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噩夢再臨

轉眼已近年關,掐指一算,離戚堯回國的日子不過三天,傅薇和她的通信也頻繁了起來。

這一天傍晚,傅薇照例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退出了郵箱。

頭頂突然響起祁敘的聲音:“她說了什麽?”他俯身看着她的屏幕,上面的郵件頁面卻被她關掉了。

傅薇吓了一跳,轉身結結實實撞上他的肩膀——他是什麽時候走到的她身後?

祁敘站在電腦椅後,兩手扶着她的椅臂,俯下來的胸膛幾乎貼上她的背脊,被她一撞,揉着肩膀皺起了眉。

傅薇頓時有些吞吞吐吐:“堯堯她突然說……她要回來訂婚。”她集中精力回想戚堯的郵件,漸漸進入狀态,越說越憤恨,“她居然瞞着我有了男朋友,而且在一起兩年多了,都沒有告訴過我!”

“你需要清楚的是,她并不具備向你報告婚姻狀況的義務。”

“哪有瞞着我談了這麽久戀愛,到快結婚了才告訴我的?而且她還說男方是我熟悉的人,偏偏又不告訴我是誰。”傅薇擰眉,狐疑地看着他,“我記得堯堯一直對你很有興趣來着……你們不會瞞着我勾搭上了吧?”

祁敘很不以為然:“如果我需要與每一位對我有興趣的女士結婚,我想中國的婚姻法應該向阿拉伯看齊。”

傅薇白了他一眼:“……自戀狂。”

他擡起左手看了眼表:“至少是個守時的自戀狂。”

自從祁敘作出承諾後,傅薇每天從付其譽家出來,都能準點看到等在樓下的祁敘。幾天後愈演愈烈,他不僅擔負起了把她接回家的工作,還負責把她送過去,成為了她的全職司機,每晚六點準時出現在她面前。

他用行動宣告了和解。

傅薇起先沒準備乖乖走下他給的臺階,依舊跟他賭氣:“我不認為一個剛辦理完出院手續的急性闌尾炎患者的車技能保證我的安全。”

祁敘的回答是:“很不幸,我并不使用我的闌尾開車。”

“……”傅薇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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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聲音還是叫住了她:“我的責任心很有限。比起我的闌尾,我更願意付出給你。”

一種……進行風險投資時權衡利弊的口吻。

顯而易見,祁敘對傅薇譴責他沒有責任心的那番話耿耿于懷。可那起源還不是他回家那天指責她對工作沒有責任心?

真是記仇的人。傅薇在心裏腹诽着他的小肚雞腸,又怨念了一陣他連和解的話都說得那麽嚴肅理性,好像只是談判桌上的一次投标發言。

但可惜,她對他的妥協早就成了習慣。

于是……戰争警戒消除,一切回到了原貌。

傅薇拎起包走到玄關,回頭向跟上來的祁敘微微一笑:“今天不用你接送。我會很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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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打烊的蛋糕店裏散發着奶油與發酵粉的香味。傅薇推開玻璃門回到零下八度的大街上,拎着蛋糕盒的手指不一會兒就凍得通紅。

幸好這家祁敘常光顧的店面地處鬧市,離付其譽家不遠。她拎着蛋糕,很快到了熟悉的住宅區。

二十三層的這一戶,大門敞開着,客廳裏也不見付其譽的身影。

傅薇猶豫着走進客廳,在茶幾上放下随身攜帶的物品,往卧室的方向輕輕喊了聲:“付先生?”

沒有回音。

“付先生?我是傅薇。”她往裏屋走近幾步,不方便直接踏入卧室,只能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寬敞的屋子空空蕩蕩,依舊是一片寂靜。

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卧室的方向傳來。

傅薇頓時愣在了原地,這是……霎時,她回過神,直接沖進了卧室,心跳快得不能自已。

燈沒有開。寬敞的卧室沒有拉窗簾,窗外商務大廈明晃晃的燈光映入屋內,照亮床單上斜躺着的人影。付其譽的卧室簡單而溫馨,床頭櫃上擺着幾個相框,裏面是同一個女人和他的合影,看年齡應該是他的母親。她眼角的細紋難以掩蓋,卻很有氣質,是大戶人家的貴婦人才有的溫柔和從容。傅薇眼裏閃過一絲震驚,愕然許久才收回了視線。

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卻與整間屋子的氛圍格格不入。付其譽原本溫和俊朗的臉此刻憔悴暗黃,唇邊青黑的胡渣沒有刮淨,身下淺藍色條紋的床單上還散落了幾片帶血的玻璃片。

他的手掌仍在不停地滴血,染紅了一大片床單。

整潔幹淨的房間裏混合着血腥味和酒氣,揮發出讓人不舒服的味道。傅薇目光下移,地上有一個碎得四分五裂的相框,四濺的碎玻璃鋪滿地板。相框裏的照片掉了出來——一張被撕碎過,又重新粘連起來的合影。

傅薇在門口愕住了。這樣頹廢邋遢的付其譽,實在是陌生。

反應了片刻後,她怔怔地走到付其譽身邊。受傷的是掌心,似乎是捏碎了玻璃所致。不是兇案,也不是自殺,只是……一個自殘後居然可以睡得如此安穩的醉鬼藝術家。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床上的人突然醒來,張口時散發着宿醉之後才會有的酒氣:“你出去。”

傅薇皺了皺眉,開始蹲下來替他清理地板上的玻璃片:“你的手需要包紮……”她無心窺探他的私人生活,沒有追問原因,只是提醒着眼前人的傷勢。

半醉半醒間的付其譽一反常态地粗暴,猛擊了一下床墊:“我讓你出去!”

床單上的玻璃片被巨大的彈性掃下來,有一片擦過傅薇的脖子,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她沒來得及反應,被這一下針紮似的刺痛激得手心一握,手中收拾好的玻璃片在她掌心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割傷。

喝醉的人總是不可理喻。

幸好,傅薇對不可理喻的人一向有超出常人的寬容度與處理能力,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穩穩當當地替他包紮完畢。

她盡完一個朋友的義務,沒有再多逗留地出了門。

說不好奇是假的。一個好人犯下的罪狀總是最令人震驚,同樣的,像付其譽這樣平和淡然的人突然有這種反常行為,讓人無比地想一探究竟。

即使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尊重,她也有正常人擁有的猜測欲。

她在心裏過了一遍寥寥幾個線索,忽然想起那張被打落在地的合影,似乎十分眼熟。傅薇出神地想了很久,才記起來她曾經在付其譽的錢夾裏見過它的殘缺版,畫面上少了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

照片上的他們看起來極為年輕,背景裏的指示牌用的是英文,像是國外的公園,又像是大學校園。

長街上人來人往,燈紅酒綠的夜晚聲嚣不斷。

傅薇心情複雜地拐過一個路口,獨自走過幾盞路燈。

突然,身後響起石子滾動的聲音,像是有人把它踢到了她的腳邊。她聞聲回頭望去,人行道上只有一對情侶依偎着互相喂一個甜筒,身後是一盞壞的路燈,漆黑一片。

付其譽的話響在耳邊:“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比如下班路上的跟蹤狂之類的?”他當時神情凝重,模樣十分地煞有介事。

傅薇站在原地,看着那對情侶漸漸走近,松了一口氣——根本沒有什麽跟蹤狂,她真是被吓得太神經質了。

也許堯堯的話是對的。天下掉下的餡餅多數有毒。她如今已經基本掌握了付其譽從小到大的主要經歷,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和職業生涯,可是卻發現,依然看不透這個人。而她自己卻深受影響,甚至因為他的一句話就變得疑神疑鬼。

不過……那只路過她身邊的甜筒提醒了她另一件事:她手上還有一只蛋糕盒!

她在街上游蕩了很久,此刻天已然黑透。獵獵寒風刮過街頭,吹散她的鬓發,粘上她的睫毛。傅薇驚醒過來,連忙把蛋糕抱在胸前,不顧被風吹亂的頭發,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了車流密集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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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

沒有開燈的客廳裏,祁敘冷冰冰抱着抱枕看財經新聞,連Vivian都失寵地伏在沙發邊,看起來精神奄奄。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生冷,此刻若有若無地有一絲陰沉。

玄關處傳來開門聲。

傅薇出現在他面前。一晚上糟糕的境遇和寒冷天氣裏的一路奔跑讓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怎麽不開燈?”傅薇看了眼沙發上冷着張臉的祁敘,調整了會兒呼吸才按亮了頂燈,幾乎有些強顏歡笑地舉起手裏的蛋糕,笑着祝賀:“生日快樂!”

“現在是零點三十五分,我的生日是昨天。”祁敘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态度冷淡,“另外,我不吃這種油脂堆積的食物。”

……明明每年都在那家店買的蛋糕。

傅薇看了眼手表,咬住了下唇:“你不要生氣啊……”

“顯然這并不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你沒必要過度在意。”

她漸漸收了笑容,竟沒有再與他争辯,只是沉默着把蛋糕擱進冰箱,走上了樓梯。

從客廳的光明,走向二樓的黑暗。她的手上纏着紗布,無話的背影沉悶又單薄。

不知怎的,今天的遭遇讓她莫名地感到不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占據了她,讓她無比疲憊,連對祁敘說一聲抱歉的力氣都沒有,只想趕緊把自己沉入睡夢之中。

可惜事與願違,傅薇堪堪入睡,那個多年來反複出現的噩夢又在這個夜晚卷土重來。

夢裏的小女孩傷痕累累,哭聲尖利而絕望。與每一次做這個夢一樣,那只稚嫩的手上永遠有一條醒目的疤痕,猩紅猙獰,橫亘在手背與手腕之間。

當她想要看清時,那雙眸子突然怨毒地盯着她,臉龐漸漸清晰。

不同的是,這一回女孩沒有變成傅薇自己,而是被黑暗吞沒。夢境裏空無一人,只有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好像要把置身事外的她也拽入那片黑暗。

她一身冷汗地驚醒,像是一條離水許久的魚,坐在床上喘息着,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付其譽床頭的那張照片。照片裏的婦人氣質姣好,從容淡然,依舊窺探得出年輕時的美貌。那美麗慈藹的笑容此刻卻生出一種詭異,陰森森地冒着寒氣。

有一種隐隐約約的預感,像是一雙甩不開的死神之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告訴她:

你的報應就要來了,傅薇。

作者有話要說:

要慢慢剝開薇薇的歷史了……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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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下一章美妙的JQ就要來啦滅哈哈=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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