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儀式

江以寧被桃溪真君帶回了羽門, 後者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便知曉此時此刻她的心思全在那生死未蔔的蘇先歸身上。

桃溪真君也不開口,只靜靜地等着。

江以寧回過神, 問:“師父的分神為何會在玉環上?”

桃溪真君道:“你說呢?”

江以寧默然, 顯然是為了關鍵時候出來救她的性命。不過她都不清楚她師父是何時将分神附于玉環之上的, 但她在雲作島受重傷之時, 她的師父未曾出現, 應該是在那之後,才這麽做的吧?

她躬身行禮:“多謝師父。”

桃溪真君一如她冷淡的性子, 并未多言, 而江以寧則也是寡言少語的性子,師徒倆相對無言, 氣氛倒是不曾尴尬。

十三匆匆闖進來, 先是關切地問江以寧:“師妹,聽說你受傷了,你傷哪裏了, 傷的如何?”

宗門去圍剿百劍仙之事,她是今日才知曉的,若非天池仙君吩咐準備天池給江以寧療傷, 她怕是還蒙在鼓裏。

江以寧示意她往前面看:“師姐……”

十三這才看到她師父的身影,登時又驚又喜:“師父, 你回來啦?!是你救了師妹嗎?師父你太棒啦!”

桃溪真君瞥了她一眼, 道:“閑話少說, 先送她去天池閣。”

“啊,那師父您呢?”

桃溪真君的眸光沉了沉, 道:“弟子被傷,總得讨個公道。”

十三扭頭見江以寧的身體已經徹底撐不住, 搖搖欲墜了,趕緊過去抱住她,也顧不得跟師父多言,直接将人送到天池閣去。

天池仙君給江以寧看過病,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代掌門那一擊看來沒留什麽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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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心裏一急,忙問:“師妹的傷很重?”

天池仙君也不說,只委婉道:“且看她能否再像之前那般涅槃重生了。”

十三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登時就紅了:“代掌門怎麽能這麽對她!”

天池仙君沒說話,。

江以寧在天池療養了數日才清醒過來,她看着守在一旁的十三,問道:“師姐,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師妹,你昏睡過去五日了,你感覺如何?”

“五日……先歸有消息了嗎?”

“沒有,你關心她幹嘛,還不如關心你自己!”十三略生氣,自從她師妹跟蘇先歸攪和在一起後,都受了多少次重傷了?!

江以寧面色依舊十分蒼白,但她卻選擇離開天池閣:“我沒什麽大礙。”

“哎,你要去哪兒?”

換上幹淨的衣袍,江以寧道:“書院。”

十三傻眼了:“你去書院幹嘛?你的傷沒好,你不能亂跑!”

“趁狂風暴雨還未來臨,先了卻一件心事。”

江以寧知道往後的一段時間裏,萬峰閣必然會掀起一番風浪,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出格了,必然會被指責,甚至會受罰。而一旦受罰,她想短時間內離開萬峰閣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必須要在那之前先去書院。

“師姐,這段時間,青木便拜托你照顧了。”

青木哭唧唧地看着江以寧,不願意被抛下。江以寧安撫它:“乖。”

十三知道自己攔不住江以寧,只好去求助她師父,但是她師父很是淡定:“随她去吧!萬事有我擔着。”

十三沒了話,她聽說代掌門閉關了,被她師父揍得不得不躲起來養傷。而這段時間也沒人提她師妹目無尊長、對師長口出狂言等事,所以宗門上下都十分安靜。

十三無奈,她又恨自己資質愚鈍,若不是師父當年游歷經過她所在的小村莊,可憐她無父無母,被村民欺負,所以收了她為徒,領她回來教養,她怕是也不會踏上修仙之路。

然而這兩百年,她再努力,修為也只到乾元鏡的水平。她暗暗悔恨自己沒辦法庇護師妹,而師妹受傷時,她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束手無策。

她咬牙對桃溪真君道:“師父,我會更加努力修煉的。等師妹平安度過此劫,我便外出歷練!”

桃溪真君道:“她恐怕沒這麽快回來。”

果然,十三跟青木在羽門等江以寧回來,足足等了五年才等到她平安歸來。而江以寧不僅傷勢痊愈了,修為還隐約有突破無相境,跨入玉清境的跡象。

只是随着修為的增長,師妹為人也更加冷豔了。

“師妹,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十三可想她了,恨不得抱着她傾訴這五年的擔憂之苦。

然而江以寧只是擡手摸摸她的腦袋,道:“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江以寧沉吟片刻,道:“機緣。”

十三:“……”

也真夠短的。

江以寧顯然不願意發表長篇大論,只簡單地說她的傷因機緣而好了。

十三小心翼翼地問:“那蘇先歸呢?你見到她了嗎?”

雖然她遷怒于蘇先歸,但畢竟相識一場,她還是有些關心對方的。

江以寧的神情說不上松快,但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憂慮,道:“還活着。”

十三幹脆啥也不問了,将胖了幾斤的青木還給她:“離家五年,也不知道這家夥還認不認得你。”

“喊她媽!”青木昂首挺胸,驕傲地喊道。

十三:“……”她扭頭跟江以寧說,“它如今胖的飛不動了。”

“胡說!我飛的可快了!”青木似乎不想叫她小瞧了自己,連忙在屋裏疾沖。

江以寧的眉頭這才有些松動,聲音也帶了一絲笑意:“青木,回來。”

青木落在她的肩頭,又把脖子伸長,用腦袋去蹭江以寧的臉:“好想喊她媽。”

“那你倒是喊啊!”十三笑道。

“好想,好想!”青木應道。

江以寧笑吟吟地看着青木和十三逗趣,旋即道:“我先去賞罰堂。”

十三擔心她受罰,便跟着她一塊兒去了。當年對她的處置因她的失蹤而擱置了五年,如今她回來了,萬峰閣自然要重新評定她當年的所作所為。

不過賞罰堂堂主司寒雲調取當年的處置結果,道:“桃溪長老稱你這些年都在閉關養傷,因而對你的處置也暫且擱置。不過當年之事也不能僅憑一面之詞,你可有話要說?”

若是以前的江以寧,必然不會辯駁什麽,想來罰得也不重,就當她去清修了。只是這幾年,她想了許多,也明白自己這些年太過循規蹈矩,以至于任何人都拿規矩來拿捏她,威脅她,她不喜歡。

“我不服。”江以寧道。

司寒雲有些愕然,旋即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既然不服,那就重新考慮該如何處置你!你先回去吧!”

最終,江以寧也沒有受到什麽處罰,倒是因她有晉入玉清境的跡象,萬峰閣上下都希望她能靜心渡劫,就怕因為這點處罰而令她渡劫時出了岔子。

後來她晉升玉清境,當年之事更是沒人提及了。

——

蘇先歸從十三口中了解到了當年她所不知道的那些真相,她愣怔了許久,才捂着臉笑了起來。

十三氣惱:“你笑什麽?!”

蘇先歸擺擺手:“我不是在笑你,也不是在笑她,我是在笑自己……自以為不曾欠過誰的,但原來我欠她的最多。所以她不原諒我也是對的。”

說完,她陷入了沉默之中。十三并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麽,見她似乎被這件事打擊得不輕,心裏有些不得勁,幹脆放過了她。

江以寧來的時候正巧遇到十三出來,十三匆匆地與她打了聲招呼便溜了,江以寧根據自己對她多年的了解,她不是有事瞞着自己,便是心虛了。

沒能理出什麽頭緒來,江以寧進去找蘇先歸,見她坐着發呆,便覺得她的異狀與十三匆匆離去有關。

“我是你爹。”青木的一聲叫喚讓蘇先歸從呆愣中回過神,她擡眸看見江以寧的那一刻,猛地想起十年前她所遭受的苦難。心頭愧疚的同時,又告訴自己,她這下怕是更加放不下江以寧了。

“你來得正好,看我煉制出了什麽?!”蘇先歸揚起笑臉,拿出那對戒指遞給江以寧看,“我用紅心蓮耳墜剩餘的材料煉制的,這個尺寸是你的,這個是我的。”

拿起被分到手的戒指,江以寧端詳片刻,問:“你如何知曉我合适戴這枚戒指?”

“你的手我抓過多少回了,我怎會知道不合适?”蘇先歸得意地笑。

江以寧正要戴上,蘇先歸忙抓住她的手,道:“我幫你!”

江以寧:“……”

總覺得她在憋着什麽壞。

不過她還是任由蘇先歸将這枚晶瑩透亮的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然後蘇先歸拿着自己那枚戒指眼巴巴地看着她。

“這是什麽儀式嗎?”江以寧問。

“不是。”蘇先歸心虛,“就這個舉動,能體現我們的關系之友好。”

江以寧:“我倒是覺得像交杯酒。”

修仙界的交杯酒儀式便是互相喂對方喝酒,雖然戒指不是酒,但“相互”這個行為實在是太暧昧了。

“那我自己戴。”蘇先歸失望地将戒指塞到無名指上。

江以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沒去拆穿她的真實目的。

“你與師姐說了些什麽?”江以寧又問。

“不曾說什麽,我倒是好奇,她如今為何對我的态度那麽差,我得罪了她嗎?”蘇先歸明知故問。

江以寧想了會兒便想到了根源,她搖搖頭:“師姐并無惡意,你不必介懷。”

“不介懷。”

“我有事要去幻境閣一趟,這些日子裏,你便在此養傷吧!”

蘇先歸其實也沒做好跟她攤牌的準備,且她想嘗試将生機瓶重新修補回來,江以寧若不在,倒也方便了她。

她已經從十三處得知江以寧自從升上玉清境之後,便擔任了萬峰閣管理幻境小秘境的“幻境閣”閣主。除了修煉之外,也有不少事務要處理。

她不打擾江以寧幹活。等江以寧走後,她才嘀咕:“難怪在雲作島的時候,她破解幻境那麽快,原來早已是個中王者。”

十年來,江以寧不斷地往前走,倒是她,變成了一條鹹魚,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不過,管那麽多呢,死過一回,能茍就茍吧!

作者有話要說:

鹹龜:當鹹魚有什麽不好的?

江大佬: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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