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跑到皇帝旁邊,不過周圍的宮人顯然已經見慣不怪了,并無一人表現出驚訝和異常的神情,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可是事情遠沒有她想像的那麽順利,往日裏她有什麽事情,只消撒個嬌,賣個乖就能蒙混過去。不管自己說什麽皇帝都是有求必應從不含糊的。
然而今日,不知是否是皇後事先知會了皇帝,今日的皇帝始終板着臉,除了免禮就再也沒理過含和,一直專心的批折子。
含和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永兒,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只能使出殺手锏了。
于是她二話不說,站在大殿裏就開始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這招百試百靈,果然奏效,雖然宮人們依舊一臉司空見慣了的表情。
沒過多會兒,皇帝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的對自家外甥女道:“好啦好啦,阿特別哭了,哭的臉都花了,回去你阿娘怕是要心疼死了。你阿爹明個兒又要上折子來煩我了。”
喔,對了,阿特呢,是含和的乳名,是百越語裏寶貝的意思。
含和出生那年正好百越受降我朝,而皇後舅母又一直“寶兒寶兒”的喚她,于是,皇帝為了彰顯□□和善,就大筆一揮把她的乳名改成了“阿特”,日久天長,便這麽叫開了。
雖然她本人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充滿了異域風情的名字,但是終究天命難違啊,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皇帝的,畢竟事關兩國邦交,故而縱使她再不情願,也只得依了天意了。
含和擦了擦眼淚,抽抽嗒嗒的回道:“阿爹阿娘心疼我,皇帝舅舅就不心疼我了……”
皇帝趕忙放下奏折和朱筆,把含和拉到身邊,身旁沒有帕子,便直接卷起袖子來替小丫頭拭淚,一邊緩聲哄道:“哪個說不心疼我們家阿特的,阿特打他便是,別哭了別哭了,哭得我都沒有心思看折子了。”
含和趁機扯着皇帝的衣袖一臉委屈的道:“舅舅,聽說王閣老要進皇塾授課了,含和也想去受一受一代大家的熏陶,您便遂了含和的小心思吧,舅舅!”
皇帝遲疑了一下,道:“可那皇塾裏全是群混小子,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這……”
含和頓時撅起嘴,佯作不開心的轉過身子。
皇帝終于繳械投降了:“好好好,只要我們小郡主開心,幹什麽都好,孫胡,去給司器坊的人說一聲,讓他們另作一張桌案送到藏書閣,順便重新歸置一下,把那群小子弄到一邊去,給郡主騰個好地方出來。”
末了頓了頓,又添了一句:“你親自去盯着。”
“奴才領旨。”孫□□管一臉寵溺的笑着看了含和一眼,便踱着歡快的小碎步出門去傳旨了。
含和看着孫總管的臉,內心不由得又開始惋惜。
要說這孫總管,曾因家貧而被迫入宮,因為生的伶俐聰慧,便被司禮庭的掌事公公分給了當年還是皇子的皇帝,算起來,孫總管那是自幼就侍奉在皇帝身邊的,兩個人一同在這□□中跌跌撞撞的長起來,一起經歷了各種的大風大浪,是皇帝身邊親信中的親信,忠心不二。最難得的是,孫總管雖位居高位,卻絲毫沒有一絲高高在上的淩厲氣勢,反而待誰都溫文爾雅,讓人如沐春風,對我也是分外寵溺,視若己出。故而阖宮上下都對他分外尊敬,就連皇子們也要尊稱他一聲爺爺。
今日孫總管照舊穿了一身暗紅色的總管服,雖然年近五十,依舊烏發如雲,一絲不茍的用羽冠束着,肌膚瑩白如雪,飛眉入鬓,秋眸含水,绛紅薄唇,身形雖然因謙卑而時常弓着,但卻難掩風華氣度。這般的人物,不知要讓多少真正的男兒相形見绌。
這也是含和惋惜的最重要的原由。
目送着孫總管出了大殿,含和頓時便止住了眼淚,歡欣雀躍的跳到大殿中央,給皇帝快速的施了個禮謝恩,然後便借口去皇後宮裏請安,飛也似的溜掉了。
畢竟皇帝一向對皇後耳根子軟,得再去皇後那邊加把火,把這事兒給落實了才心安啊。
不過好在皇後還是給皇帝面子的,皇帝既然發了話,皇後也不好阻攔,于是含和就極其開心的把那位女官大人連轟帶拽的趕回了中宮。
皇後看着她這般模樣,一臉恨鐵不成鋼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個鬼機靈的小丫頭!日後怕也只有我中宮敢收了你作媳婦!”
含和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讨好的對着皇後又是端茶又是捶肩:“含和知道舅母最疼含和了!含和在這個世上最喜歡舅母了!”
這一通糖衣炮彈打過去,皇後被小郡主哄得眉開眼笑,要說她這十幾年裏最拿手的絕活,服軟哄人絕對是一流的爐火純青,從未棋逢對手。
總之,含和被那個母夜叉折磨的日子終于結束了,明日她便可以去藏書閣和各位皇子一起聽講授課了。
最最重要的是,湖心島離宮苑甚遠,來往皆須駕船,而皇帝為了讓皇子們安心學習,島上從不設什麽仕官奴仆,能登島的都是各自的親信,都被□□的極好,知道該幹什麽該說什麽,什麽能看能聽,什麽不能看不能聽。
所以!
她幹什麽都不用擔心會被有心之人轉告給安國公長公主和皇帝皇後,真真正正的天高皇帝遠,天高任鳥飛!終于不用再被皇後舅母每天逼着學各種禮儀和女紅了,感覺湖心島的空氣都比內廷要甜上幾分。
她謝含和自在逍遙的好日子又要回來啦!
上書房
這日一大早,含和便被永兒從榻上連拖帶拽的給叫起來,看了一眼蒙蒙亮的天,她便哀嚎一聲就要撲回錦被裏去,然後就被兩個眼疾手快的女侍給架了起來,開始梳妝打扮。
謝含和雖然對外是禮儀得體的世族貴女,但小郡主的起床氣還是很嚴重的,于是她開始耍無賴:“幹嘛啊!這才四更天多一點!”
永兒擰幹了擦臉巾,對着含和的臉十分粗暴的一陣摩擦:“小姐!今天可是上書房的日子啊!這馬上就要遲了!您今早兒怕是連用早膳的時間都沒了!”
此話一出,她頓時清醒無比,飛快的自己洗漱好,然後又飛快的更衣,鬧得閣子裏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終于在快五更天的時候,含和急匆匆的踏上了入宮的馬車,身後跟着永兒還有一個拎着食盒和書袋的小厮。
當她急匆匆的趕到藏書樓的時候,諸位皇子都已經穩穩當當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為了遵循男女七歲不同席的繁文缛節,特意着人重新歸置了桌椅,把後廳弄成了兩個區域,皇子侍讀們坐一起,她自己一個人則獨占好大一片地方。
皇三子蕭文煥自然不必多說,皇帝最喜愛的嫡子,皇後舅母的心肝肉,連爹爹這種對玄談理義詞作音律吹毛求疵的人都對他青眼有加,其他人的吹捧和贊譽自然不用腦子也能想得出是個什麽模樣。
所以作為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天之驕子,自然坐在行首。
今日的皇三子着了一身淡青色繡翠竹廣袖長衫,映得本就白淨的膚色愈發如玉山一般瑩潔溫潤。一頭烏發用一只小巧的雕成竹節的翠玉冠整整齊齊的束着,腰間束着碧玉串成的束帶,挂着一塊羊脂玉祥雲穿紅絲玉墜,足蹬一雙同色祥雲履,端的是一派的玉樹臨風,芝蘭玉樹。他遙遙的看見含和,本就常年溫潤挂笑的臉上頓時放出了發自內心的歡喜,讓原本就英氣好看的臉愈發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含和瞧見夫子并不在屋內,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氣,然後蹦蹦噠噠的跑到皇三子面前,微微拂了一禮:“含和見過三哥哥。”
皇三子蕭文煥立即起身把含和扶起來,順便伸手替她理平整了因一路急行而略有淩亂的衣衫,溫聲道:“行了阿特,我們之間何須如此多禮。”
這時老四老五老六也圍了過來。
皇老四吧,名叫蕭文烜,那真是完完全全裏裏外外都随了如貴妃。
這人雖然生了一副俊俏的好皮相,平日也精于捯饬自己,這不,今日便着了一身淡緋色的薄紗輕衣,配上他那張嬌俏至極的小臉,真真是說不出的妖嬈多姿,可惜了是個男子,若生為公主,那絕對是實打實的禍國妖姬。
除此之外,更讓人惋惜的是這人雖生的極好,可惜卻有着一個嚣張跋扈的性子,心比天高,人比豬蠢。仗着自家母族在朝中出将入相,便什麽都要跟皇三子争,什麽都要跟其他皇子搶,真可惜有這個好強的脾氣,卻沒能生一顆謹慎細膩的心,争強好勝卻有勇無謀,連長公主都說這高家苦心經營的把女兒送進宮裏,籌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