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同仁,沒有那麽多特殊。如果今天我不處理他們,以後別的演員有樣學樣,那就不是一對兒的事了,那是整個社的風氣就完了。不能說你是攢底你就可以不遵守社規吧?你說的怕節目排不滿,怕觀衆不滿意,這都是可以咬牙胡嚕出來的東西。唯獨風氣紀律不能胡嚕,胡嚕了就要歪。”

謝杉最愛的就是沈瓊的簡單純粹,最恨的也正是這一點。沈瓊的世界裏要麽是對要麽是錯,沒有模糊不清暧昧不明的灰色中間地帶。謝杉在江湖上和稀泥講彈性的那一套,在沈瓊這裏根本過不去。

倆人争論良久,終于謝杉還是順了沈瓊,停也就停了。

然而謝杉心裏不踏實,怕牛向騰和錢曉聰日後恨上沈瓊,于是私下又去找了他們,想抹和抹和這事兒。

誰想這一抹和,正給了牛向騰把柄。

他們圈內早有人跟謝杉提過,牛向騰此人野心不小,屬于腦後有反骨的主兒,絕不甘于久居人下。謝杉那時候毫不在意,說不想當将軍的兵不是好兵,沒有這點野心還成不了臺柱子呢。可是誰知道近年來長緣社名聲漸顯,眼看着發展的越來越好,牛向騰暗中的觊觎之心也早就不是謝杉他們所能控制的了。

停演的事本來是牛向騰理虧,他有天大的嫉恨也不敢怎麽樣,因為沈瓊身直理正。可是謝爺這廂一示弱,牛向騰立即就抓住由頭開始發難,四處宣揚謝杉沈瓊是有意打壓排擠自己,故意使絆子為難,否則謝杉心虛什麽?

□□一響,局面登時不可收拾。牛向騰開始在社裏四處游走、招兵買馬,極力撺掇社員們反叛謝杉;又暗地裏調唆些人去鬧沈謝的場子;甚至把主意都打到了葛清頭上,許諾各種榮華富貴,只要葛清能幫他踢走謝杉。

葛清是謝杉的六師哥。平常在社裏幹得基本是管家的活兒,主持、撿場、日常各種繁瑣雜事,旁人不願幹的他都幹,而且盡心盡力,無怨無悔。牛向騰從來就不相信有人能甘願當綠葉,他一直覺得葛清是受師門情面所迫,無奈之下被謝杉壓制利用的。于是他游說葛清時信心滿滿:“你比他入師門還早,本事不比他大多了?你說你本該是臺柱子的身份,現在給他幹着奴才的活兒。憑什麽?他謝杉虧心不虧心!你顧念師門情誼,謝杉顧念嗎?他上位踩着他多少師門兄弟?如今他打壓我,你還看不出來嗎?但凡有本事的,他都猜忌着呢。你跟着他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苦學多少年,卻連上臺的機會都沒有,你還有啥可幹下去的!……你以為他現在在西都城有點名頭很了不起,沒人敢跟他別苗頭?你信不信,我做班主照樣多得是人捧!”

葛清只是淡淡地看一眼牛向騰:“我跟着他,不是他給了多少錢,不是因為他現在有點地位名氣。他哪天回城牆根子撂地去,我也跟着他,我們這一家子人都跟着他。你是不懂的。”

在此期間牛向騰甚至從壽春閣老板那裏下功夫,希望壽春閣把場子租給自己,好從根兒上徹底擠走謝杉。雖然都失敗了,牛向騰被長緣社開除;但最終,牛向騰帶走了搭檔錢曉聰以及好幾個長緣社“高”字輩的學員,還把壽春閣與長緣社的矛盾挑到了一個極端。

長緣社遇到了建社以來最大的一場風暴。

就在牛向騰等人離社後的第二天,謝杉沈瓊的師門開了祠堂。

(六)

謝杉師門七兄弟,目前除了去央視做主持人的老三石望外,其餘都在長緣社。老五孫英與老六葛清是經理人,平常管理社團一切雜務,基本不登臺;大師兄陳正晖和二師兄許伯松固定搭檔;老四鄭昭彥暫無搭檔,以說評書為主。

今天除了石望,“正”字輩的師兄弟們都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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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緣社小一輩的學員,分“高山流水、清風朗月”八科,目前才收到“山”字科。如今也都站在各自師父的身後,屏息凝視。氣氛無比壓抑沉重。

謝杉花将近一個小時說清楚了牛向騰事件,之後逐字逐句地重申了一遍社規家法,随即便向小輩學員們肅容道:“如果有對咱們規矩不滿、不服、有異議的,可以現在就提出來。如果覺得咱們社不利于未來發展的,可以像跟着牛向騰走的那幾個孩子一樣,跟我說清楚了,走人。咱們相聲這行當最忌諱的是欺師滅祖,但是假如真是我虧了你們,我不拘泥那些條條框框的,你們放心。你們要是有展翅高飛的心,我不會攔着扯着,日後出息了,也不用擔心我翻舊賬壞你們名聲。師徒一場,好聚好散,出了長緣社的門兒咱們各走各的,這不是多麽大不了的事。”

看着像被凍住了似的孩子們,沈瓊皺眉出聲:“你有話好好說!來我翻譯下班主的話,班主的意思是,咱社的規矩就那麽些,對哪個人都是一樣的。如果覺得不好,咱們提出來好好商量;如果覺得合理,沒什麽問題,那就好好遵守,日後要是犯了規矩受罰,不要心生怨恨。前車之鑒放在這裏,每個人都經着點心,別到時候咱們兩廂為難。你們有什麽問題沒有?有現在就提。”

常博雅趕緊站出來帶頭:“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忠孝仁信人之根本。欺師滅祖的事只要是個有心有肝要臉要皮的人就幹不出來。師父師叔不要傷心,那幾個該死朝上的王八犢子走就走了,走也好,咱門戶還幹淨了呢!有我們哥幾個給師父支門庭,天塌不下來。”

他這話一出來大家都繃不出笑了,氣氛這才好些。陳正晖忍着笑虎拿扇子磕了磕椅子扶手:“博雅過來。”博雅笑嘻嘻地走到他師父身邊。陳正晖的扇子狠狠敲上博雅的屁股,“當着這麽多長輩滿嘴裏胡咧些什麽!”博雅“嗷”地捂着屁股跳開,委屈地撇嘴,“師叔不是老說該死朝上是成語嘛!我使個成語咋了咋了!”

陳正晖擡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謝杉:“你師叔比你更該打。”

謝杉和沈瓊頓時感覺後背一麻。

陳正晖微笑着掃了一圈屋子裏的孩子們,發話道:“今天班主說的話都記住了,學藝先做人。好了,都出去吧。”

沈瓊起身領孩子們出去,趁人不注意悄悄拽了一下魏暮黎,小聲叮囑道:“萬一到晌午你師父還沒出祠堂,趕緊去找你師爺。”魏暮黎正要答應,陳正晖的聲音突然悠悠傳來:“正昇,遞什麽小話兒呢,嗯?”

沈瓊整個身子都僵了。

魏暮黎倒是并不害怕陳正晖,嬉皮笑臉地打哈哈:“大爺,師叔交代我中午訂飯別訂茄子,頭兩天的太難吃。”

陳正晖笑笑:“是嘛?那就訂筍子吧,炒肉最好吃。”

沈瓊臉都白了,向暮黎皺着眉微微搖頭。暮黎趕緊讨好地表态:“大爺,內什麽,我這就練板兒去了!就在我自個兒房間練,保證不多走一步路。訂飯的事兒還是交給六師叔啦!”

陳正晖滿意地點點頭:“好孩子。去吧。”

祠堂裏頓時只剩下了“正”字輩師兄弟。

謝杉和沈瓊很自覺,沒等陳正晖開口便徑直走到祖宗牌位前跪下了。在場的除了陳正晖端坐不動,其餘的人都趕緊站起來。

葛清不落忍地看一眼謝杉沈瓊,小心翼翼地望着陳正晖開口道,“大師兄,這事兒是小人作祟,怪罪小七恐怕不大合适吧。牛向騰什麽人咱們心裏還不清楚嗎?早晚要反,其實走了還省心。”

“是啊大哥,我覺得這是好事。小七和正昇沒做錯什麽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牛向騰走了不挺好?你罰小七沒道理呀。”

師兄弟們紛紛替謝杉求情,足足半刻鐘才安靜下來。謝杉和沈瓊交換了一下眼神,苦笑,只覺得更絕望了。

陳正晖臉色鐵青,冷笑道:“我罰他了嗎?我什麽都沒說,他心虛什麽?他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自己去跪着?你們跟我鬧什麽?你們該問他去呀!”

謝杉趕緊道:“各位哥哥別說了,捅了這麽大婁子,我早該挨家法了。什麽都別說了,請大哥教訓。”

沈瓊立刻開口:“哥,這事兒的根子在我這,要不是我沒跟正竑商量就停場,後面也不至于弄得不可收拾。是我做事急躁,我負主要責任。”

陳正晖終于忍不住一拍扶手“噌”地站起來,“全都在這兒給我放屁!嘴上認錯心裏充英雄,你們這是認錯的态度?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不定怎麽委屈呢!還給我擺什麽譜看?不知道哪兒錯跪在這幹什麽?一會兒再把祖宗氣活過來!我告訴你謝杉,你再這麽下去早晚還得要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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