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動不動是仙君
淩飄看着身旁這棵立在竹林間的大桃樹有些出神，出着出着忽有一聲音從樹幹部位發出，震得鳥雀一散，淩飄一驚。
“發什麽呆，快把樹根給本仙君遮好。”
“啊！是。不過仙君，您這樣也太突兀了，一眼就能看到您啊，您還不如變成個竹子、石子什麽的。”
淩飄邊念叨邊撈起竹葉撒到桃樹的樹根上，但撒了半天那綠綠的竹葉也遮不上這桃樹。
“而且啊，您明知那北道翁不靠譜，準會把您告訴南華真人的，您還往這躲着來。”
聽這話，這棵大桃樹突然開始抖動，花瓣如雨般灑落一地，将原本蜿蜒在地上的樹根連同零散在上面的竹葉全部覆蓋，只見這片地比之前更突兀。
“這麽多話，本仙君才不是躲什麽人呢！”
那剛才您跑到個小山洞蹲半天做什麽。
淩飄心中如此想，但并未說出口，而是化成粉雲飄到了天上。
如此一正對着，淩飄更是覺得越看這桃樹越突兀，他移開視線往遠處一望——淩飄咽了口唾沫。
真來了？
遠處的鵬鳥上。
“你這真是萬年不變的竹林啊。”
南華真人看着行過之地還是與自己上次來時一樣的蒼綠，想在其中找個房子都難，感慨完不禁問道：“你不用睡覺的嗎？”
“神仙哪裏用睡覺？”北道翁一個反問便将南華真人的話堵了回去，說完又看了眼南華真人才繼續道：“你應該是唯一一個需要睡覺的神仙吧。”
“睡覺可是一件美事啊！可惜我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
“有多久？”
“大概從我從無妄天出來就沒有再睡過了，不然……”
南華真人沒有繼續說了，而是看着一片竹林笑了笑。
北道翁一時不知如何回應，輕吐口氣長嘆一聲後道：“你也不要怨恨仙界，他們當初讓你去無妄天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你若真不想去，他們也不會對你怎樣的。”
“那有棵桃樹，你種的嗎？”
南華真人沒有再接着北道翁的話聊，而是目光發亮看向一棵立在竹林間的桃樹——這桃樹有些眼熟啊，似是在夢中見過。
北道翁自然也看到了，他一時先是被那片蒼綠中的桃粉噎得咳了兩聲，然後才道：“不曾種過。”
聽這話南華真人笑眯眯地道：“道翁大人有何事便先去做着吧，我去把這不知來路的桃樹砍了。”
說完，載着三人一獸的鵬突然消失，張浦子吓得大叫，剛叫了兩聲就發現自己并沒有掉下去，扭頭一看，這才覺察到肩膀是被人抓着的。
“謝謝南華真人。”
南華真人只把手中的張浦子提給北道翁，“帶他走吧。”
北道翁接過張浦子的肩膀後那月熊也飛了過來往北道翁懷裏鑽，“那我們就先告退了，你——你只許砍桃樹。”
“不知這小娃娃何時會飛啊？”
問完，南華真人不等北道翁回應，直接瞬地飛向了地面那處長了棵大桃樹的地方。
而北道翁看着南華真人漸遠的人影，哼了一聲後提着手中的張浦子去了別處。
“仙君仙君！”
眼看有個人影朝這邊飛來，淩飄喚着自家仙君，但越是喚越是沒有回應。
仙君睡着了？
淩飄緩緩落了些，正欲鑽進桃樹的枝幹間去喚仙君，才剛有半朵雲散進去，緊接着就動彈不得了，只感自己在往回飄着。
“仙君仙君！”
在淩飄再次大喚着下，整朵雲飄回了原來的地方且沒有停下的意思，越飄越遠。
“仙君仙君！”
“別再叫了，我問你，你剛要往哪鑽呢？”
淩飄喊着喊着，忽然聽到一聲音，連忙住了嘴一看——是位一襲黑衣略有眼熟的仙人。
“真人，我我我……”
南華真人看着這小雲朵戰戰兢兢的樣子，忍不住逗他道：“看着我直咽口水啊，我那麽帥嗎？”
“不是！我我我是緊張！”說完又覺不對，又接着道：“我都沒化人形呢，你怎看出我流口水！”
“哈哈哈，你快走吧，我去看看那桃樹。”說完，南華真人目送這朵小粉雲越飄越遠，與白雲混到一起。
想不懂你家仙君怎好個粉色。
南華真人扭過頭看着在竹林間的那棵大桃樹笑得很開心，與之前那些笑都不同的開心。
如極饑之人見着桌佳肴，如極乏人終可得一休。
或許不是開心，而是是迫切。
南華真人沖着桃樹道：“小桃子，你怎在這安家了？”
沒人回應。
“小桃子，你還在生氣？”
沒人回應。
“小桃子，你看我是不是俊俏了些。”
沒人回應。
“奉桃仙君，小仙能否在這睡上一覺？”
只有一只鳥落到了桃樹枝頭上，震得那樹枝落了幾片花瓣。
南華真人不再說話，而是坐到了一較為粗壯的枝幹上。
既然小桃子不理自己，那他就要等小桃子和自己說話。
他先是在這枝幹上睡了一覺，這一覺又做了夢，他夢見小桃子化成人形正摟着自己。
他在夢裏笑着，笑着笑着就醒了過來，結果自己還是倚在個樹枝上。
“小桃子，早知我剛就不在你這樹上睡過去了。”
南華真人邊說着邊敲了敲樹枝，然後又把耳朵貼在剛剛敲的地方。
“真的沒聲音啊，”南華真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睡了多久？嗯，好像三四日吧。”
他從樹上跳下來落在花瓣地上，踢了踢地上這堆了層層的花瓣，“你怎弄這麽多花瓣，再不走的話這青竹洲怕是要改名桃林了。”
說完忽然對着這桃樹大笑着，邊笑還時不時踢地上的花瓣，看起來很是盡興。
“仙君！有要事！”
聽到聲音，南華真人轉眼一看，就見那朵被自己送走的小粉雲又變成人形飛過來了。
淩飄看見南華真人還在這并且笑盈盈的，而自家仙君還是棵桃樹，心中滿是古怪。他抿了抿嘴後道：“見過南華真人，小仙有要事禀報我家仙君。”
意思是你回避下。
但這位南華真人卻無那意思，反而走到樹旁倚靠在樹體上看着這朵小粉雲。
淩飄無法，仙君也不說句話，只好如不見那南華真人般看着桃樹道：
“仙君，您上次下凡沒喝完的那壺酒不知怎的，到了一妖物手上。如此就罷了，可那妖物說這酒味道好，還要，竟去那酒館要酒，那酒館給了酒，那妖物偏說不對。然後他，他把那酒館砸了連那天的客人都一并殺了！現在那酒館堆得怨靈都要把都城的龍氣遮了！”
淩飄說完卻沒得到仙君的回應，而是那位南華真人道：“你家仙君這幾日都這樣，和我夢到的一樣。”
聞言，淩飄“唉”了一聲後上前走了幾步大聲喊道：“仙君！您快去凡間看看吧，不然長生大帝聽說了準又讓人來尋您麻煩了！”
可仙君還是不理人，這下連南華真人都不知道這小桃子是在躲自己還是發生什麽了，他夢裏只夢到了一棵大桃樹。
“他以前也這樣嗎？”南華真人問道。
淩飄看着眼前這棵大桃樹，吐了口氣後可憐巴巴地看着南華真人，“仙君在桃林時經常化成樹，一動不動幾天幾月幾年甚至上百年，但若是喚他的話他會回你的。”
“那他這是怎麽了？”南華真人看着那雙正望着自己的眼睛，問完又道：“看你這樣子大概也不知道，小粉雲，我先和你去凡間看看那厮吧。”
話一落天空中現出一大鵬向南華真人這邊猛地飛來，大鵬掠過，地上花瓣飛得滿天舞動，後又如血雪般飄落滿地。
“上來吧，我這鵬比你飛得可快多了。”
淩飄看着那幾乎遮了整片天空的大鵬，還有那位站在鵬鳥頭頂上黑衣随風而動的仙人，揉了揉眼睛後再次看了眼還是棵桃樹的自家仙君。
“仙君，淩飄先和南華真人去人間把那事解決了！”
說完，淩飄緩緩飛上了大鵬。
“小桃子，等我回來！”
伴着南華真人這句話，大鵬揮動翅膀飛向更高的天空。
直到再不見那一塊粉，南華真人從大鵬的頭頂走到了淩飄旁。
“那處是何處啊？”
“就在都城，上次仙君下凡是聽說人間這位帝王極愛桃樹，竟在都城建了片桃林，仙君便去看了眼。”
“人間帝王？那桃林是他建的？”
“真人您認識那位帝王？”淩飄本好奇一問，問完又突然一個激靈，眼睛瞪的大大得喊着：“難道仙君算到了什麽不對才去看看的嗎！”
南華真人聳肩，“夢到過他也夢到過那片桃林而已，但夢裏它們并沒有交際。你家仙君什麽都不和你說的嗎？”
被人家這麽一說，淩飄又一下子蔫了下來，垂着頭無力地道：“仙君的确什麽都不和我說，但他也不和別人說啊。”
“小粉雲，你怎知道他沒和別人說？”南華真人問完，從袖口裏掏出團花瓣，放在手心中揉來揉去好一番團玩。
“我——仙君很少和別人說話的，”淩飄擡起頭看着南華真人的動作，“他喜歡待着不動，但好像也喜歡熱鬧，不然桃林不會有這麽多東西的。對了！真人，這是仙君的花瓣吧，您能不能把它給我下，有要事！”
南華真人眼看淩飄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把手中的花球扔給了淩飄，“他不喜歡待着不動，也不喜歡熱鬧。”
“他啊，”南華真人大聲笑着，聲音大得似是要再傳回去給那棵桃樹聽，“他喜歡我，我夢到了的。”
淩飄聽到南華真人的話，默默地往那團花瓣中注了些靈力傳了抹神識，迎着風将花團抛向空中。
這花團到了空中并沒散開，而是夾着縷桃花香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祝您一夜暴富～
桃子：就算變成樹本仙君也不要見你！
莊周：變成樹我也能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