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幽靜的和式房間一目了然,除了一扇繡了花鳥的屏風外,就只有坐榻和矮桌。

矮桌上放了棋盤,上面黑白分明的棋子交錯縱橫,另一邊則放上了五顏六色形狀可愛的和果子。

木下秀吉跪坐在棋盤對面,手執黑子,不時偷看對面的人。

今天松平家康穿了件米色銀紋的居家和服,長發松散束于後背,他垂眸拎起旁邊小泥爐上燒得滾沸的泉水,姿态優雅的開始烹茶。

日本茶道在這個時期已經發展成熟并風靡一時,分為洗茶,沖泡,封壺,分杯,分壺,奉茶,聞香,品茗。

家康的動作行雲流水,完全不輸于那些自命貴族的優雅高貴,讓人移不開眼。

這也是他在駿府今川氏當人質時‘玩物喪志’學會的,畢竟這人質生涯足足有9年,1年有365天,每天都無所事事的話,那得多無聊空虛。

托福,他現在徹底成了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可以笑傲自己的穿越人生了。

茶具是上好的唐景德鎮陶瓷,茶壺是上品紫砂壺,就連茶葉,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

家康絕對不會這麽敗家,這些東西都是信長送來的,而且是隔段時間就送一次,花樣就沒重過,不知有多敗家。

纖長優美的手指做了個請的動作,配着那袅袅升起的煙氣和清香,讓木下秀吉下意識咽了咽唾沫,在對方看過來的瞬間坐直。

房靜,茶香,人也秀色可餐,真是歲月靜好。

“所以,已經決定下個月15就為德姬和信康舉行婚禮?”

“是,是的。”

去年,織田信長在淺井氏的幫助下正式攻破美濃,将美濃的主城改為岐阜,取周武王鳳鳴歧山之意,并頒布‘天下布武’。

家康對此只表示挂羊頭賣狗肉,信長那丫就是披着周武王的名頭行秦始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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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家康只有8歲的獨子竹千代元服,被信長搶先奪走命名權,不許上述的直接定名為松平信康。

信康,拆分組合了信和康,至于拆了誰和誰的名字,不用明示了吧?

對此,織田家的重臣們秒懂,畢竟主公臉上近幾年來一前一後兩個揍出來的黑眼圈太明顯了,還都是同一人所為。

若是有遲頓的,看看最近一年內信長往三河投送貴重禮品的讨好行為也足以了解真相了。

至于家康這邊,則因為自家主公太過淡定而被瞞得死死的,直到信長在松平信康元服大禮上嚣張宣示主權,這才回過味來,那真是天塌了地崩了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悲催感。

由于信長風頭太盛,正親町天皇不得不口頭封喻表示嘉獎,連帶着家康也有了福利,被手下一衆老臣們直接改了姓氏,天皇親賜德川,據說取自源姓。

家康抽了抽嘴角聽老臣家将們胡扯——口胡,不要信口開河啊!他查過祖先的,明明是藤原氏後人,怎麽變成源氏後人了!

總之,這兩年過得挺熱鬧,已經9歲的信長次女德姬也要嫁過來了,木下秀吉正是借口這件事才能來三河做客。

将垂落的碎發別至耳後,家康撚起一枚白子把玩,閑适悠然的半倚在矮桌上,和全身崩緊端坐不時偷偷遞個眼角過來的木下秀吉形成鮮明對比。

“聽說,織田軍來了一位新秀?”

“那人叫明智十兵衛光秀,傳言說他曾出仕齋藤道三,後來主公死了就逃到越前朝倉,在那裏遇到了求助失敗的足利将軍,随後随其輾轉上杉氏武田氏,都遭拒絕才最後選擇了我們織田氏。”

“明智光秀?”

“他要求主公扶持足利将軍上洛,主公……沒有當場拒絕。”

棱模兩可的說法,謹慎用詞,不愧是步步高升的木下秀吉,這語言的藝術就是秀得高超。

“是麽?”德川家康不甚在意的輕笑起來,“木下君,你知道大明歷史三國中的曹操嗎?”

日本這邊是戰國,天/朝那邊則是明朝,具體哪個時期他也不知道,歷史不好你們懂的。

木下秀吉果然茫然搖頭了,這個戰亂時代顯少有人研究別家歷史,能知曉一二就能當得上大家稱號了。

白子落盤,家康緩緩道出了信長的打算,“挾天子,以令諸侯。”

木下秀吉……有聽沒懂,但美人淺笑嫣然的模樣倒是看得心旌搖曳,趕緊喝茶降火,畢竟這個美人可是有主的。

次月,德姬和信康兩個不足10歲的孩子舉行了盛大的婚禮,不久後,信長帶着足利義昭上洛,迅速打敗六角衆,三好三人衆,建立織田氏政權。

次年,不甘心成為信長傀儡的足利義昭暗中給他發來了招攬信,并暗示他朝倉氏,六角衆,三好三人衆殘餘勢力已經逐漸形成了一個信長包圍網,更吹噓武田氏和上杉氏也有意動加入。

家康看得好笑,把信原封不動的托人送去給信長,并提醒他小心朝倉氏的盟友淺井氏。

信長的回複很快,邀請他去淺井氏做客,理由——看妹妹阿市過得如何。

沒有預言能力的家康便動身去了近江淺井氏主城小谷城,此行成了他此生抹之不去的黑歷史!

淺井氏的家主淺井長政長得相當……僞娘,若不是多了從戰場拼殺得來的那股豪放之氣,和漂亮的織田市站在一起就是一對漂亮的姐妹花。

此時阿市已為淺井長政育有一子三女,夫婦和睦友愛,且淺井長政本人也對信長很是崇拜,據說曾為淺井賢政的他借用信長的‘長’字改名長政,以示對信長的好感。

如此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全方面無死角沒有背叛跡象的淺井家,信長相當放心,家康也表示自己多管閑事多想了。

安寝一夜之後,家康發現自己所有的衣物不翼而飛,床邊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華美繁複的漂亮女裝,連釵花首飾和胭脂水粉都一應俱全。

不幸秒懂的家康臉黑了,外面還有侍女提醒他盡快去大廳參加由阿市夫人舉辦的聚會,簡稱女裝派對。

——口胡!這是在欺負他沒帶手下來嗎!?

死魚眼兩秒,他按下頭上崩出的十字,拎了件暗紫色的外罩披裙往身上一裹,拎着□□就殺出門了。

感謝古代名為亵衣的睡衣太保守,完全沒啥走光的可能,再說現在社會穿什麽閃瞎人眼的都有,他才不介意自己這麽衣衫不整呢。要不是明确知道外面有阿市這個妹子在看熱鬧,他連外裙都不會裹,總不能一身內衣吓到妹子吧。

大廳還是昨天那個,沒有迷路的可能,除了偶爾一兩個服侍的仆從外,所有手下都被遣走了。

一身桃紅色花瓣紛飛和服的阿市甜蜜的靠在換了身鮮橙色女裝的淺井長政身上,長政低着頭有些羞澀似的微紅了臉,不過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看樣子妻奴得沒出息穿了好幾次女裝逗妻子開心。

信長卻是一身黑底藍紋的單衣,帶着一貫的灑脫,好在這次沒有弄頭發,不至于将他的性別錯認。

至于他,連有難同當的感想都沒,直接拔/刀出鞘,對準信長。

“打一場!”

信長欣然應允,拔刀應戰,兩人随着交手不時輾轉挪移,伴着這豔美的長長女裝袖擺,着實像一場賞心悅目的劍舞。

兩人從大廳打到花園,最後結束于一個烏龍的事故——家康為了躲閃踩到了自己身上披着的長長裙擺,一個重心不穩帶着幫忙搭手的信長在地上滾成一團。

滾到最後又滾回了卧室的床榻,折騰得可憐的家康不止錯過了早飯,連午飯都錯過了,又累又餓全身酸軟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早就出乎家康意外,但是一回生二回熟,不就是多個床伴嘛,男人的本能都懂,能爽就行。

日子平穩過去,足利義昭反對信長的動作明顯到不能無視的地步,信長忍無可忍,不顧和淺井氏要求不對朝倉氏對武的條約,對準了蹦噠得最歡的朝倉氏發動了進攻。

正當戰事一步步推進到金崎城時,信長收到了阿市托人送來的用帶子結袋兩端的小豆,聰明的木下秀吉當場反應過來——淺井長政反叛了。

信長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就出奇的憤怒——他不久前才向懷疑的家康保證了淺井長政沒有反叛的可能,結果就被打臉了,這滋味——酸爽!

不過首要他們還是要先撤退,兩方夾擊還沒有退路顯然不妙。

德川家康主動要求和木下秀吉以及明智光秀一同殿後,遭到了信長的強烈反對。

家康以自己不是信長家臣不用聽其令為理由未能說服信長,嘆了口氣,果斷一個手刀打暈了信長。

面對一溜差點拔/刀攻擊的織田氏家臣,他很淡定,“不帶你們主公先撤?”

雖然最後大家都有驚無險撤回了大本營,但是對于家康做法深感憤怒的信長和家康開始了長達2年的冷戰。

與此同時,開始流傳出了服部半藏鬼之半藏以及德川家康森羅夜叉的外號。

據說見過家康殺人的家臣盟友或者敵人都寒毛直豎,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冷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不怕死也不怕痛的将敵人一刀兩斷,甚至于徒手抓住敵人刺入自己身體的武器給予迅猛還擊。

由于家康特別厭惡盔甲,是以一頭束以馬尾的黑色長發和渾身浴血的模樣深入人心,便有了森羅夜叉的稱號。

不知是不是起了比較之心,次年,信長威脅包庇朝倉淺井氏的比睿山寺交出人未果,不顧所有人反對,一把火将比睿山上所有人的佛教聖地延歷寺不管老弱婦小統統付之一炬。

經此一役,織田信長徹底成了公認的佛敵,默認稱號——第六天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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