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待

周舫媛在車上的時候就開始恍恍惚惚,沒過多久就出現神志不清的跡象。傅薇一個人坐在後座上抓住周舫媛的兩只手腕,看着她眼神飄飄忽忽,咬牙切齒地瞪着金岳,“現在怎麽辦,”

金岳把手一攤,一臉見慣了這個模樣的無所謂,“我有什麽辦法,緩一陣就過去了呗,劑量又不大。”

傅薇覺得跟這種人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索性再也沒問過他,專心按住周舫媛。她沒有接觸過這類藥劑,還不知道後面會變成什麽樣。

幸好金岳還有點良心,下車時一力扛起周舫媛就往電梯裏塞,傅薇想要幫忙都被攔了下來。電梯裏只剩他們三個,銀色的電梯門慢慢合攏,傅薇看着大樓外緩緩駛走的車,車窗裏隐隐約約映出祁敘淡漠的側臉。

到了房間裏,傅薇半是不放心地把周舫媛交給了有處理經驗的金岳,局促地立在一旁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金岳嗤笑一聲:“有水不?”

傅薇愣了愣,連忙點頭,回身去拿水。這種藥劑大多都可以用水來稀釋,她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順帶還替金岳捎了一杯。

金岳斜睇着那杯水,邪氣地一笑。這女人剛才還對他視若豺狼虎豹地冷眼相加,這會禮數倒是一點都不少。

這麽小家碧玉的女孩子,跟自己馳騁商場的姐姐比起來,真是看不出什麽光彩。

傅薇關切着臉上迷迷糊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周舫媛,沒讀懂金岳眼神的意思。面對着兩個半是陌生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她面色平靜,心裏卻是緊張的。

門鈴卻在此刻響了起來。她立刻回身去,打開門,正是停完車姍姍來遲的祁敘。依舊是一張清隽卻漠然的臉。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算得上冷淡的表情,她居然心裏松了一下,下意識地向他一笑。緊繃的臉悄然地舒展開,散落肩頭的長發烏黑柔順,襯得她流轉的眼眸愈發漆黑明亮,噙着絲溫和的笑意。

這個笑容很短暫。傅薇很快就留着門,自己回身去沙發旁繼續徒勞無功地守着周舫媛。祁敘卻站在門外,微微發怔。

很長時間以來,自從她搬出家裏之後,就再也沒有向他嶄露過這麽溫和的表情。熟悉又陌生,溫柔又冷冽。

唔,還是這樣的她比較讓人喜歡。

平靜中難掩心裏的一絲絲慌亂,發自本能地依賴他。這樣多好。

祁敘走進客廳,第一眼就看到了沙發上的周舫媛。平素擺着大小姐架子的周千金此刻癡癡地笑着,做着開槍的手勢,拼命攔着要喝水的金岳。金岳手裏攥着個玻璃杯,一邊小心着手裏的水不要灑出去,一邊還要擋着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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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舫媛猛地甩了甩頭,兩只手依舊和金岳的糾纏在一起,把他的手交叉過來死死地抓在自己手心,笑得恍惚又燦爛:“陪我玩嘛!”

……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金岳的臉已經是苦瓜式的了,他什麽陣仗沒見過,居然敗在了這麽個不講道理的小姑娘手裏。偏偏他還要護着手裏那杯不上不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的水,以免落在地板上被周舫媛踩了玻璃片,那可才是一樁血案。

察覺到金岳的進退維谷,傅薇也加入了陣局,從沙發背後伸手去拽周舫媛,握住她的兩個胳膊往後拉。奈何周舫媛死死地抓着金岳,被她這麽一拉也不肯松手,就抓着金岳一起向後倒去。金岳手裏的水立刻灑了半杯。

祁敘的目光落在眼神焦急的傅薇身上,沒多猶豫就走了過去。剛走到沙發邊,那邊扭打成一團的三人突發變故,周舫媛猛地一松手,還沒等金岳反應過來,就奪過他手裏的杯子,站起身來往沙發後一砸:“扔掉!陪我玩!”

沙發離牆壁很近,傅薇就站在沙發和牆壁的中間,眼看着那只杯子在空中灑掉小半杯水,狠狠砸向離她不過半米的牆壁,碎得四分五裂。

她躲過了杯子迎面的攻擊,卻來不及避過那些分崩離析的玻璃片向四處飛濺的軌跡。一時間水花和玻璃片綻裂四濺,她一手扶着沙發背往下蹲,還沒蹲到底,一個身影突然護到了她背後,巨大的陰影像是一把防護傘,把她護在了身下。

玻璃片落地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平息下來,傅薇才平複了自己劇烈跳動着的心跳,緩緩轉過身子。保持這麽個別扭的姿勢半蹲着,實在不怎麽好受。

她扭過身,祁敘蹙着眉的臉近在咫尺,和她一上一下四目相對。

傅薇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只能把他往旁邊推一推,自己慢慢地向上伸展。聲音斷斷續續的:“你……沒事吧?”

祁敘仿若不經意地用食指關節在側臉上一擦,指背上果然沾了絲血跡。近距離的碎玻璃還是刮傷了他靠近耳際的皮膚。傅薇看見觸目驚心的殷紅,立刻挪過半個頭去查看,他的側臉上果然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

她握着他的兩個胳膊,小心翼翼地避開滿地的玻璃碎屑,引着他往外走。另一邊金岳已經制住了周舫媛,把她半抱半扛地脫離了玻璃片密集的地段,縮在牆角摁着不斷掙紮踢打着的周舫媛,不耐煩地問:“現在怎麽辦?”

傅薇指揮着祁敘坐上沙發上沒沾水的地方,擡頭用眼神示意了下金岳身邊的走廊:“過去右邊那個是她的房間,麻煩你把她送過去……不要讓她碰臺燈之類的。”

金岳皺着眉點了點頭,周舫媛趁他恍神的時間掙脫了他,蹦跳着走進餐廳,威脅似的看着他:“不要過來!”金岳忍無可忍地追過去一把抄起她往主卧裏大步走去,絲毫不憐香惜玉地往床上一扔。卧室裏的衣帽架上挂着周舫媛的一條絲巾。價格不菲的真絲絲巾此刻變成了綁人的麻繩,三下五除二就把周舫媛的手綁在了背後。

傅薇在客廳裏聽着隔着一堵牆傳來的穿透力驚人的尖叫,表情十分地揪心。要不是她知道金岳的性取向有問題,恐怕很難相信裏面不在發生什麽暴行……

祁敘冷淡的聲音把她的思緒牽了回來:“所以我不能換一個幹淨整潔的地方就座麽?”

傅薇一驚,低頭看着狼藉一片的綠絨沙發,尴尬地點了點頭:“可以……我去幫你拿藥箱。”

幸好公寓裏常用藥還是有的。傅薇很快拿來了碘酒和棉簽。祁敘已經挪到了餐廳的金屬椅子裏。餐桌靠窗,明亮的光線襯出他的側影,金屬質感包圍着他,看上去鋒利又淡漠。除了他正對着她的側臉上,那道殷紅血跡。

傅薇握着瓶子走進陽光裏,坐到他對面,從棉簽瓶裏取出一根沾了碘酒,往他臉上輕輕地抹。祁敘一直木然,沒有表情,反倒看起來很配合。

她小心翼翼地輕點着,克制着手上的力道怕弄疼他。祁敘卻只是凜着臉,絲毫沒有皺眉之類的反應,目光移在別處,根本沒有看她。

突然,一直安靜的人一把抓住了她舉着棉簽的手。

祁敘用的力氣很大,遠遠超出了制住她需要用的力氣,把她拽得火辣辣地疼。她隔着半張餐桌給他上藥,本來身體就在前傾,這樣被拽住,更加有些腰背發酸。傅薇立刻蹙起了眉:“怎麽了?”

祁敘像是隐忍了很久似的,把她手裏的棉簽抽出來,随手扔進了旁邊的紙簍,冷冷看着她:“回家,或者不要管我。你選。”

傅薇一下愣住,“幹嘛突然這樣?”

“不是突然。”祁敘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焦然的目光好像要把她臉上每一絲錯愕都熨服帖,“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在我話沒有說完的時候逃走。”

他在介意今天上午,她接到周舫媛的電話就走?傅薇的眉心蹙得更深,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已經痛得有些發麻。

祁敘讀出她神色裏的異樣,才發現手心裏攥着的那一處皮膚發白,周圍泛了一圈的紅,顯然是捏疼了她。他立刻松了力道,卻沒有收回手,而是輕輕地握着剛才攥住的地方,手心的溫熱貼在她發燙的皮膚上,肌膚柔和的觸感,無聲地熨帖着她的痛感。

沒有了被鉗制的不适,傅薇才松了口氣,手腕上溫溫涼涼的,居然讓她沒有多少抽回手的欲望,而是靜靜地看着他。

祁敘的表情看起來平和了許多:“我收回那天的話。”他下意識地輕輕揉着掌心溫軟纖細的手腕,淡淡看到她眼底,“如果你現在還是想要成為我的妹妹、下屬、陌生人。這些結果,我都不會接受。”

原本以為,只要她還每天出現在他的眼前,不管以什麽樣的身份,他都可以慢慢等。他對此一向很有耐心。

但是,現在——

“從剛剛那分鐘開始,我希望你把我當做你的未來伴侶看待。”祁敘放開了她的手腕,把自己的五指嵌進她的指隙,交握着她的手抵住自己的下颌。她甚至能從自己的手指上感覺到他清淺的呼吸。怦然的心跳裏,只聽得見他淡淡的敘述語調,“我發現對你,我不是那麽想等。”

等你轉換角色,等你萌生和我在一起的決心,等你慢慢變得和我一樣堅定。

但現在,我并不那麽想等。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感冒了,考試季跪了兩門專業課,明天依然有必修課考試還沒複習……這兩天文下被莫名其妙的奇怪生物刷了負分,整個人心情都很不好。一個人在外地念書這麽久,從來沒有這麽想回家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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