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天地為證

江以寧與蘇先歸後來從裴明禮的口中了解到這兩年修仙界發生的事情, 大意是明光樓殺了孤冥，也就是陳景勝，而鬼帝為了替“心腹”報仇, 所以襲擊了東方識。但東方識背後的塗吾城城主也因此大怒, 下令塗吾城的魔君全部出動搜尋鬼帝的下落。

本來其餘魔修作壁上觀, 結果發現不僅是元修, 連他們魔修的弟子都無緣無故失蹤, 而随着修仙界出現了大量屍傀，魔修驚悚地發現, 鬼帝連魔修都能将其煉成屍傀。

于是魔修也按捺不住了, 紛紛出動高手圍剿鬼帝。

不少鬼修受到牽連，其背後的鬼王等也無法坐以待斃, 于是三方混戰便開始了。

雖說元修和魔修都針對鬼修, 但高階鬼修的隐匿的術法實在是太厲害，尤其是鬼帝，這一躲, 這兩年都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各大宗門擔心弟子出事，于是将所有的弟子都召回，哪怕出行, 也要成群結伴。

十三被召回時也是一頭霧水，她從江以寧那兒了解到了這些年宗門內發生的事情, 便嘆了口氣：“若鬼帝一時不死, 那我們豈非永遠都不能出去歷練？”

“師姐倒也不必憂心, 相信不用多久，便會有結果的。”江以寧道。

“師妹為何如此斷言？”

江以寧道：“隐約有這種想法。”

她沒說的是, 她們的師父介入了此事，而且十分重視, 這與她以往對外界之事漠不關心的态度相反，可見她對鬼帝十分上心。

加上天池仙君已經提升到了上清境，也正式從他的師父長澤真君那兒接過了商門長老之位，如今已是萬峰閣的九位真君之一了。

有他跟師父聯手，事情必然很快會見分曉。

十三見蘇先歸在一旁發呆，想起她對自家師妹做的事，之前的芥蒂稍解，道：“你在發什麽呆？”

“我只是在想那日鬼帝提及歸崇敬被殺，他才被他的怨念喚醒了，那問題來了，歸崇敬是在子無洞被殺的吧？他為何要去子無洞，又是被誰所殺？”

江以寧也有此疑惑，不過那日大家都被鬼帝奪舍歸崇敬之事震驚了，沒有仔細留意他的話。因修仙界修士出事是常态，一般人也會下意識地認為是正常的，卻從未考慮歸崇敬為何要去子無洞，又是被誰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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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關系最親密的千亦巧都死了，去哪裏打聽他為何要去子無洞？”十三道。

“不過這也不重要。”蘇先歸又道。

十三也不關心歸崇敬是如何死的，只知道他是惡人有惡報。加上被鬼帝奪舍，以後“歸崇敬”此名便要跟鬼帝綁在一起，被人唾罵了。

包庇他的千屈榮如今也因為名聲盡毀而不再代理萬峰閣掌門事務，他最重視的名聲，因為其虛僞、心狠手辣的做法而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就連他的師父萬峰閣掌門也沒空理他。

十三又問蘇先歸：“你的名聲算是恢複了大半，但你的元神怎麽辦？”

“千屈榮為了挽回名聲，給我補償了不少仙草丹藥，有這些材料，我慢慢潤養！”蘇先歸道。

“恐怕還有別的東西滋養吧，看你面色紅潤、春光蕩漾。”十三意有所指。

“那是，你們單身狗不懂。”

十三扯了扯嘴角，決定另選一地當洞府，省得整天見她們如漆似膠、恩恩愛愛，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狗眼。

江以寧将青木托付給她：“青木便有勞師姐帶一段時間了，孩子大了，有時候不聽話，需要其他長輩教導一下。”

青木：“……”

我沒有，我很乖的！

十三：“……”

為什麽她那清冷美豔如傲霜花的師妹也變成這樣了？！

——

修仙界衆人皆以為鬼帝李師古十分風光得意，對他大為戒備，實際他的落魄只有他自己知曉。

“沒想到那二人竟這般厲害！七次，他們殺了我七次！”李師古恨恨地想。

他雖有控魂術，能借助傀儡之身逃脫，但桃溪真君與陸澂愣是每次都能及時發現，然後追殺他。在北極山、不周山、西極山、編駒山、南極山、波母山，以及他之前躲藏的東極山，分別在此七個地方将他殺死。

如今，他被逼得逃回了方土山。

只是這裏曾經是最合适他修煉的地方，如今卻只剩下他了。

想起曾經将元修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他，他只恨合虛聖君将這一切都毀了。如今的他，當真是落魄，好在，這方土山是他的老巢，他還有不少手段。

想到這些年，他一邊被追殺一邊修行的心法，他一掃之前的頹唐。

這次，他絕對有把握，讓桃溪真君跟陸澂活着進來，躺着出去！

李師古信心滿滿地在方土山躲了兩年，他制作的屍傀游走在修仙界，替他吸取了不少元氣，他的修為大漲。至于那些魔修身上的魔氣，他沒有着急着融合。

元陰兼修的他，軀體的修為在無相境，但魂體的修為卻在上清境中後期，可他能分魂，使每個魂體的實力都能發揮出本體的八成。

沒錯，他新學的功法，正是赤城尊主琢磨出來的可以融合另外兩種根源之氣的《九真九和心法》，另外還有能以一體之軀，分別操控諸多靈器的《劍引賦氣訣》。

他将兩者糅合改良，使其達到分魂的魂體實力也能大漲的效果。不過赤城尊主當初琢磨出《九真九和心法》，為的是融合元氣與魔氣，他用來融合元氣與陰氣還是有些不足的地方，所以魂體只有七八成的實力。

但桃溪真君與陸澂再來對付他，便不再是二打一，而是二打三，——他如今能分出兩個這樣的魂體。

李師古想什麽來什麽，桃溪真君和陸澂很快便追蹤到了方土山來，随之而來的還有幾個魔修。

李師古認出了澗槃魔帝，但是另一個修為看起來不怎麽樣的魔修他卻是認不出來。

他沒認出，但旁人認出了：“月下笛？！”

銷聲匿跡許久的月下笛終于出現，縱使他的修為只有玉清境，而他的面前是兩個真君、一個魔帝、一個鬼帝，每一個人的實力都能碾壓他，可他卻絲毫不畏懼。

澗槃魔帝想對月下笛出手，但他很快便注意到與桃溪真君、陸澂交手中的李師古的異常。一番權衡，他不得不分心去對付李師古的分魂。

“怎麽，你想當第二個赤城尊主？”澗槃魔帝似乎看穿了李師古的心思。

“呵，區區黃毛丫頭，也值得我效仿她？”李師古輕蔑道。

“不想效仿她，為何學她的功法？”澗槃魔帝又問。

“笑話，你們學別人的功法，也叫效仿嗎？況且魔修與我講道德，可笑死人了。”李師古道。

“你不是人。”桃溪真君淡淡地提醒他。

李師古冷哼一聲，也不願與他們多說廢話。學了赤城尊主那詭異又陰邪的手法，他即便以一敵三也占了優勢。

三方大混戰，打得子無洞坍塌，而方土山險些被夷為平地。

李師古發現桃溪真君與澗槃魔帝之前并未出盡全力，等他們認真起來，他便感受到了壓力。

“不能再被殺了！”李師古暗想，每被殺一次，他的魂體便會越弱，每次都得靠屍傀吸取元氣，以及吞噬鬼魂才能恢複。可眼下修仙界已經摸清楚了屍傀的弱點，他能借助屍傀恢複的機會不多了。

想到這裏，他決定融合那些攢着的魔氣。

大量魔氣慢慢萦繞在他的身體周圍，一點點地被他吸收，他尤覺得不夠，分出了第三個魂體，趁月下笛不備，一把抓住他，然後吸取他身上的魔氣。

“你、休、想！”月下笛咬牙抵抗。

但元氣、陰氣與魔氣在李師古的體內融合後，他的修為增長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連桃溪真君都皺了眉頭。

天漸漸暗下來，仿佛烏雲籠罩，但彌漫在那上空的又非烏雲，像陰氣，又像魔氣，渾濁又似乎在醞釀着恐怖的力量。

李師古只覺得自己似乎到達了一種說不清道不盡的奧妙的境界，有萬千的功法湧入他的識海中，這一瞬，他似乎領悟到了天道。

“轟隆——”一道驚雷響起，李師古睜開雙眼，眼神陰冷森然，在他的眼中，真君就像蝼蟻一樣，他擡手就能拍死。

桃溪真君抿唇，二話不說，使出全力轟殺過去。陸澂想說什麽，但還是沒能說出口。

兩人一鬼激戰，奈何他們都不是鬼帝的對手，紛紛被擊傷。

澗槃魔帝見狀，也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寶物，只可惜在李師古的手中也撐不住片刻。

“撤——”澗槃魔帝見狀，果斷地讓屬下撤退。

李師古也不追擊他們，主要是他覺得有些不對勁，——身體十分不對勁，像是陰氣、元氣和魔氣在打架，軀體承受不住它們，要炸開了一樣。

“怎麽回事……”

澗槃魔帝逃遠了，回頭看了眼已經化為廢墟的方土山，卻見天空的異樣越來越明顯，烏雲似的陰氣、魔氣等聚攏在一起，向着下方的方土山沖去，天地之間的界限越發朦胧。

澗槃魔帝臉色微沉，過了會兒，轉身徑直離去。

——

方土山的異樣很快便引起了燕國的宗門的注意，只是他們沒有一人敢靠近，因為那股磅礴的氣勢輕松地壓制了他們的力量，禦劍飛行的人也搖搖晃晃，紛紛墜落。

“原來是你們搞的鬼，是你們設局喚醒了我，能讓你們聯手的原因……我想明白了！我不甘心——”一道陰森嘶啞，又充滿了怨怼的聲音伴随着狂風，傳到離方土山最近的人的耳中。

直到過了許久，一道微弱的光從“陰雲”中射出，一眨眼便消失在天際。其後“陰雲”淡去，風也漸停，方土山漸漸恢複平靜，只是一地的狼藉昭示着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象。

去而複返的澗槃魔帝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李師古的身影，也沒看到桃溪真君以及陸澂，倒是發現倒在坑底的月下笛。

“帶走。”澗槃魔帝指揮着手下，将月下笛一并帶走了。

澗槃魔帝離去後，燕國的修士紛紛趕到方土山，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在此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只是他們在方土山掘地三尺式地搜尋，也沒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随着各地的屍傀突然倒地不起，并且腐化為骸骨之後，修仙界的人逐漸意識到了一件事：鬼帝消失了！

後來有燕國的修士說，他親耳聽到鬼帝的臨終遺言，他被喚醒似乎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故意設局喚醒的。他似乎還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只可惜這個秘密他沒能說出來。

蘇先歸有些恍惚：“鬼帝就這麽死了？他是真的死了嗎？”

江以寧凝神沉思，但很快便回過了神，道：“不清楚，只是方土山被夷為平地，若不是真君及以上修為的人在那大戰，也不會那麽狼藉。”

蘇先歸抓了抓腦袋：“罷了，這修仙界以實力為尊，保不準什麽時候又會出現新的鬼帝，還是提升我們自己的實力要緊。”

江以寧道：“你說得對，那我去閉關了。”

“啊？這麽突然？不是，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江以寧問：“我忘了什麽？”

蘇先歸氣呼呼地道：“等你出關，或許我就成了別人的道侶了。”

江以寧眯了眯眼，眼神清冷而危險。忽然，她笑了，拉過蘇先歸的手，将戒指戴在無名指上，道：“戴上這個，你就是我的了，別人搶不走。”

蘇先歸等了這麽久，終于等到她給自己戴上戒指了。雖然她們倆的感情已經無需考驗，可儀式有時候也是一種浪漫。

“那你也是我的，誰都不許和我搶！”蘇先歸将她一直戴着的戒指拿下，重新給她戴上。

“若不與你成親，我怕是無法安心閉關。”

“那是時候成親了，不必太多人，我們請天地為證！”

江以寧撫摸她的臉，額頭輕輕貼着她的額頭，鼻尖若有似無的觸碰、氣息開始交纏，她們主動地吻上對方的紅唇，讓氣息更加灼熱。

——

玄元國北境，一座雪山下的小溪邊，一個少女悠閑地走在嶙峋的亂石堆裏，步伐輕盈如履平地。

她一邊沿着小溪往下游走，一邊觀賞兩邊的雪山奇景，突然，她在一顆大石頭前停下了腳步，驚奇道：“都幾百年了，這破石頭怎麽還沒被水流沖走？”

說完，她輕輕一推，這顆不規則的石頭便翻了一面，這一面長年被水浸泡，只是它的色澤卻與另外幾面并無不同，唯一的區別是，這上面刻着幾個字，——幾個狗爬一樣的字。

她的嘴角剛翹起，卻突然僵住。

只見那幾個狗爬的字下，新添了一行秀麗的小字：“弟子如今的字，師尊滿意否？”

少女的笑容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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