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夏雲凡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裏他回到了童年的時候。父母恩愛,家庭幸福,物質充裕,精神滿足。仿佛他就是上天指定的那一個寵兒,所有令旁人羨慕的事情都發生在了他身上。
夢裏的他沒有心髒病,他的一切都那麽的美好到令人動容,父母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他們一直到他32歲的時候仍然健康幸福。夢裏沒有邵天成沒有葉子晨,他有一個從十四歲時起就親密要好的朋友,他的人生就這樣按部就班一點一點地走過了所有的旅途,然而就在父母說要給他介紹結婚對象的時候……
夏雲凡慢慢推開了夢中的那道門,那逆着光站在屋子中央,以後即将成為他伴侶的人,正是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完全呆愣住的他,而後緩緩地彎起了嘴角……
那張臉……是——謝祁?!
“喝!”夏雲凡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着,大約過了四五秒鐘,他才從那荒誕的夢境中回過神來!果然夢什麽的都不能信,那都是什麽跟什麽!夢裏以為自己會娶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孩做妻子的意向是那樣的舒适又自然,可當看到謝祁的嘴角一點點彎起的時候……
夏雲凡喉嚨動了動,幹咽了一下後剛想坐起身來,門把悄悄轉動的聲音還是讓他完全僵硬了住。
強迫自己把呼吸盡量放平,可聽着那幾乎沒有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自己身邊的時候,閉着眼睛的夏雲凡還是覺得自己胸口的心髒幾乎快要跳出來了。
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麽自己要裝睡,可就是下意識的不想睜開眼睛。韓梅放了一個月的假,而夏夏不可能不敲門就直接擰鎖進來,更何況最近在他家裏唯一一個會這樣做的不速之客……
夏雲凡感覺到了對方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別問他不睜開眼是怎麽感覺到的,他就是感覺到了,那視線不似……不似在浴室中的那般灼熱,可卻也不是一點溫度都沒有。對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看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夏雲凡快要忍不住睜開眼睛确認這人還在不在屋子裏的時候,右邊的被褥突然下陷了一塊兒。夏雲凡再也忍不住地睜開了眼,剛想破口而出一句“你想幹什麽!”,結果擡起頭,對上的卻是謝祁那含滿了笑意的雙眼。
“睡醒了就起來收拾一下,我讓人去接了夏夏,這時候應該快到了。”
接夏夏?
夏雲凡愣了愣神,驀地瞪大雙眼道:“已經下午了?!”
謝祁微笑着伸出手,輕輕拽了一下夏雲凡的鼻子,他的動作太過親昵自然,夏雲凡竟然一時沒有躲過去。
“我看你一直在做美夢,就沒叫醒你,夢到什麽了?笑得那麽開心。”
絕對不想要再回溫那夢裏的內容!夏雲凡黑着臉的撇開頭,悶聲道:“起來,我要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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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微笑着沒有動,“你身上還有哪裏是我沒看過的?”
夏雲凡哪見過這樣流氓兮兮的謝祁,他呆愣着,一臉蓄勢待發的怒氣。誰知謝祁居然一反往常做派的更加靠近了他,甚至是貼着他的耳旁輕輕道:“我不僅看過了,你醒着時我沒摸到的地方,在你睡着了以後,也都摸了個遍。”
夏雲凡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處上上不去下也下不來,他嘴唇發顫的看着謝祁一時間都忘了反映,謝祁靜默了兩秒,而後居然開懷大笑了兩聲,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麽,牆上的分機突然響了,夏雲凡仍然是呆愣地眨了眨眼,這個電話是真沒幾個人知道的,怎麽……
謝祁的反映比他直接,幾步走到門口就接起來牆上的電話。夏雲凡不知道對面講了什麽,可看着謝祁的臉色,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這時候也沒心思計較這個那個的了,他下地從旁邊的抽屜裏取出內庫穿上,然後又從櫃子裏取出衣服往身上套,邊拉着庫子啦鏈,邊對挂掉電話的謝祁道:“怎麽了?是不是韓姨出了什麽事?這個號碼除了她沒人會打。”
“是……學校。”
學校兩個字讓夏雲凡的動作頓住了,他僵硬地側過頭看着謝祁,機械地重複道:“學校?”
謝祁抿緊了嘴唇走到夏雲凡對面,捏住了對方的肩膀道:“雲凡,你一定要冷靜。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謝祁很少有這樣似乎想隐瞞什麽事的時候,夏雲凡只覺得自己的胳膊腿全發軟了,他兩只手同時把住了謝祁的胳膊,聲音有些沙啞道:“謝祁,是不是,孩子出事了?夏夏他出事了?你……你告訴我。”
謝祁見不得夏雲凡這副模樣,剛想說什麽,結果電話卻響了,謝祁看了眼號碼,瞥了眼夏雲凡後将電話按掉,而後發了幾個字過去。之後他擡起雙手撐着夏雲凡的肩膀,皺眉出聲道:“雲凡,你冷靜點。現在不是浪費的時候,趕緊把衣服換好,咱們去醫院看看再說!”
謝祁少有的嚴肅表情讓夏雲凡噤了聲音,他呆呆想着“不能浪費時間”這幾個字,謝祁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直到二人快要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他才像突然回了魂似得鼻子發酸起來,一路上謝祁的嚴肅表情讓他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眼瞅着醫院近在眼前了,他再也受不了內心的折磨,轉過頭眼眶通紅道:“夏夏他到底怎麽了?謝祁,你現在不告訴我,我怕我一會兒接受不了。”
謝祁用鼻子出了口氣,瞥了眼前面的車,沒猶豫的直接甩出來停在了邊上的車位上,前面那輛車的車窗戶正下降了一小塊,結果當謝祁拉着夏雲凡下車的時候,那車窗戶不知怎麽的又停在那兒了,二人也沒心思觀察這個,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的往樓梯上走着。
夏雲凡自從聽說夏夏出了車禍後就一句話不說,那嘴唇抿的謝祁都怕他不會張口了。
謝祁一直在前面帶着夏雲凡走路,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卻感覺得到,夏雲凡在外面上樓梯的時候腿都已經發軟了,要不是他的胳膊撐着對方,說不定夏雲凡已經栽到地上了。
于婧老遠就瞧見了夏雲凡和謝祁,當下都沒控制的就幾乎邁出了小跑,手術室門口站一個男人,看見謝祁的時候整個人都下意識的直溜了一瞬。這走廊的地上還有着星星點點的紅色血跡,夏雲凡嘴巴發顫的看着站在對面三緘其口的于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謝祁給了手術室門口的男人一個眼神,而後看向于婧道:“孩子怎麽樣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捏緊了夏雲凡,這個動作沒有逃過于婧的眼睛,她不知道對方是出于對夏雲凡的緊張還是出于對夏夏的疼愛,但無論怎麽說……
“夏夏的血是熊貓血,也就是AB型RH陰性血……他的手術至少需要2000毫升,可是我們血庫只剩下1000毫升了……”于婧說這話的時候眼淚也出來了,她看向夏雲凡,第一次在“夏雲凡”面前露出了軟弱的一面,“雲凡,怎麽辦,夏夏還那麽小,他的手術要是拖延太久,對身體是有很大影響的……可是我們怎麽辦,這種血……至少還需要兩個人才能湊到1000毫升啊!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估計到時候……嗚!!!”
說到最後,于婧居然捂着臉在大庭廣衆下哭了起來。在夏雲凡的印象裏,這個女人一向是性格強勢又公私分明的,可這一次她居然哭了……
哦,也對,夏夏是熊貓血,這事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所以一直叮囑再叮囑,謹慎又謹慎,生怕在他不注意的地方這小東西出了什麽事,可是,可是……
謝祁看着夏雲凡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垂眸了兩秒後,他平靜地開口道:“帶我去化驗。昨天我喝了酒,不知道現在可不可以抽血。”
謝祁的話,讓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夏雲凡還有哭着的于婧都茫然了一瞬。
然而對方卻沒有給他們太多消化的時間,謝祁是第一次用夏雲凡沒有見到過的陰沉眼神看着于婧道:“我知道有規定醫院不可以私下取血,可是現在情況特殊,我不希望我取血的過程裏,出現任何耽誤時間的因素。我就是AB型RH陰性,帶我去化驗取血,然後立刻給孩子做手術!我再說一遍,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出來阻攔這件事,因為阻攔也沒有用。所以不要浪費時間,立刻帶我去化驗!”
謝祁這番話說的雖然緩慢但卻字字清晰,仿佛聲聲都敲在人心上一樣的讓夏雲凡只記得眨眼,連回應都忘了做。而于婧卻是下意識地吶吶道:“可是抽1000毫升的血,這……這怎麽可能,沒有任何血站敢這樣做!何況是醫院!這是違……”
後面的字還沒有說出口,收到謝祁那淩厲地眼神時,于婧一個哆嗦的閉上了嘴。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人容不得別人反駁,可上一次這個男人明明一直是微笑的表情啊……她掃了一眼看起來比他淡定得多的夏雲凡,這是,怎麽回事?
夏雲凡,他就不驚訝麽?是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突然的變臉,還是……
于婧邊在前面疾步帶着路,邊回憶着事情的突兀之處。突然間她想起了什麽,眼珠子瞪得老大的頓住了腳步,甚至完全不受控制地回過頭看向謝祁,而後又看向夏雲凡。
這一突兀的轉頭停頓讓三人一齊靜默了兩秒,就在夏雲凡想開口的時候,于婧又利索的轉回頭繼續在前面帶路,動作果斷幹脆的仿佛剛才頓住的不是她一樣。
這一小小的插曲在後面兩個心亂如麻的男人眼中并未打出什麽漣漪,就在于婧再次頓住腳步的時候,二個男人這才緩緩擡起了頭,檢驗科,到了。
Chapter 34
負責驗血的護士看起來淚眼汪汪的,看看謝祁又看看于婧,見二人都沒反應,只好把希翼的眼神投降一直看着儀器,表情麻木的夏雲凡。
一直操作着機器的醫生嘴巴抿的快成一條直線了,好不容易等化驗單從儀器裏出來,顯示結果讓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謝先生現在的身體狀況良好,是可以抽血的,而且血液各項指數也都達标,從硬性條件上來說,是沒有問題。但是一千毫升的血可不是鬧着玩的,謝先生,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我想你也該知道,我勸你再考慮一下。”
就在謝祁将外套脫掉,将襯衫袖子往上挽的時候,一直發着呆的夏雲凡一把拉住了他正在動作的左手。他直愣愣地看了謝祁好幾秒,而後嘴唇嗫嚅了幾下,深色複雜地垂眸道:“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謝祁本以為對方是想要勸自己,可看到夏雲凡望着自己的眼神時,他停住了動作,瞧見夏雲凡已經站起來在前面帶路,他将外套放在邊上的儀器上,給了于婧一個稍等的眼神之後,跟着夏雲凡走出了檢驗室。
醫院的走廊幾乎沒有四角,所以夏雲凡直接拉着謝祁走到了安全出口的樓梯通道,防火門關上時産生的碰撞聲音既響亮又空曠,身在醫院裏,就算是安全通道,都有一股子消毒水味兒。
“你……你的血,夏夏不能用。他要是用了你的血,有很大可能會更加危險,甚至……”
說着這話的夏雲凡是把自己的臉埋在自己的右手掌裏的,他微微低着頭,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最近的事情太多,發生的太快,我沒有時間跟你解釋太多,我比你更想夏夏平安無事,謝祁,我……”
沒有管對面的謝祁是什麽反應,夏雲凡閉上眼睛雙手抵在額上喃喃道:“就因為知道他是熊貓血我才雇的韓梅照顧他,知道他在學校裏被忽視我的擔心更大于生氣。真的做夢也想不到他會發生車禍。他還那麽小……我多希望你的血他能用,要是你因為抽血而出了什麽問題,我真的,我用下輩子彌補你都好,最起碼不要像現在這樣,連唯一希望都要讓我自己給否決掉,這太殘酷了。”
夏雲凡說這番話的時候情緒幾乎有些失控,謝祁按着他的肩沉默了幾秒之後,有些不确定道:“雲凡?”
夏雲凡擡起雙手撸了一把頭發,他仰起頭吐了一口氣道:“夏夏是你的親生兒子。”
話音落下後,空曠的安全通道裏幾乎只有謝祁喉嚨滾動的吞咽聲,他整個人都靜止了幾秒,而後不知是夢想成真還是什麽別的,總之即使在這種時刻,他依然控制不住地擡手捂額地笑了出來,“怪不得總有人說他長得像我,我也覺得像!哈哈哈哈!”
可是笑過之後,那雀躍驚訝還有各種複雜的心情,被一臉悲戚的夏雲凡一把拽到了現實裏。
夏夏是他的兒子,他不能獻血。可現在唯一一個能獻血的人正是他。那麽說,剛才之所以夏雲凡一路臉色煞白的沉默不語,是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個殘酷的結果……
謝祁一邊掏出電話一邊摟住夏雲凡,他輕輕順着摩挲着對方的背脊,剛剛握到手中的手機還沒來得及解鎖,屏幕就亮了起來。
謝祁看着來電顯示的名字微微皺起了眉,老爺子平日裏從來不親自給他打電話,怎麽今天?還偏偏,是這個時候……
往後傾了下身子對夏雲凡比劃了個手勢,謝祁就接起了電話。
“爺爺。”
“阿祁啊。”
謝江淮的聲音早已蒼老,雖然比起其他83歲的老人來說,他的身體算是健康結實,但人老了就是老了。有很多東西是一次性無法逆轉的,猶如時間青春,猶如某些選擇,等到過去了之後再發現自己浪費了或者擇錯了,也是為時已晚了。
而謝江淮不希望謝祁後悔,所以他幫着謝祁做了一個選擇。
“我知道你現在在醫院,也知道你為什麽在醫院。我不會為難那小夥子,可是阿祁啊,你是我們謝家這一代的獨苗,多少雙眼睛看着呢。就算我不授意,也有人會為了讓我高興而做出一些讓你不高興的事情。與我而言這些事都是小事,與你而言,這些事又是如何?但不論你我是什麽感覺,如果那小夥子知道他的兒子是因為你才差點死了,你覺得,他還會願意跟在你身邊,讓他的兒子繼續面臨其他的危險嗎?”
話聽到這裏,謝江淮是個什麽意思謝祁已經大抵聽出來了,只是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老爺子會在今時今日用這樣的事情威脅他。
雖然謝江淮嘴上說着不是他授的意,但如果沒有他的點撥,有哪個人敢有膽子動他身邊的人?而且什麽“繼續面臨其他的危險”……這分明就是赤落落的威脅……
饒是吸了好幾口氣在心裏提醒自己要冷靜,可謝祁還是控制不住地對電話那頭沉聲道:“爺爺,你在威脅我?”
或許是沒料到謝祁會有這樣的情緒變化,謝江淮沉默了兩秒,而後嘆了口氣:“唉……阿祁啊,我怎麽會威脅你。我是你的爺爺,是你最親近的血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能和男人在一起?還是個演員?你也不用跟老爺子我裝無所謂,上次晚上你被叫走,第二天我就知道了是怎麽回事,這麽多年了,你對哪個人這麽上過心?雖然這事他們辦的是有些欠考慮,可是也算是起到了個警醒的作用,你回來吧,別再和他聯絡了,我也不會去為難那小夥子,他一個人帶着個孩子,也怪不容易。”
謝祁的後牙床幾次咬合又分開的使足了勁,夏雲凡在旁邊皺眉看着,他知道謝祁這次是真生氣了,瞧着那緊攥的拳頭,要不是确定謝祁沒有暴力傾向,他真是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撒氣的東西。
“那孩子是AB型RH陰性血。爺爺,你那麽神通廣大,就沒查出來,那孩子是你的重孫子嗎?”
這一句話,給電話另一頭的謝江淮完全震住了,可這邊的夏雲凡卻是聽出了端倪,什麽“你那麽神通廣大”,還有謝祁這一臉怒極的表情,什麽意思?夏夏出事,和謝家有關系?
“嘟嘟嘟嘟——”
電話那邊被挂掉了,謝祁閉着眼睛不知道該如何對夏雲凡解釋,他真的沒想過在他的身上會發生這樣的事!
雖然明知道現在的夏雲凡不是以前的夏雲凡,可是對方對夏夏的疼愛是有眼睛就能看得出來的!而且這個孩子是他和他兩個人的!是因為對方是現在的夏雲凡,所以他剛才才會願意救夏夏!
他所做的一切,如果追溯原因,都只能是因為對方是現在的夏雲凡!他從來沒想過對方會因為他而受到這種無妄之災,而兇手居然還是孩子的太爺爺!這簡直太荒誕了!
“謝祁……”
夏雲凡剛想說什麽,謝祁的電話又響了,看了眼來電號碼,謝祁逃避似得将眼神轉到別處接起了電話,夏雲凡抿唇轉頭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嗯,再查一下這幾天和老爺子接觸頻繁的人,一個都不能漏掉。要細查,今天晚上給我結果。”
電話扣掉之後謝祁主動又撥了個號碼,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後他挂掉了電話,他看着站在那裏望向走廊窗戶的夏雲凡,對方這樣的态度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只停頓了一秒,他還是選擇拉起了夏雲凡的手道:“雲凡,我已經讓人盡快找血源了,一有符合的立馬就會送來,我……”
夏雲凡輕輕的将手從謝祁的手裏掙脫開來,由于他的表情極為平靜,所以謝祁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可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把捏住了眼瞅着就要脫離他掌心的指尖,而後往掌心收攏,對方的手一下子就又被他握在了手裏。
也不管夏雲凡想說什麽又或者是怎麽想的,謝祁第一次這樣慌張的抱住夏雲凡,聲音有些焦急道:“雲凡,你相信我,這一次是我的疏忽,我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老爺子的确有錯,但他一定是受了誰的挑唆。而且這件事背後一定還有問題,一開始就這樣,這根本不正常。”
感覺自己抱着的身體依舊僵硬,謝祁說話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了點祈求的意味:“雲凡,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我知道你疼夏夏,我也疼他。知道他是我兒子我的确高興,但那是因為我知道他是你生出來的!這身體以前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夏雲凡就只是你!雲凡,我愛你,你相信我。別像剛才那樣,就像是想要和我一刀兩斷了。”
從來沒聽謝祁說過這麽多話,也從來沒見過謝祁這樣慌張過,還有,謝祁居然還……表白了。
夏雲凡覺得自己的耳根子好像有點熱,不知道是不是耳根子軟的人,在被別人祈求的時候都有這個毛病?他往後傾身子的過程裏被謝祁又強行按回去兩次,在他第三次一聲不吭的往後退身子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抱着他的人手臂肌肉一緊,而後居然沒有再按他,而是輕輕放開了。
“嘁,還以為你多愛我呢,就只在嘴上說說……行動上,就按了兩次,你就這點愛啊?”
也沒管對面的謝祁是什麽反映,夏雲凡鼓起嘴巴地吐了口氣道:“我現在沒那些功夫想什麽罪魁禍首是誰了,等夏夏醒了,他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這話說完了,夏雲凡才反應過來那些人裏搞不好還帶着謝祁的爺爺,可是這又不是栽贓陷害,有關系就是有關系,難道還因為他是謝祁的爺爺就格外開恩了?他看着謝祁,嘴唇嗫嚅了兩下到底還是選擇繼續抿着,管他是誰爺爺,別說爺爺,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事兒他也追究定了!
Chapter 35
令夏雲凡和謝祁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剛回到檢驗室的走廊上,就見于婧拿着一小疊單子一臉喜色的從對面疾步走來,“雲凡!有血源了!找到血源了!剛才新安區的血站居然主動打電話過來問咱們缺不缺AB型RH陰性血!而且現有數量恰好是1000毫升!剛剛送到了我們化驗了一下居然真的沒問題!手術室裏已經一切就緒了!你快簽字,快把字簽了,我們這就給夏夏做手術了!”
他們才不過離開五分鐘,居然這麽快就有血源了?可是不論如何,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着實讓夏雲凡情不自禁地松了好大一口氣,他沒心思去管這事是巧合還是人為,只要夏夏能快點進行手術,其他的都不重要!
接過單子和水性筆,夏雲凡簽字的手甚至有些顫抖,潦草的簽完了繁雜的幾頁名字,于婧沒有說什麽,接過單子之後深深地看了謝祁一眼,而後轉身就往走廊對面走去。
“喂?”
謝祁剛才調成震動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他接聽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并帶着夏雲凡往三樓手術室的方向走,“血源先暫時不用找了,你回宅子一趟,要是有什麽動靜,立馬給我電話。”
剛剛挂斷的手機居然再次震動了起來,謝祁看了眼來電顯示又掃了一眼夏雲凡,輕輕嘆了口氣後接了起來。
“這個惡人,老爺子我是不是當定了?”
謝祁沉默了兩秒鐘,他看了一眼夏雲凡,而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爺爺,既然你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讓血站過來送了血,可見你也并不希望那孩子出事。那孩子是雲凡的心頭肉,而雲凡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這件事,無論是誰做的,我都不能原諒。”
謝江淮邊翻着手裏的資料,邊開口道:“那小夥子,真的和周寧……是一樣的人?這小男孩的照片,我看着的确很親切,再看血型……其實我也懷疑過,因為血型和長相……可我怎麽也想不到,那小夥子和周寧一樣可以生孩子啊!我從來沒想過要讓這個孩子發生危險,這件事……”
謝江淮疲憊地揉了揉眉頭,而後将背全部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唉,阿祁啊,你要怎麽追究,老爺子我都不會插手了。我也是在氣頭上,并沒有想過他會做出這樣欠考慮的事。唉,你要查就查吧,蒼松要是真有什麽幺蛾子,你把他弄走,也省的我焦心了……”
聽到蒼松的名字,謝祁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蒼松這個人,雖然不算是謝家的老人,可也絕對不是新人了,在謝家……怎麽也幹了快有四五個年頭了。老爺子雖然不是什麽大善人,但絕對不是壞人,所以這事兒自己剛才就算再生氣也覺得是有人挑唆而不會是老爺子主使的,那個蒼松……
“等那孩子手術完了……不,還是等那孩子康複的差不多的時候吧。你帶他們回來,都回來,老爺子我親自給他道個歉。唉……這不是作孽嗎,剛才只是想把你吓回來,這下倒把自己給吓了個結實,那可是重孫啊……唉,阿祁啊,爺爺老了,不中用了……算了算了,我休息一會兒,這事,你想怎麽處理都行,不用請示我了,這幾天你陪着他們吧,你……”
想到了在謝祁十幾歲的時候就跟自己坦白過他不喜歡女人,謝江淮只覺得本來就隐隐作痛的頭更疼了。
“唉,挂了吧,老爺子我休息休息,手術完了,給我個信,也好讓我安心。”挂掉電話之後謝江淮就長長地嘆了口氣,要說找了個男的,其實不論對方是什麽職業他都能挑出毛病來,何況是個演員。只要性別是男的,他就不同意!
可如果這個男的能傳宗接代,而他那個孫子看樣子又是真的喜歡,依着這大孫子的倔脾氣,他要是再繼續棒打鴛鴦,臨了臨了,再逼得個遠走高飛的私奔什麽的,他可找誰哭去。
何況……謝江淮看了眼手裏的照片,這是一張夏夏在幼兒園門口站着的時候拍的。那鼻子,那小嘴兒,活脫脫謝祁的縮小版,就是眉眼長得像那個小夥子,但因為這鼻子嘴巴,乍一眼看過去,倒是更像謝祁些。
連重孫子都這麽大了,就算對方是個男的,也是功……大于過的吧?
只是想到了以後自己的孫子有可能要和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謝江淮只覺得那畫面實在無法想象。可下一秒,老面館兒裏的那倆掌櫃的身影又出現在腦海裏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想的再多,他那倔孫子,會聽嗎?
“餓不餓?你這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知道你現在吃不下,可夏夏會沒事的,別等到他醒來了,而你卻病倒了。”
謝祁說着這話的時候伸手撫着夏雲凡仍然有些發白的臉頰,夏雲凡下意識的躲了一下,看了眼走廊對面的人并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他狠狠地等了謝祁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少給我整這些段數!你以為大庭廣衆之下跟我你侬我侬的,我就能不生氣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那話有一半都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就算你爺爺不是主使者,可說來說去,後面那只大黑手還不是你們謝家的?我這氣都要氣飽了!還吃什麽吃!”
話是這麽說的,可他看向“手術中”的指示燈時,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擔心與焦慮還是沒瞞過謝祁的眼睛。
謝祁面上微微嘆了口氣,心裏擔心夏夏的同時卻着實是放松了一下,夏雲凡還能這樣和他吹胡子瞪眼的說自己生氣着,就不是真的往心裏生氣了。
他非常擔心夏雲凡會和謝江淮鬧得不愉快,他從小是被謝江淮拉扯帶大的,和他的感情可以說比和父母都要深厚。說第一通電話的時候也是他欠考慮了,當時實在是氣急了,才對謝江淮說了那樣的氣話。
但他相信謝江淮并不是存心希望誰遭殃,只是想把他吓回去罷了。但當知道夏夏就是他兒子,而夏雲凡和周寧是一樣的人的時候,謝江淮總算放軟了态度了,這也是最讓他松了口氣的地方。
周寧是秦威的愛人,而秦威呢,是他母親秦瀾那邊的遠方親戚。因為和他年齡相仿又有這一層薄薄的親屬關系在,所以他和秦威毫無意外的從普通朋友變成了瓷器。
周寧和秦威的故事很長,秦寒就是秦威和周寧的孩子。可在秦寒兩歲的時候,周寧不知怎麽的就不知所蹤,不論謝家秦家費了多少人力時間去找,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
周寧性格溫潤細膩,長得也是斯斯文文的,不僅秦家的老爺子喜歡,就連他們謝家的老爺子,同樣對他印象頗好。偶爾有兩次提起,還說苦了那孩子,估計這也是為什麽剛才老爺子知道夏雲凡和周寧是一樣的人時,态度一下子就放軟了的原因。
同樣的,這也是為什麽一開始他聽夏雲凡說,夏夏是他的親生兒子的時候,他能那麽快的接受這個事情進而高興起來。
就是因為有過周寧的存在,所以面對夏雲凡,他不僅沒有了最初面對周寧時的那絲不自在,更多的,只有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憧憬!他總算理解了秦威那兩年每天紅光滿面春風得意的樣子是為何而來。
原本以為按部就班尤如死水一潭的生活,因為夏雲凡的出現而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雖然最近這段時間也有雞飛狗跳着急上火的時候,可更多的卻還是滿足與喜樂。和夏雲凡在一起,他從心到身都無比的舒暢滿足,原本只要對方能回應自己的感情就很暢快了,沒想到對方還能一下子解決了這樣一個大難題!這樣的夏雲凡,怎能讓他不愛!
“喂!你抽什麽風!你快放開……你傻麽?!謝祁!你快放開我!”
緊緊地摟着懷裏不停折騰的夏雲凡,謝祁弓着身子将下巴墊在對方的肩膀上,幾乎是有些耍賴的喟嘆道:“不放。現在放開,你還生着氣,要是跑了,我和我兒子可怎麽辦。”
謝祁這樣猶如小孩子一樣的态度讓夏雲凡簡直哭笑不得!他無法理解剛才還在嚴肅讨論事情的人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樣的無賴了!而且,這像是年近三十的大男人會說的話嗎!還能不能更幼稚了!這樣的謝祁要是他說出去,有誰會信!
“你快放開!這是在醫院!抱成這樣像什麽樣子!還有,那是我兒子!什麽你兒子,臉皮可真厚!”
或許是因為強烈的親緣感應,謝祁就是感覺夏夏不會出事了,聽着夏雲凡這樣說,當下更是沒忍住的露出了笑容來:“好,這個是你兒子。那等夏夏好了,你再給我生一個,你兒子和我兒子,咱倆一人一個。當然,如果是女兒的話,那就更好了!嗯,我不重男輕女,只要是你生的,男女我都喜歡。”
夏雲凡就無法理解謝祁這樣自說自話的無賴德行!當下磨了磨牙回答道:“去你大爺的!要孩子,你自己生去!趕緊放開!”
“我不,媳婦兒,等夏夏好了,我帶你回家見家長。老爺子說他要親自跟你道歉。你消消氣,別生氣了好不好?咱們兒子要是醒來了看見你那苦瓜臉,還不知得怎麽想我欺負你呢。”
“謝祁你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