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七只餌

【老佛爺薨了】群炸鍋。

織織:[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菜刀/

織織:[屠龍刀砍下去, 怕是都砍不開他的臉皮!]

陳哥:[那要不試試倚天劍?]

織織:[我看只能賞一丈紅!]

呆西:[不是,我怎麽有點兒懵呢?這事怪得到老佛爺身上嗎?又不是他說的]

呆西:[黑人問號.JPG]

陳哥:[你想氣死她是嗎?你想啊,如果不是老佛爺對未婚妻的事那麽嗤之以鼻, 大家能這樣?他這是以前造孽今朝還。]

織織:[幹杯,朋友.JPG]

呆西:[哦, 明白了。那我覺得老佛爺現在是不是後悔了?要不幹嘛這段時間總在織織子眼前晃悠?想挽回未婚妻?]

織織:[我要是有屠龍刀先砍了你/微笑/]

陳哥:[小的這就去取刀!]

南織咬着牙,勉強壓制住火氣。

袁西剛說什麽?後悔?

老佛爺天潢貴胄能有這功能麽。

更何況,言湛有多讨厭未婚妻,又有多自戀狂妄, 她領教得太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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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璇姨逼他怎麽也得在面上和她過得去,所以他勉強出來刷個存在感,算是交差。至于今晚這頓飯, 大概率就是散夥飯。

——以後, 兩清。

南織如此想着,手機這時響起。

李紫琳通知她:“明天周末沒事吧?韓導想約你出來見見。”

“!!!”

就是有事那也得是沒事啊。

“有時間。”南織說,“師父,是要考核嗎?”

李紫琳也不太清楚,囑咐她今晚再多看看資料, 明天見機行事就好。

挂斷電話,南織回到【老佛爺薨了】群。

袁西還在指責陳葉安無情無義, 有了織織忘西西,早晚會有天使幫她讨回來。

陳葉安不甘示弱,大放厥詞:[能降住我的人還沒出生呢/打哈欠/]

南織懶得給這倆戲精調和,說了明天自己有工作上的事, 讓她倆先去大學城,她完事就過去。

交代好,出租車也進了公寓。

南織準備回家繼續挑燈夜戰, 争取明天拿下影後,走上事業巅峰。

這世上,唯有事業才是真愛。

言湛回了城北的別墅。

這是B市最寸土寸金的地段之一,是許多人眼中身份地位的象征。

言湛買下的時候,卻單單只是看中客廳那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直通三樓,連接露臺,縱向的延伸像是通往自由。

打開門,駐守在玄關的機器人自動啓動。

“主人,歡迎回家。”

以往,言湛聽到這句話都會稍感放松,而現在卻只有空寂。

他輸入指令,機器人安靜退到一旁,不再打擾。

淩赫那邊一直在進微信,說他不收學費,保準讓他哄好人,叫他千萬別為這事想不開。

關機,言湛靜坐在沙發上。

客廳的挂鐘發出細微的聲響,不仔細聽,很難辨別。沙發對面,一堵巨大的白牆上面挂着照片。

一張對應一個極限運動,跳傘、潛水、滑翔、攀岩、速降,言湛都嘗試過,有些還考下了資格證,是專業級別。

仿佛只有在挑戰這些極限時,言湛才覺得人生有了具象。

他順風順水二十八年,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一切,從沒沒輸過,卻不想會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一天。

扯開領帶,言湛閉上眼,倒在沙發上。

南織在第四個鬧鐘響起時,終于清醒。

昨晚,她分析人物到淩晨三點,就怕一覺睡過去,白忙活。

精心化了淡妝,她選了一條白色收腰襯衣裙,介于休閑和正式之間,清新自然。

上午十點,夢飛影視工作室。

南織見到韓川韓導,以及孟欣穎的經紀人Joe。

“韓導,我們家欣穎說了太多次了,不要配音、不要配音!”Joe捏着墨鏡框,眼神掃過南織,“欣穎哪個拿獎的作品不是原聲?為什麽要找配音?還是個新人。”

韓導說:“欣穎的臺詞功底,我沒質疑過。只是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放在宮廷戲裏會很出戲。我也是為了整部戲好。”

Joe不聽這套,嚴格執行孟欣穎給他的死命令——不要配音。

兩人争辯起來。

南織夾在中間,別說插話,她也沒這個資格插話。就連陪她過來的李紫琳都不好在這時候多嘴。

配音演員這個行當在一部作品裏太重要,可偏偏,最不被重視的就是配音演員。

連他們配音演員自己都調侃自己是“棚蟲”,蜷縮在錄音棚裏,說着“主角”說的話,卻不如主角的服飾,好歹能上個鏡。

“好了,韓導。”Joe站起來,“您有您的堅持,欣穎也有欣穎的原則。您還是直接打電話和她談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韓導懵逼,剛要起身攔人,就聽——

“我是渺小,在這偌大的皇宮裏猶如一顆沙粒,随風四散。但我不會放棄。只要讓我在土地上紮了根,我就會長大,一直向上。終有一日,我會成為一顆無懼風暴的大樹。”

“……”

“……”

南織念的是星歌被人蔑視,做苦役時和好友說的話,也是星歌一生的寫照。

誦念時,她眼中有光,像是含着一顆蓄勢待發的星星。

而她的語氣、語速、頓挫,哪怕不看着她,也能瞬間将觀衆帶入到角色的心境之中,讓觀衆相信角色的信心,期待角色崛起。

“不是……”Joe搖搖頭,摘下墨鏡,“我剛才聽你說話,你和欣穎的聲音不一樣啊。這怎麽?哎呦,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會模仿聲音?”

南織恢複原聲,回答:“我和孟老師的聲線不同,但音色有重合的地方。我加的是技巧。”

“什麽技巧?”

“這個……”南織莞爾一笑,“術業有專攻。這就是我的專業領域了。”

韓導鼓掌,誇贊:“紫琳,你這徒弟不錯。”

李紫琳手伸到背後沖南織豎起大拇指,對Joe說:“孟老師多年從事電影拍攝,肯定是用慣了原聲。但電視劇不太一樣,宮廷戲更不一樣。所以,還是請孟老師再考慮考慮,您看行嗎?”

Joe看着南織,最終點頭。

南織沒到大學城就在小群裏分享這個好消息。

雖說對方也沒說最後就用她,可這起碼是個小進步,表示她往後還有機會。

不過,許是發傳單顧不過來,陳哥和呆西都沒回複消息。

“這邊!這邊!”

南織在學校廣場上看見陳葉安揮手,小跑過去。

“恭喜啊,南配音。”陳葉安拿肩膀拱她,“快要給影後配音了啊,牛掰!”

南織笑道:“承您吉言。分給我一摞單子。哪個區還沒發啊?”

袁西笑着捏捏她的手,給她宣傳單……

一直忙到下午五點多。

只要堅持到這輪學生下課,她們就可以收工。

趁着還沒下課,南織和陳葉安坐在長椅上喝水。

一百多米開外,袁西還在發傳單。

袁西家庭條件一般,父母拿出大半輩子的積蓄支持女兒,為女兒盤下門店。袁西一直努力經營,可甜品屋的生意始終不溫不火。

“你說呆西多叫我愁得慌。”陳葉安一個标準投籃,水瓶進入垃圾桶,“整個一傻憨憨!她發傳單,還幫人做問卷調查。”

南織遞給陳葉安一塊兒巧克力,說:“我們呆西就是溫柔小太陽。”

“呵呵,那你看她光芒照四方了嗎?”陳葉安翻個白眼,“诶,對了。上次那位周帥哥,你覺得和呆西有可能嗎?”

南織皺眉,說:“合适嗎?那個人對我有好感,我沒好感就介紹給閨蜜?”

也是。

陳葉安沒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感嘆:“緣分,是種很玄妙的東西啊。你說這茫茫人海的,能遇見對方就跟……就跟你和老佛爺一樣!哈哈!”

“……”

南織搶回巧克力,狠狠道:“杖斃你。”

言湛重回芸諾。

他目前研究的芯片數據都在這裏的電腦中,為防止拷貝帶來信息洩露,他盡可能不使用U盤或者其他傳輸工具。

從上午工作到下午,言湛又忘了吃東西。

盯着編程代碼,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邊,舉高半天,才發現空了。

揉揉眉心,他去廚房斟水。

言湛有個一工作就不停的習慣,但只要停了,他就會盡可能放空大腦,多休息休息。

他喝了杯清水,又煮咖啡。

看着咖啡機工作時,趕走數據的大腦又立刻被她占據。

也不知道她的氣消了沒有?

言湛微微嘆氣,關閉咖啡機時,隐約聽到貓叫聲,一聲接着一聲,叫得可歡。

做為高檔公寓,芸諾的隔音效果不錯,只要不是大吵特吵,是不可能有這麽清晰可辨的聲音傳過來。

除非——

言湛放下杯子去了陽臺。

32層是公寓頂層,只有兩戶,而這兩戶陽臺是并排的,可以俯瞰B市著名的雲水河及周邊夜景。

言湛沒什麽時間看風景,也不知道原來兩戶的陽臺挨的這麽近,只有一個玻璃擋板擋住部分空間,确保不會有人越過。

叫聲就是從那邊的陽臺傳過來的。

“喵~喵喵~”

“……”

她不知道每天因為跳樓會死多少貓嗎?怎麽不封了陽臺?

言湛回到客廳,拿了些尋常日用品,卷紙、抱枕、脫鞋,返回陽臺。

“小橘子。”

“喵~~~”

言湛小心謹慎地将東西投擲到隔壁陽臺,然後撥打南織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發完最後一波傳單,太陽快要西落。

陳葉安和袁西攤在長椅上,動彈不得,南織去排隊買奶茶。

離開校園快兩年,南織發覺和同學們一起排隊奶茶跟在外面排隊買奶茶的感覺不一樣,可也說不上來哪兒不一樣。

大概如陳哥說的那樣:青春從離開校園那天起,戛然而止。

好酸啊。

南織忍笑,一擡眼,驀地愣在原地。

“媽,都說了不用特意來接我。”

“你那駕照剛拿沒一個月,我哪裏放心?快點兒走,你爸也來了。”

“爸也來了?你們真是太好了!”

“傻孩子。今兒是你生日,當然要讓你開心啊。待會兒飯桌上,嘴甜點兒,哄得你爸高興了,說不定……”

“爸!”

這一聲叫的清晰又親熱,南織猛地轉過身,隐藏自己。

她的大腦好像是一片空白又好像是複雜多變,過去的畫面快速閃回,一幀幀,模糊毛躁,她來不及捕捉就已經消失。

可奇怪的是,那時的感覺卻像是烙印在心裏,不會随記憶的消退而滅亡。

“同學,往前走了。”

後面人的提醒驚散南織眼前的虛無,她茫然地擡起頭,像迷了路的孩子一樣,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織織!”

袁西這時跑過來,拉她出了隊伍。

“陳哥查到附近有家特好吃的烤魚,她去取車了,咱們過去。”袁西說,“奶茶就別買了,待會兒看見了再說。織織?織織?”

南織眨下眼,讷讷道:“哦,好。”

袁西瞧她臉色不太好,問:“不舒服了嗎?是不是累了啊?”

“沒,沒事。”她笑了下,“咱們在這兒等着就行是吧?去那邊坐着等吧。”

“……”

這邊兒上不就有椅子,幹什麽要走那麽遠?

袁西納悶,跟了上去。

陳葉安找的這家店确實火爆。

她們三個人勉強擠在角落裏和一個大桌拼桌才吃上,要不還得等好久。

好在大桌的人下面還有節目,吃完沒多留,服務員也很快把她們這桌複原,三個人可以安心吃飯聊天。

“織織?織織!”

陳葉安打了好幾個響指,南織才給出反應。

袁西在桌下捏捏陳葉安,兩人心照不宣。

南織一直很獨立,獨立到只要是她不願意說的事,牛頓也撬不開她的嘴,她們只能幹着急,也只能是默默陪着。

“我這說的那麽精彩,你倒是聽啊。”陳葉安說。

南織點頭,“你說什麽了?”

“……”

“說的趙萌萌。”袁西接話,“不就是因為她,你們才被老佛爺舉辦進的派出所的嘛。陳哥說這女孩是真慘,被前男友坑神經的。”

陳葉安點頭。

之前不了解情況,雖說失戀很痛苦,但陳葉安很難想象像趙萌萌那種得了失心瘋一樣,只要提起來前男友就魔怔。

結果她前天聽了事情經過,算是明白了——這事擱誰誰都得瘋。

“那個渣男騙錢騙感情不說,還跟趙萌萌的綠茶閨蜜好上了。”陳葉安說,“綠茶閨蜜就是玩玩,根本沒動真心,可渣男中邪非要綠茶。渣男腆臉去求趙萌萌,希望趙萌萌牽線搭橋。趙萌萌當然不肯啊!”

後來,綠茶閨蜜又搞了個有錢的道上人。

道上這位哥最煩渣男來糾纏,綠茶再那麽一煽風點火,大哥就想報複渣男,找上了趙萌萌,害的趙萌萌她爸從電動車上摔下來,半身不遂。

“所以啊,趙萌萌是已經跨過由愛生恨的步驟,就是不明白渣男為什麽要這樣對她才轉牛角尖。”

說完,陳葉安又喝口可樂順順氣,“要是讓我遇上這個渣男,我非給他點兒教訓!”

南織也沒想趙萌萌原來這麽慘。

女孩挺可愛,聲音也萌,很适合給卡通裏的萌妹子配音。

“人以群分啊。”袁西點評,“所以從一個男人交往的女生就能看出這個男人怎麽樣。”

陳葉安一把摟住袁西,稱贊道:“可以啊,呆西。跟着哥這麽久,這文學境界上升了,雞湯随時煲一碗。”

兩人開始商業互吹。

南織的思緒被趙萌萌的事打斷,也稍稍緩過來一些。

她拿起橙汁,恰好手機響起,還是陌生號。

“喂,您好。”

“……”

“喂?”

言湛掃了眼物業工作人員。

女生本來在打量他,一對上他的眼神,立刻紅了臉低下頭。

“你拉黑了我。”

南織一愣,擡起手機又看了遍號碼,确定不是言湛的號。

上次,曾璇拉着她做spa的時候,給了她言湛的號碼。

長輩親自給,她也不能拒絕,只好先存了再說。然後就是昨天,她無意中發現自己的手機裏還有這串死亡號碼,果斷拉黑。

“有事嗎?”南織反問。

言湛不說話,周身的低氣壓壓得對面的女生快要踹不過氣。

這是給誰打電話啊?仇家嗎?

南織聽不到回應,有些煩躁,說:“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你和我也沒什麽事可說的。先挂……”

“你的貓去了陽臺。”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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