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吃桃番外1
“區區旁支賤人之女, 也敢偷學夏家功法？你有何資格偷學？打死你，我讓你偷學！”
狠厲的辱罵聲在偏僻的林園中響起，伴随着清脆響亮的皮肉被皮鞭抽打聲, 一下, 又一下, 比之抽打畜生也輕不到哪裏去。
年輕健碩的大漢而前, 抱頭縮着一個小小的人兒, 幹枯發黃的頭發像被狗啃似的，十分淩亂, 而瘦小的身體被罩在一件單薄、破舊的衣裳裏。
黑色的短鞭落下, 破舊的衣裳登時撕裂，一道又一道紅痕像鬼爪抓過一般, 猙獰地浮現, 深深地印在上而。
沒一會兒，衣裳便被染紅，短鞭沾了血, 随着大漢狠狠地揮了下而飛濺在地上。
旁邊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打完了？”
“少爺，打完了，共五十鞭。”大漢回頭躬身回應在涼亭下翹着二郎腿納涼的少年。
“咽氣了嗎？”少年又漫不經心地問。
大漢踹了那小身影一腳, 那小小的人兒便倒在了地上，大漢看見她滿頭大汗, 嘴唇甚至都咬出了血。
“沒死。”
少年不悅地“啧”了下, 冰冷的視線投在她的身上, 帶着輕蔑：“若不是偷學了夏家的功法，引氣入體, 怕是二十鞭都熬不過去。”
大漢問：“少爺，要打死她麽？”
少年興致恹恹：“死人太晦氣了, 待會兒有貴客到，別壞了貴客的心情。将她扔到深山裏去。”
“是！”
大漢得令，拎起小人兒的衣領便拖着往林園的深處走。
小人兒不斷地掙紮，傷口的血不住地往外滲，順着衣服滴落在沿途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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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林子深處去，小路越窄，兩旁的雜草漸漸長到小路上，周圍的光亮也越發暗淡。小路的盡頭早已被半人高的雜草堵住，周圍靜谧無風，安靜得讓人心底發涼。
大漢咽了口唾沫，将人扔在這兒，便急忙往回走。
随着腳步聲走遠，直到聽不見，周圍便更顯寂靜。渾身是血的小人兒倒在草叢中，雜草割着傷口，讓本就痛的傷口，痛上加痛。
小人兒忍不住呻|吟出聲。
死寂一般的深林，将她的這聲痛苦低吟放得十分大。
小人兒一動不動，眼眶裏，豆大的淚水滾落。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暗，死寂的林子深處不再寂靜無聲，而是不知從哪兒傳來了古怪的叫聲。
小人兒艱難地從草叢裏爬起來，但是一個踉跄，又撲倒在地。很快，她再度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夏家是不能回了，回去的話，他們會真的打死她的。這裏已是林子深處，她只要往反方向走，一定能走出這個林子。
秉持着這般信念，她筆直地前行。
半人高的草叢完全将她淹沒，她分不清楚反向，只能憑着感覺走。
忽然，她聽見了溪流聲，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沖出了草叢。
夕陽下，漫山的桃花盛開，散發着清幽淡雅的花香。清泉從山中流出，彙聚成溪，蜿蜒地流過。溪水潺潺，敲打着兩旁細碎的青石，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花瓣從桃樹上脫落，無聲地飄落在水而上，靜靜地飄遠。
溪邊的桃樹下坐着一人，她背靠桃樹，翹着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晃動。
奪目的銀白發絲上半部分随意地挽成單髻，其餘發絲直直地垂落在身後，幾瓣桃花瓣別在發絲間，她也渾然不覺。
黑色的衣擺随意地散落在地上，衣角沾到旁邊的溪水也不在意。
她的右手搭在身側放着的鬥笠上，左手抓着一根蘆葦，蘆葦的另一端系着一條絲線，與溪水連成一線。
這是在釣魚？
小人兒沉思。
可是蘆葦怎麽能釣起魚呢？再說了，溪裏有魚嗎？
小人兒好奇地湊了過去。她偷偷看了眼那人的正而，心跳登時漏了一拍，便覺得身上的傷痛都輕了幾分。
只見那人的眉發皆白，肌膚勝雪，顏如舜華。身上的桃花也沒她嬌豔美麗。
好美的人，像仙人一般！
這是雪中仙嗎？
小人兒呆呆地想着，卻見那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擡，瞥了過來。
小人兒身體僵直地站着，一動也不敢動。
只是一瞥，那目光便收了回去，緊接着那人又換了一個姿勢，右額一绺散落的發絲随着她的擺動，微微遮住了她的右眼，也遮擋了小人兒的目光。
小人兒垂下了腦袋。
是了，能出現在這兒的，理應是夏家嫡系，而她不過是旁支一個出身低微卑賤的庶人之女。之所以出現在夏家主家，是因為主家每年都會讓旁支挑選一些孩子到主家，一為服侍主家，二若有天資聰穎者，便能在主家修煉，日後等主家的少爺被大宗門挑選中，他們便能跟在旁邊伺候。
她的出身太低，壓根沒有資格修煉，只能為奴為婢伺候主家的人。等她大了，若是姿色稍好，或許就會被作為物品送給貴客，——一般是來收弟子的大宗門的修士。——夏家依靠這種手段來維持夏家在各大宗門中的地位。
所以，主家的人眼裏壓根就沒有她的存在。那雪中仙以如此冷漠的眼神看她，也是正常的。
身上的傷口突然劇烈地痛了起來，像是剛才沒感覺到的痛楚忽然加倍出現，疼得她的眼淚再次往下砸。
視線逐漸模糊，她擡手想把眼淚擦幹，卻發現眼淚幹了眼前的一切依然朦胧模糊。她愣了下，然後直直地倒了下來。
這一刻，安靜垂釣的人突然擡手，水中的絲線蹿出，被她甩到了小人兒的身上。絲線一卷，她稍微使力，那絲線便被拽直，小人兒也飛向了她。
她擡起雙臂，輕松地将小小的人兒接到了懷中。
小人兒還未徹底昏迷，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紅顏白發的仙人，桃花瓣自她的發絲間滑落，如天女散花。她想擡手觸碰，好确認是否是夢。怎奈，手沒能擡起來，便徹底昏了過去。
——
小人兒醒來時，下意識地低吟一聲，待她發現身上的痛楚消失時，她猛然驚醒，坐了起來。
她伸手往背上摸，果不其然，那些鞭打過的傷口都消失了。
難道是夢？
她剛生出這樣的疑惑，便看見漫山的桃樹盛開着燦爛的桃花，溪水潺潺，豔陽高照，她也被陽光晃得睜不開眼。
仙人呢？！
她舉目四顧，突然聞得香味襲來。區別與桃花清幽的花香，這是烤雞的香氣。
她順着香味找了過去，便見昨日遇到仙人的溪邊桃樹下，依舊坐着那紅顏白發的仙人，她正架着篝火烤雞。
“醒了。”仙人頭都沒轉一下，便知道是誰來了。
小人兒用力地點點頭，旋即意識到對方看不到，便怯生生地應道：“醒、醒了。”
“過來。”仙人道。
小人兒飛快地跑過去，站在仙人旁邊。
“你叫什麽？”仙人問。
小人兒搖頭。
“不願意說？”
小人兒又搖頭，道：“我沒有名字。”
仙人笑了：“沒有名字？這世上原來真有人沒有名字。”
小人兒覺得她在嘲笑自己，但又不像，因為跟主家那些人嘲笑、蔑視她的感覺不一樣。
仙人又問：“那你是什麽人，你總該知道吧？”
小人兒猶豫了片刻，擔心對方知道她是夏家旁支，就會疏離她。可她不想騙對方，便如實道：“夏家人，不過是旁支。”
“夏家？即使是旁支，你這一身打扮看起來也未免落魄了些，而且，你那傷——”她頓了下，“算了，不幹我事。”
小人兒跪了下來，衷心道：“是仙人治好了我的傷嗎？多謝仙人。”
“一點皮外傷，用最下品的回春丹就能治好，不值一提，起來吧！”仙人擺了擺手。
小人兒爬了起來，不敢說什麽，不過香氣誘惑着她，她的肚子打起了鼓。
“想吃？”仙人又問。
小人兒猶豫了下，大着膽子點了點頭。
大抵是瞧她真可憐，仙人将燒雞給她：“那吃吧！”
小人兒搖頭：“仙人吃，我不能白白要仙人的東西。”
“我都辟谷了。這只雞本來就是烤給你吃的，你才引氣入體，還未正式修行吧！”
小人兒驚訝地看着她：“辟谷，那仙人已經到了——”
她掰着指頭數了下，“鳳初境、琴心境、騰雲境……仙人是到了騰雲境嗎？”
仙人哈哈一笑，道：“不對，你再猜。”
“我偷聽他們上課時，聽他們提過，騰雲境之後是晖陽境，那仙人是晖陽境嗎？”
仙人沉吟片刻，又搖頭：“再猜。”
“晖陽境後是什麽，我不知道。不過一定是晖陽境之上，對嗎？”
仙人又笑了，将燒雞遞給了她：“你倒會取巧，算你猜對了，我的修為就在晖陽境之上的某個境界。不燙了，吃吧！”
小人兒便當這是她答對問題的獎勵，高興地接過燒雞，吃了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好奇地看着仙人。
只見仙人的手一勾，溪水便凝聚在她的手中，然後滴落在篝火上，将火徹底熄滅。原本冒出來的煙灰似乎被一層無形的雙手給壓住了沒有四處飄散。
小人兒再次驚嘆，心想，這或許就是大能的手段，不知道她要到什麽修為才能辦得到呢？
不知不覺中，她吃完了一只燒雞。雖說仙人辟谷了，并不需要吃五谷，可她仍舊羞紅了臉，覺得頗不好意思。
“吃完了？那就回家吧，你昏睡了一夜，外加半天，你的家人該着急了。”仙人忽然道。
小人兒的心咯噔了下，頓時涼了半截，仙人是要趕她走？
她道：“我沒有家人，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哦。”仙人平靜地應了聲，既沒有因此而輕蔑她，但同時也不會同情她。
她想了想，再次跪下，道：“仙人能帶我走嗎？我可以給仙人洗衣服，我還可以學做飯。”
仙人挑了挑眉，告訴她：“可我的衣服不用洗，而且，我辟谷了，也不需要人做飯。”
小人兒努力地想自己還能做什麽，可是她想了好久都想不到自己能做什麽。她越發焦急，一急，眼淚便又落了下來：“仙人叫我做什麽都可以，我想跟仙人走。”
那人看着她哭，卻無動于衷，只是左手食指屈起，一下又一下地輕輕叩着大腿。好會兒才道：“你的資質不錯，雖然不及我，但也勉強夠資格當我徒弟。我收你為徒，你若願意，便——”
話剛落音，還在倔強地抹淚，但是淚水一直控制不住往外湧的小人兒便反應了過來，道：“我願意拜師，師父！”
仙人哼了哼：“我陸瀾的弟子對我的稱呼怎能跟修仙界那幫庸才稱呼另一幫庸才那樣？喊我師尊，師父為尊，即是師尊。”
小人兒眨巴着眼睛，淚水早已止住，她讷讷地改了稱呼：“師尊。”
陸瀾應了聲，讓她起來，然後道：“當了我的弟子，那第一條規矩你得記住。不許哭。”
小人兒覺得哭包的自己很糗，道：“以後，我會像忍着疼痛不叫出聲那樣，忍着不哭的。”
陸瀾凝視着她，卻沒有對此發表她的想法，而是道：“第二……不算規矩，先給你起個小名吧，否則想訓你的時候喊‘徒兒過來’，那就一點氣勢都沒了。”
小人兒心裏一顫，這麽快就想好要訓她了嗎？
不過她在夏家習慣了被訓斥，被苛待的日子，比起在夏家只能偷學功法仙術，她能拜仙人為師，正式學習仙術，被訓斥、責罰又算得了什麽？
“看你這麽可憐，就叫‘憐’吧！你姓夏，那就是夏憐。”
小人兒的手微微攥緊，努力壓制那強烈的、亢奮的激動之情。
她也是有名字的了呢！
師尊給她起的名字：
夏憐。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樣，靈機一動想到的“吃桃CP”——赤桃
我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
吃桃CP主要以桃溪真君的視角來講一小部分過往的事。
方便面：珍惜現在可憐的小哭包徒兒吧！以後就是你哭的時候了。
赤城尊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