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森廚.32

粉發少年不慌不忙地擡起頭, 望着男人的眼睛。

先前就提過,他并不知道對方的異能力是什麽,自然也無法明白其失态的原因, 但并不妨礙他打從心底裏感到愉快。

他能從那雙猩紅的雙眸中看見幾近迷茫的動搖之色。

這就足夠他實施下一步的計劃了。

“紀德先生……”

他适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擺着一張萬事盡在掌握中的高深莫測臉, 繼續利用模棱兩可的話術來攻擊男人的心靈, “你在我身上發現的東西, 已經足夠能證明我所寫的內容是真話了吧?”

“就算沒辦法殺死你, 也不代表你所說的每句話都具備可行性。”

勉強能算半個老實人的安德烈·紀德首先爆出一個關鍵信息, 緊接着卻将其否認, 明顯不願輕易相信一個來路不明之人,始終維持着警覺狀态。

不過這也側面證明, 能主動赴約的他究竟有多麽渴求「那樣」事物。

而栗原涉肯與他面對面交流的目的, 正是要搞清楚他到底需要的是什麽,利用他的弱點達成空手套白狼的最終成就。

沒錯, 一開始傳遞過去的紙條僅僅寫了三行字:

「您知道世界上有件能夠實現一切心願的、超越異能力的道具嗎?」

「無論是改變過去, 編造未來,乃至颠覆全人類的認知,它都可以一一完成,很神奇吧?」

「若您想要有關它的消息, 請在明日中午之前聯系我哦。随時恭候您的大駕。」

最後還跟着一行聯系方式, 像極了搞傳.銷擴展下線的小廣告——偏偏紀德沒辦法拒絕這份誘惑,哪怕是有可能白跑一趟,亦要嘗試一下。

當然, 若是意識到對方在耍自己玩, 他也不介意直接送人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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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手中沾染的血債衆多, 不怕再添一樁。

事實證明, 約他出來的“少女”的确擁有不俗之處。

在異能力「窄門」展開的各種五秒內戰鬥畫面來看,無論他發起怎樣的進攻,對方甚至不用還手,便可以隔絕致命傷的侵襲,依舊保持着存活狀态。

或許會受傷,但永遠不會達到致死程度。

由于時間的限制,他并不能知曉後續的情況,所以等同于先知一樣的異能力就此喪失了效用。

——就算異能力的種類繁多,也沒有一種是賦予人類「不死」的能力……所以說,果然是神跡嗎。

“沒錯,就是‘神跡’喲~”

仿佛擁有讀心術一般,對方精準點破了他腦內浮現的文字,并且進一步地解讀道:“哪怕有吸血鬼一類的,名義上的不死族存在,實際卻仍可以靠着某種手段來殺死呢。而我,是徹徹底底的「不死」哦。”

睜眼說瞎話的粉發少年流露出病态的笑容。

既然「書」為他設定時限,标記了具體的死亡日期,反過來推導的話,便是「在那日來臨之前,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是絕對安全的」。

稍微利用一下天道的漏洞應該不算犯規吧?

對于別人來說是無可挽回的頹勢,該為此慌張崩潰,如同無頭的蒼蠅似的,一邊亂轉一邊絕望等待死亡的降臨,然而到了他的手中,卻是可以利用起來的牌面。

所謂物極必反,觸底反彈,大約就是這道理吧。

運勢也是一樣的。

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瘋狂賭徒啊。

與內裏被仇恨和不滿以及憎惡所掏空的男人不同,他的眼神要炙熱得多,像是火山中翻滾的岩漿,流淌着粘稠的、平衡于極亮與極暗之間的物質,令人萬分地心驚。

“為了打破這樣的命運,我必須得到它。”

他單手撐住臉頰,仿佛賣萌一樣歪着頭,另外一只手掌捂住白皙的腕間,觸碰着烙印般落入皮膚上的數字标示,口中則輕巧地邀請道:“那麽,您願意成為我的共犯嗎,紀德先生?”

一致的利益是拴牢合作雙方的枷鎖。

在未曾完成目标之前,他們沒有背叛彼此的必要。

被呼喚着名字的男人首次改變了表情,好似從未笑過一般,僵硬地彎起了唇角。

但不可否認,那的确是張盡力柔和自身鋒利氣場的笑臉,甚至連聲音都跟着放輕,猶如夢呓般低低喃語着:“你在渴求着死亡嗎?”

“如果說這是解脫的辦法……”

玩着文字游戲的小騙子笑容甜美,任由微風掀起長發的尾端,為自己增添着柔弱無害的假象。如果他再穿上白色的連衣裙,簡直就像是身着白無垢的新娘或者從天降落的天使,無時無刻不散發着聖潔的光輝一樣。

接着,他又說出了蠱惑人心的答案:“我願意哦。”

——這就是您渴望的事物吧,紀德先生?真是個好懂的男人。

得到認可後,安德烈·紀德的表情又恢複了原樣,莊嚴到令人畏懼的程度,不過眉宇之間的褶皺略微放松了一些,不再是殺氣滿滿的感覺。

“你說的東西在哪裏?”

他的語氣不可避免地發硬,帶着指揮官經常下達命令的通病,無論說什麽都像是不可更改的口號,毫無婉轉可言,“它的大概樣子和方位或者保管人的姓名之類的,把你知道的東西通通交代一下。”

“放心,我會帶你去找它的,但是不能說太多哦。因為——”

他面前的“少女”豎起一根手指,做出“噓”的手勢,輕輕壓住了自己的唇瓣。

電光火石之間,男人的身體忽然如臨大敵一般繃緊,尤其是瞳孔的部分,幾乎收縮成小小的、不停震顫的黑點,看起來格外驚懼。

沒人能知道他的異能力又窺視到了何等可怕的未來。

總之,等他勉強控制住面部不自覺輕輕抽動的神經時,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似的,額間更是浮着層淺淺的水痕,打濕了鬓角的銀發。

基本不用人再去叮囑太多,他自己就懂得了什麽叫諱莫如深。

不能問、不能聽、不能說,所有關于「那樣」東西的信息都是天大的機密。

栗原涉同樣是踩着警戒線的邊緣反複試探,每個字眼都拿捏得相當精準,絕不會越過雷池,引來跟上次相同的“懲罰”。

不能讓他立刻就死,不代表沒辦法折磨人嘛。

他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了「書」,竟然故意折騰他,就像是貓玩弄着到手的老鼠一樣,以見他戰戰兢兢為樂趣?

既然如此,他必須得反殺過去,才不枉此行啊。

滿腹黑水的小惡魔掀開唇角,露出兩顆尖尖的小白牙,又慢悠悠地道:“紀德先生的異能力真的很好用呀,希望您能将它用在等下的戰鬥中呢。”

銀發男人下意識抹掉額角的虛汗,沒有作聲。

如果說他最初的信服度僅有20%,随着談話的進行,俨然快要達到百分百了,連帶着對合作者的智商亦開始信任起來。

能夠通過腳印找到他們的行蹤,本就是不小的能耐。至于有關他的資料,更是隐藏得極深,沒有強大的情報網根本無法查到,所以光靠她一個人的話,簡直……

“你還有其他的同伴嗎?”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結果對方笑眯眯地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說法。

……簡直就像是行走的人形機器一樣。無論是智慧還是行動力,都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大概是因為活了很久的緣故吧?

他是個不善于玩笑的男人,向來認真到令人發指的程度,腦內的活動也是中規中矩得厲害,最多就是得出那樣樸素的結論了。

粉發少年才不管別人把自己放到了怎樣的高度,就像是爬上頭作威作福的貓主子一樣,立刻揮舞着小爪子,興致勃勃地行使着自己的權利。

“走吧,接下來我們去港.黑的內部酒會抓太宰治!”

“……酒會?太宰治?”

紀德一時間還跟不上他的思路,這會兒只能重複着關鍵詞——港口黑手黨內部的酒會地點肯定很隐蔽,而太宰治……他不僅知道太宰治是港.黑的高層幹部,并且很清楚地知道,對方有多難搞。

畢竟橫濱的□□處處都在流傳着有關太宰治的傳說。

什麽流淌着黑色的血液、神鬼莫測的男人、天生的黑手黨之類的形容,要多誇張有多誇張。

而聽面前“少女”的口吻……若他看過《海綿寶寶》,大約會覺得耳邊回蕩的都是那句“派大星,我們一起去抓水母吧!”,反正是與認真完全不刮邊的臺詞。

于是他粗聲粗氣地問道:“計劃呢?我手下的戰士,絕不能白白犧牲。”

“計劃當然是有的,紀德先生。”

栗原涉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問題,這會兒仰起臉,用一雙圓溜溜的貓瞳盯着他,滿面天真地反問道:“但戰争就會有傷亡,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呀。我可是沒功夫保護他們的,不然的話,為什麽要與你們合作呢?”

換而言之,所有的死傷與他無關。

想要合作,成為得利者之一,又不願意出現大量傷亡,無疑是天方夜譚。

他打從最開始就抱着拿紀德一行人作為擋箭牌來掩護自己行動的計劃,(表面上)不介意分享戰果,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若此行将「書」弄到手,就算對方事後反水,他也覺得很正常,早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所以,剩下的人越少越好,不是嗎。

心裏轉着如此冷酷的念頭,他的表情卻不顯分毫,還一副說完了醜話好辦事的模樣,随即真誠地建議道:“反正可以靠「那樣」東西改變過去發生的事情,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走吧,再晚些可就要錯過最佳時機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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