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武田信玄一死,武田氏就遭遇了大危機,不說長年和信玄相殺相愛的上杉氏謙信,更有北條氏在一邊虎視眈眈,相信他暫時沒空進攻駿府三河和尾張了。

打鐵要趁熱,難得包圍圈破開個大口子,信長不趁勢追擊就奇怪了。

重新将兵力集中攻擊朝倉氏和淺井氏,家康也被信長強制要求同行。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家康将自己的大部分兵力都留在駿府防止武田氏偷襲,自己只帶了少量精兵支援。

沒人多說什麽,要是駿府被破三河淪陷,下一個危險的就是尾張了。本來家康就該留守領地,這次信長非要任性讓家康随行才是真正不妥的地方,可惜沒人敢對這位第六天的魔王大人有什麽異議。

不久後,發動這次信長包圍網的足利義昭将軍被信長流放,朝倉氏和淺井氏相繼滅亡,其家主皆切腹自殺。

慶功宴上,信長将朝倉家主義景還有淺井家主長政父子的頭顱塗上金箔做為酒杯和家臣們同飲。

當先被命令喝酒的是曾為朝倉家舊臣的明智光秀和長政的妻子信長的妹妹阿市,可想而知信長對朝倉淺井這兩人有多麽愛之深恨之切了,要知道信長那麽多敵人中,就只有這兩個受到了這種待遇。

家康倒為淺井長政那人可惜了一下下,畢竟臨終晚節不保,也是一種才能。

事情發生在圍攻淺井氏的主城小谷城時,淺井長政面對信長最後一次招降這麽回答。

“朝倉氏對于淺井氏等同于這次危難時對織田氏不離不棄的德川氏,信長大人,家康大人沒有背叛您,我也不會背叛朝倉。”

織田信長&織田氏&德川氏:……

——真TMD的被秀了一臉,哎喲喂,原來淺井長政和朝倉義景是這種關系啊!長見識了!

唯一旁觀者清的德川家康慘不忍睹捂臉,筆直筆直的淺井長政大概指的是朝倉氏對于淺井氏有救命之恩不得不報,但是,但是這個舉例說明成了唯一的敗筆。

他和信長的關系有心人都心知肚明,用他們來代入自己,這不是自己坑自己還是什麽?

強制被喂了狗糧的織田信長怒不可扼,自家妹妹嫁給你這麽多年生兒育女的,表面上看起來夫婦友愛甜甜蜜蜜,你丫的居然為了基友不要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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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淺井長政自殺切腹的消息傳來也沒有讓信長滅火,這才有了頭顱做杯的這次慶功宴。

說實話,看着明智光秀手指顫抖的捧着頭顱将酒一飲而下,而後失魂落魄幾欲作嘔的表現實在讓人心生厭惡,偏偏信長還冷着臉強迫快要昏倒的阿市将那另一杯酒喝下去。

阿市臉色煞白,黑眸盈淚,紅唇已經被牙齒蹂/躏得不成樣子,捧着自家丈夫的頭顱連哭都不敢,看起來可憐到極點就快要崩潰了。

家康真是對信長無語了,本來親人就不多,還一個個逼死,真是孤家寡人的節奏。

将面前白玉酒碟的清酒一飲而盡,他起身将阿市手裏的頭骨直接拍掉,然後把這位戰國第一美人兒攔腰抱起。

嗯,正宗的公主抱。

“大哥,13年前你說過要将阿市送給我,不會言而無信吧?”

擡頭和信長對視一眼,又低頭湊近阿市耳語,“我在戰場撿到一個嬰孩,想不想見?”

阿市心如死灰的黑眸徒然綻放出光彩,欲語先泣,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哽咽不出聲音。

她和淺井長政育有二子三女,三個女兒被信長放過了,但是長子卻被木下秀吉殺害,而未滿周歲的幼子則在一片混亂中失蹤,其實是落到了家康手上被藏起來了。

安撫的拍了拍阿市的背,他禮貌又疏離的朝着信長颔首,“我先帶阿市回三河了,她的孩子和行禮請盡快送來。”

信長直接将手上的杯子砸過來,被他偏頭躲過,暴怒道:“你敢走一步試試!”

敢這麽不給他織田信長面子的人,有多久沒見過了?況且他本身就對德川家康不冷不熱的态度長年惱火,雖說兩人青梅竹馬又發展出了戀人關系,但家康從未承認過一點不說,連句愛語和承諾都沒有。

就是這份不确定成了兩人間越來越大的隔閡,又長年因為征戰之類的分隔兩地,信長早就對此不滿了。

換個更形象一點的說法比喻,信長就是那個捧着一片火熱真心去貼家康那個高貴冷豔的冷漠冰山,試圖融化他。

結果融化是融化了,結果那冰化成鋪天蓋地的冰水,徹底将他澆了個透心凉。

可以說,信長有多麽期望夫唱夫随,此刻就有多麽失望和疲憊。

家康并沒有看懂信長內心深切的渴望,或者說,他即便看懂了也照樣無視。

冷漠無情的黑眸掃過地上的頭顱再對上信長噴火的雙眸,帶着對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和這個國家深切的厭惡,就好像在戰場上那個面無表情的惡鬼修羅重現。

他自然知道這是這個時代發展的進程,就連自家手下都喜歡在戰場上親密的抱着砍下的一堆血淋淋的腦袋上來領功,用頭顱喝酒雖然鮮少有人這麽做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信長不嫌這種東西惡心,他還嫌這種酒杯髒呢!

他并不是這個戰亂時代的人,他生長于未來和平的時代,世界觀和善惡觀早已經形成,完全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他有自己的底線和堅持,他也不是過去那個只能颠沛流離弱小的人質了,他有能力也有力量可以做想要的自己。

這就是他和信長之間不可逾越的代溝,也是他面對信長質問笑而不語的原因。

本就不該産生的感情産生了,本就不該存在的記憶沒有消失,還能怎麽辦?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就是不斷磨合的過程,你退一點我退一點,來達到一個完美的平衡。

這點家康清楚明了,并且在和信長的相處過程中一退再退,但是信長卻始終未曾看明白這點,他也有些心累。

他從來沒有改變世界的決心,不管是統一日本或者幫助古中國壯大什麽的都沒興趣,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對他來說完全是無所謂的,他唯一留在這裏消磨生命的理由只有信長,那個幼年時闖入他世界的少年。

他想要看着他,看着他成長,看着他縱橫這個時代,再看着他衰老離去。

與愛無關,情,或許是有的吧?

他将自己的不認同和讨厭明明白白展現出來,然後抱着阿市轉身就走。

随着一聲拔/刀出鞘的聲音,緊随其後的便是衆人的驚呼,“主公!!!”

呼嘯的破空聲襲來,他反應很快的躲過,然後将強行壓制住驚呼的阿市推到一邊,仰頭躲過接下來劈斬的長刀。

他和信長交手不知多少次了,身體也在戰場上身經百戰鍛煉出了本能,反手從腰間抽刀而出,切切實實擋住了接下來的殺招。

——看樣子,織田信長的确忍無可忍真的想殺掉他了。

憤怒讓信長的刀法有了破綻,家康很快就挑飛了信長的武器,用刀尖指着信長的喉嚨表明勝負已分。

“承讓。”

行禮收刀,帶着阿市直接離開。

據說信長之後砸了整個宴會的桌椅酒菜,據說信長心情不爽的掃蕩了其他反對勢力,據說信長把戰死的森可成幼子,今年剛剛10歲的森蘭丸帶在身邊形影不離。

要說森蘭丸有什麽特別,除了他是個聰慧文武雙全的神童外,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那張雌雄莫辨的漂亮容貌了,傳說不扒掉褲子都分不出男女那種。

以上是木下秀吉帶來的,哦不對,因為攻下朝倉淺井有功,這家夥又改姓為羽柴秀吉了。

羽柴秀吉是來送阿市的孩子和日常用品的,順便避開信長遷怒風波,為免信長挑刺,還特意将自己還未發達時娶的發妻阿寧也帶上了。

秀吉和阿寧當年算是自由戀愛并兩情相悅,但秀吉之後便開始沾花惹草,除其好色本性外,最重要的便是阿寧多年以來無所出。

得知在家康這裏養老的濃姬已有身孕,他起了心思卻一直沒空,畢竟同樣多年不孕,濃姬能被家康治好,自家妻子阿寧肯定也能治好。

被如此要求的家康:……

好在家康這些年來理論實踐知識都沒落下,替阿寧把了脈,再仔細詢問了她的生活習慣和飲食生活,沒啥大問題。

造人是雙人運動,女方沒問題的話,那男方就是下一個嫌疑對象了。

被要求把脈的秀吉蒙了,懷疑一個男人不行是最大的侮辱,但求知心切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不精男科的家康淺淺檢查了一下,結果一下就确定了。

的确不是阿寧和秀吉那一堆外室不能生,而是秀吉本身造人能力太弱。

得知這個驚天惡耗,秀吉面子裏子都不要了,嚎啕大哭在地上打滾求藥。

家康捂着頭上的黑線直接将這家夥賜出三河,他又不是專門治不孕不育的,藥你妹!

直到秀吉走了,避而不見這個殺子仇人的阿市才抱着失而複得的幼子出來,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

為了讓阿市在德川氏生活得更明正言順,最好的自然是家康娶她,但家康實在對娶妻沒興趣,便将阿市的三個女兒收為養女,阿市收為義妹。

所有人當中,大概要數一直是獨子的信康最為高興了,就是被一堆姐姐妹妹包圍,有點陰盛陽衰。

哄睡了幼子的阿市欲言又止,有些不安。

“沒關系嗎?因為我的關系和信長哥哥變成這樣……”

“沒關系。”家康搖搖頭,還是一幅淡然從容的模樣,“你不懂。”

喜歡也好,憎恨也罷,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

他想要看着織田信長這個讓他感到特別的人走到終點,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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