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廂霍非餘怒未消,那廂柔嘉居裏出了事。

這和之前他收下的那卷齊白石的‘群蝦圖’有關,原本是你情我願、錢貨兩訖的事情,但時隔多日,因為這幅畫,霍非他們的小店被鬧得員警三番五時上門不說,還不得不關門歇業幾乎做不下去。

當時拿到畫不久,霍非就專門請專家鑒定過到手的這批畫皆為真品,一得知這消,霍非也不心疼花出去的那一大筆錢了,立刻高高興興地收藏起來,就等時機成熟轉手出去大賺一筆。

結果錢沒賺到,到因此惹來麻煩。賣主的母親找上門了,非說這幅畫是丈夫的珍藏,又是遺産,她從未打算出賣,完全是兒子背着她把畫偷出來賣的,她知道後勃然大怒緊接就不管不顧上門來要畫了。

霍非心底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的,盡管是巨款買來到底有些心疼,但一想到經年以後這些畫高到令人咋舌的價格,他就沒想過把畫還回去,就算他們把三十二萬全額退回來也不行,更何況這老太太說了,錢沒有,要命一條!

霍非真心是哭笑不得,錢沒有還想把畫要回來,老太太莫不是發歇斯底裏症了?

對着老太太好言相勸不行,冷眉豎目也不行,老太太仍舊一副你不把畫還我我就不肯甘休的姿态,一日複一日上門哭鬧,直指霍非開的是黑店,扣人家寶黑人錢財,日日鬧得店周邊觀者衆,哪裏還做得生意?

霍非後來幹脆鎖門歇業,叫劉叔回去休息幾日,老太太哭鬧也找不着對象,也該休手了。

到底霍非還是小看了六十歲老太太的手段和耐心,關門那幾天,老太太聚集十裏八鄉的親戚朋友砸店門潑紅漆四處張貼散播他這家是黑店的謠言,且一日比一日鬧得過分,最後霍非實在受不了索性打電話報警,結果更讓這件事沒完沒了。

老太太的行為己經夠成诽謗罪,加上霍非本來就是有理的一方,員警上門了解清楚情況,自然是把老太太與其親戚朋友給帶進了警局。這件事因此還消停了幾天,可過不了一星期,老太太又上門了,這次的行為更讓人難以忍受。

老太太拿着繩子,拿着農藥,還拿着剪刀,說是要上吊,要喝農藥,要自刎,反正你不還我東西我就死在你門口,讓你做不成生意。

霍非和劉叔還能怎麽辦,又是一通電話打到了警局。

期間老太太也有子女跟着她一塊上門來鬧,可那日賣畫的那位卻不曾露面,想來也是給自己的母親搞得沒臉又或是別的什麽。

老太太的毅力實在讓人佩服,最後員警都被她搞得沒脾氣了,說是防礙社會關進去拘留吧,可也就能消停幾天,人一出來又接着鬧,加上又沒生別的什麽大事,要想一勞永逸還真沒什麽辦法。

最後員警接到電話上門來時都不由勸霍非把畫給人家還回去吧。

那時霍非也被搞得頭疼,回答時口氣都帶着火藥味,他說,只要她肯把三十二萬如數歸還,老子可以把畫甩她臉上!

員警聞言面面相觑,誰的錢也不是地上撿的,憑什麽讓這小老板花了大價錢買了畫又一分不要的還回去?可還能怎麽辦?事情總不能這麽沒完沒了下去。于是員警叔叔們只好請出了當初賣畫的那個人,問他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解決。

老太太的小兒子出現時臉色十分難看,娓娓道來事情原委,說其實當初賣畫時他母親的确很不舍,但為了孫女到底還是點了頭,後來錢拿回去了,孫女的病仍沒治好,沒多久就離開了人世。老太太一是痛失孫女,一是失去丈夫的珍貴遺物,雙重打擊之下,忽然說要把畫拿回來。

治他女兒的病己經花去所有的積蓄,還欠債無數,賣畫己是迫不得己之舉,錢拿回來還沒捂熱又花了精光,現在哪有錢贖畫回來?

老太太的小兒子說完重重嘆了一口氣,本來在這件事上就對母親很是愧疚,加上女兒逝世的打擊沒過,盡管知道母親的行為很過分,可他實在沒什麽精力去管也管不動,也便這麽聽之任之了。

這件事歸根到底就是錢的問題,看起來只要有錢一切就能解決了,可在這個人離開之後,霍非回到家裏拿出收藏得仔細的這幅畫,一邊看一邊不由得哀聲嘆氣。

周呈星從背後伸手環住他腰身,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是不是舍不得這幅畫?」

霍非又是一嘆,「的确舍不得,就算他們真拿了錢給我……唉……」又仔細看了一眼這幅《群蝦圖》,「這畫一轉手可是一大筆錢吶!」

要是素日,聽他這麽感嘆周呈星自然又是一番調笑,說他愛財不顧命什麽的,可今天卻覺得心裏一揪,疼得厲害。

他其實是知道的,霍非之所以在努力賺錢,是在為他們的未來做好準備,在霍非對未來的美好規劃裏,從來都少不了他周呈星。錢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可生活卻建立在錢的基礎上,沒有錢,就像現在這樣,他們只能依附于長輩家人,以後,也

只能依附于其他人。生活,甚至于是夢想,愛情,都會被人拿捏在手中,哪裏還有自由自在的可能?

周呈星懂,所以他更心疼懷裏的人,也更自責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唉,算了,不是自己的東西強求不來。」霍非感悟地一嘆,小心把畫收起來歸置回原處,「要是他們真把錢拿來了我就還給他們吧。」老太太的小兒子為了母親的心願,說會想盡辦法把錢找來,只不過看情況,恐怕不易。

看着霍非收拾東西的背影,周呈星眼中一黯,他不想讓最重要的人失望和嘆息,一點也不想,可如今的他又能做什麽呢?

把畫收好,霍非一回頭就看見他陰沉的臉色,不由一笑,上前彈了下他的額頭。

「幹嘛沉着一張臉,都不好看了,浪費這麽一張俊臉了。」

周呈星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對不起。」

「幹嘛要說對不起?」

「我什麽都幫不了你。」

雙手都被握住,霍非索性用腦袋敲了下他的額頭,「說什麽傻話呢!」

「非非。」

「好了,我心情都夠差了,你還要擺一張晚娘面孔對着我嗎?快給大爺我笑一個!」

周呈星目不轉睛看着霍非,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霍非又是一笑,忍不住探頭親上他的嘴唇,彼此的唇合攏的那一刻,一聲似瞋似嬌寵的話不經意地逸出,「傻瓜。」

周呈星在他的唇離開的那一刻用手按上他的後腦勺,主動吻上他的唇,不似他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先是輕咬他的下唇,用舌撬開他的牙齒,快速而熱烈地侵入他的口腔,占據,确認,熱愛又溫情。

在熱吻就要奪去他們的呼吸時,周呈星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被他吸吮發紅腫濕潤的唇,先是用霧濛濛的雙眼仔細地看了又看讓他摟在懷裏的人,他才慢慢地把唇移到他的鬓角,舔上他的耳朵輕咬他的耳垂,在他細小的耳洞裏吐出炙熱的氣息,「非非,我想要你。」

有一些情感,他需要确認,有一些不安,他需要排除,有一些東西,他需要擁有……

依靠在他懷裏的霍非沉默,過了片刻,才把雙手輕輕環上他的肩膀,淡不可聞卻透着溺愛地說道,「好。」

只要你要,我就給。

你情我願,接下來的一切,順理成章。

在寧靜的,略顯昏暗的房間裏,在無法容納一個成人體積的小小沙發上,襯衫被褪至手肘處的霍非攤開着雙腿坐在上面,周呈星跪在地上,埋首于他雙腿間,認真而細心地吞吐着他的欲望。

一波又一波湧上的強烈令霍非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難耐地按住腿間的那顆不安分的腦袋,想說些什麽,張開嘴,從幹澀的喉嚨裏逸出的只有一聲一聲低低的呻吟。被周呈星恣意侵略過的胸膛滿是濕意,應該只有點綴效果的兩顆小紅豆在微涼

的空氣裏挺立,在被人極盡蹂躏過後,變成了熟透的紫紅葡萄。

在最後一刻,霍非忍不住伸直了身體,咬住下唇在極致的快感裏釋放了自己,在無盡的高潮之後,疲憊地倒在沙發上。

周呈星擡眼看了看他,雙手把他的雙腿擡起同時分得更開,待看見他股間那狹小的秘境,想也不想,便探頭過去伸出舌頭把含在嘴裏屬于霍非的精液塗抹上去。

連自己都不怎麽碰觸的地方被濕熱的舌頭一舔,本來無力的霍非忍不住一顫。

即便是荒淫的前生,他也從未讓任何人有機會接觸此處,今天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是有一些不習慣,但也是不習慣,沒有不願,沒有強迫。

周呈星,只要是這個人願意,只要是他想要,他都可以給,并且歡喜着期待着……

但還是有些羞澀,有些不安,掩耳盜鈴一樣用手臂把臉捂起來,下意識地挪動下身想躲開。

「呈星……別……」被掩在手臂之後的聲音顯得低啞,「那裏髒……用手就行……」

從來都以霍非的吩咐為準的周呈星這次卻不肯再聽他的話,帶着熱度的手摸上他的大腿根部,一是為了安撫他的緊張,一是欲再勾起他的情欲,嘴上的動作未停,并且在時機合适時,企圖探入更深的地方。

然而那裏并未被開墾過,柔軟的舌頭力道有限,最終只能以指代替,抹上濃稠的精液,堅定而略顯急切地驀然挺進。

霍非不自在收緊身體,立刻引來周呈星的一聲低吟,「好緊。」

霍非一個深呼吸之後,努力讓自己忽略體內的異物漸漸放松下來。看着他做着這一切的周呈星眼中的柔情更甚,他愛着這個人,愛得心都快融成一灘水……

房間裏可以用來潤滑又不傷身體的東西都被周呈星拿過來用了,畢竟霍非的身體是頭一回,他怕傷到他,便以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耐心和細致慢慢地安撫着他,開墾着能夠讓他擁有他的極致之地,漫長地等待過後,在霍非僅是被他手指

插入都能站起來時,覺得時機成熟的周呈星扶着腫脹的欲望,慢慢插入柔軟緊熱的地方。

在兩個人的身體終于完善的契合在一起時,霍非激動得流下了一顆淚水,這一刻,前世和今生的一切忽然在腦中爆炸,強烈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睜着帶着霧氣的眼睛看着壓在身上的人,一股酸澀從胸口湧來,他忍不住抱住這個仍舊顯得

有些稚嫩的胸膛,把臉埋進去。

周呈星忍着沖動,輕輕摟着他,啞着聲問,「非非,很疼?」

霍非搖了搖頭,聲音中帶着哽咽,「不,我只是太激動了……」

周呈星于是摟着他,不停地把吻印在他的頭頂上。

感受着他的柔情,霍非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呈星,我愛你。」

吻着他的人一愣,沒想到這句話居然被他搶先說了出來,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欣喜,他慢慢擡起他的臉,把吻印上他沾着淚水的唇,「非非,我愛你。」

霍非忍不住咧了咧嘴,眼中帶着淚水笑了出來,手握成拳在他胸前捶了一下,「混蛋,你想待到什麽時候,快點,我腰酸!」

看着這個從來都精力十足的人又有了點活力,周呈星也寬心不少,加上又得他這話,自然不再客氣,放開繃緊的神經,任由自己占有着渴望已久的這具身體,以及這個他愛至骨子裏的人。

+++++

晚上周呈星同樣是在霍非家留宿,晚上吃過飯,霍非以身體不适為由先回房間休息,周呈星留在一樓幫着廖阿姨收拾廚房,順便熬了一小鍋紅豆沙給霍非當夜宵,因為他晚上的時候根本沒吃什麽東西。

紅豆沙熬得差不多的時候,周呈星接到母親從家裏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有個姓徐的男人往家裏打過電話說是找他。

一聽是姓徐的,周呈星就能猜出對方是誰,可他不解他為什麽要給自己打電話。

周呈星挂上母親的電話後,往樓上看了一眼,略一思忖,還是按對方留給自己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周呈星啊,要找你可真不容易啊。’

一接通電話,對方很快說出的這句話讓周呈星眉頭不由一蹙,「徐先生找我是有什麽事麽?」

徐宇澤倒也不啰嗦,直接就道:‘我聽說你最近和霍非小朋友惹了些麻煩事。’

「我真沒想到這些小事還能驚動像徐先生這樣的大人物。」

‘哈哈,也不算小事啦,你們不知道這件事己經上本地的報紙了嗎,雖然只是小小一則的社會新聞。’

周呈星真沒聽說這件事,心中暗道若霍非知道不定又要怎麽勞心傷神了。

「徐先生是專程打電話來告訴我這件事嗎?」

‘倒也不是,我是挺欣賞你這個人,所以想說若是這麻煩你們無法處理,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幫上一幫。’

這話若是別的人聽了一定感激涕零,徐宇澤是什麽樣的人物?素日裏連見上一面都是難得,若是有他相幫,恐怕真是前生修來的福氣。但周呈星不是一般人,小時的境遇讓他比一般的同齡人都要來得敏感,加上霍非的再三警告,他忽然覺得徐

宇澤是別有心計。

但他也沒傻得上來就問徐宇澤打算怎麽幫他,又有什麽目地,而是仔細一想,問道,「徐先生是想怎麽幫助我們呢?」

‘哈哈,這件事說來話長,電話裏難以說清楚,你若是信得過我,我們何不約個時間詳談一下?’

‘總之,這件事對我而言真不是什麽難解決的事情,周呈星,上回一面,你給我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我相信假以時日,你必定會有一番大成就。而我又是個商人,現在于你有難時拉你一把有幸成為你的朋友,日後待你富貴加身于我不就是多了一個合作夥伴?’

徐宇澤的話說得動聽,周呈星卻越覺得不舒坦,但也沒有立刻就拒絕,沉默良久之後,他同意與他見上一面。

畢竟老太太鬧事求畫一事都鬧得登上了報紙,再拖下去,說不定真會難以收拾,他憂心霍非到時候會深陷其中無法抽身。

周呈星沒有在當晚就告訴霍非這件事,而是在與徐宇澤見面的前一天才開誠公布。

得知此事的霍非自然是勃然大怒,嚴厲制止周呈星去見徐宇澤。

「我不管他有沒有能力處理這件事,總之,我不允許你去見這個人!」

「小非,你聽我說……」

「我不聽!」霍非怒視着他,「周呈星,你答應過我不再去見他,你想背叛我嗎?」

背叛一詞重重壓下來,堵得周呈星一時無法言談。

「周呈星,你給我聽好!要是你敢去見他,我……我就……」怒指着周呈星,原本嘴裏有多得可以壓死人的狠話可以說出來,但只要面對眼前這個他愧疚至深的人,霍非是一個狠話都放不出來。

在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周呈星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以唇緘默。

「非非,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我是不知道徐宇澤想從我們這得到什麽,但也正是因此,我們才更應該去見一見他。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必須知道他想要什麽,才能想辦法去解決不是嗎?」

霍非用力地推他,「說得好聽,我們根本鬥不過他,你懂嗎?」

周呈星緊緊摟着他不放,「那我們就不硬抗,我們繞着我們再想別的辦法,非非,徐宇澤再強大也不過是個人!」

霍非急紅了眼,「你根本不懂,他到底有多可怕,他是個魔鬼!」

「魔鬼他也害怕十字架,害怕聖水!」

看他執迷不悟,霍非直想扇他一巴掌,「周呈星,你非要和我頂嘴嗎?」

「非非,我不是和你頂嘴,我是想讓你清楚,就算我們想躲,以徐宇澤的能力他真想找我們,我們能躲得掉嗎?」

霍非頓時啞然。

看他絕望的神色,周呈星心疼萬分地再次摟他入懷,「非非,一定會有辦法的,我知道你怕他,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既然沒辦法躲,我們不如反守為攻,至少先弄清楚他的真正目的,總比被動的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什麽該防備為好,你說是不是?」

霍非沒有回答,他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非非?」

周呈星輕輕地推了推他,霍非還是很生氣的一口咬上他的鼻子,「非非!」

松開嘴,霍非眼神複雜地看着他,随便又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他是個壞人。」

「嗯,我知道了。」

「你不要和他做任何交易,他會連你的骨頭都啃幹淨的。」

「嗯,我聽你的。」

「如果他為難你,你就跑,我替你擋着!」

「不會,我不會讓你有危險。」

「周呈星!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讨厭他嗎?」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那我就告訴你好了。」霍非擡起臉,義正辭嚴地道,「上一輩子他欺負過我,所以我讨厭他!」

周呈星認真地看了看他,笑了,親上他的唇。

「他欺負你就是欺負我,所以我也讨厭他,你放心吧。」

放心你個頭!霍非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不怎麽放心地抱緊了他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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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呈星去見徐宇澤時,霍非也去了,不過周呈星進去了,霍非則在外頭等着。

不放心地看着周呈星進去,霍非不由地想,這就是命運嗎?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也躲不掉。徐宇澤,這個前世裏最大的夢魇,越是想着要躲,越是緊貼着不放。

而餐廳裏,周呈星并沒有和徐宇澤過多的寒暄,不想讓霍非久等,他直截了當地問對方打算怎麽幫他。

周呈星的态度很是客氣,但徐宇澤看出他心中的不喜,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徐宇澤對上周呈星燦若繁星的雙眼,就不由得生不起氣來,反而笑了笑,說出了他的辦法。

「事情要解決其實很簡單,只要一紙診斷書,證明這個老太太受打擊太大患了精神病,就能讓她下半輩子都關在精神病院裏再也出不來。」

這個解決之道實在太過狠辣,歷世不深的周呈星不由得蹙了蹙眉。

徐宇澤把背舒服地靠在座位上,笑着道,「你不必想太多,這老太太再過幾年也該進養老院了,這地方除了一個都是老人,一個都是精神病人外,其他都沒什麽區別的。」

看他笑着說着一個可以決定人悲慘命運的事情,如同在說一件再随意不過的日常瑣事,周呈星算是體會到霍非的害怕緣何而來。

面前的這個人,真不是他們這些涉世尚淺的人能鬥得過的。

「徐先生,你為什麽要幫我呢?」

徐宇澤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左手不由得扶上右手的瑞士手表,笑得穩重,「我說過,我欣賞你的才華希望……」

周呈星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徐先生,別以為我還是高中生就可以随意糊弄,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徐宇澤手上的動作一頓,凝視他的神色半晌,再次笑了,笑中卻顯得別有深意。

「其實我一直沒有騙你,我的确很欣賞你,你知道嗎?對于我欣賞的東西,我都很喜歡弄回來收藏賞玩。」

周呈星還沒有什麽反應,只見從他們不遠的一個座位裏竄出來一個人,一掌拍在他們中間的桌子上。

壓抑着滔天怒火的霍非紅着眼盯着徐宇澤,咬着牙道,「徐先生,我忽然想到了一個用不上你幫忙的辦法了,那就是,一分不要把這畫給人還回去!」

徐宇澤好笑地聳肩,「霍小老板有這份魄力,徐某又有什麽可說的呢?」

「真是可惜沒有徐先生幫忙的機會了。」說完霍非退後一步,拉起另一個座位上的人,「呈星,咱們走!」

周呈星剛從震驚中平複過來剛想說話就被霍非強硬拉着離開了。

「小非,你是真的打算這麽做?」離開餐廳後,周呈星看着霍非的臉色,小心地問道。

「本來是不想的。」深吸一口氣,霍非盡量讓自己口氣不再這麽沖,「可我想來想去,如果非要徐宇澤幫忙,我寧願損失這三十二萬!」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霍非走到他面前直視他,「就算是用十個三十二萬去換,我也不能讓你受一點委屈!」

周呈星心頭一震,愣了半晌,不由伸手用力握住他的雙手,沒有言語,光從力道就能知道他心中的情動。

「非非,我不想讓你失望。」是的,本來想幫忙挽回損失,結果反倒幫了倒忙,事情仍舊回到原點,甚至更糟,畫沒了,錢也沒了。

霍非沒好氣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如果你真要幫徐宇澤幫忙,我才是真的對你失望透頂。」

「非非……」

「我想明白了,錢沒有可以再掙,可人要是沒了,我該再去哪裏找一個這麽聽話這麽好看的周呈星。」說着,還上下左右認真看了又看周呈星,遂是覺得十分滿意,笑得眯起了眼。

「非非。」

盡管仍站在大街上,周呈星還是控制不住把這個笑得傻嘻嘻地人抱進懷裏,心裏珍惜得無法複加,真不知道該怎麽去愛才夠。

開車出來的徐宇澤隔着一條路看見這對相擁的戀人,了悟一笑,到底沒放在心上,對他而言,周呈星也就勝在純淨,還沒到能讓他用盡心思去争取,沒了也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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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非一刀斬亂麻,把畫一分不要還回去的豪氣非但沒有被爺爺責備,反而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他的爺爺把所有積蓄交到霍非手上讓他先拿去做生意,以後有錢了再還,這筆錢雖不多,卻也讓霍非得到了一定的激勵。

然而更大的意外還在後頭,原來對霍非的生意只是持旁觀态度的霍非父母在爺爺的勸說下終于決定幫他一把,在他正缺錢的時候以投資的名字給了他一筆錢足夠他去再開好幾家店面了。但拿到這筆錢的霍非并沒有放開手去幹,而是謹慎地想了

又想,還是一部分用于柔嘉居的發展,一部分用于參股投資一些現在只不過是三四人的小公司日後必将成為世界大品牌的企業,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用來買房置地。

這就是所謂的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所有準備都做好,日後才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但真正讓霍非想不到的是老太太事件的發展,對此事深感愧疚的老太太的小兒子蔣文中并沒有因此事的解決而銷聲匿跡,而是每個月都主動上門來一點一點償還因此欠下的那筆錢,盡管一開始每個月都是微薄的一點錢,但也讓霍非從中看出這

個男人的真誠,知道他現在工作艱難,索性安排他在自己的小店裏幹活了,多年以後,這個蔣文中竟成了霍非手下最值得信任也最有能力的實力幹将之一。

之後的很多年每當想起此事,霍非都不由想,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因禍得福,吃虧就是占便宜?

盡管失去三十二萬,但最終收獲回來的卻遠遠不止這些。

這一切,是前生的霍非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而這一世,他感慨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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