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萌動

輕塵分派給陸媛的差事比在三姨娘院裏時還要輕松幾分，不過管管茶葉而已。三少爺是個愛茶之人，陸媛從第一日看見茶水間數不清的茶罐和各色茶具起，心裏就有了數。

不過現在她頭上還有兩個二等丫鬟和兩個一等丫鬟，還得再低調幾年，才能展示自己真正的實力。陸媛将自己的位置擺放的十分低，只要能在自己熬上二等丫鬟之前不出錯就行。

與前面兩個主子不同，三少爺沒有什麽特別的喜好，也就是什麽茶都愛喝，倒是很容易侍候。也因此忘機院的茶水間是陸媛見過的茶葉種類最多的一個，有白茶、黑茶、黃茶、綠茶、紅茶，甚至還有女子喜愛的花茶。

陸媛負責的就是定時整理這些茶葉，将陳茶及時的清理出去，然後在茶葉快用完的時候及時的去庫房領新茶。

出乎陸媛的意料，忘機院并沒有茶藝特別好的丫鬟，平常三少爺喝的茶大多是輕雪沏的。不過用的都是上好的松木和梅雪，所以沏出來的茶滋味還是很不錯的。

三少爺的生活很規律，每天卯時一刻起床，卯時正去給太太請安。回來後在辰時之前吃完早飯，就開始一天的讀書作畫。現在是冬日，三少爺多半在自己的忘機院消磨時光，但若是天氣不錯，趕上天清氣朗的時候就會帶着小厮東元到處走走。

至于什麽時候要茶，卻沒有什麽規律。不過三少爺在吃飯之前喜歡喝清茶，在午後之後卻喜歡喝濃茶，這一點是陸媛觀察了輕雪好幾日才得出的結論。

總體來說三少爺算是一個好侍候的主子，脾氣不錯，又有修養，最重要是不會同丫鬟們厮混。

不過忘機院的丫鬟們卻顯然都有往上爬的野心。其中表露的最明顯的莫過于大丫鬟輕雪。雖然同是從太太院裏出來的，但輕雪卻顯然将陸媛劃到了對立派，理由很簡單，陸媛生的實在太好了，這對想要做姨娘的輕雪來說的确是個威脅。

同是一等大丫鬟，輕塵的心思就難琢磨的多。表面看去，輕塵似乎毫無做姨娘的野心，可是她卻處處針對輕雪，雖然每次說的話和做的事表現的都很委婉，但陸媛這個有心人卻看得很明白，輕塵不願輕雪搶走她在三少爺心裏的地位。

兩個大丫鬟争鬥的厲害，底下的二等丫鬟也不和睦。生的普通，老實本分的落紅是輕塵的人，而生的俊俏愛打扮的落霞則是輕雪那一邊的人。

至于兩個三等丫鬟，也各占一邊，總之除陸媛外，忘機院的六個丫鬟分成了兩個陣營，而領頭人各是輕雪和輕塵。

陸媛雖然被輕雪看作了輕塵的人，可是輕塵卻因為陸媛是從太太院裏出來的，多少對陸媛有些顧忌，雖然拉攏，但卻不敢深交。而院裏其他的丫鬟都礙着陸媛是太太給的，明面裏對陸媛都還算客氣。

轉眼，陸媛已在忘機院呆了五六日。

這日清晨，在上房守着的輕塵忽然來找她。

“錦妹妹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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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媛剛往新摘的梅花上灑了一層炒鹽，正準備用厚紙密封好，卻見輕塵走了進來，笑吟吟的看向她。

陸媛不好意思的笑道：“妹妹看那些梅花開的不錯，準備用鹽漬了以後泡水喝。”

輕塵從未聽聞，追問道：“怎麽做法？”

陸媛詳細的将用法告訴了她，輕塵末了笑道：“我聽着都替你累，難為你不怕繁瑣，肯将功夫花在這上面。”忽然想到什麽，笑道：“改天做好了，可要記得請我嘗嘗啊！”

陸媛笑着應下：“到時一定請姐姐嘗嘗滋味。”又讓輕塵坐。

輕塵接過陸媛遞來的凳子，坐下道：“今日我找你來，不為其他，只為托你一件事。”

陸媛輕輕笑道：“姐姐只管說，妹妹竭盡所能便是。”

輕塵笑道：“不是什麽難事，就是煩勞妹妹縫幾個荷包，也不必太精致，上面繡些簡單的花樣就行。”

縫幾個荷包對陸媛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左右她在茶水間也無事，因此陸媛痛快的應了下來。

輕塵走時很高興，說晚間就讓人給她送布料。

晚飯後，果然落霞提了個包袱來敲陸媛的門。因着輕雪對陸媛有些敵意，落霞便也對陸媛淡淡的，放下包袱就走了。

陸媛心下暗暗納悶，不是說落霞是輕雪那邊的人嗎，怎麽輕塵老愛支使她做事？

打開包袱，只見裏面齊齊整整放着幾十塊布料，有玉色，有沉香色，有桃紅色，有銀紅色。夠做幾十個荷包也有餘了。

陸媛撿了一塊玉色雲絹，又從往日裏分發下來的針線裏挑了一束丁香色的，又從花樣裏翻了一張有丁香圖案的，然後放在了一起。

這樣搭配了好幾種顏色和花樣，覺得準備充足了，陸媛才去洗漱，晚上燈光太暗了，明日再繡不遲。

茶水間的差事輕閑，陸媛索性就将剩餘的時間全花在了荷包上，每個荷包的花樣都不重複，因為正值新年，所以選得都是“天仙壽芝”、“福壽三多”的吉祥又讨喜的花樣。

輕塵過來時，不免贊嘆一番：“妹妹真是個手巧的，幾天功夫就趕制了這麽多。”

陸媛笑笑：“姐姐別笑我針腳粗大就行。”

兩人說笑一回，輕塵看茶水間并無他人，便道：“這些布料你留下吧，也給自己縫幾個荷包使使。”

陸媛知道她這是在變相的給自己好處，也不拒絕，笑着應下了。

輕塵看她乖覺，又因為她自進忘機院起就安守本分，由不得就生了幾分提攜之意，提點道：“你也別整日窩在茶水間不動彈，該獻殷勤的時候就該趕上去，別的不說，只說你是從太太院裏出來的，三少爺就該高看你兩眼。”

陸媛不禁訝異的看了輕塵一眼，她還真是猜不透輕塵的心思。

輕塵見陸媛看她，知道她在想什麽，由不得嘆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這事怎能依得了我們。別說我比三少爺大三四歲，就是和三少爺差不多大的落霞和落紅也是沒有指望的，可嘆輕雪還拎不清，豈不知三少爺早厭了她了，若不是看在太太面上......”

陸媛更吃驚了，既然輕塵什麽都知道，為何要處處與輕雪做對呢？

只聽輕塵繼續道：“所以三少爺才會讓我一直壓制她，好讓她不能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陸媛有些震驚，原來忘機院的兩個一等大丫鬟不和，是出自于三少爺的授意，看來這忘機院的水不比太太院裏的水淺。

那日輕塵走後，陸媛以後做事越發低調謹慎，輕易不在三少爺面前露面，每日裏只守着茶水間裏的瓶瓶罐罐。

輕塵說了她幾次，見她堅持，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每日早起，當陸媛望着鏡中那漸漸長開的容貌時，越發憂愁。

以前做小姐時，聽見奴婢們說自己容色姝麗，雖然表面沒什麽，但心裏會暗暗高興，暗暗欣喜。可做了這侍候人的丫鬟後，每次聽見別人誇起自己的容貌，她都像被別人用目光淩遲了一般，渾身上下不舒服。可偏偏這容貌卻越長越美，由不得讓她生出憂懼之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然三少爺不像二少爺那麽好色，但難保有一日不會注意到自己，而偏偏想做他姨娘的丫鬟太多，到時不管是誰出于嫉恨心理暗地裏使一個壞，就夠她倒黴一陣了。

陸媛從鏡前移開目光，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太太盡快給她找一戶好人家，早早定下了，別人才不會把自己作為假想敵給料理了。

離自己長大還有一段時間，只要在這期間自己不犯錯，那麽得到太太的恩典出去就是遲早的事。想到有一日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陸媛總算将提起的心放下了一點。

可是另一樁心事又提了起來，若是太太給她找的人家不如意怎麽辦？畢竟太太不會對她這個丫鬟太上心，或許連那人的人品都不會過問一下。最好太太給她指的是這府裏的人，而她又認識，陸媛忽然臉色微紅，她想到了一人。

說起來，她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那個小厮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媛所制的是暗香湯，附上暗香湯的做法：

梅花将開時，清旦摘取半開花蕊連蒂置瓶內，每1兩用炒鹽1兩灑之，不可以手觸壞，用厚紙數重封固置陰處。次年取時，先置蜜于盞內，然後取花頭二三個內于中，滾湯一泡，自開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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