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秘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傅薇掐緊了掌心。

“我當然知道。”祁敘手術後的面容清癯無塵,看她的眼睛裏平靜得幾乎算得上溫柔,“基于現實考慮,娶你最方便。我不需要把財政大權移交給另一個人,不需要在家裏準備第三個人的餐具,不需要習慣一個新的人。在這些方面,你無可替代。”

掌心猛地一僵。她在心裏哭笑不得。他确實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可是他對“喜歡”的定義就是這樣,只因為需要一個合适并且便捷的女主人,婚姻只不過是他行程表上的一個項目,可以快速地計算出最佳方案,

祁敘幅度很小地聳了聳肩,似乎很無奈的樣子,“原本那天,我希望在爸媽面前詢問你是否能夠接受。但你缺席了……”

“……不要再說了,”傅薇突然打斷他的話,心口起伏着,對峙良久,她拿起包起身,“你真是不可理喻。”

傅薇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出的病房。

渾渾噩噩地回到付其譽身邊,一直沒有休息的付其譽看到她回來,笑眼溫和:“怎麽這個表情?”

“……”傅薇自己都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只能綻露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他床邊坐下,“唔,我剛剛逃掉了一個決定。”

付其譽很感興趣地一笑:“哦?”

是啊。究竟是用一個嶄新卻諷刺的身份回到他身邊,做一個和妹妹沒有區別的合作夥伴。還是撿起自己對那個家,對他的留戀,做兩個陌生人。

這個決定,幾乎會改變她的整個生活軌跡。

傅薇把發生的事簡單跟他一講,隐去了祁敘怪異的腦回路,只提到了那個突如其來的表白。她苦笑道:“怎麽辦……這種時候慎重一點,是正常的吧?”

付其譽朗聲笑起來,看上去精神矍铄,絲毫不像一個癌症患者。他說:“這樣挺好。你可以考慮得久一點,一定是個不錯的折磨。”

“折磨?”他居然還幸災樂禍。傅薇連苦笑都做不出來了,“我看是折磨我自己多一點。”

付其譽像個長輩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來日方長,如果這是一個重要的決定,慎重一點沒什麽不好。”

傅薇垂下眼眸。她的心情很朦胧,飄飄渺渺的一層好感,也許只是久居屋檐下産生的習慣和依賴。她以為這樣的感情已經很輕,可是沒有想到,在另一個人那裏,連家庭都是一種公事公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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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敘那種人的心裏……真的有感情嗎?恐怕除了對待父母的親情,對別人都是這麽客觀又直接。

傅薇低低嗯了一聲,對付其譽點了點頭:“我會好好考慮的。”

床頭有一株盆栽的綠色植物,是周舫媛拿來的。傅薇盯着那片青翠的葉子許久,突然擡頭看着微笑着的付其譽:“周舫媛的事……”

對方的笑容馬上一斂,好像每一次都是如此,是一個每每聊起就一定會尴尬的話題。

付其譽緩緩把頭轉向另外一邊,仿佛沉思着什麽。

傅薇輕聲試探:“你……還對她有感情的吧。”反過來,周舫媛亦是。

這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相愛着的兩個人,卻不能夠在一起,真是讓旁觀者都覺得很煎熬。

付其譽自己卻淡然一笑:“她要結婚了。”而他說不定根本下不了手術臺。

傅薇使勁搖了搖頭:“你們這樣不是辦法的。她連來探望你都忍不住,你能保證她結婚以後不會再來找你嗎?那時候你會放棄嗎?到那個時候,你們兩個的關系豈不是更加難堪,究竟你是她的婚外遇,還是她是你的情人?”

病榻上的人神色明顯地一黯,久久沉默。

“說起別人的事情倒頭頭是道。” 付其譽突然一笑。

※※※

S市漸漸入春,氣溫緩緩攀升回暖,醫院花壇裏的花草也萌芽吐苞。

傅薇整天穿梭在同一家醫院裏,每次走過二樓時腳步都會加快,仿佛怕撞上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飛快地走上三樓,關上付其譽病房的門才松一口氣。

付其譽每每不動聲色地笑她一陣。

他的手術馬上就要臨近了,傅薇加緊了自傳的撰寫,終于在他手術前幾天趕出了初稿給他審閱,說是治療期間的陪伴禮物。付其譽欣然收下,每天她不在的時候就翻幾頁。他醒得久了精神其實并不特別好,細水流長地看着,一連看了好久也沒翻過三分之一。

傅薇只說:“不着急。等你術後康複期間,無聊的時候再看。”

這句話裏包含了美好的祝願。

付其譽心照不宣地笑,看起她的文稿時更加一字一句,放慢了閱讀速度,有時會就着她的詞句跟她聊幾句,說說笑笑,讓她把腦子裏那些煩惱都暫時抛開。

周舫媛一直沒有出現過。傅薇怕她再次做什麽不合時宜的事,惹怒了周家,就定時給周舫媛發消息,報告一些簡單的情況。其實根本沒有必要,但總算安了那位傲氣卻又放不下付其譽的大小姐的心。

有時候她會好奇,付其譽和這位大小姐,究竟是怎麽認識,又是怎麽相知相戀的呢?

但傅薇心想,留着點故事,以後再講吧。

這種害怕失去的心情讓她清晰地認識到,她在潛意識裏已經慢慢地接納付其譽,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把他看成一位無話不說的親人。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一種平淡的溫馨。

她沉得住氣。祁敘那一頭,就不怎麽溫馨了。

在連續幾天不見傅薇蹤影之後,祁先生的光榮告白事跡終于還是被易白知道了。 聽他一筆帶過地講完,易白暴跳如雷,難得破口大罵:“祁敘你腦子有坑?這時候你跟她表白,她當然一時接受不了了。你就不能先把她騙回去再說麽?!”

太陽從西邊出來。祁敘罕見地抿了抿唇,居然一句話都沒有反駁。

兩周以來,他在術後恢複得很好,一向不想在醫院多待的他已經準備回家休養,但傅薇卻遲遲沒有出現過,顯然是在逃避他。于是養病的某人養着養着,養出了心病。

易白發完火,無奈地坐了下來:“……你真的看上她了?”

祁敘默然不語。

“兔子不吃窩邊草啊!”易白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別的小姑娘還好說,說幾句好話,送兩朵花,以你的條件基本都能拿下。可傅薇不行啊……人家這麽多年忍下來,還不知道你是什麽臭德行?”

“我覺得你這回啊……難咯。”易大律師作完判定陳詞,恨鐵不成鋼地打聽,“喂,你怎麽跟她講的啊?”惡魔的春天,真是讓人無比地好奇。

但顯然,某位自信心爆棚的祁姓先生完全沒有把易白的忠告聽進耳朵裏,此刻已經在盤算着怎麽把離家出走的傅薇小姐弄回家。聽到易白的問話,祁敘随口把對傅薇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易白再次暴走:“你特麽腦子真的有坑?!把結婚當合資項目使?!”

“我沒有。”祁敘難得蹙了蹙眉,認真地看着他,“我覺得她有權力了解我一開始的想法。但事實上,我知道對她的真實感覺。很可惜,她沒有耐心聽完。”祁先生對此表示遺憾。

就算他再怎麽腦回路詭異,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但……“你這麽想,她不一定這麽想。”易白扶了扶額,開始綻露其情場高手之本性,“咳,下個月我老婆的設計會你來捧個場,兄弟我可以考慮幫你補救補救。”

※※※

S市的另一個角落。

一個月以來,這已經是宋子缺看到這個人的第七次。

每天他在上班路上,都會看到那個在餐廳門口遇見的中年女子,鬼鬼祟祟地躲在人行道上的公交車候車亭裏,偷偷向他的方向看。

宋子缺煩不勝煩:這個奇怪的人究竟想做什麽?!

他甚至為此撥通過小區保安的電話,但這個人只是整日整夜地守在馬路上,并不進入小區,沒有任何偷盜犯罪的跡象和能力,甚至也不尾随他出去,算不了跟蹤。

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得罪了什麽人,以至于被監視了——可是,誰會請一個衣衫褴褛,滿面塵垢,還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蹤跡的人當監視員?

終于有一天,宋子缺闊步向她走去。那人一見到他的動向撒腿就跑,但還是被他輕而易舉地逮住了:“又想逃?”

這個人看上去像是有什麽傷殘或者疾病,走起路來步子都不是很穩,更不用說跑得快了。

破天荒地,那人見自己跑不掉,竟反過來抓住了他的袖子,渾濁的眼裏亮晶晶的,像是有水光閃過。那沙啞的聲音幾乎像是巫婆的配音演員,難聽又詭異:“媛媛……媛媛在哪裏?”

宋子缺皺了皺眉,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女孩子的閨名,跟他有什麽關系。他易如反掌地擺脫了她的手,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要找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盯上我,但這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困擾,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報警。到時候你會被拘留。”

這個人的症狀,有點像是某種精神疾病。也許需要請求特殊醫療機構的幫助。如果不是她太沒有傷害性,估計他早就采取措施了。

那個人還是瘋狂地搖着頭,像第一次和他說話那樣,只是做着動作,而不再說話,眼裏滿是痛苦的神色。

宋子缺想要掙脫她離開,對面的人卻突然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連忙拽住她,才發現這個乞丐一樣的中年女人瘦得幾乎沒有重量,也許很多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半翻着眼睛,意識恍惚。

他考慮了半晌,還是在街邊買了碗粥給她,等她緩過來,又從錢包裏抽出幾張一百給了她:“不要再跟着我了,我這裏沒有你需要的東西。”坐在地上的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沙啞的聲音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目送着他的背影離開。

宋子缺解決完那個奇怪的跟蹤狂,在家門口接到了一通電話,拿起手機應了一聲:“簡小姐。”這位國際知名時裝設計師的年齡已有五十,卻至今單身,不服老的性格,熟悉她的人都喊她一聲簡小姐,要不然一定惹得她不高興。

對方咯咯笑了起來:“是我。下周有一個中法設計師交流論壇,缺一個翻譯,介不介意幫一個忙?”

宋子缺答應得很爽快。

簡素也高興地謝了他一句,因為經常合作很熟絡,也沒再多客套,直截了當地聊起私人話題:“你看我,一忙起來就忘了……上回給你介紹的女孩子,後來怎麽樣啦?”

宋子缺幹咳了聲,敷衍地答:“……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論隊友的重要性

這章過渡一下,後面是集中的一大波甜膩戲……請勿蛀牙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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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以及,感謝阿惘君的地雷吶,破費啦QAQ

遲到地祝大家新年快樂-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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