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是溫斯年
溫展睡得很沉，像只小狗似的蜷縮在叢笑笑身上，即使離開了溫斯年，手還是抓着他的指頭不放。
他很依戀溫斯年，溫斯年也一樣，雖然人不在自己身上，眼睛倒一刻沒有離開展展。
雖然知道他看的是懷裏的小人，可是叢笑笑還是在溫斯年眷情款款的眼神下汗毛聳立，感覺渾身都不怎麽自在。
忽然間想到是第一件事竟然是出門的時候穿的這條裙子太短了，現在坐在這裏會不會走光。
最關鍵的是她的重點不是放在走光上，她想得是萬一走光了溫斯年會不會覺得她不太檢點。
這就過分了。
叢笑笑從沒見過有孩子會睡得這麽沉，他們折騰得動靜不小，溫展卻一直香沉沉的睡着，沒有醒的意思。
“他睡眠質量真好。”
溫斯年聞言怔怔地看着溫展搖頭：“不是，他睡的時候通常會不踏實。”
“哦？”
“你看到的只是因為太累了。”溫斯年頓了頓又補充道，“然後又看到了我。”
叢笑笑猜他大概是說，颠破流離終于看到安心踏實的人，然後才能安心一枕日紅的意思吧。
“你們父子倆感情很好。”
溫斯年攥着溫展的小肉手背許久沒有說話。
叢笑笑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卻聽溫斯年淡淡地道：“相依為命，當然感情好。”
她心裏兀地跳了下。
“相依為命，呵呵，不、不至于吧。”叢笑笑幹聲笑了笑。
這詞用得也忒沉重了。
溫斯年做了一個摸口袋的動作，叢笑笑猜測他想找煙。
不知道他有沒有帶煙，總之他的手在褲袋處虛停了下，然後重新撐在地板上。
叢笑笑倒因為溫斯年的動作視線落在他的右腿上。
有血漬幹涸，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
叢笑笑咬了咬唇問：“要緊嗎？”
“不知道。”
這個回答……
“是怎麽受傷的？”她換了個方式，并沒有抱着能得到回答的希望。
果然，溫斯年長久的沉默。
“走吧。”溫斯年扶着牆根勉強站起來，伸手要接過溫展。
叢笑笑擺擺手抱着溫展也站起來：“這點小人我還能抱得動。”
“還有三層。”
“哦？”叢笑笑已經踏前兩步躍過了溫斯年，轉過身看着他，“那我們比賽？”
不待溫斯年反應過來，她一口氣猛地上了一整層。
溫斯年果然跟不上。
“快點加油。”
她沖着他比了一個加油，然後消失在彎道拐彎。
帶着他致命珍貴的兒子。
溫斯年扶着梯口的扶手，暗暗努力擡腳向上，唇角因為痛感抽搐，眼角卻因為某種不能言喻的情緒微微眯起。
這時候要跟他比賽爬樓梯？
這世上居然有比溫斯年還傻的人。
呵。
唔，痛。
溫斯年彎下腰，專心攻克最後幾層難躍的樓梯。
溫斯年怎麽都沒想到，他憋着最後一口氣上完最後一層的時候，卻還看見叢笑笑抱着溫展站在樓道口游蕩。
這點路程，他花了多少時間心裏清楚，以為她早就進屋了。
叢笑笑正伸着頭像梯口的地方張望，看到溫斯年終于上來了才嘟起唇可憐涔涔地樣子：“鑰匙沒帶。”
李梅珠沒有坐在家裏堵門，叢笑笑松了口氣。
可沒等她大氣喘勻，才發現鑰匙沒有帶，大風意外關合家門的時候她都沒有想起來，這會兒站在門口才徹底傻眼了。
溫斯年聽到之後什麽都沒說，拖着身子靠着牆終于挪了上來，然後掏出鑰匙開門。
叢笑笑跟着他自然地進了2301，反主為客，本來是熱心幫人的，這下子直接過渡到要蹭鄰居的屋子過夜。
叢笑笑選擇主動地忽略這個話題：“你睡哪？”
溫斯年關合大門，接過溫展就朝卧室走，然後體力到了極致，他晃了兩下幸虧被叢笑笑扶助。
他并沒有拒絕。
于是兩個人合着一起抱着小溫展，把他放在床上。
一個簡單的單人木床，睡上一個溫展就咯吱作響。有簡單的被褥，藍色格子，看起來像是大學宿舍的布置。
天，怎麽會這樣。
叢笑笑不能不覺得溫斯年簡直太奇怪的了，帶着孩子住在這樣的地方，難帶還不夠奇怪嗎？
簡直太神奇了，太詭異了，太神秘了這個男人。
“你怎麽辦？我這裏只有一張床。”溫斯年的聲音打斷了叢笑笑腦中不斷上湧的問號。
叢笑笑徹底傻眼：“隔壁不是還有一個房間？”
溫斯年住在她對門，房型跟她家是完全一樣，只不過左右對稱相反。
所以甭想蒙蔽她，就這樣對待恩人的嗎？
叢笑笑頓了頓，欲哭無淚地痛訴：“你不是以為我想故意蹭房吧？”
溫斯年眼角眯了下，唇角微微一抽。
“喔，我是真的忘帶鑰匙。”
“嗯，不是。”
溫斯年深呼吸，又道：“但是隔壁房間是空着的。”
叢笑笑咽了咽口水，實在受不了好奇心折磨，越過溫斯年跑到隔壁房間推開了門。
結果讓她震驚，這是什麽破房子，能住人嗎？
溫斯年說的隔壁空着是真的空着，別說一張床，連一把椅子都沒有。
蒼天，她又是滿腦子小問號了。
身後有腳步動靜，是溫斯年，他跟過來現在正靠在門口，一臉淡然地看着叢笑笑吃驚的樣子。
叢笑笑真的真的忍不住了：“為什麽要住這裏呀。”
溫斯年淡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空殼房間，表情半點沒有起伏，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因為沒有錢。”
因為沒有錢，渾身上下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因為那個女人說他膽敢離開金家的話就要扒得他底.褲都不剩，讓他的尊嚴踩踏在塵埃裏。
她做到了，連一分錢都不給他。
真的把他逼到了最艱難的絕境。
溫斯年靠着牆根，眼睛裏面藏着深沉的情緒。
突然很想抽根煙。
有杯老酒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