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清娂 “沒了嗎?我的病症是因何所致?……

這一日坐診, 常之茸提前備好了鬥笠面紗,她在宮裏見過的京中貴人衆多,若是被人發覺她竟偷偷溜出了皇宮, 就真的給自己招致了殺身之禍。

李清婉也想得周到, 早便将這些物件給她備好了, 鬥篷鬥笠一樣不落,這些衣物穿戴好後, 連常之茸的身形都瞧不出來。

月心堂雖開在長安街的中心地帶, 可明顯并不如月明閣來的紅火,三三兩兩來此的人, 也都是從月明閣買完了糕點,順便過來轉一轉,還有幾個是拿着方子過來抓藥的。

幹坐了大半日, 竟無一人上門來看診。

常之茸也不心急, 既然無人來面診,她便拾掇起櫃臺上的藥集書冊,一一分門別類,擺放整齊。

臨近黃昏時分, 她已準備打道回宮, 門口卻傳來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元晖王李濤、姬小将軍,還有五公主李清娂,三人信步而來,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月心堂。

常之茸趕忙起身, 差點習慣性的行禮, 幸好她還未脫下身上的鬥篷鬥笠,見到這幾人又是奇怪又是心驚,手心裏都有點冒汗。

李濤啧啧兩聲說道:“聽聞這兒也是老四找人弄的, 他好吃好色,建了個月明閣整的竟還像模像樣,本殿……公子倒不知他何時還喜歡學醫了?堂堂皇嗣,真乃玩物喪志,丢臉啊。”

李濤說完,姬擎笑道:“許是他手下那人自己開的,瞞着他罷了。”

李濤嗤笑:“也對,那傻子,旁人騙了他銀子還得幫人家數錢,愚不可耐。”

李清娂默默的跟在一旁,沉默不做言語。

門口的小二見三人穿着非富即貴,一眼便斷定幾人定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面上忙挂起笑,嘴角咧到了耳根,恭敬道:“幾位貴人是抓藥還是看診?”

聞言,姬擎驚訝道:“你們這小藥鋪還能看診?”

小二笑呵呵的激動道:“能能能,今日剛好我們二當家的在,每月月末這一日看診,幾位貴人正巧趕上啦!”

小二一張嘴,吹就是了,他哪知道常之茸是幾當家的,見到傅管事對她恭恭敬敬,可又沒看到常來的清婉老板,便以為這就是二當家,且今日常之茸大出威風,一來就把那不靠譜的郎中給攆出去了,心中便覺得她定然醫術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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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之茸在後面聽得無語凝噎……她倒是希望這幾個人趕緊走。

李濤聽到後來了興致,揮着折扇說道:“我來會會你們這坐堂郎中。”

小二美颠颠的把三人引到了後堂屋裏,心中暗道自己抓住了待宰的肥羊,說不定老板一高興,還能多賞他幾吊錢。

屋裏的常之茸一見三人進來了,忙端坐好。

幾人一見竟是個姑娘,雖看不到面容和身形,可這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還是能看辨出男女的。

“将你這鬥笠給本公子摘了,看着便煩!”

李濤折扇一合,極為不耐。

常之茸沉下聲,先行致歉道:“小女面醜,早年滾水燙臉,毀去了容貌,若是一會驚擾了幾位貴人,望請見諒。”

說着她便要取下鬥笠面紗,李濤聽了趕緊皺眉又揮揮手道:“那還摘什麽摘,戴好了,別露出來一分一毫醜到我吐出來。”

“是,請問貴人是哪位需要看診?”

常之茸重新坐穩,出聲詢問。

李濤想了一下,轉身笑着讨好道:“清娂,若不然讓她給你號脈一番,看看她說的是否對。”

李清娂擡眸看了一眼上下裹得不透風的常之茸,點頭同意了,上前幾步,坐到了常之茸對面。

李濤站在李清娂身後,門神一般,面上兇神惡煞的對常之茸威脅道:“你若是看診說對,我便賞臉在你這為我妹妹抓副藥,你若是胡說八道,我便将你這鋪子砸了,讓你往後在京城都混不下去,什麽四皇子丞相府在本公子這都不好使,你這個小小郎中可給我掂量好了。”

常之茸手心都被汗水浸濕了,她點頭應下。

實則她心中是清楚李清娂的病症的,曾經去太醫院尋吳太醫時,聽過其他太醫談論李清娂的病,她印象很深刻,當時太醫們聚在一起商讨,尋常人落水後到底是什麽原由能将人身體的根基都傷了,她本就嗆水不多,後來風寒也痊愈了,但身子一直不見大好,太醫們便只能按着調理滋補的藥方來醫治。

說到底,太醫院的太醫也不知,到底她身子虛弱是何所致,便統一口徑,是落水後傷了身體的根本。

那時吳太醫還翹着胡子說:“沒準是裝的。”

所以常之茸心裏也有點沒底,這說得準說不準,還不都是李清娂一句話嗎。

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态,常之茸拿出一方幹淨的絲帕,輕柔的搭在李清娂的手腕處,然後伸手觸到她腕上的脈搏。

堂內頓時靜成一片,銀針落地方可聞。

她摸上李清娂的脈搏後,心中震驚了,脈相微薄,內裏甚虛,底子極差,這般虛弱的身體可真不像是金枝玉葉養出來的公主該有的,若說是裝的那必不可能,脈相無法騙人,可到底是因何所致?

且李清娂的症狀與朱菁全然不同,朱菁乃是娘胎裏便帶來的病氣,心肺一直需要靠吃藥穩着。李清娂這便是虛,五髒六腑沒有幾個是不虛的,也怪不得太醫們總是寫滋補藥方。

一炷香後,常之茸收回了手。

她理了理思緒,說道:“這位姑娘身子虛弱,脈相淺,脾腎腸胃應都不甚良好,平日多吃一些滋補身體之物,慢慢調養即可。”

說着她迅速的寫下了一張方子,遞給了站着的李濤。

李濤拿過那張藥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姬擎問道:“可是對的?”

李濤早便把李清娂的藥方都背下來了,往日他是最為上心李清娂身子的人,但凡有什麽滋補之物,多少金子都替她買回來。

所以李濤挺驚訝:“确實一致,竟連藥方都寫的一樣,看來你這鄉野郎中,有些東西。”

這時坐着的李清娂,擡眼看向常之茸道:“沒了嗎?我的病症是因何所致?”

與李清娂沉靜無波的眼眸對視,讓常之茸心中升起一絲絲緊張,連太醫們都診不出她是為什麽會這樣,自己這水準又哪能斷定。

常之茸隔着面紗,硬着頭皮,穩住聲音說道:“怕是姑娘的心結所致。”

一句話,李清娂眸中驚了一瞬,又恢複平靜,她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裙,擡頭對李濤說道:“三哥,我們抓藥走吧,我餓了。”

李濤眼睛一亮,李清娂可鮮少表露自己的想法和欲-望,今日竟然會說餓了。

他忙把藥方扔給了小二讓他抓藥,又撇下一錠金子,趕緊扶穩了李清娂,屁颠屁颠的問道:“清娂想吃什麽,咱們去京城第一酒樓,三哥給你包場!”

兩人出了月心堂,姬擎在後面轉頭多看了幾眼常之茸,總覺得這女子的聲音好像似曾相識,他想了片刻沒想起來,便也跟着走了。

小二看着那錠金子,眼睛都笑開了花,激動的跟常之茸說:“二當家真乃神醫下凡,一出手便是一錠金子,咱們月心堂往後只要有您在,定當紅紅火火!”

常之茸此時沒空理他,虛脫一般的坐在椅子上,後背都濕成了一片。

天知道她剛剛那最後一句話,純屬胡編亂造,造沒造到點上她不知,起碼五公主沒有為難她了,這回真是幸運所致。

門外傅管事趕着馬車來了,一進來就看到小二對着常之茸一頓吹捧。

他一巴掌就拍在了小二的後腦勺上,氣道:“什麽二當家,別辱了人家身份,這是常姑娘,往後先聽常姑娘的吩咐,再聽清婉老板的,這可是老板親自囑咐的,懂了嗎?”

小二捂着腦袋,嘴巴險些驚掉,合着這姑娘來頭居然比清婉老板還大!

他忙連連道歉:“常姑娘是我有眼無珠,說錯了話。”

常之茸回過神來,笑着搖搖頭,給了小二幾塊碎銀道:“無妨,沒有那麽多規矩,這是賞給你的,今日做的不錯。”

小二喜笑顏開,常之茸也乘上馬車離開了。

同日,苕岚苑內李溯也是不在。

福田本是在殿外守着李溯午睡,他也倚着柱子瞌睡了片刻,待他醒來入殿一看,李溯早已不在床榻之上,懸挂的衣衫不見了,牆上的短劍也沒了,人不知去向。

福田默默的關上了殿門,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的……他就獨自一人守着院子了。

而此時的李溯,已潛入地牢。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蘇廣一襲黑衣,跟在李溯身側。

他這些時日早便打探好了地牢內的格局,亦算好了這裏值守侍衛的更換時辰,趁着守衛換崗松懈的時刻,他偷偷在地牢照明的火把裏放了迷藥,侍衛們才剛一換崗,便吸入了大量的燃燒揮發的藥氣,紛紛倒地。

蘇廣回身給了一個手勢,身在暗處的李溯用黑布蒙面,踏步走出。

兩人一前一後,逐漸深入到了地牢的內部,這地牢修建的并不算大,卻隐秘的難以被人發覺,裏面關押的人也不多,還有不少牢房裏的人屍體都腐爛了,蟲蟻老鼠啃食着這些臭掉糜爛的屍首,氣味難聞至極。

李溯越走越深,直到行至最裏端,才看到一間最大的牢房裏,關押着一個披頭散發瞳孔渙散的女子。

那女子面如枯槁,憔悴不已,眼神空洞,渾身上下髒污一片,身上還有數不清的淤青傷痕,不知在此時受到了多少刑罰,才會變成這般模樣。

李溯站在鐵欄外,蘇廣站定在他身後。

“雲夏?”

女子聞聲緩慢的擡起頭,看向李溯的眼神中是茫然不解。

蘇廣出聲說道:“雲夏,這是四殿下。”

聽到“四殿下”三個字,那女子忽然睜大雙眼,驚恐不已,她慌張的搖頭,嘴巴顫抖:“我、我不知道四殿下在哪……你們不要再來尋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瘋瘋癫癫,說話不清不楚,說完後又突然驚叫一聲,毫無征兆的便哭了起來,跪在一面斑駁灰突的牆前,頻頻磕頭,口中含糊不清:“對不起…皇後娘娘對不起……皇後娘娘饒了奴婢這一回罷,我不怕死……可他們脅迫我……皇後娘娘奴婢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

茸寵(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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