏開脫求情,希望李溯能夠原諒雲夏,亦提及了常之茸,因着是雲夏的洩密,間接牽連了與此事相關的所有人,包括常家。

常之茸放下信件,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但她知道,她應是無法原諒雲夏的,不管雲夏有什麽理由,同樣,将衆人陷入如此境地的姬貴妃,更不能輕易饒恕。

晚間,常之茸将此事告訴了李溯,她口吻平靜道:“纖月姑姑很少回信,亦很少為誰開脫什麽,但她信中所言雲夏是有難言之隐,當年才會洩密,纖月姑姑竟用自己的命做擔保,雲夏已死,姑姑想讓殿下不要再追究雲夏的家人。”

李溯點點頭,卻忽然擡頭眼神認真的看向常之茸。

“之茸,對不起。”

常之茸一愣。

李溯繼續說道:“日後我定會讓姬貴妃付出代價,為常家翻身。”

常之茸被他這幅正經的面容逗笑了,她搖搖頭:“殿下無需犯險,如今與貴妃勢力依舊懸殊,且殿下已經對我很是庇護了,這便是對我最大的彌補。”

見常之茸笑,李溯也抿唇笑了笑。

但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他的常之茸,應當是更加開朗耀眼的。

茸寵(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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