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宮

幸虧淮淮反應快,與其撕扯半晌,才将雪鏟奪了下來。

游公公雖眼神怨毒,卻一言未發。

思索半晌,登時心生一計,便轉身而去。

淮淮長舒口氣,将春寶自那洞裏拽了出來,“是不是穿的太多?”

春寶拍掉身上的雪,答非所問,“還是你勁兒大,若是換成了你,就該能輕松爬出去了罷。”

淮淮搖搖頭,“我個大,定鑽不出去,可你也鑽不出去,只能同我一起翻牆了罷。”

春寶急道:“你給我兩日時間,我要多吃飯,練好身體,才有勁朝外鑽。”

淮淮聽春寶這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實在想不出是哪裏不對,便應了一聲道:“好,再等你兩日罷。”

春寶歡喜言謝,轉身就上小廚房去尋些吃食給自己長勁兒。

接下來兩日,春寶日日吃的漲肚,吃完了,便去牆根鑽洞,殺豬一樣的嚎上半晌,再給淮淮拽回來。

由于春寶動靜實在太大,以至于這婳羽宮的宮人全都看在眼裏,又見着游公公整日的和泥湊磚,便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到了第三日,春寶有些洩氣,想着自己連吃了兩日,光長肉不長力氣,實在浪費糧食,傷心欲絕間,便倒在炕上躺了一整日,不自覺的連肚子都餓癟了。

待恨過,哭過後,春寶依舊覺得心有不甘,唯願最後一搏。

念及至此,春寶翻身而起,摸到那洞口前。

還未來得及使勁,便輕巧的鑽了出去。

春寶大喜,趕忙又鑽了回來,振臂高呼,“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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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不自勝間,竟未瞧見身後的游公公早就備好了碎磚和灰泥,趁着春寶找淮淮報喜的時候,将那洞堵了個嚴嚴實實。

待淮淮同春寶歡喜的從屋裏出來,剛巧就撞見游公公領着幾個小太監幹的火熱。

淮淮看一眼春寶,“堵上了…”

春寶萬分懊惱,“來遲一步啊…”

淮淮道:“看來只能翻牆。”

春寶思索半晌,後又靈機一動,“找個宮外頭有樹的地方翻成不?”

淮淮道 :“你我身在宮裏,如何找個宮外頭有樹的地方?”

春寶眼底流出些許鄙夷,“這又有何難,你個字這樣高,仰頭看便是了。”

淮淮聞言,四處看了半晌。

且說這婳羽宮地處後宮偏僻之處,幽深靜谧,都是以往太妃靜養晚年之地。

所以樹木較那些妃嫔的行宮而言,也便繁盛許多。

淮淮并非費多大的力氣,便尋了一株,指給春寶,“就去那裏罷。”

春寶遙望半晌,故作深沉,

“如此,便是萬事具備,只欠西風了。”

淮淮道:“我總覺的該是東風。”

春寶看他一眼,“罷了,就依了你,你且等我一等,待都弄妥當後,你我一同翻出牆去。”

淮淮些許費解,“你這又是唱的那出戲。”

春寶轉身了身,還未走幾步,“你身上有多餘褲帶不?”

淮淮道:“我無事在身上系那麽多條褲帶作甚,屋裏倒是有許多,你要多少?”

春寶伸了三根指頭,“兩條便可。”

淮淮點點頭,“我這就給你取去。”

——

游公公将上次淮淮踹掉的那些碎瓦片盡數堵在那窟窿裏,抹了灰泥上去,卻還是差一些。

一邊兒抹泥的太監見狀道:“公公,成了。”

游公公以袖口抹一把額上細汗,“成個球!你當咱家是瞎子麽?”

那太監道:“沒磚了,擱啥弄?”

游公公不死心,“若這樣半途而廢,恐那傻子還是會打這裏的注意,只能将這缺口全堵上了,才能端了他們的念頭。”

“公公。不如尋些別的物件,硬的就好。”

游公公尋思半晌,想着這婳羽宮裏頭硬的東西要麽太大件,要麽太貴重,總也沒個合心的,一時間,竟是愁容滿面。

另一個太監忽然眯了眼睛,笑的滿臉褶子,“公公,咱家想到個好物件。”

游公公扶着自個兒的腰,緩緩起身,“什麽物件,你且說來聽聽。”

太監露一口黃牙,“春寶的被頭又酸又臭,硬的要命,夜裏頭誰也不願意挨着他睡,這一個翻身,就跟撞了桌角兒一般,實在是難熬,倒不如公公将那被子那過來,回頭給他換一床不就得了。”

游公公正想反駁,腦子裏忽然想起剛接春寶過來那日,春寶的鋪蓋卷兒确實硬與常物,便趕忙回屋取一床半新的褥子來,朝那偏室而去。

這剛推了門兒,還未來得及将褥子放在床板上,便覺的那門後有些異響。

游公公回了頭,見那掉漆的櫃櫥前蹲了個黑影,小小一團兒,窩在一處擺弄着什麽。

“誰啊?大白天的在這翻箱倒櫃?”游公公将被子擱在床板上,轉過頭問。

那團兒東西回了頭,一張淡眉細眼的臉自暗處沒出來,憋得通紅,很是猙獰。

游公公吓的後退幾步,“你這是作哪門子的妖兒…”

春寶松一口氣,面色潮紅退卻,将手裏的物件舉起來,“公公,我掰鈎子呢。”

游公公定睛一看,春寶手裏的物件不是別的,正是淮淮勾床帳子用的鈎子,登時急火攻心,上前幾步,“兔崽子,竟在這裏禍害人!”

春寶趕忙捂着頭,“淮淮給我的,說了不要的。”

游公公不等其分辨,便将那鈎子從春寶手裏奪下來,劈頭蓋臉的給了一頓耳光,抽的春寶陀螺一樣,這才罷手。

待回過神再去端詳那鈎子,早給春寶掰的不成形狀,也是廢了,只能等婳羽宮解了禁在去申領一個。

游公公将那變形的鈎子仍在地上,狠狠罵一句,又去扛春寶的被子。

春寶迷糊半晌,見游公公扛着自己的被頭就走,忙朝前一撲,“公公,我再也不敢編謊兒了,那鈎子是我偷的沒錯,別拿我被子,晚上忒冷。”

游公公抗了被子,聽春寶這一席話,更是氣急,“兔崽子,原來那鈎子竟是偷的…”

春寶抱着游公公的腿央求着,“公公莫要拿我被子,我改便是。”

游公公一腳将春寶踹倒在地,那春寶像是瘋了一樣,重新纏上來,眼底的淚珠一串串的掉,“公公!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罷。”

游公公嘆口氣,繼續罵道:“要死啊,咱家不過是給你換床新的來,蓋這麽個石頭,你也能睡的着?”

春寶聞言,又抽搭片刻,才想明白了,“多謝游公公照顧。”

游公公翻了翻眼,“你無事的時候少罵咱家兩句,咱家就很滿足了。”

語畢,便将腿上的髒手抖掉,轉身出門又堵牆去了。

春寶歡喜的起身去看那床褥子,想着游公公其實人也不錯,倒是自己,很不是個東西。

在背後罵他是個閹貨不說,還将他的床鈎子偷去裝給淮淮,實在不地道。

想起鈎子,春寶趕忙在地上搜尋半晌,将那彎好的鈎子撿起來,又将角落了一捆麻繩拿上,便出門去找淮淮。

見春寶進了屋,淮淮将那兩條褲帶遞給春寶,“給,你要的。”

春寶不語,只将那兩個褲袋系在一起,使勁扯了扯,“倒也結實。”

淮淮道:“誰這樣寬的腰,竟要兩個褲袋。”

春寶搖搖頭,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狀,“走,我們翻牆去罷。”

淮淮看一眼春寶腰間的鈎子,“莫非你竟要用這鈎子翻出去?”

春寶眼底驚悸,“這都給你看出來啦?”

淮淮道:“鈎子在你腰上挂着呢。”

春寶将那捆麻繩系在鈎子後頭,又接上褲袋,“我想着先讓你頂我上牆,到時候我使這個勾着外面的樹,這樣蕩着下去,便能不彌補我身高不足之處,待繩子停下來,我距離地面兒也不會很遠,松了繩子跳下來便可。”

淮淮沉思半晌,“我既然能将你舉上去,到時候再将你接下來不就得了?”

春寶給淮淮問的啞口無言,卻又不甘心,“大丈夫凡是當親力親為,豈能事事都要依靠他人?”

淮淮道:“那成,走罷。”

兩人出屋到了牆根兒下,淮淮将春寶抗在肩膀上,春寶踩着淮淮的腦袋,強夠着那牆沿兒,待半個身子趴穩了後,春寶猛一甩鈎子,卻也沒能勾住那樹冠。

底下的淮淮給踩的兩眼發黑,“好了沒?”

春寶甩了百十來下也不成,面兒上急出一層汗,“就差那麽一點兒。”

“你夠着牆頂了麽?”

“夠着了,正想着将鈎子甩出去吶。”

“你先上牆再說,待會我幫你鈎樹。”

春寶好容易上了牆,趴在上面哆嗦,“好了。”

淮淮貓腰竄上了不遠處的一顆樹,還未上牆,便聽得春寶音色凄厲,“你跑那麽遠作甚?”

淮淮上了樹,以腳夠着牆頭兒,“莫急,待我上去後,再挪過去找你。”

春寶驚魂未定,“你快點過來,我畏高…”

淮淮好容易上了牆,一點點朝着春寶蹭,拿了春寶手裏的鈎子,輕易的就勾住了宮牆外頭的樹。

春寶正欲拍手稱贊,身子一個不穩,險些掉下去,趕忙又趴好了,“把繩子給我。”

淮淮扯了扯繩子,發現那鈎子鈎的倒緊實,便遞給春寶,“好了。”

春寶伸了手,顫顫巍巍的接過繩子,“勾的可牢固?”

淮淮道:“我試過了,應該沒事。”

“那你給我的褲帶可結實?”

“穿了一年,沒一條斷過。”

“那…”春寶也想不出其他疑慮,“那我便跳了?”

淮淮提醒道:“你抓緊繩子便可。”

春寶深吸口氣,緩緩立在牆頭,攥緊了繩子,兩眼一閉,便蕩了下去。

與其說是蕩,不如說是跳。

本來是個不錯的想法,只因春寶準備的繩子實在太長,以至于一切打算都變了樣兒。

淮淮驚悸難當,眼看着春寶直身墜下,咚的一聲紮入雪堆裏。

那繩子還有一卷留在牆頭上,還未來得及全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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