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孫彬仰躺在那張雙人床上,雙手整齊地擱在胸前,他靜靜地看着天花板。
事實上,他維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一陣子了,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呆滞,而在棉被下的身子仿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士,連翻身都會渾身酸痛。因為在前個夜晚不斷地讓人翻來覆去,體力嚴重超支,他的身體現在基本處於癱瘓的狀态。
除此之外,那些讓人臉紅的吻痕從脖子開始一直蔓延直到全身,尤其是大腿根部,孫彬覺得除了自己的後庭之外,就連他的小兄弟也虛弱地躺在那裏,全身的精力都在一晚之間被徹底榨幹。
旁邊的浴室除了洗刷的聲音之外,還傳來了歡快的哼哼聲,聽起來走了不少調,這也許是一個大發現,至少媒體并不知道某濫交大使居然還是個五音不全的音癡。
但是孫彬已經失去了調侃他人的心情,他正在默默地、認真地……反省着。
他隐約記得過程是這樣的──他們在市中心外圍遭到一夥異變種襲擊,接着他也變成異變種,然後他突然又變回來了,而且似乎還咬傷了蕭九,他昏迷了幾天,醒來之後情緒很不穩定,和蕭九親親熱熱地就折騰到了床上去,并且被那個禽獸這樣、那樣,還讓蕭九射在他體內三次……
“啊……”孫彬忍不住低聲哀嚎。
蕭九在聽到聲音的時候緊張地從浴室裏探出腦袋來,迅速地蹦到孫彬的床邊,蹲下來湊近問:“彬彬,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還是肚子餓了?你等等,我曬好衣服就給你泡咖啡。”
曬衣服?
孫彬根本來不及阻止這個人類,只見蕭九樂呵呵地跑回浴室裏,提着一大桶洗好的衣服跑到陽臺去。
他打開陽臺的門時很小心,盡量地不讓陽光探進來。
等蕭九忙完進來的時候,孫彬揉揉眉心,沙啞地說:“你可以把髒衣服拿給櫃臺,他們會處理的。”親自動手洗衣曬衣,除非是波克市之外的沙漠游民,一般上他們已經失去這項生活技能。
蕭九卻別過眼拉上窗簾,嘀嘀咕咕地小聲說:“我才不讓別人碰你的衣服。”
血族的五感很敏銳,青年的這番話毫無遺漏地傳入孫彬的耳裏。血族男人僵硬地挑挑眉,默默地摸了摸手臂上泛起地雞皮疙瘩……
在兩個多月之前,蕭九對於生活上的一切繁瑣事務一竅不通,是很典型的頂尖貴族。
現在,孫彬靜靜地坐在床上,看着那忙裏忙外的青年──拿着吸塵器打掃、将被褥床單重新更換過,在房間裏噴灑着清新劑……
孫彬善意地提醒他,這些事可以交給旅館的清掃員來處理。
蕭九卻露出了有些嫌棄的嘴臉,扔下一句,髒。
孫彬被堵得無話可講。
不再裝傻子的蕭九過得很講究,孫彬真不知道這小子先前到底是怎麽忍的。礙於他們的經費有限,沒法招搖地去住更好的地方,蕭九只好在這小地方窮折騰,盡管他什麽也沒說,但是從他的種種行為裏,孫彬開始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打算把這房間當成新房來布置……
蕭九用咖啡機煮好了咖啡,小媳婦兒似的端到孫彬跟前。
黑發血族勉強地往前挪了挪,老實說,雖然蕭九已經幫他的身體清理過了,腹部卻還是有一種奇怪的飽脹感,似乎還有什麽東西留在他的體內,孫彬慶幸的是這比他當初的情況好上許多,那時候他在隔天就蹲在廁所裏蹲上一天,整個人都拉得虛脫了。
孫彬拿起矮案上的咖啡,習慣地放在鼻尖聞的時候,一股血液的清香氣息傳了過來。
黑發血族頓了頓,他擡頭看着正擦着杯子的人類青年,啞聲地喊了喊:“小九。”
蕭九一個激靈,回過頭,不等孫彬傳喚就聽話地放下杯子走了過來。
說實在的,孫彬很不習慣──他潛意識地清楚這個蕭九和先前那個顧人怨的混帳是同一個人,但是蕭九在他面前老實巴交的聽話模樣,讓他總是覺得這具軀殼裏的靈魂已經發生變化……
在蕭九走近的時候,孫彬直接拉過他的手腕瞧了瞧。
他的另一只手上果真添了一道新傷痕,只用繃帶纏着,上頭血跡斑斑。
孫彬有些失神地輕輕碰了碰那道傷痕,他覺得這樣渴望鮮血的自己也同樣陌生。
男人別過頭,擡手拂了拂面,他喟嘆了一聲,說:“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蕭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人類青年坐在床上,伸手環住男人的肩膀,将下巴抵在孫彬的肩頭上,親昵地說:“我願意的。”他聞了聞孫彬發間的氣息,眷戀卻認真地說:“就算是你,吸幹我的血也沒關系……只要是你。”
孫彬擡手握了握青年抱着他脖子的手,在聽到蕭九的話之後,他有些鼻酸地抿了抿嘴,啞聲道:“你不覺得,我是一個怪物麽?小九……你不怕麽?”
蕭九在男人的後方挑了挑眉,他重重地在孫彬的脖子上親了一下,說:“彬彬,你不明白。你不知道那時候的你有多帥氣……”他歪着頭看着男人,用手背溫柔地撫摸着男人的胡渣,似乎只要是孫彬的一切,都能讓他愛不釋手。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眼眸很深。“擁有那個形态,才是真正的‘血族’……那才是在千年前與我們相匹敵的強大生靈,那是人類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無法戰勝的力量。如果不是所謂的疫苗,那麽這個世界,人類已經不複存在。”
孫彬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适者生存,這是這個世界的定律。宇宙之神沒有規定誰天生就是地球的主宰。彬彬,相信我,擁有這種力量的你是最棒的……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你和那些還要經過改造的家夥完全不同,你才是純正的血族。”
蕭九說得很入迷,甚至帶了點癡狂的神色。
孫彬不由自主地想躲開那樣的視線,他從未被人如此高度地肯定過,這讓他的老臉有些發熱。但是蕭九卻又捧住他的臉,在他的唇上以虔誠的态度啄了一下。
“……”
孫彬毫無疑問地再次被灌了迷湯,在蕭九再次将他放倒的時候,孫彬的腸子已經悔青了。
黑發血族在寒風之中摩挲着雙手,九月的時候,波克市夜晚的溫度會降到最低。他在這地方待了幾分锺,看樣子是在等什麽人。
在發現到背後櫥窗的倒影時,男人側了側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黑發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圓潤起來的下颌,鏡中的血族現在擁有一副很不錯的氣色,那滋潤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個遭到通緝的罪犯。
他毫無緣由地微微一笑,卻在看見店鋪裏的員工對他掩嘴輕笑的時候,孫彬趕緊壓下帽子,快步地走到燈柱旁繼續等着。
“彬彬──”
拿着兩杯熱牛奶的青年沖着男人喊了喊,這個身姿挺拔的青年惹來了不少視線,但是他将大衣盡數拉上,讓人難以看清他的模樣。
孫彬往青年走了過去,從他手裏接過了紙杯。
蕭九拿出了口袋裏的零錢,攤開來重新默數了一下,眯着眼看着男人,邀功地說:“找的錢沒錯吧。”
那刻意讨好的模樣就像是一只巨型犬,孫彬懷疑自己看到了蕭九那不斷搖晃的尾巴。
孫彬擡起手揉了揉青年的腦袋,挑眉贊了一聲:“嗯,還不錯。”至少比先前直接扔出張千百元大鈔,還不收找錢的壞習慣好上許多。
蕭九摸了摸被孫彬揉過的地方,表情純情得連孫彬都覺得不好意思,忍不住轉手往蕭九的後腦勺甩出一個巴掌:“看你得意的,真欠。”
人類青年揉着自己的後腦勺,依舊樂在其中地滿臉笑意,快步走前勾住孫彬的手臂。
他們一起在公交車站等着。
蕭九拉長脖子好奇地張望,要不是知道這家夥的本質,孫彬估計也會讓那稚氣的模樣給騙得一愣一愣的,他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看着杯中冒出來的煙氣。
前些日子,他逮着蕭九來了一場三審會堂。
照着蕭九的口供,這小子似乎是從地下街道的襲擊開始,就漸漸地恢複記憶了。完全想起來的時候,也只是近期的事情。
孫彬在心下算了算,也覺得頗有道理,不過只要一想到蕭九裝傻看着他出醜的險惡心思,孫彬盡管說了不予追究,但是心裏還是就恨不得将這人類給踹下床去。
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夜晚的最後一班車。
兩個亞裔男子坐在公交的最末尾,周圍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其他人。
旁邊瘦高的青年挨着男人坐着,将腦袋靠在黑發血族的肩上,那個姿勢雖然看起來有些別扭,但這樣的畫面卻能令人會心一笑。
孫彬将臉轉向窗外,旁邊的人類青年安安靜靜地用手指卷着他的發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從那雙眼裏看到這年輕男子的強烈愛意。
這種毫不掩飾的情感一開始讓黑發血族還有些無所适從,但是在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孫彬也已經習慣這種為人所依賴的感覺──這确實很古怪,他總覺得蕭九比一開始的時候還要黏着他,簡直恨不得跟考拉一樣地挂在他身上。
跟前陣子的提心吊膽比起來,雖然還不能算太松懈,孫彬卻隐隐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他在初始還頗為糾結自己對蕭九的感覺,後來他發現,這種愛欲夾雜的感情,也許只能用愛情來解釋。
孫彬想到這個名詞的時候都忍不住有些臉紅,他已經不算年輕,也到了應該安定的年齡──這時候大多數的血族男人都會找一個伴兒安定下來,當初他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考慮向晏冉求婚。為此,他策劃了婚後的許多事情,包括淡出圈子、找一個新的工作,穩定下來之後領養一個血族少年等等。
雖然目前的狀況已經和他的計劃背道而馳,但是孫彬在後來仔細想想,似乎……還是可行的。
而且──
黑發血族側側頭看了看人類青年,蕭九的睫毛很長,像是古早時期名畫中的女性──濃眉大眼,但是更漂亮。人類青年在發現到男人的視線時,微微地勾唇。
孫彬突然覺得,也許他算是因禍得福。
他确實失去了原有的一切,但是卻收獲了一個人類。
好吧,雖然這家夥也不是什麽好咖,至少、至少……孫彬撓撓發熱的臉,這個人類對他還挺癡情的。
就沖着這一點,他就足夠讓千萬個同胞羨慕嫉妒恨了。
“在想什麽?”蕭九親了一下男人的臉頰,小聲地問。
孫彬看了看他,将臉轉向窗外,他思考了一下措辭後,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
孫彬并沒有注意到人類青年臉上的變化,他像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小九,你看……這裏對我們來說,不是很安全。我也很擔心,萬一有一天、你、你被發現了……現在軍、不、我是說你家裏,已經是另一個人在做主了,要是知道你還活着,他一定不會容下你。”他刻意避開一些敏感的詞彙。
只要想到未來還有可能發生先前那些驚險的事情,孫彬簡直恨不得扛起蕭九馬上跑路。
“我知道要你放下這一些有點困難。我……我也不能保證,以後能不能給你像過去那樣優渥的生活,但是我可以發誓──”孫彬并沒有事先演練過,以至於在這時候有點語無倫次,他只是腦子突然發熱,想給這個深愛着自己的人類一些承諾,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對得起蕭九的深情。
在他回頭看着青年的時候,卻見蕭九呆呆地瞧着他。
那表情與其說是高興,倒不如說是被吓到一樣,他看起來像是從未料過孫彬會說出這些話。那雙黑色眼眸轉了轉,看着男人,重複道:“離開……這裏?”
孫彬被瞧得有些慌,他掩嘴拂面,想要掩飾一下心裏的尴尬,他斷斷續續地說:“我的意思是、是我們也許不能再待在市區,這裏很危險。如果你考慮好了,之後的事情我可以再想辦法……”
孫彬認為對方至少要考慮個幾天,畢竟離開市區的話,未來的日子會不太好過。
他們沒有合法的ID,不能登上飛船或是郵輪,是不可能到其他的都市的,唯一的選擇只有市區之外的地方。
這陣子和蕭九接觸之後,孫彬發現這個人類的心思很細膩,有時候甚至會考慮到一些他不會留意到的事情。盡管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這讓孫彬意識到,蕭九并不只是個知道享樂的纨!子弟,雖然蕭九從來沒提起自己的事情,不過孫彬依舊對他改觀不少──當然,這也有可能歸咎於那該死的愛情,這坑爹的玩意兒能一瞬間讓人變得很盲很傻很天真。
這一路上,他們沒再說什麽話。
他們一起回到了小旅店,孫彬一路忐忐忑忑的,他搓着手心──蕭九居然忘了牽他的手。
一直到孫彬拿出電磁卡的時候,一只手突然砰地搭在門上。
孫彬的手抖了一下,手裏的電磁卡掉在地上。
但是在他撿起來之前,後方的青年卻猛然将他扳過來,仿佛迫不及待地吻了上來。
孫彬在短暫的呆愣之後,就跟先前的許多次一樣,摟住青年的雙肩張着唇深深地回應着他。
他們從房外折騰到了房內,一路熱烈地親吻着彼此,直到被推倒在床上的時候,孫彬才推了推壓着他的青年。
“小九……?”他怔怔地看着蕭九眼裏的異彩,要是現在是一幅漫畫的話,蕭九的眼裏的閃亮簡直可以灼傷不少人的眼。
“彬彬,你要帶我離開?真的?”蕭九飽含着驚異地問。
孫彬莫名其妙地挑一下眉,僵硬地點頭,答:“呃,嗯。”難道他剛才說的還不夠明白?
蕭九突然站了起來,在屋裏踱步,那表情就跟中了大獎似的。
他又像是要确認地回過頭,跑到孫彬面前蹲下來,抓着男人的手放在嘴邊快速地親了幾口:“真的?你要帶我走麽?只有我們兩個?我們一起離開這該死的地方?是不是這個意思?彬彬彬彬你要跟永遠我在一起是麽?是這樣的意思麽彬彬彬彬──”
孫彬被青年的“彬彬彬彬”喊得有些頭暈,但是在他拍醒蕭九之前,青年已經樂癫癫地沖到陽臺,對着外頭大聲喊着:“聽着,我要結婚了!你們妒忌我啊──!”
孫彬連忙跳起來跟着沖出去要把這不要臉的混帳拖進來,蕭九卻力大無窮地拉着他,對着外頭黑壓壓的巷子自顧自地瘋喊:“聽到了沒有!我死也不回去了!我的老婆向我求婚了──快妒忌我啊──!”
孫彬應該慶幸外頭沒什麽路人,蕭九也不知是對誰喊得這麽歡騰,還捧着他的臉在陽臺作秀似的來了一個舌吻。
黑發血族還沒緩過勁兒來,就被青年打橫抱起來沖回房裏。
當蕭九禽獸地撕着他的褲子的時候,孫彬忍不住用腳踢了踢他,笑得快岔氣,罵道:“媽的死小子你要幹死我?啊……”
也許是這一個月做的很勤,蕭九在突然挺進的時候也沒多大的障礙,他抓着孫彬的腰,迫切地想将自己送進男人的體內,他越推越深,接着大力地抽插着,邊興奮難耐地撒嬌說:“彬彬,之後你給我生寶寶吧,好不好好不好──彬彬彬彬──”
“……我操……我又不、不能生孩子……”孫彬哭笑不得地迷亂喘息着。
蕭九捧着他的臉親了親,滿臉壞笑地頂到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