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等待
陸媛離開疏影樓，提着一籃梅花回了正殿。
王妃晚飯的時候，便見黃花梨方桌上多了一樣梅花粥。
金橘為王妃盛了一碗，清淺的笑道：“這是用雪水煮的梅花粥，王妃嘗嘗味道。”
王妃嘗了一口，軟軟糯糯，還有一股梅花的清香，贊道：“不錯。是誰做的？”
小廚房的張媽媽從未試過以花入食，所以王妃有此一問。
“是落錦做的。”金橘挾了一筷雞茸菜心給王妃下飯。
王妃點點頭：“那個丫頭倒是個巧的。”
以後的幾天，陸媛變着花樣做些湯水與粥品奉給王妃，王妃即便這幾日胃口不好，陸媛端來的東西也總會賞臉用上一些。
金橘心內便有了譜，但凡是陸媛做出的東西，總是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秦嬷嬷告了假，正殿便是金橘為首，她向着陸媛，正殿內的下人們也很有眼色的奉承陸媛。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在一天的傍晚時分，王妃身邊的另一個地位次于金橘的大宮女金柑奉了王妃的命去了世子居住的北院。
不到半刻鐘，世子就匆匆來了正殿。
正殿內的宮女們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金橘一人在殿門口侍立。
足足過了有半個時辰，世子才從正殿出來，出來的時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似進去的時候那麽急迫。
直到第二天，陸媛聽到世子要遠行的消息後，才知道王妃将世子叫去為的是什麽。
世子打得是為舅舅賀壽的名義，王府上下除了有心人外，俱都沒有在意。
陸媛一直留心着二房的動靜，發現朱世英并沒有任何反應後，輕輕松了口氣。
誠然，她十分希望世子能坐上那張龍椅，但卻不希望朱世英有野心。有野心的男子不會是個好丈夫，這點她已經從父親身上知道。
世子打着賀壽的名義，将世子妃甄氏和他們的嫡子一并帶走，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京城。
王妃一開始舍不得金孫離開，但是想到聰明活潑的金孫能夠為這場賭局加大籌碼，便又答應了。
世子一家去了京城後，王妃的心裏便只剩下了忐忑，對陸媛也沒了再留的心思，賞了她一套金鑲玉花草首飾和幾匹布料後，便讓人把她送回了章佳那裏。
章佳正抱着宸哥逗弄，底下的丫鬟們也都湊趣說些好話，正熱鬧間，陸媛走了進來。
章佳把宸哥交給了侍立在一旁的奶娘，素心向衆人輕輕使了一個顏色，一屋子的丫鬟連帶着抱着宸哥的奶娘俱都退了下去。
陸媛向章佳請了安，章佳讓她起來後，含笑問了幾句在正殿的起居，便話鋒一轉：“離你的好日子也沒有幾天了。我想着，你是母親給我的人，又一向對我忠心，我怎麽也要有所表示才對。正好明日我約了金玉樓的掌櫃，要去打幾樣首飾，你也跟着去吧！挑幾樣新巧的首飾給自己，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陸媛知道這是章佳給自己的補償，為了不讓以後陸媛對她寒心，便想着用這些首飾暖暖她的心。
陸媛笑着應了：“二奶奶厚愛，落錦就厚顏受下了。”
章佳放心的笑了：“只要你日後好好的跟着二爺，我自是不會虧待你的。”
這是大實話，章佳指着她能籠絡住朱世英，好不讓那些外人離間了他們夫妻的關系。
金玉樓位于城東，是太原最好的一家首飾鋪。
章佳乘坐的馬車直接駛進了金玉樓的後院，掌櫃的得了信，親自候在馬車旁，看着章佳扶着丫鬟下了車，忙将人讓進了二樓的雅間。
“二奶奶可有日子沒來了。”掌櫃的笑呵呵的立在一旁，從專門在服侍的小丫環手中接過熱茶，奉給章佳，“二奶奶這次是準備......”
章佳端起茶杯，淺淺嘗了一口，放下茶杯方道：“下個月是我母親的壽辰，想打幾樣喜慶的頭面。”
掌櫃的便說了幾個樣式供章佳挑選，章佳最後選了一套金鑲珠寶壽星首飾，一套金鑲松竹梅壽星珠首飾和一套金鑲群仙慶壽珠寶首飾。
挑選好了樣式，掌櫃的順帶提起店裏新到了一些樣式新巧的首飾，看章佳并無反對的意思，便親自去取了一只黑漆木匣，一一取出裏面的簪釵镯钏。
掌櫃的正要詳細介紹，章佳忽然指了指身邊的一個丫鬟，喚道：“落錦，你來瞅瞅，可有中意的？”
掌櫃的一怔，便掃了一眼那個丫鬟，一身淡綠色松枝紋錦衣，臉如蓮萼，唇似櫻桃，十分俏麗秀雅，心下了然，這定是二爺身邊一位受寵的通房丫鬟了。
陸媛上前看了一眼，揀了一支金點翠梅花簪并一對金摺絲梅花耳環。
章佳知道她的喜好，又替她添了一支金玉梅花小釵、一支金珠寶梅花簪并一對金珠梅花耳墜。
掌櫃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斷過，二奶奶就是大方，就連給一個通房置辦首飾也肯花上幾百兩銀子。
最後付了銀錢，章佳仍由掌櫃的送出了雅間，上了馬車。
以後的二十多天，陸媛特意被章佳免了差事，安心等待成為朱世英的通房丫鬟。
上房的小丫鬟們對這一切看在眼裏，落錦遠比綠菊更得章佳的看重。
通房丫鬟按例有兩個三等丫鬟服侍，而這兩個三等丫鬟多是由不入等的小丫鬟提上來的。于是頭幾天，陸媛便接待了幾批前來毛遂自薦的小丫鬟。
陸媛只是含着笑，不應下也不拒絕。
她的心裏早已有了人選，只是還沒有向章佳提起而已。
她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這上面，而是将精力用在了回憶母親曾經教給她的那些湯湯水水的做法和用處上。
陸媛一個人在房裏鼓搗了兩天，才回憶出一個補身子的方子。
花了十兩銀子買通了大廚房的肖媽媽，陸媛便喝上了那道湯品。
消息傳到章佳耳裏，撫着宸哥的手慢慢頓了頓，章佳淡淡道：“綠菊若是有她一半心機，今日也不會混成這個樣子了。”
綠菊失寵一事已是人盡皆知，別說生下一兒半女，就連前途都已渺茫，今生不過就是個通房丫鬟了。
素心看章佳的意思根本對陸媛私下裏的動作采取默許的态度，心裏便有了譜。
以後，陸媛再做什麽，素心便不再留心，也不再禀告章佳陸媛做的那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陸媛卻一直都守着分寸，永遠都不越過章佳心中的底線，無非是喝喝湯，摘摘梅花，做做女紅而已。
這樣悠閑的日子很快就溜了過去，章佳在二月十八那天，也就是陸媛被開臉的前一天，将陸媛叫到了跟前。
章佳把她叫來，為的是商量院子和服侍人的事。
本來作為通房丫鬟，一般都是很少有自己的院子的。但是一來，二房人少，二來，綠菊和陸媛又都是章佳身邊的人。
所以綠菊比當時在蕊姨娘身邊的繡梅幸運，即使只是一個通房丫鬟也有自己的院子。
更不用說最受章佳看重的陸媛了。
“我想着把菊園附近的那處院子給了你，你覺得怎麽樣？”章佳慢慢問道。
二房總共還有五處空餘的小院，兩處是距離馨園較近的院子，兩處是距離瑰園較近的院子，最後一處便是距離上房最近的院子，只不過這處院子同菊園較近。
章佳在等陸媛的選擇。
誠然，守着綠菊是一件不大令人高興的事，但是若是選擇了距離蕊姨娘或是玫姨娘較近的院子，章佳就應該多心了。
“二奶奶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落錦也可以時時過來請安。”陸媛含了幾分笑意說道。
章佳微微一笑，笑裏透着滿意：“通房丫鬟身邊要有兩個三等丫鬟服侍，你可有人選了？”
陸媛知道上房的一切都瞞不過章佳的眼睛，輕輕笑道：“不怕二奶奶笑話，是有人選了。”
“哦，你且說來聽聽。”章佳微微眯了眯眼，“我幫你參詳參詳。”
陸媛輕輕念了兩個名字：“落錦相中的是鈴兒和金萱。”
鈴兒就是那個原來服侍綠菊的丫鬟，後來被陸媛許出的好處所打動背叛了綠菊，最後被陸媛舉薦到了章佳這裏。
而金萱則是陸媛在章佳不在的那幾天裏，指揮着小丫鬟們采集梅花時留意到的一個安靜本分的小丫鬟。
這兩個丫鬟，一個動，一個靜。一個為了些許好處就可以背叛主子，另一個則是對主子忠心耿耿的人。
章佳複雜的看向陸媛，她其實一直都摸不透眼前的這個丫鬟。陸媛有手段有心機，她一直都知道，但是有些時候陸媛做的事，即便連她這個浸潤宅門幾年的主母都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
如果是章佳，她絕對不會選擇一個背主的人。鈴兒可以背叛她的主子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放一個這樣反骨的人在身邊，有什麽好處呢？
陸媛頂着章佳不解的目光，淡然一笑：“還望二奶奶割愛。”
章佳沉吟道：“我記得那些小丫鬟裏有一個叫金雀的也很不錯，就讓她和金萱服侍你吧！”
陸媛卻緩緩搖了搖頭：“二奶奶，有時候忠心不代表會辦事。落錦選擇鈴兒，為的是她嘴甜會讨人歡心。”
章佳嘆了口氣：“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多說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