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露天的院子裏,陽光正好,左邵卿倚在軟榻上吃着柳媽做的雲片糕,聽着羅小六繪聲繪色地描述兩家夫人唇槍舌劍的情景,笑得在榻上打滾。

“爺,奴才還是第一次見夫人發那麽大的火,尤其是曹夫人一口一個破鞋,一口一個勢力地暗諷大小姐時,夫人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最好笑的事,夫人還不敢把人趕走,否則咱們三姑娘就得一輩子青燈古佛了。”

左邵卿擦掉眼角的笑淚說:“看不出來這位曹夫人還是個口齒伶俐的。”

“何止啊,脾性可大了,嗓門也大,也不知道曹老爺是怎麽受得了她的,不過依奴才看來,這位夫人的心思還比不上咱們夫人。”

“哦?怎麽說?”

“說話太直白了,當着大家的面就嘲諷咱們左家不自量力,妄想高攀陸公爺。”羅小六撇了撇嘴,萬一哪天左家真高攀上了,她不就自打嘴巴了麽?

“曹家已經知道薛氏母女的打算了?”這效率可真高啊!沒白費他在坊間制造了些虛虛實實的流言。

“大概是吧,其實想想就知道,曹大爺好端端地在左家出了這種事情,這本來是對大小姐名聲有礙的醜事,左家卻表現的太随意了,從頭到尾就急着将三小姐推出去湊數,明擺着是糊弄人嘛,要奴才說啊,夫人這事兒辦太急了。”

左邵卿哼笑一聲,“她不急行嗎?左家眼看就要入仕了,到時候關注左家的人會越來越多,不趁早将左淑慧的親事退了,到時候事成定局,她的算計豈不是落空了?”

和鎮國公府相比,曹家算什麽啊?

“現在曹家還忌憚着左淑慧可能成為鎮國公夫人不敢做的太過,等到他們知道這消息只是左府一頭熱的時候,呵呵……那才好玩呢!”

“爺,您不擔心曹家将咱們一網打盡啊?”這左家敗了,三爺怎麽反而更開心了呢?

左邵卿撚了一塊雲片糕扔進嘴裏,細細地咀嚼着,嘴角揚起一道眼裏魅惑的弧度,輕聲說:“那也得曹家有這個能耐啊!”

曹夫人走的時候并沒有帶走左淑媛,左家的名望還在,就算庶女嫁出去做妾也不可能連一點程序都不走。

所以曹夫人将聘禮留了下來,随便定了個日子就帶着人呼啦啦地走了。

後院中,左淑慧手裏拿着針線,正在繡一個荷包,從荷包的顏色來看顯然是男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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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曹家的人走了,她也松了口氣,還羞紅着臉問:“娘,現在就準備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傻丫頭,離你大哥進京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這些時間夠你繡幾件東西的?咱們要進京,總得要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才成。”

薛氏仔細端詳着自己的女兒,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高貴端莊,即使在京城的閨女圈,也不會籍籍無名的。

左淑慧點點頭,眼中浮現出向往之色,“娘,咱們這麽設計曹家,被他們發現了怎麽辦?”

薛氏打量着荷包上那只活靈活現的雄鷹,安慰道:“只要你能順利嫁進鎮國公府,他們巴結左家還來不及呢,哪敢對我們怎樣?”

左淑慧嗤嗤地笑了起來,可就不是這個理麽?然後心安理得地繼續低頭穿針引線。

時間很快就跳過了臘八,各家各戶都開始忙着過年,曹家在年前三天将左淑媛擡走了,兩家各辦了一場小局面的酒宴,就算暫時完成了交易。

左淑媛出門的時候,蘇姨娘哭的呼天喊地,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女人要給人做妾,看樣子還恨不得婆家喜歡,心裏就跟插了針似的疼。

可是她又能怎麽樣呢?當初夫人說出這個計策來的時候她是同意了的,當然,也沒有她反對的餘地,現在就算想後悔也遲了。

左邵卿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面,對于這種算計來的婚姻,他實在看不過眼,當天曹宗冠也沒有出現,來接的人只是曹府的一個管事。

自此,兩家曾經的友好關系算是徹底破裂了。

左邵卿讓羅小六一直關注着曹家那邊的動靜,很快就聽到不少小道消息,例如,曹宗冠一直沒有進過左淑媛的房門,例如,曹宗冠曾經派人私下給左淑慧送了一封信。

信上說什麽沒人知道,但左邵卿特意觀察過,左淑慧收到信的那天整個人無精打采,眼眶紅腫。

看得出來,左淑慧之前對曹宗冠是有點心思的,否則也不會同意這門親,只是被鎮國公府這樣高不可攀的門第迷花了眼而已。

不過,無論她心裏有沒有曹宗冠,總歸是選擇了一條與他完全背道而馳的道路,而這條路上,是風調雨順還是荊棘叢生就不得而知了。

左邵卿心裏樂呵呵地想:只要有他在一天,這左淑慧就別想嫁個好人家了。

曹府中,曹夫人看着第三次被丫鬟端出來的飯菜,狠狠打翻了手邊的茶杯,沖另一邊的富态男子說:“老爺,這口氣咱們就這麽咽下了?”

曹代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說:“急什麽?君子報仇等上十年也不晚,現在情況不明,就由着左家先了幾天吧。”

“那萬一……那大姑娘真攀上了鎮國公府?……”他曹家還敢動他們一根寒毛麽?

“嗤,這話你也信?”曹代騰将廳裏的下人都喝退,才對自己的妻子說:“你也不想想那位爺的身份地位,那府上能是左家高攀的起的?不過陸公爺确實在左家住了幾天,咱們也弄不明白他們是什麽關系,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

曹夫人一臉忿恨,“那位爺怎麽就看上他們家了?一家子的陰損小人,我算是看透他們了。”

“好了,夫人別氣,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發生了此事,兩家真結了親,将來鬧出事情來吃的虧更大。”

曹夫人不滿地反駁:“現在吃的虧就夠大了!你聽聽外頭都是怎麽說咱們宗冠的?不少人還往他身上潑髒水,這些日子他連房門都沒出一步。”

說到兒子,曹老爺也火了,拍着桌子吼道:“哼!你去告訴他,若他只有這點出息,趁早滾出曹家!咱們家沒有如此沒用的子孫!”

曹夫人咬着嘴唇,眼眶也紅了,她起身沖進兒子的房裏,看着兒子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你十幾年的書都讀進狗肚子裏去了?被人算計也就罷了,權當咱們沒這個心理防備,活該被小人暗算,可你非但不長進,還把自己弄成這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樣,你讓曹家情何以堪?”

“娘……”曹宗冠神色複雜地看向她,他失落,他憤恨,他絕望,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被人算計了一回,也是因為曾經美好的婚姻期待化成了泡影,那個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子永遠不屬于他了。

“你如果想一直這麽下去,往後的事情就別想為娘會管你,你爹說了,曹家不需要這種懦弱無能的子孫!”

曹宗冠渾身一震,臉色逐漸變紅,他深深吸了口氣,“娘,我知道了。”

就在曹夫人心裏的石頭落下來的時候,就聽到她兒子說:“娘,明年的春闱兒子打算去試試。”他已經打聽到左府有會試的資格了,想必就是因為這樣,左家才會出爾反爾,甚至不顧兩家多年的交情,算計與他。

他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曹夫人的聲音頓時降了八度,擔憂地問:“陳先生不是讓你再心無旁骛地讀三年麽?”

“娘,就算兒子這次不中,再讀三年繼續考就是了。”

“那怎麽一樣?”曹夫人不贊同地看着他,“陳先生可說了,下次恩科你有九成的希望進前三甲,若是現在就貿貿然地科考,成績定然不如人意。”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兒子只是不想被左家比下去罷了。”就算為了這個原因,他也會盡一百二十分的努力的。

曹夫人知道他心意已決,而且這樣有沖勁的兒子總比郁郁寡歡的強,于是點頭答應了,然後出去替他給曹老爺做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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