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聞人宴的心仿佛被凍住了，大腦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你說什麽？”他艱難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按你的時間線來算，我是在季向晚嫁給你一個月後、從前的我死去一個月後、你結婚完去出差一個月之後回來的那天，成為季向晚的。”季向晚把他的故事娓娓道來，“那一天，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變成另一個人，自然是有些擔憂，不想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的。于是，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我試圖在我們的卧室裏尋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夠證明我是誰的信息。”

“我找到了季向晚的證件和照片，對比之後得出我成為了季向晚這個結論。同時，我在書架上找到了你的各種香水，以及不少寫着‘蘇時硯’名字的書。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和我結婚的人，是蘇時硯，是我愛了那麽久的蘇時硯。”

“我年少的時候，母親病重，父親忙碌，愛人不辭而別。後來我的父母相繼去世，我的愛人再無音訊，就連我自己也因為救人而失去了生命。我本以為我的一生倒黴透頂，卻沒想到上天給了我第二次機會。”

“我以為我能重活一次就已經足夠幸運了，但仿佛為了彌補上輩子的不足似的，我成為了我的初戀的合法妻子。遍尋不到的愛人突然變成了枕邊人，你能想到我在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瞬間有多高興嗎？”

“但我并不知道，十年過去，我的愛人是否依然愛着我。但這并不重要，我愛他就足夠了。所以我盡我可能地愛他，對他好，就像十年前一樣。我把我所有知道的、能讨人歡心的招數都用在他身上，因為我真的非常喜歡他，喜歡到為了他拒絕了所有想成為我固定伴侶的人，即使想纾解欲望也只找短期情人，因為我想讓自己保持在一個随時都可以單身的狀态，我想給自己留一個能夠和他相伴到老的機會。”

“可是我得到的是什麽呢？我好不容易能夠嫁給失散多年的愛人，卻發現他的衣服上有別人的香水味；我為他做的飯他滿臉嫌棄，我為他挑選的衣服他棄若敝屣。就連他讓我去他的公司給他送午飯，我興致沖沖地趕了過去，為了不耽誤時間，連自己的午飯都沒有吃。然而我卻被他當成用來委婉拒絕追求者的工具；我不和情敵計較是一回事，我愛的人不讓我和情敵計較又是另一回事。甚至，我還要接受他情人的奚落，僅僅是因為對方有着我曾經有過的臉。”

“這時候我才明白，我愛的是十年前的蘇時硯，而不是現在這個聞人宴。我本來以為找父親要兩千萬只是以防萬一，我本來以為和葉夢回做交易只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沒想到卻都用上了。”

“但我還是放不下你，于是我告訴自己，再給你一點時間吧。如果你願意全心全意地愛我，我答應葉夢回的事情根本不算什麽，我們都知道世上有千萬種辦法可以毀約。但我等不起了，我并沒有發現你對我的态度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依然和宋清峰糾纏不清。或許是我對你的要求比較嚴苛，但至少我在包養一個情人的時候，是絕不會和除他之外的人發生關系的，無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對方也是如此。可能我愛的只是一個能夠回應我感情的人吧，至于具體是誰都無所謂了。”

“林楓晚死前想包養的最後一個情人叫做蘇時現，”季向晚平靜地念出他曾經使用過的名字，仿佛在講述一段與自己無關的秘史，“當初我是聽朋友介紹，一眼看中他的名字，才決定包養他的。當時我并不知道真正的蘇時硯在哪裏，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我希望我身邊能夠有一個叫做蘇時現的人，哪怕僅僅是個證明我愛的人曾經存在的念想也好呢。後來，我在和你一起參加的酒會上，聽見他的同伴喊他的名字，因此故意撞了他一下，以賠償為由要到了他的聯系方式。因為我想，或許在離開你之後，世界上依然可以有一個叫做蘇時現的人，在我的家裏等我、陪伴我、愛我、忠于我，哪怕我知道這是我為我自己編織的美麗謊言，哪怕我告訴我自己只能沉溺一個月的時間。”

“可是……”聞人宴道。

“沒有可是。”季向晚的聲音不容置喙，“承認吧，阿現你愛的，不過是十七歲的林楓晚，而我愛的，也不過是十七歲的蘇時硯罷了。”

他輕而憂傷地說：“和不再年輕的季向晚、聞人宴都沒有關系的，是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