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
一個月後。
“哎,兄弟,今天皇城裏怎麽這麽熱鬧,十裏八街全挂起了燈籠點起了爆竹?”
“你一看就外地的,今天剛來皇都罷?”
“你怎麽知道?”
“切,今天是咱們皇上大婚的日子,能不熱鬧麽。”
“大婚?這我知道啊,但皇上立後不在祭天臺舉行大典,跑大街上來幹什麽?”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咱們新皇後聽說是西疆來和親的,西疆的皇帝說了,和親時他們不僅分文不要還倒貼給我們幾萬石糧食和數千牲畜,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咱們皇上像普通農家娶親一樣,騎着高頭大馬用八擡大轎擡着新娘子繞皇城走一圈兒。”
“啊?這是什麽說頭?”
“閉嘴閉嘴,快跪下,皇上來了!”
百姓自聽到喜樂奏明的聲音陣陣傳來時,便已經開始紛紛下跪行禮,等着一睹君王的風采。不多時,已經依稀可以瞧見迎親的隊伍了。
只見迎親隊伍的最前面蕭玄珏騎着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飛雪脖子上系了一朵燦爛如火的紅花。他一身繡有龍紋的喜服,滿頭墨發用血紅玉的簪子高高束起,臉上刀削斧刻一般明朗淩厲的輪廓和幾乎沒有表情的面部襯的他整個人都有些清冷。
見到有這麽多百姓跪在地上迎接自己,蕭玄珏将目光淡淡自每一個人身上掃過,以示他對萬民平等的心意,沉聲道:“免禮!今日朕大婚,普天同樂,皇城中各大酒樓皆被包下,凡我子民,皆可免費吃食!”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姓齊聲呼喊,紛紛誇贊當今天子勤政愛民,不僅為東莞換來了與西疆的百年和平,更将與民同樂做到最好。
蕭玄珏目不斜視,騎着飛雪帶領着送親隊伍繞皇城走了一圈。
等再回到宮中時,吉時将至,喜婆已經在宮門口等着,見蕭玄珏一行過來,忙迎上去行禮,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免禮,平身。”蕭玄珏道,翻身下馬,将飛雪的缰繩交給了燕十八後走到轎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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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答應樊千桦的和親條件,同時也是他對雲衍的承諾。承諾會對樊霁芳以禮相待,視如親妹,所以,這場婚事他會從頭到尾遵守所有的禮節和步驟,一一完成。
喜婆跑過來,對蕭玄珏笑眯眯道:“請皇上踢轎門!”
蕭玄珏擡腳在轎門上踢了一下,然後伸手掀開轎簾要把樊霁芳迎出來,無意一瞥卻是詫異了一下。雖然帶着鳳冠蓋着蓋頭,寬大繁複的喜服讓人無法确定她的真實身量,但看起來就已經比一般女子高挑許多,而且肩背稍寬。不過西疆大多人高馬大,她是西疆的公主,高大些也無可厚非。
消去心頭疑慮,蕭玄珏伸出手,盡量用溫和的聲音道:“公主請下轎罷。”
對方擡手輕輕将玉指搭在蕭玄珏掌心,讓他只能握住自己的指尖,随着蕭玄珏的牽引下了轎。
喜婆又道:“請新娘邁火盆!”立刻有人将正燒着的木炭用金盆端到路中央。
蕭玄珏牽着樊霁芳,一步步走的極慢。六年前,他也踢過轎門,卻從沒有如此耐心地牽着那人的手,陪他從下轎一步步走到新房。跨火盆,拜天地,和交杯酒…所有的這些,都被他省掉了罷。
走到火盆前,樊霁芳已經擡腿開始邁了,蕭玄珏卻被煙火嗆得眼睛發酸,眼前模糊一片,再看身邊這人,似乎已經變成了雲衍。到底是欠他太多,甚至連一個完整的大婚,都不曾給他。
“當心。”怕對方被火盆絆到,蕭玄珏側首在樊霁芳耳側輕聲提醒。
樊霁芳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喜帕晃動一下,隐約摟住她略顯尖削的下巴,也只是一閃而過,沒有人看清。
邁過火盆,再往裏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曦鳳宮。因為曦鳳宮是皇後的寝宮,所以禮堂和新房都在這裏。
“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拜堂!”喜婆在禮堂上高喊。
蕭玄珏牽着樊霁芳進來,二人并肩立在中央。
“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朝外深深鞠下一躬。
“二拜萬民~”
二人回身對着八仙臺上供奉的“麻、黍、麥、稷、菽”等五谷深深鞠下一躬。
這是樊霁芳的意思,在和親最初,她便讓樊千桦提前告知蕭玄珏,說他的父皇母妃皆已不在人世,沒有長輩,拜不得高堂。但百姓是國之根本,也是君主和大臣的衣食父母,只有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百姓生活富足,國家才能富強。
這也是蕭玄珏在感情之外,真正欣賞樊霁芳的地方。他也因此相信雲衍說的,如果必須有一個人取代雲衍成為他的皇後,樊霁芳是最佳人選。
“夫妻對拜!”
二人轉身,相對而立,當樊霁芳弓下身時,蕭玄珏卻沒有動。
夫妻對拜…夫妻…這一拜,二人的關系便會确立。
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行之,你可知若能不離,我甘願白首…
可你在哪裏?為何送親的隊伍裏沒有你?雖然常通書信,但我最想看到的不是泛黃的信箋,而是你啊…
“夫妻對拜~”喜婆又叫了一聲。
察覺對方依舊沒有要動的意思,樊霁芳輕輕扯動蕭玄珏的衣角。
“皇上,夫妻對拜啦!”喜婆提醒着蕭玄珏。
微微皺眉,黑沉的眸子注視着眼前的人,對方保持着俯身的姿勢,一直在等他拜堂。
他答應過雲衍會善待她,也答應雲衍會給她一個完整的婚禮,可是,心中就是有個聲音在說他不想!他想要的只有一個,從來只有一個!
可…閉上眼睛,蕭玄珏無奈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拜了下去。
這是他與雲衍在信中的約定。
“禮成~送入洞房~”
洞房就是皇後的寝宮。
蕭玄珏牽着樊霁芳的手,将她帶去寝殿,引着她坐到喜床上。樊霁芳便乖順地并腿坐好,挺直脊背,雙手放在腿上一動不動。
知她是在等着洞房,但所有的他都可以滿足他,卻唯有這一件事不行。想了想,蕭玄珏認為還是在大婚之日就說清楚比較好,畢竟他們以後也不會有夫妻之實。
于是蕭玄珏與她保持一段友好距離,緩聲道:“公主,朕有一事要說。聽了後也許你會動怒,或者要毀了這樁親事,不過都沒關系。朕只希望你能仔細聽清楚。”
樊霁芳點了點頭。
蕭玄珏繼續道:“朕有心愛的人,雖然他是一個男人。這在公主看來可能覺得不可思議,但在朕心中,皇後的位置一直是屬于他的,哪怕天下人反對,只要他點頭朕就可以放下一切。所以,朕不會碰你,這一點朕希望公主要做到心中有數。”
樊霁芳再次輕輕點頭。
“公主明白就好。”蕭玄珏的沉重神色放松幾分,既然話說清楚了,他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了,所以轉身要走。
“方才見你不肯拜堂,我還真怕你再次丢下我走了呢。”身後傳來一聲清冷含笑的聲音:“子晏,難道這次你還要留我一人在新房自己掀了蓋頭不成?”
“?!”蕭玄珏定住,這個聲音…猛地轉身極步走到床前一把撩開喜帕,只見那人未施粉黛眉眼含笑,色淡而薄的嘴唇上揚起一個輕佻的弧度。
一切變換的太過突然,蕭玄珏只感天旋地轉,踉跄着險些坐倒,卻被對方及時扶住胳膊。半響他才顫抖着雙唇,不确定地喚了一聲:“雲…衍?”
雲衍起身,執了蕭玄珏的手将人往桌邊帶,笑道:“我們去喝交杯酒罷。”
任人拉着,蕭玄珏還是有些發懵,步子邁的極為遲緩,只怔怔望着在前面走的人。自己不是在做夢罷?
雲衍胳膊上使了勁兒将蕭玄珏拉過來,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兩杯,一杯塞進蕭玄珏手裏,一杯自己拿着,眨眨眼睛笑道:“六年前你欠我的婚禮,喝了這杯,才算一件件補齊了哦。”
“……”望着人的笑臉,在他發怔的時候雲衍已經抓着他的胳膊半強迫使得将交杯酒喝了下去。熱辣的酒水滑入口腔,這才讓蕭玄珏真正回了神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便不肯再吃虧半分,道:“好啊你,又騙我,看朕不好好收拾你!”
說着撲上去将人摟住,卻不舍得真的動手,只将下巴抵在人頸窩軟聲道:“你又騙我,騙得我好苦。我再經不起你這樣折騰了行之,求你以後再不要将我推給別人,我愛的是你,你明白嗎?行之啊…”
聽着人如泣的告白,雲衍心中酸澀,輕輕環住對方的腰回抱着這個值得自己一生守護的男人,雲衍重重點頭:“再不會了,今天我們踢轎門、跨火盆、拜堂、喝合歡酒…所有成親該做的事都做了,我們已經是夫妻了。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我們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蕭玄珏低聲重複了一遍,緊緊擁住雲衍好像要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中再不分開。突然他一把将雲衍打橫抱起,皺着眉搖頭道:“不對,還有一件事沒做?”說着就往喜床邊走。
雲衍亦皺眉:“什麽事還沒做?”
将人丢在床上,蕭玄珏笑道:“圓房!”
雲衍面上一窘,蕭玄珏剛要俯身還沒來及碰到雲衍的唇瓣,突然有人在外面叫門。
“皇上,皇上,奴才有事要報!”
興致被人打擾,蕭玄珏有些不悅,在雲衍臉上親了一口才擡頭對門外喊道:“什麽事?”
門外又傳來花無醉的聲音:“皇上,是我。”
既然是花無醉,應該是有軍情要報罷。真特麽不是時候,朕正洞房花燭呢也不消停。
“呵呵,”見蕭玄珏一副怨念極重的模樣,雲衍忍不住低笑,還沒笑完就,“唔唔…”被人将笑聲堵回口中。
雲衍不笑還好,一笑蕭玄珏的臉色更沉了幾分,直接壓住他撰住他柔軟的唇瓣将人吻的七葷八素,喘息粗重才分開。
“皇上,請您開門,臣有急事。”花無醉在門上敲了幾下。
“子晏…”雲衍喘息道,拉住了蕭玄珏的衣角他這才明白什麽叫惹火燒身。現在他被蕭玄珏技巧的撩撥後,比蕭玄珏更不希望被打擾。
見雲衍雙頰緋紅,眼中迷離的樣子,蕭玄珏心情大好,讓他笑自己!不過又心疼他這樣忍者□□,只好吻了吻他的眉心,安撫道:“你先等一下,我去看看花無醉又搞什麽。”
然後下床拉下帷幔擋住床上風光,迅速到門邊拉開門,沉着臉道:“什麽事,快說!”
見蕭玄珏臉色微紅,半敞着的領口露出一片蜜色肌膚,上面蒙着薄汗,花無醉險些笑出聲來。他忍着笑,故作嚴肅道:“啓禀皇上,西疆皇帝剛傳書說…”
“說什麽?”蕭玄珏可沒空聽他墨跡。
花無醉道:”西疆皇帝說,在送親隊伍出發前一晚,霁芳公主與南岐二皇子私奔了。他一時找不到适齡而且身份也當得起的女子代替公主,所以前來和親的人變成了…變成了榮俊王…樊千觞…他說讓您不要怪罪他“替婚”一事,善待他的三弟…“
”……“霁芳公主跟人私奔了?所以樊千桦讓雲衍來和親?這個結果不管是天意還是人為,都正中蕭玄珏的心意,于是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你去回話,就說朕為了彰顯與鄰邦的友好,對替婚一事不予追究。”
許是蕭玄珏說的太過正經,花無醉終于忍不住笑出來,“哈哈,不追究?依臣看,您是樂得如此罷?”
蕭玄珏臉一黑,道:“你都知道了什麽?”
花無醉笑道:“小衍早就将他要回來的事情告訴我們了,被蒙在鼓裏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蕭玄珏的臉上越發難看,只将手指骨捏的“啪啪”響。他看向張德勝,道:“你也知道?”
張德勝點點頭:“奴才是今兒早晨知道的,不僅是奴才,還有柳大人,對了還有小皇子。”說着他朝身後找了找,道:“不對啊,小皇子剛才還在這裏,吵着要見娘親呢!”
連雲兒都知道雲衍的事了?只有他自己被耍的團團轉,從下轎到洞房,他內疚自責過不知多少次,竟然有人告訴他,所有人都知道他回來的事而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蕭玄珏簡直氣炸了肺,被人耍到這種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
“嘭!”得摔上門将花無醉等關在門外,蕭玄珏黑着臉往屋裏走,一邊大喊:“雲衍!我不會放過你的,三天內,我絕對讓你下不了床,朕說到做到!!!”
“娘親!”一個甜甜的聲音自帷幔後響起,“娘親,你怎麽和父皇一樣是個男的?”
有人在仔細糾正:“雲兒乖,不要叫我娘親,我是你爹。”
蕭玄珏的火氣便迅速滅了下去,不用想,那人現在一定淡淡笑着眸中盛滿一盞清輝。
“爹?”蕭念雲歪着頭想了想,爬上雲衍半敞着的胸口,拿胖乎乎的小手捏着雲衍的臉,點着頭一本正經道:“好吧,雖然沒有比小哥哥的娘親還漂亮的娘親,但有個比小哥哥的爹還好看的爹也不錯~這樣等我長大了,一定會比小哥哥好看,咯咯咯。”
雲衍伸出一個指頭點了點小念雲的腦門兒,笑着誘惑他道:“雲兒乖,再叫一聲爹~”
“爹~”蕭念雲又甜甜叫一聲,湊過頭“吧唧”在雲衍臉上親了一口。
聽雲兒一口一個“爹”叫得歡騰,蕭玄珏直覺再被雲衍蠱惑下去,這個兒子就不是自己的了,于是先看帷幔道:“雲兒,到父皇這裏…”正看到他親雲衍的那一口,于是到口邊的話便成了:“連你爹都敢親,臭小子過來,看你父皇我不扒了你的皮!”
“呵呵,子晏,雲兒還小,你不要連這種悶醋也随便喝。”雲衍忍不住笑道,将蕭念雲從身上抱下來,護在身後。
蕭玄珏見此更是心塞,回道:“你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更是過分!”然後瞪着雲兒道:“下床,到父皇這裏來!”
蕭念雲抱住雲衍的胳膊,躲在他身後只露出個小腦袋,撅着嘴道:“父皇太兇,雲兒不喜歡父皇了,雲兒要和爹爹在一起,要和爹爹睡覺覺!”
蕭玄珏一聽,這還了得,直接過去提着他的後頸将人拎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咬牙道:“以後不準黏着你爹,出去背抄孫子兵法,一百遍!”
磴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兒,雲兒委屈的抽噎着:“父皇不講理,柳太傅還沒教雲兒學孫子兵法…嗚嗚…”
“那就抄三字經!”蕭玄珏狠狠道,将蕭念雲丢在了門外。
此時花無醉和張德勝還在聽牆角,見蕭念雲被丢出來紛紛捂着嘴偷笑。
微微眯眼,蕭玄珏沉聲道:“滾!”然後又補了句:“帶上小皇子,一起滾!!!”
然後再次“嘭”得關上門,直接走回床邊。
一手撩開帷幔将撲上去将人壓住,三下五除二将他剝了個幹淨,咬着對方的耳朵,鄭重宣布:“收拾完那個臭小子,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