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多年最後卻只結了個蠢果,真真是贻笑大方。
皇老五蕭文煜是文淑妃的兒子,文太師的外孫。
說起來若單論皮相,他算是皇帝這些兒子中娘胎裏最不會挑揀皮相的人了。
皇帝生的是樣貌魁梧,儀表堂堂,可惜唯獨一雙眼睛有些許瑕疵,不過也算是比較好看的丹鳳眼了,然而這皇老五,卻生了一雙狹長且細小的眼睛,還是個單眼皮。
文淑妃雖不是什麽驚世美女,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分外清秀,就是這鼻子生的不太好,有點塌鼻子,于是這皇老五也得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塌鼻子。
另外文太師有一張又厚又大的嘴唇,隔輩親在這方面倒是體現的淋漓盡致,蕭文煜的嘴真是像了文太師十成九,加之膚色又十分黝黑,哦,今日他穿了一席翠綠色的衣裳,顯得整個人更黑了。
要不是蕭文煜身形勉強還看得過去以外,含和有時候真覺得他是文淑妃不知從哪兒撿來的孩子,但看那張臉,就不像有蕭家血脈的模樣。
此外,文淑妃這一家子都是笑面虎,笑裏藏刀,真叫人打心底裏歡喜不起來。即使老五平日裏對我還算不錯,有些什麽稀罕玩意都要拿來給自家,就連他親生妹妹都沒這個待遇。但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這種無事獻殷勤的事情,多半不是發自真心,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皇六子蕭文煥乃是路昭儀所出。
路昭儀早先不過是一介縣令之女,因着自己姿色過人,故而得以在皇帝出巡時以一曲傾城舞成功俘獲上心,入宮侍奉。産下六皇子和皇長女後被晉為昭儀,算是頭一個不是出身世家卻得以在宮中立足的奇跡。
所以蕭文熠自然生的是貌美如花,咳不對,是俊俏非凡。
不過這路昭儀深有自知之明,加上她本來就是恬淡守足的性子,入宮也不過是因家人所逼,因此她的兩個孩子都被教養的十分淡泊,蕭文熠更是從無奪嫡之心,日日醉心詩畫,一心想要做個閑散王爺,一生安逸。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繡蘭花寬袍廣袖,足上随行肆意的蹬了一雙木屐,束帶懶懶散散的挂在腰間,愈發顯得俊逸出塵,飄渺欲仙。含和本身也是個不喜拘束的,故而倒是與蕭文熠最是投機,搗蛋捉弄宮人的永遠都有他們。
至于皇老七嘛,含和狀似漫不經心的掃了一下四周,發現他正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桌子後面。
說起這個皇老七,含和想了許久,在她的記憶裏,他一直是個沉郁的像醞釀暴風雨的黑雲一般的清俊之人。
雖然他尚未封王,也沒有顯赫的母家,但好在自己争氣,才學武藝樣樣拔尖兒。
他比皇三子小了兩歲有餘,但論真才實學,含和倒并不覺得他屈居臨淄王之下,只是受身份鉗制,不得不收斂鋒芒。
他排行最小,平日裏又沉郁的很,不喜和常人來往,便是和幾個親兄弟相處,也生疏仿佛從未見過一般。對待近侍宮人雖然有條有禮,可卻讓人感受不到半分的溫情,像個石頭做的一般,故而宮人們并不喜歡他,因着他母妃不受寵,從小沒少給他穿小鞋,如今他的座位更是被調到了最末排,擠到了一個小角落裏,不知怎的,含和竟莫名有些許心疼。
他今日還是和往常一樣,穿着一身灰色的皇子常服,規規矩矩的系着一條鹿皮革帶,梳着中規中矩的冠發,渾身上下素淨的連塊玉佩都沒有,足蹬一雙灰黑色的素面靴子,低調的不似皇家子弟。
不過他人倒是長得一點都不低調,生得是膚白如玉,俊逸若仙,眉如墨畫,點绛朱唇,妍麗狀若婦人。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棂灑在他的臉上,讓含和覺得這世間沒有比這更好看的風景,正如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好看的人兒,不知怎的,含和的心跳竟忽地漏跳了一拍。
和其他皇子蜂擁到含和面前試圖引起她的注意不同,他正一個人獨自靜靜地望着窗外的那棵大榕樹發呆,安靜的仿佛盛夏的午後,寂靜又耀眼。
可她知道,他并非是面上的這個性子孤僻清冷的小皇子,也不是那些只知皇權美人的草包浮浪子,而是個真正有血有肉的男兒。因為她瞧見過他因為蕭文烜毆打小厮而隐忍怒火;看到過他替路邊被護城軍故意欺辱的小販出頭;聽聞過他對北朝南侵而義憤填膺。
在含和眼裏,他才應是被衆星捧月的那個天之驕子。
就在含和愣神的時候,蕭文熠吊兒郎當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哎呀,這夫子又不在,你裝什麽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啊,你撒潑打滾的夜叉模樣大夥又不是沒瞧見過。”
含和看着這厮好看的笑臉,頓時氣兒就不打一出來,“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擡起頭看向他:“小六子你是不是又皮癢了,要不要我現在替你松松筋骨啊?”雖然這厮比自己高了兩個頭,但是!氣勢不能輸!
“啧,你這是對兄長說話的語氣嗎?”蕭文熠蹙起了他好看的眉毛,一臉不忍直視的搖了搖頭。
“你算哪門子兄長,從小到大最會欺負我的就是你!誰家的哥哥這般的潑皮無賴!你愛給誰當哥哥就當去!本小姐才不稀罕!“含和氣鼓鼓的轉身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皇三子蕭文煥像小時候一樣無奈又寵溺的看着弟妹們吵嘴,時不時的插上兩句勸架,一群人鬧騰的快活極了,這般的日子要是永遠都不會結束該多好啊。
正當他們鬧騰的正歡的時候,夫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夫子席上,冷眼旁觀了好大一會兒,才又砸桌子又丢毛筆的吸引到了皇子們的注意,因為之前歇斯底裏的咳嗽聲完全無人理會……
大家頓時變得分外乖巧,神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錦席之上。
見到此狀,王夫子才露出了有些滿意的神情,慢條斯理的捋了捋他稀疏花白的胡子,然後一振長袖,扶着腿緩緩坐了下來。
王夫子姓王,名弘之,字載道,出身琅琊王氏大族,自幼聰穎機敏,弱冠之年便甚有重名,以貞幹稱,由族中直接铨選入仕,拜為著作郎,後又歷河東府令,中書郎,年長後以不堪大任為由,屢屢推辭公務,皇帝惜才,便封他為一等淮陰公,兼管宮中著書,領個閑職,在建安城裏提前養老。
後來這養老的日子又過膩了,便又要折騰着乞骸骨歸鄉去當個壟間教書匠,皇帝舍不得他走,就又給了他太子講師的名號,還特地在藏書閣後面建了一處小別院,供其居住。因為王夫子德高望重,學識淵博為天下文人之首,故而當世人均尊稱其一聲閣老。
現如今王夫子雖然已近耳順之年,但仍然耳聰目明,神思敏捷,立書作傳,倚馬可待。且因其醉心道教,精于吐息頤養之道,故而如今看起來,也不過四五十歲的模樣,舉手投足間風骨卓然,年少時是聞名天下的驚世美男,如今仍依稀可睹當年風采。
今日聽夫子一席課,含和算是明白了這身前名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天下學者皆引王夫子為立命之師,就連祖父和叔祖父們提起王夫子,雖然百般的嘲諷挑刺,可心底到底還是佩服,只是礙于面子不願承認而已,畢竟兩家在南朝皆以文采和相貌著稱于世,哪裏都要争個高低。
偏偏皇帝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特地把兩家在建安城裏的宅子都賜在了烏衣巷裏,兩家不過一牆之隔,于是,這種一群長得挺好氣質也挺好才學也挺好的大老爺們兒天天争風吃醋的場面,如今倒也算是建安城一絕了。
安國公有時實在受不了,便會帶着自己的媳婦兒閨女兒子躲到公主府去小住幾日,由此可見,男人們争風吃醋起來的殺傷力,真真是完完全全的碾壓女人啊。
少年游
說實話,剛開始憑着一股子新鮮勁,含和還是很認真的去聽王夫子授課的,不過時間一長,便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疲懶應付之心來,往往夫子講的話剛進了左耳朵,就立刻從右耳朵滑了出來。
可這畢竟是自個兒死乞白賴求來的恩典,總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然安國公又得氣的吹胡子瞪眼說含和折損了謝家的風骨,噫,真搞不懂他們為什麽總喜歡把這種百無一用的東西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但壓抑自己的天性向來不是容安郡主的風格,于是在和夫子混熟了之後,她便開始原形畢露——逃課。
不過在這島上,也沒有可躲藏的地方,不過窗外的那株大榕樹,看起來倒是個睡覺的好去處,枝繁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