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邬希面色微怔,“對啊。”連檸檬都能幹吃。
“難道你不喜歡?”
“……”,空氣靜默數秒。
秦璟澤舔了舔犬齒,眸色幽暗,“……喜歡。”
手中飲料的冰塊受不住他的高熱體溫,融化了一點,水珠沿着杯壁不斷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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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希本想坐地鐵,但秦璟澤開了車,正好可以一起回學校。
他習慣性要到後排去,秦璟澤先一步替他拉開了副駕駛的門,等他坐好又熟練地替他系上安全帶。
還挺順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經常給別人系。他眯起眼睛瞅着這人。
秦二少不至于随便伺候誰,那就只可能是……讓他喜歡到産生戀物癖的那個?
秦璟澤看着倒車鏡,注意到他的神情,“後排有別人坐過,副駕駛是幹淨的,安全帶藏在靠墊裏,怕你找不到。”
希希不喜歡副駕駛,昨晚喝醉了看不出,現在他記住了。
一聽說副駕駛沒人坐過,邬希眉頭瞬間舒展,手上掩飾性地扯了扯。
回去的路上路過東域。透過車窗,恍惚間他看到穆叢鴿跟一個男人站在酒吧外面。男人的背影有點眼熟,但車輛急駛而過,沒來得及看清。
有幾段路堵車堵得很嚴重,到寝室時已經很晚。國慶留校的學生不多,整棟寝室樓都少有幾盞燈亮着。
攤開畫紙,邬希撿起好久沒練習過的素描,筆尖摩擦硬質紙面,發出沙沙的響。直到舔狗的短信打斷了他,他才松開筆,從專注狀态中脫離出來,這才感到饑腸辘辘。
畫紙上赫然是秦璟澤半.裸.的身材,每一處肌肉都誇張卻又很和諧。這種身材脫了會比穿着衣服更好看。
邬希用指節刮蹭了一下畫上的胸膛,白皙的指骨粘上一點炭黑,像是罪證。
他看了眼舔狗的短信,是問他怎麽沒有去吃晚飯。
這個變态似乎一直在監視他,無孔不入。
他沒有回短信,也麻木地不再生氣,起身拆了桶泡面,去陽臺接水準備燒熱,目光被對面陽臺吸引
秦瓃澤在抽煙。
他向來最讨厭抽煙的人,此時卻莫名覺得性感。吞雲吐霧的男人比平日裏更加強勢,像是衣冠禽獸暫時卸下了僞裝,氣場外放。
邬希囫囵吃完了泡面,睡前難捱躁動,又去浴室待了很久。
發洩過後,頭腦是最清醒的階段,他半宿沒睡着,後半夜又夢到了初中的季澤。
黑瘦的少年被班主任季牧權從講臺上一腳踹出幾米遠,胳膊壓在身下流出鮮紅的血。
無數譏诮的視線惡意地淩遲着季澤,邬希看到年少的自己沖過去要把人拉起來,半路卻被不良少年趙治恺攔下,一臉鄙夷,“天天跟他混在一起,你也不怕弄髒了衣服。”
驚醒的時候,邬希捂着胸口坐起身,滿腦袋裏都是季澤的眼神。平靜沉郁,如同一潭死水。
他閉着眼睛平複很久才起床洗漱,打車去城郊別墅區。
司機一大早接單,還是去有名的富人區,打着呵欠透過後視鏡多看了邬希幾眼,“小夥子是A大的學生吧?”
看邬希點頭,他又絮絮叨叨,“我家裏有個丫頭,明年也要念大學了,你跟我說說,生活費給多少夠用?”
邬希想了想,“如果是省內的話,物價偏高,最好還是給一千五以上,女孩子可以再多給點。”
“那我到時候就多給她點”,司機呵呵一笑,“當父母的沒啥要求,就希望孩子好好的,別誤入歧途,錢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人還是要活得堂堂正正……”
臨下車時,邬希低頭掃碼付款,聽到司機意味深長道,“小夥子,你還年輕,有的事理解不深刻,叔跟你說的千萬記住,別把錢看得太重。”
邬希含笑點頭,“好,我知道了叔叔。”
從不遠處奔過來一個身影,約摸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跑到車邊,“小少爺怎麽這麽早就到了,也不說一聲,讓老林去接你。”
“不用麻煩林叔跑一趟,爸媽在家嗎?”,邬希關上車門。
身後車窗裏,司機大叔神色呆滞,一直目送他們遠去,才猛地回神,面露尴尬。
小少爺?爸媽?原來不是他以為的那樣啊……
雖然這事鬧了個烏龍,但也幸好,這個漂亮的孩子并不是富人的玩物。
修剪整齊的草坪裏,老狼正在放風,邁着步子來回嗅聞,嗅到熟悉的氣息,興奮地朝着邬希飛奔過去,卻沒有撲人,乖巧地在腿間繞圈磨蹭,發出嗚嗚的撒嬌聲。
“乖”,邬希揉它的腦袋,看着一雙灰兔子似的大耳朵不停地抖動,心情大好,“于姨,它是不是剛洗過澡?”
“是啊,看出來了?”,保姆于姨有點怕狗,往前躲了幾步,“大少爺好久沒回來,都是老林給他洗澡,昨天它在外面玩得一身髒,就給它洗了。”
“不過小少爺今天回家,先生太太和大少爺他們應該都會回來”,于姨看着邬希就特別高興,“中午于姨給你炖乳鴿湯,還有什麽別的想吃的菜不?”
邬希笑了笑,“于姨最了解我的口味了,你做什麽我都喜歡。”
偌大的豪宅冰冰冷冷,沒有一點人氣兒。邬家的男女主人這些年來住在這裏的時間,算起來還沒有管家和保姆多。
邬希在這座華美的牢籠裏被圈養了十餘年,熟悉它的每一處,盡管已經離開很久,還是能熟門熟路地摸到自己以前的卧室。
推開門,裏面的擺設沒變化,但書架有被整理過的痕跡,不像他以前自己擺得那樣雜亂無章,還多了幾本書,看起來像是趙治恺會看的那種。
“大少爺偶爾會來這屋坐坐,但床單什麽都是新換的”,于姨跟他解釋。
邬希點頭,沒表現出介意。于姨去做飯,房間裏只剩他自己,他到書桌邊翻開抽屜找到埋在最下邊的小鑰匙,用它打開藏在櫃子深處的保險箱。伴随彈簧輕開的“咔噠”聲,一堆零零碎碎的東西得見天日。
染血的手帕,早已幹枯的花瓣,幾張泛黃的大頭貼……一個被撕得不剩下幾頁的日記本。
都是他初中時的東西。那是他從小到大最鮮活的一段日子,雖然只是一場短暫的夢,到最後留給他的只有溺水窒息的痛苦。
他把東西都收拾了一遍,又妥帖地重新放起來,鎖好。厚實的木門突然被敲響,于姨的聲音傳來,有些微弱,“吃飯了小少爺,先生太太都說晚上再回來,大少爺那邊不接電話……”
新鋪的桌布,精心準備好的滿桌菜肴,到最後只有林叔和于姨陪着邬希一起。于姨心疼地給邬希夾菜,暗自嘆息。
她覺得這孩子不肯回家不是沒有道理。
從小到大先生太太都醉心于事業,連孩子的面都很少見,還以體弱為由将他鎖在家裏,硬生生讓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飽嘗孤獨滋味,險些自閉,直到十幾歲才允許他像個正常孩子一樣出門。
事情本該在漸漸往好的方向走,誰又知道命運弄人,小少爺竟被查出不是邬家親生的。
她能感覺到先生太太其實很愛這個孩子,無論是否血脈相連。可他們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太差,就像這次小少爺好不容易回來,他們竟也不能及時趕回家。
若是小少爺心思敏感些,恐怕會覺得自己是被厭棄了。
“于姨也吃”,邬希有些惆悵地看着碗裏堆疊出的小山,也給于姨夾了一塊排骨,“我快吃飽了。”
于姨回過神,露出滿臉不贊同,“這哪行,你現在這麽瘦,在外邊肯定沒好好吃飯,小時候沒人喂你你都不肯多吃一口。”
“我沒有……”,邬希試圖辯駁,卻還是被迫吃了過量的食物。飯後乍一站起身都走不動路,去二樓的健身房跑步機上慢吞吞走了一會兒,才癱倒在客廳沙發上,掏出手機看消息。
穆秋波給他發微信語音,解釋說有個很重要的會要開,下午就提前回來。
他毫不意外,平靜地回複:“公司的事比較重要,媽媽不用提前回家,晚上我們還可以一起吃飯。爸爸那邊您幫我說一下,不用給我帶禮物。”
他沒有父親邬江河的電話,更不要說微信。如果說穆秋波只是個工作狂,那麽邬江河就是完全沒有私人生活,所有聯系方式都是工作號,不僅顧不上家庭,甚至顧不得自己。
他做任何事都一板一眼,包括為人處世,脾氣又急躁,是出了名的難相處。邬希從沒在他口中聽過半句關懷,這位父親表達感情的方式就是贈送各種禮物,那塊限量腕表也是他送的。
這一點倒是和那個變态舔狗有幾分相似。邬希被自己的聯想逗得輕笑一聲。
都是一樣的喜歡用錢砸人,似乎金錢=感情。但舔狗除此之外還試圖滲透他的生活。而邬江河連送禮物都要助理代勞。
邬希陪老狼玩了一下午。晚飯前邬家夫婦終于前後腳進家門。晚飯的氣氛便不似中午那般輕松,邬江河講究食不言寝不語,空蕩蕩的宅子裏異常安靜。
邬江河上一次回家還是四五個月之前,這次回來就是想要看一眼小兒子。
與沉默的丈夫不同,穆秋波一直想要和邬希說些什麽,想回憶幼年的邬希,卻發現記憶裏空空如也,她是缺席的那個人。
晚飯過後也是尴尬的寂靜。直到看到邬希起身要走,邬江河有些急,穆秋波伸手想攔,“希希在家住吧。”
邬希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抱歉地笑笑,“我提前約了車,這就回學校了,下次回來再住,爸爸媽媽再見。”沒有秦璟澤的外套,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做噩夢。
寝室裏只有他一個人,卻也未必不如家裏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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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希癱在床上醉生夢死了兩天。
食堂他也懶得去,頓頓點外賣。變态舔狗雷打不動地每天騷擾他,給他送東西,他一次都沒理會過。
趕在林楓回來之前他又開了次直播玩劍鳴山,勾搭到了一個特別厲害的隊友打2v2論劍,隊友手速和意識都是一流,就是從不聊天,人很高冷,直播間的粉絲戲稱他為大腿。
邬希被帶飛得很爽,主動追着人加好友,操縱着小蘿莉的賬號繞着高冷成男跳來跳去轉圈,騷氣騷氣地叫哥哥,然後就被邀請交易。
對方默默交易給他十萬上品靈石,一個掉落率很低的稀有戒指,以及一把姻緣傘。
邬希茫然地看向電腦屏幕,粉絲都在哈哈哈。完了,希哥被當成女孩子求婚了,翻車現場
直播間裏,小行星的特效又亮起,是id4501702。
彈幕更熱鬧:哇!還被金主爸爸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