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蟒被我抱住後,發瘋一般奮力扭動身軀,想将我甩脫下去,奈何我狗皮膏藥一樣黏在它身上,雙臂圍成圈,緊緊箍住它的大嘴,讓它無法張口咬人,只能用身體猛撞。

空曠的平臺頓時被它攪得烏煙瘴氣,那鋒利的鱗片在我身上刮出道道血痕,我忍住劇痛,仍舊死抱着蛇頭不放,妄圖為刀烽争取時間逃脫。

誰知刀烽完全拿我的話當耳邊風,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在躲避黑蟒兇狠撞擊的同時将那兩根獠牙插入黑蟒雙眼,使得黑蟒巨痛之下更加沒命的狂扭起來,我受不住這毫無規律的迅猛擺動,一時不慎滾落到一邊。

那黑蟒連續遭到兩次重創,再也不敢嚣張莽撞,竟擺起架勢和刀烽在平臺上兜轉。

刀烽并不懼怕,只是擡手輕拭剛才撞飛出去時額頭擦出的血跡,然後警惕的盯着黑蟒。

其實按照我原本的想法,只要我拖住黑蟒,刀烽先走,那之後無論黑蟒是選擇追殺刀烽還是選擇先幹掉我,刀烽都可以輕輕松松的拿着東西走人,以他的速度,黑蟒爬的再快也不可能追回那腰包,而如果黑蟒扭頭要咬死我,我雖無法置它于死地,逃跑還是沒問題的,這樣不僅節省時間,還能保證那東西不會被碰壞。

只可惜現在看來,刀烽根本不屑我的幫忙,他寧願一個人幹掉那只黑蟒,也不想在我的幫助下脫離危險。

我看着面前一人一蛇氣勢洶洶的對峙,心裏有些發涼,不由自嘲的咧了咧嘴角,也對,他刀烽強悍如此,天不怕地不怕,怎麽會稀罕我這種小人物幫忙。

黑蟒被自己的獠牙刺穿雙眼,蛇頭部分鮮血淋漓,微張的蛇口露出僅剩的兩根獠牙,顯得凄慘無比。

不過越是窮途末路的生物,往往爆發力越強,因為它們已經沒有什麽好在乎的,被逼至絕境便只有魚死網破。

刀烽顯然也明白這點,此時更加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處于備戰狀态。

左右盤旋一陣,那黑蟒見刀烽防備的滴水不漏,一時不好下手,竟揮舞起巨大的蛇尾,将地上的石磚拍裂,瞬間鑽進石磚底下的泥土之中。

肥碩的蛇身陷入地底,誰也猜不到它什麽時候會再冒出頭來,刀烽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似乎有些急躁,又似乎是無奈于這黑蟒的陰險。

我手撐在地上,剛剛直起身體,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巨石摩擦的聲音,扭頭看去,發現那姓唐的女人居然趁亂打開石門跑了,但是憑她的毒辣,斷然不會就此罷休,很大可能是躲在石門後面觀戰,想等到刀烽戰敗,坐收漁翁之利,這樣即使刀烽将黑蟒幹掉,她也能馬上轉身偷溜。

果真是心思缜密,考慮周全,不管哪一種結果都能讓自己處于有利的地位。

我揉了揉身上撞傷的地方,疼的呲牙咧嘴罵娘不斷,腳下卻悄悄靠近石門,心想就算那女人躲起來,也要防着她在背後放冷槍暗算刀烽。

可惜不等我找出那女人,黑蟒就又出來作怪,它先用尾巴破土而出,吸引刀烽注意,然後趁刀烽躲避蛇尾攻擊的時候,猛然将蛇頭鑽出地面,張開血盆大口狠撲過去。

刀烽躲的了其一躲不了其二,身手再靈敏也抵不上黑蟒竭盡全力的一擊,整個人頓時被黑蟒叼在嘴中,腰部被剩餘兩根獠牙死死卡住,動彈不得。

黑蟒一擊得逞,立刻扭擺龐大的軀體,帶着刀烽瘋狂竄向門後。

我愣了一下,随即拔腿就追,這時候也顧不上那女人暗算不暗算了,先救下刀烽再說,被黑蟒這樣拖拽,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變成腦震蕩,就算不是腦震蕩,我也不希望看到刀烽斷胳膊斷腿的回來。

石門後的臺階下面,是一片泥沼一樣的地方,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腥潮氣息,腳踩上去軟塌塌的,仿佛随時都可能陷進泥潭裏。

“刀烽!”我心下急切,忍不住邊用手電照射邊大喊起刀烽的名字,希望他至少能回應我一聲,讓我知道他沒事。

可是無論我怎樣聲嘶力竭的喊,周圍都只能聽到我一個人的聲音,甚至連那女人在不知不覺間也失去了蹤跡。

四周漆黑一片,空蕩蕩的讓人心裏發憷,我耳中是自己急促的呼吸,眼前什麽都沒有,仿佛那條黑蟒和刀烽,都是不存在的,都只是我幻想出來的産物,這座開山為陵的恢弘墓穴,其實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那種詭秘的安靜和黑暗,讓我腦海裏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各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停不下來。

不行……

我甩甩頭,擺脫掉腦中那些雜亂無稽的想法,加快速度跑了起來,瘋狂的四處搜尋黑蟒和刀烽。

我怕我稍微停頓一會兒,就會被心底深處隐藏的恐懼所攫獲,在這種情況下,獨自一人實在太過危險,過度壓抑的環境能讓人發瘋。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幾番搜索之後,終于讓我找到一絲蹤跡,那向下凹陷的、長長的蛇形痕跡告訴我,它們正是在這個方向。

我仔細跟随地上的痕跡,暗罵自己簡直愚蠢之極,竟然在進入石門後着急到忘記觀察泥地上的蛇形印,心浮氣躁考慮不周,完全無法與大叔等人相比。

不過幸好來得及挽回,速度快一些的話,刀烽那小子應該還沒事。

耳中忽然聽到悉悉索索的響動,我順着聲源方向摸去,看到刀烽正與那黑蟒纏鬥在一起,兩者身上皆是血跡斑駁,看樣子都傷的不輕,黑蟒首尾齊用,死纏着刀烽的身體,不容他有一絲逃脫的機會。

察覺我的出現,黑蟒明顯有些慌亂,它繃緊肥碩粗壯的身軀,扭轉蛇頭,一口咬住刀烽肩膀就要将人拖進泥潭深處。

我見情況不妙,大吼一聲撲過去抱住刀烽,黑蟒拖着兩個人行動變得遲緩,刀烽趁機抽出腰間的匕首,狠狠刺向蛇頭。

我因毒傷發作,手腳不定時麻痹,好幾次都差點抓不住,但想到一松開手刀烽就要被黑蟒拖進泥沼裏,我便咬緊牙關,拼了命的緊抱着刀烽的腰不放。

黑蟒扭動身軀,一點點倒退着鑽進泥沼,掘出一個很大的泥洞,我和刀烽被它拖拽在泥洞邊緣,身上頭上沾滿了肮髒潮濕的泥土。

不過事關生死,這些髒污都已不被我們放在眼裏,我一手抱着刀烽的腰,一手扣在外面的泥地上,減緩我們下陷的速度。

幾分鐘後,我忽然感到手上一松,回過神來趕忙将刀烽拉出泥洞,就見他上半身幾乎都被鮮血和泥土沾滿,雖然髒亂,但人的确平安無事,尤其那雙眸子,仍然黑亮幽深。

我胡嚕掉臉上的泥土,對他說道:“沒事吧?”

刀烽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那已經死在泥裏的怪蛇,神情放松了些。

我将狼眼手電亮度調低,照了照他身上,發現右肩膀傷勢嚴重,被黑蟒獠牙刺穿的地方還在流血,不禁低聲說道:“你這傷得趕緊包紮,不然容易感染或者失血過多……”

“沒關系。”刀烽看了我一眼,打斷我的話:“沒傷到重要的地方。”

說完,他擡手想擦掉臉上和身上的髒泥,卻被我眼疾手快的攔住。

“別用手,你身上都是傷口,不能用髒手碰,萬一中毒了我現在也背不動你。”我抓住他手腕,想了想,脫下自己的衣服罩在他頭上,用裏面幹淨的部分替他輕輕擦掉那些污泥,暗道衣服髒了也能穿,人不能有事。

刀烽在我剛碰到他的時候身體明顯僵硬一瞬,幽黑的眸子驚訝的望着我,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松懈下來,垂着頭看不見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瞟他一眼,心說雖然我們倆身高相差無幾,這樣的動作就好像我把他抱在懷裏,的确有點暧昧,但是兩個歷經生死的大老爺們兒,哪裏還在乎這些,能夠活命足矣。

擦完後,我把徹底髒成一團的衣服抖了抖,一臉無所謂的穿回身上。

而刀烽,則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吧。”便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我看着他一如既往冷淡的模樣,恨不得撩自己一大嘴巴,明知道人家不在乎,還可勁兒湊什麽熱鬧,活該被晾在後面。

心裏五味雜陳,難受的有些異樣,我一咬牙,握緊拳頭追了上去。

忽略掉那種讓人煩躁的失落,我安慰自己,這次總算幫上了忙,至少沒有拖後腿。不管刀烽怎麽看,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之後一路無話,刀烽本來就沉默,我心情不好也不願意多談,導致我們二人走在這空曠的泥地上如同兩個死人,除了細微的腳步聲沒有一點多餘的雜音。

泥地盡頭連接着另一處墓室,我們剛踏上石磚地面,就聽到墓室深處傳來一個柔美的女聲,只是那女人所喊的內容實在太過霸氣,讓人不得不忽略她聲音中透出的美妙。

“兩個狗雜種還敢跑?!姑奶奶打斷你們的狗腿!!”

示威性的槍響聲過後,是兩個憤怒的男人在吼叫,叽裏呱啦一通鳥語。

我嘴角抽搐幾下,扭頭對刀烽說道:“璇姐威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