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怎麽知道自己要開口說什麽？
簡直是不管不顧，什麽都不考慮，不問，就說同意要做自己的女朋友。
洛知意心裏還懷揣着別的想法，江稚的直接讓她感到後面都不知怎樣開口。
“江稚，你要好好考慮。”洛知意穩了心神，将自己與江稚的距離拉開少許，看着光影在江稚眸底搖曳，輕嘆口氣，“我都還沒說，你就同意了，不要這麽不慎重。”
“和你……不需要。”江稚不管洛知意要退多開，洛知意退一步，她便近一步。明面上，洛知意考慮的時間不過短短幾天，但江稚知道不是。
從自己第一次開口對她說女朋友這三個字開始，洛知意的每一次反應，包括将自己推開的舉動，都是自己與她的拉鋸戰。
洛知意越退，她就越要跟。季盈川告訴她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就比如面前站着的是人人都怕的洛知意，但自己卻要看到這仍舊是那個會紅了耳朵的洛嬌嬌。
和年齡，閱歷、經歷都無關，真摯的感情是打動人的利器，江稚從不覺得自己與洛知意的差距大，她只知道洛知意有那麽多次能把自己徹底推開的機會，可是洛知意沒有。
哪怕只是縫隙的機會，那也要牢牢地抓住，融入，占據，直到那人的心裏也全是她。
雖說洛知意在旁人看來一向冷靜自持，處事狠辣。外界的眼中，洛知意是天之嬌女，要什麽有什麽，錢多的幾輩子都花不完，能有什麽煩惱？但江稚卻只想要她靠在自己懷裏好好休息，不再感覺到孤單。哪怕是洛知意開口說在一起有任何的條件，她也會甘之如饴的同意。
洛知意見江稚一臉坦然，一副你把我賣了我還是會替你數錢的樣子，心裏的話堵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說話時聲音輕的像是淹沒在風裏，“我想說的，不是我讓你做我的女朋友，而是我想讓你，扮演我的女朋友。”
只字之差，卻一真一假。
“協議女友。”也是女友，江稚在心中補上後半句，臉上卻慢慢現出淺淡笑容，看上去是一點兒也不在意要做洛知意的假女朋友，“我也同意。”
“你怎麽都不好好想想？”洛知意自己都做了一番鬥争才将上頭那些話問出來，但被江稚這坦蕩姿态一弄，她心裏的那點愧疚都快散了。江稚這麽不在意，是不是對感情這回事壓根就分不大明白。
——對自己，不過是丁點救命恩人般的依賴。
這麽一想，洛知意心裏就感覺不太舒服，說不出的別扭感。她始終的一個顧慮就是認為江稚從野外出來，心性太單純，在根本就不明白什麽是喜歡的時候，将這份感情錯誤的投放在自己的身上，等到她幡然醒悟，真正有了喜歡的人那天，便将一切都從自己這裏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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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知意可是從小就在現代社會中長大的成年人，無論是對好友，還是對老爺子的那些否定，她知道自己不過是拉不下臉來承認。就像是小時候的叛逆心來的太遲，喜歡的偏要說不喜歡。
但是在心裏，她很清楚自個兒是怎麽想的。顯而易見的幼稚感僅出現在了自己與江稚的相處上，那早已膨脹的占有欲不知道何時變了味，一部分轉化成了觀察理，卻只想去關注江稚的一舉一動，細微到連每一次觸碰時，都想從分秒中感知到江稚的心跳。
而另一部分成了容忍度，許多以前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現在成了事實。她可沒想過自己還能做出偷偷寫人名字的舉動，這可是她十六七歲時候都不會有的。至于那些什麽讓網紅店老板單獨開小竈，簡直是幼稚裏的幼稚，洛知意一邊打心眼裏唾棄這樣的行為，一邊進行着這樣的行為。
她覺得自己很怪，仿佛回到了羞于啓齒的少年時期，一點身為成年人的自覺都沒有。
都到了二十七歲，按照正常走向來說，她應該時刻謹記自己是個成熟大人的角色。給予身邊小孩兒正确的引導，并且不斷向江稚邁開步子，并且以自己過來人的經驗，教會她許多人生經驗。
現在全然亂了套，自己怎麽變得這麽低齡？
洛知意心下已經百轉千回，倒給了江稚更多發言的機會。她幾乎能在洛知意盛滿複雜的眼睛裏，精準地找到那一絲退卻。但是江稚并不會害怕，她就是為了洛知意來的，早就奔赴了千百萬步，不介意再多走幾步。
“洛老爺子之前告訴過我，他希望能有人好好照顧你。”江稚微眯起眼睛，笑起來，“我說我可以。你為了讓老爺子放心……我知道。”
“協議而已，總有期限。”明明是自己要來與江稚談判，結果現在反而角色互換了似的，江稚是一副氣定神閑，自己反而不夠沉着。洛知意本想解釋的話也被江稚搶光了，她仿佛才是那個被江稚問“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之後左右為難的人。
“江稚，你——”
她話未說完，面前人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滿身的氣場終于破開個大洞，又成了當時那少女模樣，生動晃眼，在陽光下與自己貼近。一束光從上至下打在心底，柔軟的蕩着。
“洛。”江稚雖然早就能說話完整，但嫌棄說洛知意三個字顯得生疏又平常，仍舊固執的紙說一個字來叫洛知意，這是她自己的小心思，“既然是協議女友了，我們該有協議精神。”
洛知意：“嗯？”
她第一想法是，這小孩兒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都已經是女友了，我們當然要配合這個身份。”l江稚伸手往松松的褲兜裏一摸，掌心就多了一粒酒心糖，糖紙在陽光下剔透，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她靈巧将糖紙剝開，往前走了兩步，沒等洛知意反應過來，舌尖就嘗到熟悉的微甜。
“是你們家老傭人給的，說你小時候愛吃這個。”江稚沒将糖紙丢了，反而認真疊好，“說吃完之後，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下午。”
洛知意含着糖：“……”
裏面包的酒心入口綿甜，但度數很高，對于小孩兒來說自然會醉倒。但現在已經長大，一小口酒自然沒事。堅硬的外層糖絲絲入喉，逐漸融化，裏面的酒液冰涼，她不過吃了半口，江稚已經來到面前。
“給我換個稱呼。”江稚不再往後退，低聲道，“不要再連名帶姓的叫我了。”
洛知意想往後退，又覺得自己這樣顯得過分緊張，索性站定了。江稚似乎不僅僅身體上有了變化，身高也是。洛知意記得江稚剛回來時，自己比她要高，現在卻感覺差距不太明顯。
她問：“比如？”
“我看電視劇裏，主角很少連名帶姓的去稱呼自己的女朋友。”江稚話中帶笑，與洛知意拉近的距離令她感到愉悅，也随之體現在言語上，“比如小什麽……”
“季盈川叫你小野人，秦錦叫你小江。”洛知意言簡意赅，她腦中其實浮現出好幾個肉麻的名字，偶像劇裏經常有，但這絕不是她的風格，“我覺得叫江稚就可以。”
“還有一點。”
“該說的你就說。”洛知意鎮定自若，終于感覺自己進了狀态，輕抿着唇，開始往回慢慢走去。
江稚跟上：“我想要以後，如果有人問起我是否有女朋友，我可以說有。”
“公司雖然禁止辦公室戀情，但不幹涉個人。”洛知意聽出江稚的一絲猶豫，這才感覺自己是不是給了江稚什麽錯覺，補充道，“你大可以向所有你想告訴的人我們的關系，這個我不會幹預。”
江稚微頓：“原來不是地下……戀情？”
“當然。”洛知意語調稍沉，“既然決定在一起，自然也要有公布的勇氣。即使我們之間是……也一樣。”
地下戀情這種委屈人的事兒洛知意做不出來，也不會做。
江稚步調都輕快起來，還得克制着自己才能控制住不再洛知意身後飄，“協議精神，我希望我們可以互相了解。”
“我夠了解你。”那顆糖的最後外殼也被融化剝離，所有的酒液悉數下落，甘甜餘香在舌尖綻開，“身高，體重，年齡，家世。”
“但我不夠了解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被我了解。”江稚仔細想着洛知意的上一句話，抓住一絲漏洞，“你還不了解我的喜好。”
回家的路走了一半，樹蔭沒了，江稚卻用手給洛知意遮陽，洛知意只好稍微加快自己的步子，江稚目前的喜好一看便知，哪還需要問。酒分明不醉人，但可能是因為靠得有些近，明明有人在貼心遮着太陽，她仍感覺有股燥熱從心底升旗，将自己的臉與耳朵在慢慢燒熱。
“你想了解什麽？”
這個問句江稚一聽，便當洛知意是在同意。她認真抓住了這一丁點機會，生怕洛知意抵賴一樣，與洛知意走到家門口那片陰涼處，在洛知意剛伸手去拉門時，人擋在了她面前。
這回是實打實的挨近，洛知意只是剛轉過身，江稚的臉就在自己面前放大了，黑眸直直望着自己，近在咫尺悶熱的氣熱烈出現在她的脖頸，江稚低頭時，唇幾乎是在她的下巴上擦過。
她想幹什麽？！
等……等等！江稚不會是身體大于意識，現在想親自己吧？！
家門口！！？
洛知意躲閃不及，呼吸已經交纏，心跳聲變重，突突幾聲像是鼓點，她明明該走，卻沒挪開步子，就像是那一小口酒把自己的理智吞沒幹淨。
江稚不知為何偏頭，氣息上挪，到了洛知意的耳根處，這本來就是最敏感的地方，她的平靜再難維持，斷定江稚這是要在家門口與自己有親密接觸，重重呼吸幾下，正要将偏頭移開，沒想到剛才還像是要去探尋她耳朵的江稚要擡頭——
不偏不倚，洛知意和江稚是相向的方向，這下真是避無可避，洛知意的唇擦過了江稚的臉頰。
陽光藏到樹冠後面，吵鬧的蟬也停止了鳴叫，仿佛萬籁俱靜。
又輕又柔的吻，如同天邊綿軟的雲，從臉頰邊掠過，像是無意間被輕輕泡入湖中的小石子，漣漪彌漫的很長很長。
江稚愣了半晌，這才壓低聲音笑：“你喜歡這樣的了解方式？”
作者有話要說： 小獅子：這是我超級喜歡的互相了解方式，就這樣這樣，然後再那樣那樣。
洛總：我覺得這不是我喜歡的。（面無表情）
小獅子：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