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殺人狂?

自從那天晚上看見他身上穿的小功,我就知道教了我許多日子的高人其實就是我大哥——二哥是二姐的親哥哥,服制不同;三哥才十二,初中生和高中生我還是分得出來的。可是後來他再出現時,我還是裝作沒認出他來,一口一個“高人”地叫他。

我只是有些擔心和大哥的關系會因為這個案件産生裂痕。

自從那天當衆揭破了大姐殺人的手法後,我父親和嫡母對我态度都令人相當不安,長房的仆人也都視我為謀害大姐的兇手。天知道這宅鬥文裏的人都是怎麽長的,想當初我當偵探時,不管破了什麽案子,都會被警方表揚記者報道,從沒有過這種搞得偵探像殺人兇手,殺人兇手反倒像受害人似的時候。

但是群衆的态度對我的心理也産生了極大壓力。在面對大哥時我甚至隐隐産生了種負罪感,不似平常對待犯人家屬時那樣自然。我把他的畫像收到了箱子裏,假裝和從前一樣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将白天的他和晚上偶爾過來關心我的高人徹底割裂開。

他似乎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對我的臉盲症好像也相當有信心,每次出現時都換同樣的衣服,也絕口不提自己的真正身份。

虧得這才一個姐姐犯了罪,要是再多幾個,這日子真過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她們當中哪個才是主角,什麽時候才能嫁出去,等到那時候也許我就能離開這個家,過上受人尊重——至少是不被歧視的偵探生活。

好在這個家裏總還有兩個人是不歧視我的。大哥我就不多說了,二哥和三哥真是好人,非常好的人。比如說,自打綠雲跟着大姐去了尼姑庵,三哥就經常悄悄地指使自己的丫鬟幫我帶晚飯;再比如說,現在我還吃着二哥請的午飯呢。

請客的二哥坐在上座,一邊剔着牙一邊閑閑地說着:“聽說大姐在庵裏祈福時遇上了平國公家的小公爺,那小子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兒,非卿不娶。說不準過幾個月,大姐又可以回來待嫁了。”

大姐要回家,二哥怎麽說得這麽悠哉悠哉地不在意?他不是應當為了二姐的死對大姐恨之入骨,順便對我這個解開了這一迷案的大偵探感激得五體投地麽?

當然了,我也是大姐同父的弟弟,他的感激之情打點折扣也算正常。

聽了我的疑問,二哥只是淡定地翹着腳喝了口冰梅湯,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那是穿越者,又不是我親妹妹,有什麽可在意的。要是胎穿也就算了,這都八九歲了不當不正地穿過來,誰能真拿她當親人啊。倒不如大姐和三妹,怎麽也是咱們聞人家親生的。”

三哥也嘆了口氣:“反正我就一庶子,既不居長也不居貴,還不像四弟是跟二姐一個地方穿來的,管她們誰是主角的,跟我都沒多大關系。不過大姐要回來,四弟的日子怕是難過了,這幫宅鬥的主角心眼都小,有仇報仇,沒仇還得練拳頭……我看四弟這小身板,夠嗆啊……”

二哥也擡頭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同情:“我認得北街一家壽材店的老板,上回二妹入殓時就找得他們家。四弟你放心,二哥不是小氣的人,給你這小身板兒弄副楠木的也還出得起錢。”

這倆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不會說話了。算了,他們倆最大的也不過是高中生的年紀,我一個兩世加起來都二十多歲了的成年人,不能和未成年人計較。不過他們說得也有道理,這又不是法制社會,殺了二姐那樣的準女主也沒什麽懲罰措施,何況我就一炮灰背景板人物呢?

但願大姐依舊保持親自動手的好習慣,而不是雇傭殺手之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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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哥和三哥的祝福之下,我提心吊膽地活到了大姐回家那一天。我自然是沒能親眼見證她坐着四人擡的,轎簾都是貢品雪柔紗縫制的轎子衣錦還家的盛大場面,但晚上大哥就出現在了我院裏,進了門便一手按在了我肩上,上下打量着我。

那種過于專注的視線令我全身發毛,不由得又想起了二哥和三哥的烏鴉嘴。我的武功還是大哥教的,到現在也達不到他那樣出神入化,神出鬼沒的境界,他要真對我下手……那我把大姐送到庵裏時就該下了,根本就不用等到現在啊?

不,我不能這麽誤會大哥,他對我一向都十分關照,我懷疑誰也不能這麽随便懷疑他。也許他只是知道了大姐的陰謀,過來提醒我防備殺手;又或者……他是來帶我逃離聞人家的!

我看着他堅定的眼神,深沉的表情,激動得手指微微發顫,幾乎脫口就要說出:“大哥,我跟你走,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但“大”字還未出口,我就想起自己現在應該還不知道他是大哥,又把那句話咽了回去,只用熱誠而又信任的目光望着他。

看了一會兒,大哥也看夠了,坐到椅子上沉着臉嚴肅地說道:“你大姐回來了,以後你更要小心點。每天中午和你二哥他們在外頭吃飯時多吃些,盡量帶些回來當晚飯,不要碰家裏的吃食。喝水時也小心些,要是水有異味兒就不要喝,到我……到別的院裏要些水來喝。再忍忍,下個月二十三就是她成親的日子,到時候我想辦法安排你離開。”

我真的能離開了?果然是大哥靠得住,要是沒有了,我真就只能等着二哥的壽材了!我激動得一把抱住他,往上伸手夠着他的肩頭拍了拍:“謝謝!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下回……再有什麽案子只管來找我,我一定盡力幫你破案!”

大哥原本被我的動作感動得怔立當場,聽了這話之後臉卻有些扭曲,低頭咳了兩聲:“多謝你的好意了,我做這些不為圖你報答。你準備好錢財衣物,等到婚禮當天,我會把你弄進送親的隊伍。只要出了這個家門,你就一直往西南走,到峨眉山附近一處地方……幾年吧,等我能離開這家,就到那兒找你去。”

大哥也能離開這裏?他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句:“那你怎麽離開?”他微微一笑,又轉移了話題:“這樁婚事辦得匆忙,聞人家可能要亂一陣子,我也不會再過來看你,趁着現在有時間,我要檢驗檢驗你的武功進境。”

他說動手就動手,一點也不給我反應的時間。我還打算問一下逃亡計劃的細節,此時連話也說不出來,只好一式一式地接着他的招式。好在這樣比試也不是頭一回,我也習慣了他喂招的節奏,只在開始時猝不及防受了點輕傷,之後就按步就班地防守攻擊,偶爾也能打中他身上的得分位置。

收手之後,我按着國際散打規則計了計分,發現比上回又高了一分,感覺非常滿意,心悅神舒地躺在地上不動彈。大哥拿手巾擦了擦汗,低頭叫我起來:“地上涼,別受了寒,老了就要吃苦了。我先走了,你好生照顧自己,萬事小心。”

我已經小心好久了。

我的體力也消耗淨盡,沒精力想更多的,大哥一走便撲上床倒頭睡了起來。這一夜睡得極為踏實,轉天早上因為沒人叫我起床,光榮地遲到了兩個多小時。

然後我體會到了時代差別造成的合法校園暴力。先生在狠狠敲了我一頓手板之後,還狠心地把我趕到教室外頭罰站。直到吃飯時我的手心還是腫着的,拿筷子都拿不起來。二哥十分同情我的遭遇,端了碗肉湯在我面前:“來來,趴碗邊上喝吧,你這要再拿筷子夾菜得多疼啊。”

我堅定地謝絕了二哥的好意,忍着手疼拿了個饅頭,蘸着肉湯一點點吃了下去。這頓飯吃得相當艱辛,因為沒筷子,大好的紅燒鹿筋和煨海參我一口也沒能吃上,只能過過眼瘾,順便和兩位兄長一起痛罵先生的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吃到中途,就有個書童急赤白臉地跑進酒館裏,堵着二哥的耳朵不知說了些什麽。二哥臉色頓時就變了,把桌子一拍,站起身來高喊了句:“她又……”就被那書童堵住了嘴,運了半天氣才又坐下,咬着牙低聲說道:“咱們先回去,下午的課不上了。”

三哥一筷子夾了兩條海參塞進嘴裏,又灌進去一碗肉湯,抹抹嘴唇拍着肚子說道:“好,我吃飽了。咱家又出事了?不會又是大姐的事吧?”

二哥在他頭上拍了一把,給了我個眼色。我扔下饅頭站了起來,跟着他們跑回了家,到了家裏才知道,等着我們的又是一座靈堂——一直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繡技聞名京城,要不是太後早亡差點成為皇家孫女的三姐被人淹死在了荷花池裏。

我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殺人的是大姐,可大姐分明已經要出嫁了,三姐又完全不是她的競争對手,她根本就沒有殺人理由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她已經向從殺人中獲得快感的殺人狂進化……不行,我得先去案發現場收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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