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黃若在周呈星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和他生父分了,經過一番談判争取到了他生父一次性付清的孩子撫養費十五萬。

房子是租的,加上在此住得也比較習慣就沒搬走。

錢拿到手後,黃若把兒子拉到面前,和他商量道:「呈星,這十五萬是你爸給你的撫養費,你現在還沒用得上。媽現在想拿這些錢投資開個小公司什麽的,這錢就當媽借你的,以後再還你,好嗎?」

周呈星豈會不同意,就算母親全拿去用也沒關系,不過黃若還是鄭重其事地寫了一張借條并摁了手印讓他一定要保存好。

那時候的周呈星只是覺得好玩,倒沒想到黃若此舉的深意。一直到若幹年後,發現黃若公司的最大股東竟然是自己時,才深刻明了母親對於他的疼愛和失去父愛的愧疚。

黃若開的公司嚴格說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工作室,一開始主要是接一些雜志小說插畫繪圖或平面廣告版面設計之類的工作,後來漸漸傾向於出版,随著國內出版業的蓬勃發展,逐漸發展成為全市數一數二的大出版公司。

此為後話先不談,而當霍非知道黃若的決定時,曾問過呈星他對自己父親的看法,當時還十一歲的周呈星皺著秀氣的眉毛很嚴肅很認真的思考之後,說:「我一直覺得我爸有跟沒有一樣,本來就兩三個月不見一次面,每見一次我媽就難過一次,我老是覺得,沒有更好。」

周呈星對他父親的感情的确不深,或者說還不如一個陌生人,畢竟你對陌生人沒有負面的情緒,可周呈星卻是一見他父親就不爽。

見他在知道被父親遺棄反而一臉隐隐的暢快後,霍非無言以對,輾轉反側想了一夜的安慰話就這麽生生地悶在肚子裏發黴發酵發臭腐爛……

尼瑪眼前這個笑得有點壞的小子實在是颠覆兩世對他的認知啊有木有,這小子不應該是傻乎乎眼汪汪的渴求父愛嗎?然後撲到他懷裏尋求安慰嗎?這麽一臉無所謂還頗滿意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霍非仰面望天四十五度度淚流滿面,他早準備好的一肚子的話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啊,憋屈啊苦悶啊嘔血啊!

於是乎,霍非血一般的事實告訴人們,傻子再笨也有腹黑的一面!

周呈星高中一年級的時候,他母親的工作室出版了第一本書,這本書是一本彩繪本,文字是穿插她與兒子周呈星各種生活小故事而成,所展示的繪畫則是周呈星從小到大留下的作品,每一張畫旁邊都會解說這是她的兒子幾歲時所繪。

這本繪本裏的圖由一開始稚嫩童趣逐漸轉變到後來的具有一定功底,或寫意或寫實或抽象,多數是景物,少數人物,人物裏最常出現的除了一位溫柔的女性,就是一個小夥伴,每一次小夥伴出現就又長大一些,笑的時候恣意張揚,靜的時候溫馨和煦,不論是哪一種手法的繪畫,一筆一筆皆看出繪圖之人的用心和細致。

這本書一經推出,或許連黃若本人都沒想到,竟然大受歡迎。這本書是她邁入出版行業的敲門磚,除此之外還是她精心為年滿十五周歲的兒子準備的生日禮物。一開始僅僅三千本的印刷量,還做好打長期戰的準備,沒曾想在短短十多天的停滞期後,銷售量以出人意表的數字猛增,不過三天,三千本的繪圖本便被搶售一空,十天後加印五千本,不到半月又面臨缺貨狀态,僅兩個月時間銷售範圍已經幅射到周邊十幾個城市。

這本繪本出版的三個月後,陸續有幾家報社雜志社想采訪這對母子,黃若與周呈星商量後皆因不欲他這麽早成名影響學業便全部推掉了,僅黃若一個出現應對每一位來訪的記者。

──黃女士,是什麽促使你以兒子從小到大的繪畫集齊成冊,并穿插你們生活中的一些小片段發行的呢?

──我原來只是想把它當成一份成日禮物給他一個驚喜,并且因為是我們工作室發生的第一本書,也很有紀念意義。

──發行之初,你有沒有想過這本書會如此受歡迎,盡管一開始的發行量不高可到如今已經達到了三萬本之多,對於你有什麽感想?

──這本書的題材比較新穎,新穎有時候也可以說是冷門,所以一開始好與壞的打算都有。但會這麽受歡迎完全在意料之外,我想也許是因為這本書能引起很多家長的共鳴,翻閱這一本書就好像把與孩子成長的歲月再翻閱一遍,随著繪畫技巧的成熟孩子也在成長,一點一滴都是如此珍貴,難得的還有這麽一本書能記錄與收藏。

「黃女士,看得出來,你真的很愛你的兒子。」

霍非手捧雜志抑揚頓挫把記者接下來的話一字一字念出來,念完沖某人嘿嘿一笑,歡喜得手一伸拽過來用力親上一口放開,接著往下看。

盡管周呈星沒有接受采訪,可看著長達兩頁的采訪內容,幾乎三句不離周呈星,霍非沒來由地竊喜,比自己成名獲利還要高興。

被他揪到身邊後,周呈星沒有坐回原處,坐到他背後抱住他的腰身,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專注於采訪內容的霍非沒怎麽搭理他,只伸手在他發頂上摸了摸。

被忽略的周呈星噘嘴搖他:「這有什麽好看的,問來問去都是廢話。」

霍非不為所動。

此舉無效,周呈星只得停下來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一口含住誘惑他許久的細膩耳垂──

「別鬧!」朝某人發頂一掌拍下去,世界頓時安靜了。

周呈星捂著被打疼的腦袋,眨著眼睛委屈地看著某個雙眼依然盯著雜志不放的人,要不是怕被打擊報複,他早奪過這該死的雜志一把火燒了。看看,自從拿到這本雜志後,霍小非就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個兒身上過!

半晌見人家壓根不以為意,還是委屈無奈地趴回去,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一件會引起某人注意力的事。

「小非,前天學生會的人來找說,說是希望我參加這次市裏舉辦的高中生書法繪畫比賽。」

「這是好事啊,答應呗。」霍非一聽果然放下書朝他看來。

目的達成的周小星星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壓下心中的得意臉上裝出一臉郁悶:「可是這個比賽就算獲獎也沒有獎金發。」

不久前才被拍過一掌的腦袋再次慘遭蹂躏,霍小非義正詞嚴道:「你太丢藝術家的臉了,聖潔的藝術怎麽能與庸俗的金錢扯上關系呢?」說完話鋒一轉,摸著下巴笑得猥瑣,「現在多畫畫多多比賽沒什麽關系,等你的名聲上去了,到時候──嘿嘿嘿──」

周呈星盯他看了良久,實在忍不住了抱住用力蹭啊蹭:「小非,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可愛?霍非三十好幾的老男人尊嚴頓時裂成碎塊,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大掌一揮正中目标,「周呈星,你說誰可愛呢?你才可愛,你全家都可愛!」

某人的腦袋三度被害,可非但沒有收斂,反正得寸進尺,耍賴皮把霍非壓在沙發上,嘟起嘴巴湊上去:「非非,我想親你。」

老男人被死小孩子牢牢壓在身下,霍非又氣又急,一張臉漲成熟蕃茄色:「死小子,閃開!」心軟讓這小子得逞幾回後,三不五時就鬧上一鬧,惹得霍非心底發毛,氣呼呼地想: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對吧?老子今天就讓你開開眼!

可一只腳才接觸到死小子小腹上,就聽哎喲一聲,霍非心一慌頓時失了勁道,周呈星就趁他這一晃神的功夫,雙手扶上他的膝蓋分別往兩邊一壓頓時化解了被踹飛出去的危機。

可一只腳才接觸到死小子小腹上,就聽哎喲一聲,霍非心一慌頓時失了勁道,周呈星就趁他這一晃神的功夫,雙手扶上他的膝蓋分別往兩邊一壓頓時化解了被踹飛出去的危機。

望著某人得逞後的笑臉,霍非氣得咬牙切齒。

看著這死小子又湊上來的嘴,霍非忽然卸了全部力道,喊道:「等等!」

「啊?」周呈星眨眼。

「你小子技術不過關,弄得我一點兒也不舒服,還是我來!」

說完翻身把人壓在身下,居高臨下盯著周呈星白玉一樣的臉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摸摸,觸感依舊滑膩令人不住留連。

「非非……」

見他遲遲沒有動靜,周呈星忍不住輕輕一喚。

霍非只覺得脖子上的筋脈一跳:這死小子一到這種時候就會換上這種肉麻得讓人全身發毛的稱呼,非但屢罵不改,還越叫越膩歪。

「非非,原來你喜歡主動啊。」

脖子上的筋脈又是一跳:「閉嘴。」

可身下的人壓根不理會,看著又要說話了,霍非索性低下頭去直接用嘴封住。

霍非的吻技依舊是高明的,周呈星卻不再是從前那個生澀只能任人宰割的小鬼,在霍非的舌在唇邊輕探的時候,就主動輕啓雙唇用柔韌的舌把它勾入嘴中恣意地挑逗吸吮。

霍非被他弄得身子有些發軟,不得不承認這死小子學什麽都快,包括接吻。

當唇舌交戰到一定地步後,周呈星化被動為主動,把舌推入對方口腔內部貪婪地一再掃過任何能接觸到的地方。

霍非一開始還能有所回應和抵抗,到後來被對方挑弄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被動的附和纏綿,直至胸前的某顆小珠被不知何時探入T恤內的手輕撚慢揉忽爾一捏驚醒,恐怕就這麽吻到天昏天地他也毫無所察。

「死小子……」霍非忍不住開口罵,用力抓住某只不老實探到他胸前的手,撐開身體坐到他的腰上,呼呼地喘息。

低頭去看,周呈星的胸膛起伏得有些快,裹著一層水霧的眼越發的明亮,一眨不眨盯著坐在身上的人看,直把霍非看得寒毛直豎。

剛想問你又怎麽了,就聽他道:「非非,我難受……」

霍非下意識一問:「怎麽了?」

周呈星深深看他一眼,雙手分別壓在跨放在腰側的霍非大腿上,下身稍稍向上移一些,某個堅硬的物體隔著牛仔褲直接頂上他的臀部。

「這裏,好熱。」

霍非深吸一口氣。不用狠瞪一眼身下這無賴,可經過剛才那一戰激烈的舌戰,他這一眼氣勢全無,反而帶著一抹淡淡的媚。

「非非……」

周呈星眨著眼睛裝可憐。

霍非不想再上當,輕哼一聲就要起來:「你自己處理!」

「非非!」

周呈星箭在弦上能讓他離開才怪,手一伸握住他的手腕又把人扯回身上,整個身體全都貼上去,臉在他的肩窩裏蹭了蹭,用會讓無數少男少女發軟投降的甜膩柔軟又有點小可憐的聲音乞求道:「非非,就幫幫我嘛,我真的很難受,非非,非非……」

霍非被他叫身全身酥軟,恨不能直接堵上他這張嘴:「夠了,別叫了!」

見他臉雖然擰著,身子已經軟下來,周呈星於他看不見的地方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的同時另一只手飛快地扯下褲子的拉鏈,拉著霍非的手就這麽探入其中,直接覆上某個灼熱的中心。

「非非……」

周呈星不斷親吻他的臉頰,霍非無奈投降了,手上動了起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兩個人從小到大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睡,對方身體的每一個變化沒有誰比他們清楚。周呈星的身體第一次有所變化時,霍非存了玩鬧的心思一直逗他,後來還親手幫他解決。結果這死小子食髓知味,只要硬了受不了就撒潑耍賴纏著他幫他。

每次一想到這裏,霍非就經常感慨自作孽不可活什麽的,當初要不是圖好玩作弄他,告訴他會這樣其實是因為裏面長蟲了要是不弄出來就會爛掉把人吓得不知所措差一點哭出來,他也不會為了安慰他自己上手解決問題。

既然是自己惹出來的,也只有自己擔著了,唉。

「周呈星,你在幹嘛!」霍非正在胡思亂想間,結果某人的手又不安分伸進了他的褲頭裏。

「非非,我也幫你嘛。」周呈星自己被伺候得舒服,也不忘了照顧霍非。

「我不用──」

話未說完倒抽一口涼氣,因為周呈星的手直搗黃龍,一下子就覆上了他身體裏最脆弱也最敏感的部位。

「怎麽會不用?看看,小小非也硬了呢。」

周呈星朝他眨眨眼,手上的動作一轉,霍非的身子幾欲軟成一灘水,卻依舊咬牙:「周呈星──」

「噓。」周呈星吻了一下他的唇,「非非,很舒服,對吧?別想太多了,就這樣吧。」

霍非不說話了,應該說他不能說話了,因為某個死小子以吻緘默,讓他無法言談,更無法罵人,只能在彼此的愛撫之下,顫抖沈淪。

釋放過後的身體酥軟無力,周呈星抱著霍非擠在小小的沙發上喘息平複,片刻後周呈星先起來,找來紙巾擦淨沾上白色黏液的手才開始整理衣物,然後來到依然躺在沙發上的霍非身邊,仔細地幫他擦拭每一處沾染污漬的地方。

霍非躺在沙發上看他,越看越覺得憋屈,實在不爽,在偷腥成功的貓又企圖貼上來時長腿一伸,終於成功把人踹飛。

「小非?」

周呈星坐在地板上,揉著被踹疼的肩膀不知所以地看他。

霍非哼哼,翻身而起,眼睛一直盯著某人,面色猙獰,握成拳的雙手咯吱咯吱響:「小混帳,打是疼罵是愛,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疼愛你的」

周呈星咧嘴嘿嘿嘿傻笑,屁股向後挪。

「小非我想你一定口渴了,我去喝飲料!」害怕被打擊報複的周某人奪門而出。

成功把人吓走,霍非這才舒坦地跌回沙發上,從地板上摸來一個被擠下去的抱枕墊在腦袋下,心滿意足地阖眼休息。

「周呈星,參加繪畫書法比賽的事你考慮得怎樣了?」

手拿著兩瓶冰鎮飲料的周呈星正要往回走,就被一個留著披肩長發的女生給攔住。定睛一瞧,不正是學生會副書記麽,還是校裏有名的美女,上一回也是她特地跑來問他要不要參加比賽。

「唔。」周呈星想了想,問,「大概是什麽時候交稿?」

女生聞言眼前一亮:「你決定參加了?想好要畫什麽了嗎?」

周呈星聳聳肩,淺笑道:「還在考慮,希望時間不會太趕。」

「不會不會的!」女生用力搖頭,「還有差不多一個月呢,你可以專心畫。」

周呈星略一點頭,手指往旁邊一指,示意他要離開:「那沒什麽我先走了。」

「哎,等等。」見他要走,女生又接著交代道,「沒什麽問題一會兒我就幫你報名,如果你畫好了可以把畫拿到學生會辦公室裏給我,我幫你交上去。」

「行,我走了,拜拜。」

「拜拜!」

女生站在原地看他走遠半天沒動,直到朋友過來推她:「哎哎,人都走半天呢,還在這發花癡呢。」

女生立刻拿手上的書本敲這位朋友:「你亂說什麽啊,誰花癡了!」

朋友一邊笑一邊躲閃:「要是讓喜歡你的那幫男生看到你這傻樣,準碎掉一地的玻璃心。」

女生又羞又急,一張臉漲得通紅:「你再亂說,小心我縫上你的嘴!」

「說就怎麽了,有什麽好怕的呀,周呈星這麽帥,成績這麽好,又這麽彬彬有禮,全校只要是母的誰不喜歡他。」

女生聞言停下來,輕嘆一聲:「就是太禮貌了,對誰都一樣,真不知道他喜歡怎樣的人。」

說完又強打精神,一把拽著好友的衣領往另一邊走去:「行了,去幹正事,我還得幫周呈星報名呢!」

「是是是,天大地大周呈星最大。」

「再亂說就縫上你的嘴。」

這廂兩個女生打打鬧鬧走遠,那邊周呈星在茂密的林子裏穿來穿去,終於走到一張長椅前,把其中一瓶飲料遞到正懶洋洋趴在椅子上納涼的霍非面前。

「怎麽這麽久。」霍非拿過飲料習慣性的先看一眼,果真是他經常喝的檸檬味,随即打開蓋子,「是不是又被喜歡你的女生纏住了?」說著,戲谑地斜了站著的人一眼。

「是學生會的人把我叫住了。」走得累了周呈星一屁股坐下來,緊貼著霍非。

「哦。是參加繪畫比賽的事吧?」

「對。」

霍非一口氣灌下半瓶飲料:「你答複他們了?」

周呈星沒他這麽豪爽,較為含蓄的一口一口喝,「我告訴他們還沒考慮好要畫什麽。」

霍非拿起放在一邊的一張宣傳冊煽風:「你要真沒考慮好,這個周末咱們就到山上去吧,就當是去采風了,順便玩玩也不錯。」

周呈星喝水的動作一頓,随即興奮地貼上去:「好啊好啊,好久沒有和小非一塊出去玩了。」

「別貼這麽近,熱死了。」霍非皺眉把人推開,「天天都在一起還用特地出去嗎?」

「才不是,一起去玩和平常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咦,這是什麽?」還想繼續貼上去的周呈星立刻被霍非一直拿在手上的宣傳單吸引住了,「這不是電腦的廣告嗎?小非你是想買臺電腦嗎?」

「是有這個打算。」霍非朝宣傳單撇嘴,「可是太貴了,配置也太差了,不爽。」

這個年代,電腦剛剛興起,人們的關注度還不高而且非常的昂貴,只不過這個時候的電腦再好相比較當初拿高配置筆記本玩魔獸的霍非而言,都是那麽的不堪忍受。

周呈星倒是比較關注地看著宣傳單:「那就買一臺好一點的啊。」

「行了,別看這個了!」霍非一把扯回宣傳單,「再等一兩年,到時候看情況再決定,現在買一點都不劃算。」

周呈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

乘坐市內的直達快班約七十分锺後,就可到達當地最著名的風景區之一,九曲山。

遠離城市的喧嚣,植被茂密,一望無際,鳥語花香,游人──并不多。

因為這裏沒有什麽娛樂設施,更因為這裏是森林保護區嚴禁煙火的關系無法進行游人最愛做的燒烤野炊,來此除了爬山看風景就是到寺廟裏燒香拜拜,游人相對其他景區差距格外明顯。

霍非就是看中它的靜才特地選擇來此地,畢竟此行主要是與周呈星來采風,可不是吃喝打鬧看游人如織的。

兩個人一下車,霍非就仰頭看著山頂在濃厚的綠植中探出高高塔尖的建築處,對身邊的周呈星道:「呈星,咱們先到廟裏逛逛吧。」

周呈星自然沒有任何異議:「好啊。」

爬到山頂比較費力耗時,於是他們找到乘坐覽車的地方直接坐覽車到達山頂的寺廟。

這座寺廟并不大,卻已經有将近五百年的歷史,名字與這座山一樣,九曲。

或許不是什麽節日的關系,他們來的時候廟裏人三三兩兩,可爐裏香火依舊鼎盛。不知道陳列了多少年的香爐,早已經被煙熏得發黑,卻也是這種一年一年積累下的黑色,可見寺廟的莊重和悠久。

霍非前世并不信神佛,可經過一世,他知道這世上總有很多事情是人們無法想象和預料的。

沒有什麽是無緣無故出現的,人們堅持了幾千年的信仰,并不是一句不信就能抵消。

霍非走到賣香的沙彌的攤位前,選了一把線香,付錢後問:「小師父,你知道這座山為什麽要取名九曲嗎?」

小沙彌禮貌地笑道:「也許是因為以前它不容易進來吧。」

兩個人走到一邊後,周呈星疑惑地問:「問這個幹嘛?」

霍非分一半線香給他:「就随便問一問。」

霍非率先走到燭火前細心把手中的線香全部點燃,周呈星有樣學樣,點燃線香後與他一道走到香爐前,對著大雄寶殿裏的菩薩虔誠地拜了又拜,然後插好香,走進去,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起雙眼,心無雜念。

期間,在他身邊的周呈星曾好幾次眯著眼偷偷看過來,見他一臉認真地在祈求,又閉好眼睛接著跪。

跪了有十多分锺霍非才睜開眼,深深看一眼高大的菩薩這才終於站起來。

周呈星立刻就湊了上來,好奇地不停眨眼睛:「小非,你信佛啊?」

霍非擡頭深吸一口充斥濃郁檀香的空氣,似乎笑了一下:「我信因果。」

「走吧,咱們到山裏逛逛。」

出了九曲寺往左邊的一條小道穿入林中,不久便看見住地寺裏的和尚們開辟出的一塊塊方正的菜地,并不十分寬敞,可一塊塊生長良好的翠綠蔬菜足夠整個寺廟裏的人吃了。

再往前走,便可見夾岸的竹林,入眼全是細長的竹竿,擡頭便是碧綠的竹葉。現在已是早上八九點,可穿梭於竹林間的霧氣仍眷戀不舍地在其間徘徊,教人看不清前路。

腳下的石板路有些濕滑,走在前頭的霍非停下來牽住周呈星的手,不發一言繼續前行。

林中谧靜安寧,背著畫板的周呈星就喜歡這樣的氣氛,天地間僅他們二人,走在仿佛無止無盡的小路上,手牽手并肩而行,不分不離。

再往前走,便可見夾岸的竹林,入眼全是細長的竹竿,擡頭便是碧綠的竹葉。現在已是早上八九點,可穿梭於竹林間的霧氣仍眷戀不舍地在其間徘徊,教人看不清前路。

腳下的石板路有些濕滑,走在前頭的霍非停下來牽住周呈星的手,不發一言繼續前行。

林中谧靜安寧,背著畫板的周呈星就喜歡這樣的氣氛,天地間僅他們二人,走在仿佛無止無盡的小路上,手牽手并肩而行,不分不離。

周呈星想兩個人一直這麽走下去,無奈他們都是肉體凡身走了将近一個小時雙腿開始發出抗議,霍非不得不喊停:「周呈星,走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什麽地方讓你有坐下來創作的念頭嗎?」

周呈星望天望地,裝傻充愣:「小非,這裏的确很美,可我就是沒有找到想畫畫的感覺。」

霍非雙手抱胸斜眼看他,不說話。

周呈星抵抗不住壓力,随手往旁邊一指,說:「那,就是那裏,你看那棵樹,長得真有特點,再配上這周圍的美景,哇,讓我的靈感頓時有如泉湧奔騰滔滔不絕!」

霍非嘴角微抽,轉身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嗯,的确有棵歪脖子樹,也不知道怎麽長的,別的樹都筆直朝天,它長到一半忽然扭成九十度再拐一個圈水平著長。

看了半天,霍非邁步朝這棵長得奇怪的樹走去,他看見樹底下有塊石頭,嗯,很适合坐下來休息。

周呈星咧著嘴,屁颠颠跟上。

坐下來後,霍非解下背上的書包,掏出兩瓶水一瓶丢給正好走過來的人身上,随後低頭看了看手表,對已經貼坐到身側的周呈星說道:「都快十點了,你要畫就快點別瞎耽誤時間,下午兩點還得趕回去呢,前天劉叔打電話和我說了,今天有個人約好了時間說要拿件東西過來,我得去看看。」

這件事之前周呈星就知道了,劉叔說那件東西可是個寶貝,雖然是近代的東西年代不算久遠,可勝在是出自名家之手,如果是真品,就是霍非開店數年來收到的最具收藏價值的一件寶貝了。

「噢。」

霍非一聲令下,周呈星說幹就幹,放下礦泉水瓶子打開畫板抽出紙掏出筆。站起來在四周走一圈,最終選了個地方坐下來,隔著七八米望著與霍非四眼相望。

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蓋好,霍非抽著嘴角問他:「要我挪個地方麽?」

「不用不用。」周呈星連連搖頭,「你就坐那,剛剛好。」

說完埋頭對著畫紙刷刷刷,兩三下就描出個大概的線條,接著再局部一點一點細化。

一開始,霍非還能盯著他,看他開始繪畫時逐漸變得認真的表情,偶爾擡首望過來,眼神也不像平常那般一看到他就和老鼠見了吃的一樣亮閃閃地。

霍非支著下巴想,認真做某件事情的周呈星還真的挺有魅力,難怪被學校裏一堆女生愛慕經常傳紙條遞情書什麽的。

不禁拿以前的他相對比,五六歲時的周呈星嘛,應該像個糯米團子吧,白白嫩嫩,軟軟綿綿,性格有點懦弱,眼睛很大,老愛跟在他屁股後頭,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不反駁;然後,就一點一點長大,包子一樣的肉嫩逐漸變尖,圓圓大大的眼睛一點一點狹長起來,頭發輕飄飄的,皮膚很白,穿著學校統一發放的白色短袖襯衣和黑色西褲,插著褲兜走過,總能引來一大堆女生尾随。

也一點點變得不再那麽聽話了,開始頂嘴,開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開始露出算計的笑,開始變得勇敢,開始變得強大……

盡管這是他一直期盼著,但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一點點失落。

當一個孩子羽翼豐滿之時,就是他離巢遠去的時候……對吧?

周呈星不知第幾次擡頭時,發現靠在樹下休息的霍非已經睡著了,氣候溫暖,微風徐徐,不知不覺停了筆怔怔地盯著他的睡顏一看再看,不舍得離開,深怕錯過絲毫。

也許過了好多個世紀一樣漫長的時間,周呈星終於動筆,幾乎是屏著呼吸,擔憂一點驚擾都能吵醒夢中人。

「這些都是我家收藏多年的寶貝,要不是我女兒病了亟需一筆錢去救命,我是決計不會賣的。你們放心吧,我做人都是憑良心,這些都是真品,是真品。」

雖然之前就聽劉叔提起過是什麽東西,可當畫卷放置在長案上用帶著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展開時,霍非呼吸不由得一窒。

的确是近代的作品,可畫家的名字說出來絕對會讓大家為之一振,齊白石。

半晌,霍非直起腰,一口堵在心口的呼吸終於釋放出來,稍許平定之後,他先看一眼立在一邊的劉叔,然後看了看身側的周呈星。

霍非沒記錯的話,2011年的時候,齊白石的最大尺幅作品《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以8800萬元起拍,最終以4.255億元成交。

霍非最後看著賣圖的人:「你賣多少?」

帶著眼睛一臉學者樣子臉色卻格外憔悴的男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當掌店的劉叔說今天老板會過來時,他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看起來最多十六七歲的少年,他有些懷疑,也有些不安,不知道今天再次把畫帶到這裏來是不是一個錯誤。

男子久久不語,霍非也不急,一邊的周呈星與劉叔相視一眼,最後都不約而同把目光落在霍非身上。

最後男子疲倦地推了推眼鏡,報出一個數字:「32萬。」

霍非約有一刻的停頓,劉叔在這時頻頻向他示意,霍非當做沒看見,對男子點了點頭:「成交。」

沒想到少年如此幹脆,男子微微一愣,心中的疑惑更深。

霍非卻沒讓他繼續深想下去,指了指他帶來的其他畫卷:「你還帶了其他的畫?」

男子遲疑了一下,才道:「是,不過不是同一個畫家的。」

「是誰的畫?」

「潘天壽。」

最終霍非答應以38萬的價格買下男子帶來的三幅畫,可因為一時籌不齊足夠的錢,與男人簽好合同立下字據後,一個星期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男人帶走畫,劉叔對霍非搖頭道:「這個價格高了,你怎麽都不砍一下,齊白石那幅25萬絕對夠了。」

霍非笑著勸了幾句才讓劉叔回到前頭櫃臺去了,這時周呈星走過來低聲問:「價格給高了?」

霍非搖頭:「如果是真品,這個價格只低不高。」

「你看得出來是真品?」

「我看著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還得找專家鑒定。」劉叔雖然比較懂行,但對書畫類卻不甚精通,也有可能看走眼。

周呈星聞言皺眉:「你應該先找個人确定一下的。」

霍非忽然面對他,認真地問:「呈星,如果我這次看走眼,真被騙了錢怎麽辦?」

周呈星想了一下,反問:「那你覺得是真的嗎?」

霍非摸下巴,「以我自己的經驗,這是真的。」

周呈星笑了,「那就行了。」

只要你認為是真的,那就行了。

霍非一愣,怔怔看了他一陣,似乎才領悟過來,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他,「你小子,38萬哦,可不是小數字!」

「可是你想買不是嗎?」周呈星歪頭,眨眼,裝可愛。

霍非忍不住笑了,一腳踢過去:「臭小子!」

最後霍非拿之前買下的房子做抵押,貸了十五萬元最後湊夠38萬換來三幅畫作,謹慎小心地收藏到一個他比較保險的地方。

最最後周呈星畫的名為《暖》的作品,獲得了市裏舉行的書法繪畫比賽人物類的二等獎,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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