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森廚.16
“哈啊?你才是在開玩笑吧,中原幹部。”
被對方反将一軍,A便有些挂不住故作優雅的表情,連語氣都跟着古怪起來。
哪怕他再想标榜自己的氣度,明确與“賤民”們區分開來,卻還是無法掩蓋內裏的狹隘和商人本質。
無法忍受他人的進犯,亦不願接受絲毫的虧損。
在任何時候,他都要當高高在上的神明,就算是面對着頂頭上司,也頂多是僞裝得比較好罷了,從未真心實意地尊重過對方。
而眼下,向他發起挑釁的家夥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鬼,簡直是挑戰他的底線。
于是他冷笑一聲,回擊道:“想要我道歉?可以,起碼得令人心服口服吧。中原幹部有信心戰勝我嗎?”
這是個明晃晃的語言陷阱。
為防止直腸子的武鬥派胡亂打岔,他幹脆脫下筆挺的長風衣扔給身後的部下,露出肩寬腿長的好身材,然後凹了個騷包姿勢,像極了準備開屏的花孔雀。
“剛巧,酒吧的另一側就有合适的房間,以及紙牌骰盅之類的道具。所以不如來一場賭局決勝負?”
“若你贏了,我便心甘情願地向這位小姐認錯。可假如你輸掉比賽的話……”
他意味深長地留白,予人以無限遐想的空間,視線則轉向了桌旁靜靜坐着的粉發“少女”。
那其中暗含的內容不言而喻。
畢竟,孔雀開屏的初衷永遠是為了吸引異性,就是不清楚如果他哪天知道自己看中了一位女裝大佬,究竟會作何反應。
栗原涉無比淡定地撫平裙擺的褶皺。
他又不是第一次遇見觊觎自己美色的家夥,早已見怪不怪。要不是怕給之後的行動造成影響,以他的惡趣味,保準得拐着倒黴蛋去男衛生間走一趟,讓對方深切體會什麽叫“撩起裙子比你們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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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準打擊一番之後,受害者輕則精神恍惚不得不戒掉調戲女性的陋習,重則當場陽.痿從此過上清心寡欲的苦行僧生活。
總之,完全可以算是造福社會了。
——唉,真可惜呀。
他藏起眼底的惡意,一雙燦藍色的眸子照舊無辜又單純,像是聽不懂男人的弦外之音一般,本能地望向精心挑選的大(小)肥羊。
“中原先生……”
雖然他表現出了些許的無助之色,但與之相反地,那軟薄唇瓣所吐露的心聲毫無退縮之意,甚至是饒有技巧的堵死了全部退路。
“沒關系的,我相信中原先生的能力。無論是在任何領域,您都絕不會輸給別人。”
“別、別說得那麽誇張啊……”
享受了一把捧高高待遇的橘發少年面色微窘,不太适應的幹咳了兩聲,竭力讓自己顯得更成熟穩重一些。
要不是夜鬥被提前支走去調查有關太宰治的情報,恐怕會覺得此時的一幕相當眼熟,幾乎是感同身受,只想不停在腦海裏刷着同樣的彈幕。
——信任感給得實在太多了啊,根本無法拒絕!
雄性本就是一種經不起煽動的生物,尤其是老實人,稍微對他們動點歪腦筋,便能起到不俗的效果。
該慶幸栗原涉更喜歡黑吃黑,否則以他的敲.詐技術,肯定能将兩個單細胞的底褲都扒得幹幹淨淨,體驗着一絲.不挂、從頭來過的精髓。
嗯,他可真是個秩序善呢。
“诶?我說得是實話呀,并沒有恭維您的意思……”
把身旁人劃歸為臨時隊友的小惡魔低垂着眼簾,用手指擺弄着覆蓋膝頭的旗袍,略微羞澀地小聲補充道:“請中原先生心無旁骛地去比賽吧,我會為您加油打氣的。”
“啊、嗯嗯……”
“真是的,我可沒心情欣賞你們兩個談情說愛的樣子啊。”被晾在旁邊的男人仿佛度過了漫長的寒冬,全身的骨骼皆因此僵硬着,開口時發出“嘎噠、嘎噠”的艱難運作聲。
可他仍不願放棄自己的pose和心底膨脹開來的不滿,便啪地打了個響指,示意部下為自己開路。
與中原中也不同,他是個非常享受成為目光焦點的類型,所以越浮誇的風格越使他感到滿意。
訓練有素的黑西裝們很快組成了一條人.肉通道。
等酒吧內玩樂的客人們開始聚焦于此,A才慢條斯理地對今晚的賭注做了個紳士感滿滿的邀請動作,伸手示意道:“女士優先,請吧。”
“鑒于您如此貼心的服務,或許我也該給點小費。”
粉發少年随手抽出固定發型的銀釵,由着柔順的長發如瀑布般披散,掀起了帶着香味的小小氣旋。
發絲的尾端和冷冰冰的發飾一同落入了男人的掌心,惹得他反射性地握緊。
誰知那長發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樣狡猾,好似水般順着他的指縫滑走,僅僅留下了一根不值錢的、酒吧老板特供的釵子而已。
可悲的是,他并不知銀釵的由來,還當成提前收割的戰利品,美滋滋地反複把玩,感受美人殘留的餘溫。
等他回過神,卻發現對方已經攜着橘發少年先一步入場,正倚靠着暗紅色的牆壁,好似無害的菟絲花般對他展露出甜美的笑容。
——這一定是勾引。沒錯,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他的金錢誘惑。
——她跟中原中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莫名高漲的男性自尊令他下意識忽略了“給小費”的羞辱意味,還扯了扯領口,着重強調了一下領結中鑲嵌的寶石,随即信心十足地走入了場內。
呈現長弧形的桌面上擺放着兩幅未開封的撲克牌。
為了防止有人作弊出千,由經驗豐富的荷官負責打開包裝和發牌,順便為雙方做出了賭局講解。
“游戲規則很簡單——”
荷官拿起撲克牌打亂順序,随意倒扣于寬敞的桌面,形成一片零零散散的卡片海洋,而後繼續道:“翻開兩張牌,若花色和數字都相同,便可以再次進行翻牌,直至出現無法對應的情況,重新翻轉錯誤牌面後,方可交給對手行使翻牌權。一旦其中某位玩家的成功率達到半數,即判定為勝利。”
“如何,應該是對新手很友好的玩法吧,全憑運氣呢。”A聳了聳肩,絲毫不提自己擁有不俗記憶力的優勢,做出了一副寬宏大量的假象。
那沒什麽演技的表演引來了中原中也的懷疑。
但比起畏首畏尾的原地踏步,喜歡暴力破局的重力使自然不習慣思考其中的貓膩,這會兒單手按住臺面,朝着對手勾起充滿狂氣的笑容。
“千萬、別讓我發現你有作弊的打算啊。”
“……哪裏的話,公平對決才有趣嘛。”
直面着如此駭人的氣勢,高出他一大截的男人不由額角冒汗,積極地展現着自己的誠意,“就請中原幹部行先手,如何?放心吧,我可沒有出千的愛好。”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性格爽利的橘發少年沒有客套,直接掀開距離自己最近的撲克牌,露出了一張黑桃8,然後憑直覺又選了另外一張來配對。
翻開,仍然是黑桃8。
——果然,他的運氣很好啊。
栗原涉想起他之前搖出的三個一點,忍不住翹起唇角,感嘆着運勢的奇妙之處。
或許一次的巧合并不能代表什麽,但當他連續三次都翻對了牌面的時候,自認為主導着局面的男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好運到這種程度,說是出老千都有人信。
可偏偏大家都清楚,性格耿直且缺乏賭.博經驗的中原中也全無作弊的可能性。
A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下去。
還好到了第六次,令人驚詫的準确率終于停止,将翻牌權交換到他的手中。
他高高懸起的心髒噗通一下落回原處。
為了掩蓋自己剛剛的動搖,他随手解開寶石袖扣,将高檔布料制成的襯衫向上挽起,刻意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吸引着旁人的視線。
很可惜,粉發“少女”的目光只随着他翻牌的動作游移,全然不在乎他本人種種炫耀般的小動作,時不時還與他的對手搭話,聊些輕松的內容來改善室內的緊繃氣氛。
一拳打進棉花中的感覺大約與這毫無區別。
但他強行撐起的優越感不允許他相信現狀,外加此刻需要分出大半的精力在撲克牌上,倒是很好的緩解了他的挫敗感。
兩對方片5,兩對梅花A。
他的記牌能力最初基本起不到什麽用處,運氣又明顯不如對手,沒兩次便得拱手讓出權利。
中原中也重新接過了翻牌的機會。
兩幅撲克牌的牌量拉長了戰局,假設兩方全靠運氣來玩的話,短期內根本沒辦法結束。
然而到了中期,經過十數次的翻牌錯誤、來回置換翻動權利,靠着記憶力來賭.博的優勢便逐漸顯現,給了A揚眉吐氣的、一改頹勢的力量。
“看來幸運之神已經抛棄你了啊,中原幹部?”放肆嘲弄着對手的同時,他手下的動作并未停止,依舊精準地翻開同樣花色的撲克牌來配對,不斷斬獲着下一輪的翻牌權。
37、38、39……
正确率節節上升,眼看着直奔終點。
按照比例來計算,只要其中一方翻對54張牌,就能夠當場宣布勝利。
44!
計數停止了。
橘發少年罕見地鎖緊眉頭,一言不發的選取着應該下手的區域。
與常年玩牌的高手相比,他的稚氣與青澀顯而易見,越是到了臨近結束的時候,越是遲疑不前,難以做出果斷的選擇。
“中原先生有些累了吧,不如來喝杯果汁?”
身為賭注的當事人仿若事不關己,拿着一杯鮮榨的橙子汁遞給他,輕笑着建議道:“既然是有關我的賭局,我想,我應該也是有參與權的呀,能由我來替您完成接下來的部分嗎?”
“……你真的沒問題嗎?”
他本能接過色澤鮮亮的飲品,不太放心地反問着。
該慶幸他不是賭瘾上頭的人,依然保持着足夠的理智,縱使在這樣緊要的關頭,仍尊重着對方的選擇。
聞言,栗原涉僅僅是笑着點了點頭,側身邁開小半步,保持着與身旁人比肩而立的姿勢。
“另外一位先生……唔,我好像還沒有問過您的名字。”他轉動腦袋,活潑地打了聲招呼:“您應該不介意我來接手後半部分的游戲吧?”
“賭.博可沒有中場換人的規則啊……但是,我可以特別贈予你這樣的特權。”或許是勝券在握,将他視為囊中物的男人沒有吝啬,慷慨大方的揮了揮手表示贊同。
殊不知,他的樣子只會令人聯想到油膩膩的暴發戶,再好看的皮囊都無法掩蓋其下的惡臭味。
演技一流的粉發少年加深唇邊的笑痕,猶如搖晃着尾巴的家養貓咪般,極度無害地回應着:“那麽,感謝您的慷慨——”
話音未落,他的手指忽而向前,輕巧挑開了一張紙牌。
緊接着,還沒等它徹底翻過身,便再次翻動另一張,令兩張前後反轉的紙牌同時落在桌面,向看客展示着自己的內容。
兩張黑桃A。
——加上中原中也翻對的30張牌,現在是32張。
“看來我運氣不錯呀。”
他笑吟吟地摩挲着牌面,也沒給A假惺惺稱贊自己的功夫,手速極快地,一鼓作氣的掀開了四張牌,結果無一例外顯示了他的正确性。
36。
緊急逼近對手的數字好似倒計時,輕易撥動了現場每個圍觀者的心神。
別說是玩牌的老手,哪怕是首次深入接觸翻牌游戲的橘發少年,這會兒也不由産生一種“她”非常有把握能贏的确信感。
畢竟,這實在太像一場單方面的炫技表演了。
說是視覺的盛宴都絕不為過。
那纖細白皙的手指好似跳舞般,輕盈地掠過紙牌的背面,一張接着一張,不間斷地掀開光滑的內頁,幾乎令人應接不暇。
38、40、42、44、46、48……
“看來,幸運之神已經抛棄您了啊。”
他看着冷汗涔涔的高大男人,用可愛的口吻模仿着對方幾分鐘前吐露的傲慢臺詞,手中又輕輕翻開兩張牌,繼而漫不經心地感慨道:“您應該努力抓緊神明的褲腳才對,怎麽能輕易松手呢?”
那分明是在說,像狗一樣,保持着搖尾乞憐的姿态吧。
A哪裏能聽不懂他的隐喻,忍得額角青筋直跳,艱難維持着紳士的表象,假笑道:“你這家夥、是故意的……”
故意裝成無辜的樣子來降低他人的心防。
故意表現出軟弱可欺,伺機尋找着翻盤的時機。
故意在一旁看着他們的動作,搜集着卡面的情報!
——可是,靠着記憶力真能做到萬無一失嗎?不,一定會有失誤的!
他睜大了細長的眼睛,用力緊盯着對手的動作,妄圖捕捉失誤的瞬間,好趁機一口氣扭轉局勢。
他同樣是記得大部分牌面的!
只要有機會、只要有機會……還能贏!
“很遺憾,游戲結束啦。”
栗原涉執起兩張紅色joker晃了晃,輕松扼殺了他最後的幻想,“第54張牌,是我們贏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一定是出千了!”
真正的賭徒喪失了理智,宛如野獸般咆哮着,想要靠怒吼來抹殺自己失敗的事實。
“這位先生,您不是說過,場內的游戲絕對無法出千嘛。”
身着旗袍的高挑身影緩緩向前,壓根不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會激怒狂躁的野獸,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前,擡頭仰望着眼前變了形的憤怒面孔。
而後,他又笑了起來,燦藍色的眼眸裏有着道不清的黑暗物質,如同熔岩般粘稠地浮動着。
“況且,區區記牌的才能而已,我也是有的。”
緩緩壓低的聲線好似講述着童話一般美好,直至易碎的氣泡凝聚成美麗斑斓的模樣時,再一舉殘忍紮破,使得它當着被迷惑的觀衆眼前轟然破裂。
“——啊、你該不會以為,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能做到吧?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呢。”
你引以為傲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價值。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愛的A先生注定是逃不過翻牌游戲的魔咒的,希望他以後不會得PTSD才好
寫到荷官的時候腦袋裏不由冒出來“性感荷官在線發牌”的字樣,好想讓小栗子也試試看啊(喂
今天爆字數啦,更新遲到嗚嗚嗚QAQ(抱頭
感謝在2020-12-03 20:34:31~2020-12-04 23:36: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搖一搖 54瓶;樓蘭月瑾、滄滄、茶泠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