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韓睿回來了嗎？”骨科一邊吃飯一邊問。
溫碩靠在門框上，又探頭往走廊看了一眼:“沒有，好好吃飯，我看着呢，他回來肯定能發現。”
“你說他去哪了，打電話也不接，這都快十一點了。”
“你別老媽子似的了，他那麽大人了，還能走丢啊？”
“那不一樣，他今天剛發生那種事，一時想不開怎麽辦？”
溫碩看着他，無語的說:“韓睿那種性格，可能嗎？”
骨科咬着筷子，也覺得不太現實，他換了種說法:“萬一想不開，去把錢導套上麻袋打一頓怎麽辦？”
“這倒是有可能。”
“我是這種人？”韓睿走到門口，不可置信的問這兩個人。
骨科放下筷子，沖過來:“你可算回來了，去哪了？手機也不接？”
骨科的擔心不作假，韓睿心裏感動了一下:“出去走了走，沒事。”
“現在還來得及，趕緊”骨科拉着韓睿:“去給我要一張嚴神的簽名吧？”
韓睿升起的那點感動稀裏嘩啦碎個稀爛:“再見。”
骨科拉住他:“嘿，開個玩笑，回來。”
“進來說吧。”溫碩說。
骨科從片場回來後就一直沒找到韓睿，他擔心的現在也沒吃下飯，桌上的飯菜還是溫碩壓着他腦袋讓他吃的，現在韓睿回來，他也覺得餓了，重新坐回去:“我邊吃邊聽，溫碩，你問他。”
溫碩給韓睿拿了張椅子，順着骨科的話問:“沒事了吧？”
骨科不滿的說:“什麽沒事，韓睿，你今天片場的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杜老師想換你？”
溫碩向骨科投去一個不贊同的眼神，每個行業的彎彎道道都很多，尤其娛樂圈，在這裏，因為競争激烈，很少有人能交到知心好友，骨科雖有意結交韓睿，可他們關系畢竟沒到那一步，問這種私密的問題，多少會覺得冒犯。
可韓睿的反應卻很平常，仿佛骨科問了個稀松平常的問題。
“可能。”韓睿說:“這也是我的猜測，畢竟他不喜歡我衆所周知。”
“然後呢？嚴影帝跟你說了什麽？你不會被換吧？”
韓睿輕輕笑了笑:“不會的，放心。”
“杜力江老師風評一向不錯，也從沒聽說他為難後輩，這次你在片場這麽多人面前說出那種話，多少有些抹黑他，還是要防着點。”溫碩說。
韓睿也想到了這層，當初錢導一力保下韓睿，跟杜力江約定如果韓睿演技過關，就留他演方青臨，現在就是韓睿當真過了演技這關，今天在片場衆人面前得罪杜力江，也難保他會私下換了他。
“防也防不住。”韓睿想起上次聚餐喝酒時，那時已經得罪了，現在才怕有什麽用:“他要真想換我，一句話的事，現在還不知道什麽目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骨科過來拉過韓睿的肩膀，哥倆兒好的說:“不管怎麽樣，今天我就想跟你說，我和溫碩站在你這邊，就是之後不能合作了，咱們還是兄弟！”
韓睿放松身體，随着他手勁兒左右搖擺:“咒我呢？我還不想不合作。”
溫碩過來，把骨科的手從韓睿肩膀上拿開:“就是，怎麽說話呢。”
“嘿，你們怎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骨科說:“重點是我滿腔的義氣，義薄雲天啊朋友們，也就初然不在，不然咱們當場結拜信不信？”
溫碩嫌棄的轉過頭:“回頭我轉告初然，謝謝他今天不在。”
“嘿碩兒你什麽意思啊？”骨科直搗溫碩肚子。
溫碩反手抓住他胳膊繳在身後:“被你煩了五年了，還結拜，我還活不活了？”
韓睿站起來:“我先走了，夜還長，你們慢慢來。”
骨科指着韓睿:“眼見兄弟清白要被玷污，居然不救，枉為兄弟啊！”
韓睿歪頭掏掏耳朵，拍拍手走了。
第二天一早，骨科和溫碩起了個大早，他們倆都沒戲，不過他們為了撐韓睿，都要去片場，骨科愛睡覺，被溫碩叫起來以後，兩只眼睛都睜不開，鞋子也穿錯了，他整個腦袋迷迷糊糊的，溫碩按着他洗了臉都沒清醒過來，最後溫碩是半攙着他出門，打算去見韓睿。
兩個人一開門，韓睿靠在對面牆上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嗨，你們……真的鬧到現在？”
骨科腦子還沒清楚，努力睜了一只眼:“睿兒，你在我們門前站了一夜啊？”
“想什麽呢你？沒看到我衣服都換了嗎？”韓睿站直:“再說，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骨科從善如流:“韓兒？”
跟叫孩兒似的:“還是睿兒吧。”
溫碩把骨科推開:“醒了就自己站起來，熱死了。”
“無情的男人，嗚嗚嗚，昨天那麽對大家，回頭就忘”
溫碩跟韓睿一頭黑線，都不想吐槽他那一身做作的演技。
“既然起來了，咱們一起走吧。”韓睿說。
三個人正打算一起走，樓梯口傳出來趙初然的聲音:“真巧，你們都在啊。”
溫碩:“初然，你怎麽來了？”
趙初然看了韓睿一眼:“陪韓睿一起去片場，看來不止我一個人有這想法，咱們一起走吧。”
今天只有韓睿一場戲，卻不是韓睿一個人，他們四個，站滿了樓道，一起向撒滿陽光的門口進發。
“韓睿，你黑眼圈怎麽這麽厲害，昨天沒休息好嗎？”趙初然問。
“不是抱着被子哭了吧？”骨科嘿嘿的笑。
“滾。”
才清晨六點，太陽已經出來，沒一會兒陽光撒滿大地，開始了一天的炙烤大地。
值得慶幸的是韓睿這場戲是在屋裏，雖然小屋擠滿人又加上機器格外悶熱，起碼不用暴曬。
韓睿的戲沒有排在第一場，骨科他們結伴去買早點吃，韓睿吃不下，獨自趁等戲調整心情的時候，杜力江來了。
今天杜力江一改常态，沖着韓睿走來，韓睿坐的是劇組工作人員的塑料板凳，他身邊沒有其他凳子，只有一根鐵管，到處都是鏽斑，一頭搭在石頭上，一頭扔地上。
杜力江也不嫌髒，一屁股坐在搭空的鐵管上。
韓睿木着臉想:不燙屁股嗎？
“小子，準備的怎麽樣了？”
韓睿說:“只要您不使絆子，我留下來沒問題。”
杜力江呵呵一笑:“你是我見過最自信的人。”
“謝謝誇獎。”韓睿也不客氣，他目光依舊放在不遠處的拍攝現場:“杜老師，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杜力江抱起胳膊，坐的板板正正，猜測:“為什麽針對你？”
“嗯。”
“你不是不想知道嗎？”怕他記不清楚，杜力江提醒:“那次聚餐在洗手間說的。”
“我都快被您搞出劇組了……”
“欸。”杜力江擡起手:“你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
韓睿被他堵住後面的話，半張的嘴許久才合上，心想我在跟你這老頭啰嗦什麽？啥也不是。
韓睿站起來:“坐板凳吧杜老師，鐵管燙腚。”
“我還以為你會求我。”
“誰？”韓睿扭過頭，提起一邊唇角:“我？”
“杜老師知道年輕人最不缺什麽嗎？”
“什麽？”
“志氣。雖然沖動又無用，可是爽啊。”
“哈哈哈，有志氣。”杜力江在身後笑起來:“不過，年輕人，沖你讓的這個座，我答應你，只要你演得出方青臨，我不再為難你。”
韓睿頭也沒回:“謝謝您嘞。”
天氣炎熱，人的耐心容易耗盡，第一場拍攝明顯超時，片場又傳來錢導的怒罵聲。
韓睿有時候覺得錢導也挺神奇，平時相處起來很少生氣，一投入工作跟吃了兩噸炸藥似的，又苛刻又嚴厲。
等待總是耗人心神，在韓睿又看了四遍臺詞後，終于有工作人員叫他準備。
跟妝老師過來給韓睿補妝，韓睿拿出手機在群裏說:開始了。
骨科秒回，他立刻回了一串感嘆號。
[我們快到了快到了！等等我們睿兒！]
韓睿心想，怎麽等你們？跟錢導說觀衆還沒來呢等等，到時候不是他死就是骨科亡。
趙初然:[……骨科已經往回跑了。]
骨科:[馬上到！！睿兒不要怕！哥哥來了。]
韓睿關了手機，心想我為什麽要催他？
就在這時，一頂帽子突然蓋在頭上，韓睿擡起頭，一眼落到嚴澍眼睛裏，嚴澍的瞳色偏古銅，很淺，一眼能望到底的溫柔，他低頭看着韓睿，說:“緊張了？警帽都忘帶了”
“沒有。”
嚴澍給他正了正帽子:“既然沒有，能放過劇本嗎？”
“啊？”
“你剛才一直在扣劇本，沒發現那頁紙都被你扣個窟窿嗎？”
還真有。
韓睿心态快崩了，他也沒想到今天能這麽緊張。他跟錢導，骨科甚至杜力江面前都能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能行，怎麽就是騙不了自己？他不想放過這次機會，可一旦否定自己之前的優秀，一股深深的懷疑席卷着他。
他真的行嗎？
昨天一整晚都沒睡，他無時無刻不在想這個問題，他甚至試圖想去年是怎麽理解八皇子的，方青臨是什麽樣的，我真的能理解他嗎？
現在被嚴澍一言戳破，他那脆弱的僞裝瞬間土崩瓦解，一股焦躁浮現在臉上:“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跟錢導想要的是不是一樣，嚴哥你有什麽提點我的嗎？”
嚴澍穿着戲服，一身西裝，他聽完韓睿的話，後退了兩步，一手插進兜裏，神情變得欣慰:“方警官，恭喜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名警察了。”
韓睿一怔，随後渾身焦躁像潮水一樣呼啦一聲退下，韓睿眼睛從迷茫到驚訝的而又轉為欣喜。
他雙手扶了扶帽子，扯了扯衣角，立正敬禮:“謝謝！”
說完，一手扣着腦袋上的帽子，連蹦帶跳的跑去場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