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曲線救國

如果這世上有什麽人可以制住顧哲,那首當其沖的,就是未來的顧太太。

未來的顧太太無論從哪方面看起來,都是個十分過人的女人。她身材高挑,曲線玲珑,習慣性畫一點精致的淡妝,素來把高跟鞋當平底鞋穿,狠起來還能跑個一百米加急。她在城中最繁華的商業街工作,雖然只是占了摩天大樓某一層的一個小隔間,但無論是工作還是人脈,都在這小小的空間裏處理得僅僅有條,手段堪比一統德意志的俾斯麥,聽說最近又要升職。這樣的姑娘薪水無疑十分可觀,怎麽都是白骨精裏頭的戰鬥機,成天忙碌非常,與她那位未來的先生形成鮮明的對比。

顧哲大老遠看到玻璃窗上有一個側影,低着頭在靜靜地攪着咖啡,就覺得心底很踏實很平靜,還火辣辣的。這天氣畢竟是太熱了,就算是晚上騎自行車兜風,也有點不大合适。

她大概是剛下班,還穿着襯衫一步裙的正裝,與顧哲的T恤牛仔褲比起來,正經非常。但是顧東林從來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距離,一進門,乘她還沒回神,給了一個溫柔又纏綿的吻。

這才是他喜歡的。他永遠不能适應太過激烈的感情,在他看來,這種感情總歸帶着點不夠自信的強迫與控制,太過粗疏。他喜歡不動聲色的魅惑,流入四肢百骸的習慣,他很懂這個,所以顧太太醒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經落入天羅地網,至今尤未突出。

只是一個淺淺的輕吻,就讓女人神色迷離。

但是畢竟是顧太太,微微平複了一下呼吸,就丢掉了湯匙:“……上次我是認真的,分手吧,別再聯系我了。”

顧東林恍若未聞,取出口袋裏的項鏈系在她的脖頸上,然後眯起眼睛仔細端詳。

“我認真的……”女人辯白。

“唔……我也是認真的,看到這條項鏈很稱你,就買了。”顧東林笑一聲,就輕輕啄她一下她的鼻尖,很親昵的,“十年來你起碼跟我談過二十次分手哦。狼來了哦。”

女人微微一歪頭,避開了點距離:“我想這次大概能說清楚……”

顧東林自顧自在對面坐下,微微擡了擡下巴,“我是很講道理的。你大可以試一試說服我。”

女人笑起來。

顧東林從來都是這般優雅地死纏爛打。對着他,她從來沒有辦法生氣。

的确,他們之間經常鬧分手,因為兩人的距離實

在太過遙遠。兩人是大學同學,在香港度過了最初平靜的兩年,然後一個回了大陸,一個去了德國。女人最初等得很心焦,在得知顧東林要去日本讀博的消息後,卻突然平靜下來。顧東林是怎樣的人,她是明白的,他跟她不一樣,聰明又好學,對在社會上打拼成為一個有錢人大抵沒什麽興趣,更傾向于留在學術圈裏,把自己修煉成精。所以期許他取得碩士學位直接回來,也只是個夢想。

整整十年。十年裏他每年只回國一次,女人回想起來,總是有點為自己的豪賭膽戰心驚。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無法向親友證明,自己的确有個男朋友,樣貌出人,相當聰明,堪稱人中祥瑞。她一個人,在這種貌似孤單的缺省裏,成長為一個獨當一面的閃亮白骨精,可是每每想起,總歸有點遺憾。她最好的年歲裏,她應該花前月下枕着他的肩膀的年歲裏,她一個人,打拼。

所以總是時不時想放棄。

但是顧東林有什麽壞,她也确實挑不出來,更可怕的是她一挑出來,他就改得相當飛快,讓人直想笑。到現在,他比起當初那個青澀孤僻的少年,實在是有太多長進,假使他不是她的初戀,女人也覺得自己無法抵抗這種魅力。

他很超然地生活在流俗之外。

所以一旦他無比平靜無比優雅地在視頻對面力挽狂瀾,基本說到最後,她都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向顧東林提分手。

他就是有這個本事。

“這次又有什麽理由了呢?”他叫了一杯伯爵奶茶,回過頭交叉着雙手問,溫柔又沉醉的。

“你真的愛我麽?”女人直搗黃龍,“你從來都不說……”

“我愛你。”顧東林積極主動,大言不慚。“在別人面前我是伊麗莎白·班內特,犀利活潑;但在你這裏我永遠是簡·班內特,溫和含蓄。愛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

“那你回國之後,來找過我幾回?為什麽不住到我那兒去?”

顧東林回答得很是審慎:“到了新的環境,很不适應,剛好碰到了小魚……你還記得嚴潤魚麽?對,比我高一屆,和師兄關系挺好的那個。他後來去了哈佛,回來居然還能碰一塊兒,就直接跟他們一起住宿舍了,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一些年輕的前輩也在那兒,大家熟悉得快。你明白,當你在愛着什麽人的時候,總是更加願意争取榮譽,不願意暴露你的軟弱不堪。”他随後彎了彎唇角,笑得有些苦澀,“再說,我不是一星期去你那兒一次麽?你當是田螺姑娘給你收拾屋子?你總是加班,即使我去了都碰不到人。”

女人呷了口咖啡,感嘆道真不爽啊,居然是我一個女人在外面打拼。然後又似乎很習慣了,繼續推進,“所以因為種種原因既不說又不做,嗯?”

顧東林只是笑,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平平淡淡反戈一擊:“我欲火焚身。”

女人笑場。顧東林也笑,笑着笑着要去吻她,女人這次拒絕了。

“我認真的……”她歪着頭,“你原來,就是個特別GEEK的家夥,就只知道看書,也不肯把腦袋從書裏擡起來一會兒看看周圍。你說我怎麽會看上你呢?”

顧東林大言不慚:“你讓我擡起來了呀。我後來挺熱愛生活的,平時也願意走動,打過百八十樣零工,就算出了學校也能養活自己。我最近還買了根釣竿呢,我覺得找個好天氣釣魚挺是個不錯的娛樂。”說着還吹了個口哨。

“是,是。可是你一個人去熱愛生活了,”女人道,“你這是有什麽毛病麽?”

顧東林一訝:“……這個問題上上次分手的時候你已經說過了,我也改正了,盡可能出門都帶上你,可是你忙得都要預約……要不然,我還可以帶你去漸漸段榕韓譽什麽的。不熱愛生活的人是你啊,皇後娘娘。看我給你打過多少個電話,看,通話記錄!”

女人歪了下頭。

“我怎麽看到全是……咦,段榕?你真得跟他很熟?”她一愣,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滑,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眼眸深邃,英俊得讓人屏息。他穿着一件休閑衫在彈鋼琴,燈光暧昧,照片不甚清晰,明顯不是海報。

女人登時五味雜陳:“……為什麽連壁紙都是段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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