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那個真的讓他牽挂一生的女子，卻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只是他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相信，甚至不惜搜盡天下與她相似之人來逃避當年的現實，用虛假的溫存來緩解內心的愧疚。

可我知道，他的心結，至死都不曾放下。

駕崩之時，他的手裏死死的握着當年他們訂婚時的庚帖，仵作想盡了法子都不能使他松手，最後只好讓他一手庚帖，一手如意踏上了前往黃泉的道路。

希望在來世，他可以打敗所有的人，獲得他心愛姑娘的芳心；希望在來世，他可以放下一切，真真正正的愛上他的姑娘。

番外之劉采女

我不服，我始終不服，論長相，論才情，我和霍宜家明明不相上下，難道就因為她是主，我是仆，我就要一輩子低人一等，一輩子被人瞧不起嗎？

我不甘心，從小到大，遇到危險都是我去保護她，可有什麽好事卻從來都是她的！她不過是個土財主家的女兒罷了，憑什麽能夠獲得皇帝的青眼，憑什麽可以入主中宮？我堂堂前朝鎮北王之女，若非是南朝開國皇帝毀了我的家國，哪裏輪得到她趾高氣揚！若非那皇帝下旨免除所有前朝貴族死刑改為永世沒入奴籍，我又怎麽會自幼就淪為一個日日替人端茶倒水、被人吆五喝六的賤婢！明明都是他們的錯，憑什麽最後受苦的卻是我！老天實在是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我本以為，皇帝之所以選她做皇後，不過是想要一個不會成為威脅的外戚罷了，縱然對她有所留戀，那也不過是男人所圖的一時新鮮，日久天長，自然而然就會徹底厭棄她。

可我錯了，一向涼薄的皇帝竟然對她付出了真心，為了她的威儀，他可以大赦天下；為了給她祈福，他可以命人花重金集天下能工巧匠在建安夢澤寺大修寶塔；為了她的孩子，他可以視其他孩子如草芥；為了替她出氣，他可以讓我一輩子都生不如死！讓我的孩子，替他們做盡世間肮髒的勾當，雙手沾滿任何對他們所不利的人的鮮血！我的兒子，他是多麽良善的一個孩子，他僅僅是想要博奪他本就應該擁有的權力和利益，卻要像牲畜一樣被他們利用和羞辱。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把我的孩子本該擁有的東西都從他們的手裏奪回來，讓他們的血和淚流盡這冰冷無情的金銮大殿！

雖然我是奴仆，卻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對我很好，吃穿用度皆要比普通婢子高出一等來，便是家塾先生授課，她也要帶着我一同聽講，一同習練。我從小到大替她做了那麽多事，事無巨細的照料她，她說在她心裏，我就是她的親姐妹。可是，我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話，那只是主子禦下所用的小把戲罷了，若她真心待我如親姐妹，又怎會每每犯錯都要我去頂罪；若她真心待我如親姐妹，那年萃城山遇匪，她便不會把我推給那群窮兇極惡的悍匪來謀求一線生路；若她真心待我如親姐妹，就不會一次又一次親手斬斷我與大公子本就弱如萍草一般的緣分。

她要入宮，我便只得舍身陪她入宮。自入宮以來，我替她擋了不知多少的明槍暗箭，那些虎視眈眈、不知天高地厚的嫔妃們明裏暗裏給她下了多少絆子，設了多少陷阱，哪一次不是我替她解圍，替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似乎很感激我，她讓我做了中宮的掌事大宮女，吃穿用度甚至比那些不受寵的嫔妃還要好，可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想要的是真真正正的高人一等，再也不被人呼來喝去！我想要的是可以自己真真正正的掌握我自己的命運，不再和其他宮女一般像個器物一樣被人送來送去！可她卻不懂，她從來都不懂我！甚至還防備着我，擔心我會對皇帝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從小到大，她總是這樣，還在平陽時，便不肯叫我同大公子多接觸；後來來了建安，她又處處防着我與那些王公貴族、世家大夫接觸；入了宮，更是像防賊一樣的防着我，擔心我會有一天，背着他爬上皇帝的龍床。

我恨，我怨，于是有一天，當我和憧逍去給大皇子沐浴的時候，我不小心失手把大皇子直接丢進了裝滿水的大木桶裏，我看着那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在水裏奮力的掙紮着，心裏居然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暢快，于是我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在水裏起起伏伏，直到他漸漸動作遲緩，我才佯作慌張的把他撈出來，沖出去喊給大皇子換水的憧逍。可惜已經太晚了，大皇子經過太醫院一夜的會診，最終還是撒手人寰。皇帝大怒，而她則傷心欲絕，因為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皇帝為了她和那個孩子盛怒之下要斬盡中宮所有的宮人。她褪去鳳冠霞披，和憧逍一起跪在階下苦苦求情，最後憧逍出面頂替了所有的罪責，被判以淩遲極刑，事情才終于有了了結。

我永遠都忘不了憧逍被行刑前對我安慰的一笑，他對我的好瞬間全都湧上心頭：雨天陪我一起打理皇後精心飼養的花草，春狩時替我擋下那支足以要我性命的流箭，我不小心出了差錯他便義無反顧的出面替我擋下責罰；我受罰後他心急如焚的第一時間趕來給我送跌打的傷藥……如今，他又用他的命換下了我的命，只是他對我的好，我永生永世都報答不了了，我唯一所能做的，只有為他報仇，替他誅盡這天下無心之人！

自大皇子薨逝以後，她便大病了一場，險些随大皇子一同去了。而他，則日日陪護，體貼至極。

終于，在大皇子薨逝的第二年春天，她又有了身孕，并于冬季順利産下了一個男嬰。

那個孩子聰明的厲害，不足一歲便能張口喚人，一歲有餘便可落地成跑，三歲時便能将論語熟記，四歲時便能通騎射，只可惜這孩子雖然深得皇帝的喜愛，卻終究還是逃不過過慧易夭的厄運。

永平元年，二皇子在圍場被受驚的馬匹颠落下馬，重傷不治。可他們永遠查不出來，那匹受驚癫狂致死的馬實際上是食用了過量的浸泡了桉樹油的馬草，而一個孩子，自然無法應付一匹極度興奮下的駿馬，跌落下馬是必然的結局。

他怕她過度傷心，便日日宿在中宮，噓寒問暖，搜盡天下奇玩只為博她一笑，後宮三千形同虛設。

那溫柔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不能使我把他和朝堂上那個殺伐決斷的冷血君王視作一人。

後來，她竟然又有了身孕，甚至又誕下了一個健康的皇子。皇帝高興極了，甚至為了她和這個剛出世的孩子大赦天下，免賦三年。

不過為了避免三皇子再次重蹈前面兩位皇子的覆轍，他和她忍痛将這個孩子送到了太後的壽安殿內，由太後出面，親自撫養三皇子，并賜名為文煥。

三皇子不愧是她的兒子，和他那兩個短命的兄長一樣，幼而早慧，又在太後身邊養出了老成持重的性子，小小年紀就能獨當一面，應付官場上那些老狐貍，再加上子憑母貴，自然便成了皇帝最喜愛的兒子，那些庶出的小子們縱使和他們的母妃挖空了心思，也比不上三皇子輕飄飄的一句戲言。

由于三皇子自幼養在太後膝下，我無從下手，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孩子一點一點的長大成才。後來，她又懷了身孕，皇帝自然不會再夜夜宿在她的殿中。這樣天大的好機會使我有些欣喜若狂，于是我便趁皇帝來看她的時候，偷偷的在皇帝的茶水裏添了些佐料，一夜绮夢，我終于成功的爬上了那張天下女人都心心念念的龍床。

我知道，從今往後，等着我的只是無邊無際的折磨和寂寞，可我不怕，我要報仇，要有所行動，我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哪怕這個身份會毀了我一生。

第二天一早，當她猶如一只受到極度驚吓和打擊的小鹿一般紅着濕漉漉的棕褐色的眼睛站在我和皇帝的床前時，皇帝居然慌亂的連話都講不清楚。我裹着被子縮在床內，散亂的頭發遮掩了我的神色，我一言不發，冷眼旁觀着這對夫婦的表演，在她悲痛欲絕的質問聲和他慌亂到語無倫次的解釋聲中，他們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皇帝着急安撫他心愛的女人，便直接喊人将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她雖然傷心，卻依舊假惺惺的攔住皇帝，替我求情。我不知道她跟皇帝講了些什麽，總之，當我從暴室裏被放出來時，我居然被封了一個美人的位分，這雖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我倒是樂見其成，畢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