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包間裏起哄要邬希展開細說,邬希卻不肯,“這就是另外的問題了,我只回答一個問題。”

應付完不滿的部門同事,再瞥向門外發現那人似乎已經走了。他摸了摸鼻尖,感覺有點意外。換了個位置坐到白文晖旁邊。

有部長擋着,不至于被那些女生抓住刨根問底。畢竟他還沒想好該怎麽編造接吻的經歷。

白文晖已經獨酌了不知多少杯,酒量好,不會醉,依然跟着他們一起玩游戲。不過他運氣似乎非常好,從來沒有被抽到過完成命令。只可惜邬希一坐下來,似乎就把壞運氣傳染到了他身上,又玩了六把,其中四次都有他。

“考不考慮換個位置坐”,他開玩笑地攆邬希走。

邬希還真有點坐不住,有點想早退,出去找找秦璟澤,怕那人受刺激又做出什麽離譜的事。

他起身,還沒邁開腿就被白文晖抓住,“別啊,跟你開玩笑呢。”

“我知道,是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他解釋,然後又被幾個人攔下,非讓他再玩一局。

可能是有太多詛咒念力加身,這最後一次竟然還真的又叫到他完成命令,另一個倒黴鬼是白文晖,兩人面面相觑。幸好,這次的國王命令非常溫和,是讓他們擁抱一下就行。

邬希往後退了一步要給白文晖讓出站起身的地方,卻忘了身後有臺階。

“!”,踩空了。

他腳一崴側身仰倒,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眼疾手快抓住桌子,勉強沒摔。

右腿不知道是不是磕碰到了哪,撩起來就看到一片猙獰擦傷。痛覺神經太敏銳,邬希疼得連牙都在跟着隐隐作痛,直着腿不敢狠心彎曲,還要忍着不在這麽多人面前失态。

“先坐回來,我去前臺問問有沒有藥或者創可貼”,白文晖急忙拉住他讓他先別急着幹別的。

邬希腿伸在那暫時不想動彈,見白文晖既然站起來了,幹脆順勢擡手擁住他,短暫地停頓半秒就松開,“好了——”

門猛然被推開。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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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包間的人都看向門口,秦璟澤逆光站在那,面無表情。空氣都安靜了一瞬。

“哦!秦學弟來啦”,白文晖率先回神,在邬希迷惑的目光中開口,從秦璟澤手裏接過幾張紙,熱絡招呼,“來得這麽晚,我們都玩了好一會兒了,來來來,一起玩!”

他又扭頭笑着看向組織部的幹事,“應該都認識他吧,咱們A大校草幫我從學生會會長那捎點東西過來,快,拉他留下!”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對着邬希說的,這裏也就邬希似乎和秦璟澤比較熟。

不過話音未落,他就隐約覺出這兩人之間氣氛有些詭異,聲音漸漸弱了幾分,還沒來得及說些別的。下一瞬就看到秦璟澤猛地伸手把邬希拽過去,動作稱得上暴戾。

兩人之間分明還隔着幾步遠,從圍觀的角度看,邬希幾乎是被拎起來的,毫無反抗之力。邬希踉踉跄跄,腿上猝不及防又遭遇了二次傷害,喉嚨裏遏制不住地擠出幾聲破碎痛吟。

好疼。不止腿,胳膊被握得也疼,肯定捏出印子了,明天就會發青發紫。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任是誰也想不到會有這種發展。白文晖臉上露出驚愕神色,手裏的東西差點掉到地上。周圍鴉雀無聲,就連唱歌的人都停下,只餘下音樂自己在那繼續播放。

“松手!”,邬希壓低聲音,憋着勁掙紮。起初沒什麽用,後面似乎是秦璟澤主動放松了力氣,才得以掙脫。

不過短短幾秒,他渾身已經冒出薄薄一層冷汗,心跳飛快,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和秦璟澤之間的力量差距。

或許是這人一直以來表現得都太溫順,以至于他忽視了流淌在骨子裏的兇性。

他忍耐着沒有動怒,喉結滾動,極力保持聲音平靜,得以脫身之後就跟白文晖打報告,“腿有點痛,我先走一會兒,就不跟大家玩到太晚,秦璟澤送我回寝室。”

目睹全過程的組織部幹事們見他如此輕描淡寫,懵了幾秒,都開始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看來不是吵架,只是校草動作不那麽溫柔而已。按照傳聞來看,校草一直也不是什麽溫柔的人,這樣想來倒也不奇怪。

白文晖猶豫地點頭,“……嗯”,本來想說我送送你,但目光在二人之間游移了幾圈,看出了一些端倪,就沒有開口,也不再提讓秦璟澤留下的事。

見邬希甩門出去,他又叫住秦璟澤,“別讓他自己走太多路,他剛摔到腿,傷口不淺。”

有什麽矛盾,也最好能先讓讓邬希。

秦瓃澤深深看了他一眼,藏住眼底的陰鸷。

他的車就停在門外。

跟在邬希身後三步遠左右的距離,秦璟澤踩着邬希的影子,眼睜睜看着邬希招手叫停一輛計程車,頭也不回地甩下他離開。他更加急躁,可是剛剛抓回的一點理智卻告訴他不能追上去。

他需要再冷靜一下。

計程車一路開到寝室樓下,邬希走路一瘸一拐,進門把林楓吓了一跳。

寝室裏沒有藥水和創可貼,林楓琢磨着小室友晚上睡覺傷口有可能會碰到被子,披上衣服要出去買,邬希說不用,他還是執意出門,沒兩分鐘就回來,表情有些古怪地在桌上放下一個袋子,“那個……秦璟澤給你的,我在樓下碰到他了。”

與其說是碰到,不如說是秦璟澤直挺挺站在樓門口,跟個門神似的,那是他的必經之路,想碰不到都不成。

邬希眉眼淡淡,早就料到。

腿上的傷其實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倒是疼痛一直持續,讓他心情更加煩悶,為了避免往秦璟澤頭上撒火,還是暫時別見面得好。

他拿起手機,無視掉未讀短信和未接電話,打開備忘錄記下:秦璟澤當衆甩臉色,還扯我胳膊,很疼,記仇一次。

原本想記秦璟澤跟蹤他,但又想起這人有正當理由在身,是受會長委托給白文晖送什麽東西來的。

就沒見過這麽會鑽空子的人。他揉着隐隐作痛的額頭。

作為在集體活動中早退的補償,邬希下單買了一箱巧克力,等到組織部在兩天後的晚上開會時抱着箱子到辦公室。

辦公室裏人還沒來齊,他瞥見白文晖的位置上坐着個漂亮女生,不是組織部的人。

白文晖站着,臉色好像不太好。女生忽然擡頭看向邬希,嘴角微微下抿。

正式開始開會的時候她也沒走,就一直坐在白文晖的位置上,白文晖今天說話比起平日裏更言簡意赅,正常要開半個小時左右的會,十幾分鐘就結束了。大家把巧克力分了分,邬希旁邊的女孩子輕聲跟他說悄悄話,“那個好像是部長的女朋友。”

聞言,邬希若有所思點點頭,然後又開始思考今天要不要去看大毛,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大毛了。秦璟澤房子的鑰匙就在他兜裏揣着,他随時可以打開那扇門,但他很猶豫。

直到站在房門口,他依然沒決定好,先回了趟自己家,坐在椅子上沉吟良久,慢吞吞踱步到門口,隐約聽見門外有狗叫聲,正懷疑是幻聽,門被爪子拍了兩下。

邬希立刻開門,一顆毛絨絨的狗頭就探進來,兩爪一并用後腿直立,朝他作揖。

居然學會了新技能。

邬希笑了出來,沒關門,揉着大毛的腦袋一起進屋,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終于得到默許進門的秦璟澤一路跟着他到卧室,垂手立在門口。

“坐”,邬希把電腦桌邊的椅子朝他踢踢,“沒罰你站。”

眼瞧着秦璟澤又要張口說對不起,他搶先打斷,“先坐下。”

“該記在小本本上的事我已經給你記了,現在給你個機會,還有什麽瞞着我的你自己心裏清楚,坦白從寬”,邬希盤膝坐到床上,大毛趴在他懷裏,安安靜靜由着他順毛。

秦璟澤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端正,抿唇沉默約摸半分鐘。

他迅速權衡了各種情況下的最好可能和最差可能,終于開口,“我還安排了人跟你部長的女朋友說你們走得太近,建議她盯好他……”

這事邬希還是從趙治恺那知道的。

昨天下午趙治恺不知怎麽抓到了秦璟澤暗中叫人說閑話引白文晖女朋友誤會的證據,直接遞到他眼前來。今天開會時他見白文晖的女友真的在,而且對他的确有些敵意,就知道此事不假。

“他以前也沒少做這種事,你別把他想得太好”,趙治恺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踩秦璟澤一腳的機會。

許多邬希其實沒必要遭遇的麻煩,沒必要交惡的人,都有他暗中操作的手筆。

這是一種令人深有負擔的病态獨占欲和控制欲。甚至想要讓所有人都孤立邬希,這樣就可以被他獨自占有了。

只要從別人那感受到的都是惡意,邬希自然只會依賴他一個。

邬希擡起手招了招,讓秦瓃澤把臉伸過來。

大毛拱着腦袋擠到兩人中間,被他捏了一把臉,嗚嗚叫着滾到地上翻出肚皮,勾.引得邬希忍不住伸腳去揉弄這塊毛絨絨的小地毯。

從大毛身上收回視線,他看到秦璟澤側着半邊臉,一直在等他動手。

或許是耳光。秦瓃澤平靜地等待。

預想之中的清脆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冰涼柔軟的掌心,不輕不重地撫觸。邬希摸了摸他的臉,和摸大毛一樣,“坦白從寬,你既然自己承認了,那這事就先不跟你計較。”

話鋒一轉,溫柔的撫摸又變成了狠狠一捏,他掐住秦璟澤的臉,“不過上次ktv的事沒辦法勾銷,你現在還有兩次機會,再被我發現搞事,後果你懂。”

有一個月不跟他說話的懲罰等着他。

“你得改改現在這種狀态”,邬希一邊說着,松開秦璟澤,俯身摟住大毛,目光一瞬不瞬審視秦璟澤。盡管這人很努力地在僞裝,但仔細看依然能捕捉到些許躁動。

有嫉妒心很正常,無論是親人朋友還是愛侶,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占有欲伴随感情催生。可秦璟澤連狗都嫉妒,只是看到他絲毫暧昧也不沾地擁抱一下白學長就會發瘋。

而他不是秦瓃澤的所有物,他是人。

邬希拍了拍大毛把它挪到一邊,又伸手攤開,秦璟澤就将頭湊過來。

邬希眼神柔軟了幾分。

他的童年除了不自由和孤獨之外還算幸福,即便如此也和正常家庭的小孩在感情心理方面有所不同。秦璟澤活到十幾歲生活裏只有陰霾,有心理問題也怨不得這個人。

大毛似乎感覺到秦璟澤情緒的變化,湊過去舔了舔他,秦璟澤的頭就低低地垂下去,小心翼翼靠上邬希清瘦的肩膀,不敢太用力。

邬希沒躲,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衣服脫掉給我看看。”

檢查一下。

秦璟澤沒有猶豫地露出脊背,上面沒有新傷。邬希就松了口氣。

他并不知道,有些手段可以造成足以讓性子最烈的惡犬也恐懼的疼痛,卻可以不在身體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只要閑下來,邬希就又想去逛寵物店,給大毛買零食。雖然買回去大毛也不可能一口氣全吃掉,有專業人士嚴格控制它的飲食,否則非要被他嬌慣得超重,變成一個肉滾滾的毛絨球。

他這次也有進步,克制住了一部分購買欲,只買了一點點,單手就能提動,為了獎勵自己,轉頭就去便利店買了根冰棒。

因為身體不好,體質虛寒,他很少吃這種冷食,小時候幾乎一年只吃一兩次,于姨也不會讓他獨自吃完一整根。搬出來住之後,他瘾上來曾經挖着吃過半桶冰淇淋,以斷斷續續咳嗽将近一個月為代價,之後再也不敢。

大毛的牽引繩交到秦璟澤手裏,邬希晃晃悠悠走在路燈下,找到一個垃圾箱,就撕開包裝外皮丢進去,牙齒敏感不敢直接上牙咬,舌尖先舔一下,然後就被凍得太實太硬的冰棒粘住。

有點蠢。感覺就像林楓說的去他們東北那邊冬天舔鐵欄杆的效果。

邬希餘光試探瞟一眼秦璟澤,希望他沒看見,卻不料四目相對,秦璟澤像是接到了錯誤暗示,突然俯身湊過來。

路燈下兩道影子重疊,一個覆蓋另一個。鼻息短暫交融。

“!”,邬希無法确定自己的嘴唇有沒有被碰到。秦璟澤從他舌尖掠奪走幾滴甜膩化開的奶漿。他借此獲得了自由,舌尖卻也隐隐發麻,手裏的冰棒都變得燙手,“誰讓你——”

秦璟澤若無其事舉起手裏的狗繩,“手不幹淨。”

沒辦法用手,那就只能幫希希吮開。

“……”,與他對視沉默兩秒,邬希叼住冰棒,神情恢複平淡,像是很不在意的樣子。秦璟澤一直在打量他的反應,見他如此,忽然就想起ktv時他說接過吻,眼神瞬間變了。

本就是故意為之,邬希完全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自顧自往前走,時不時逗一下大毛。冰棒吃到一半就不能再吃了,吃多會咳嗽。大毛見他拎着剩下的半根半天不動口,就讨好地朝他咧嘴,想要撿剩。

剛剛蹲下去,他手上突然一空。

大毛靠賣萌即将得到的獎勵被秦璟澤截胡,尾巴也耷拉下去不搖了,黑豆一樣的眼睛裏盛滿了疑惑。

“我等會兒要去一趟公司”,秦璟澤毫無愧疚心,無視大毛幽怨的眼神。

現在天都黑了。“這麽晚還去?”,邬希揉搓大毛的後背毛安撫它,許諾回家有零食吃,聞言皺皺眉。

這個時間邬江河和穆秋波應該也都在工作。

不過想了想,秦璟澤只是偶爾才會這麽忙碌,還沒有成為和他爸媽一樣的工作狂,也還行。

這樣一來就得他把大毛牽回家,晚上又不回寝室,留林楓獨守空閨,凄怨地看他發到微信的撸狗視頻。

“我上周約你過來玩,你自己說的不來”,邬希笑了笑,“陪你的淼淼去吧!”,林楓這人天天跟女朋友膩在一起,晚上睡前必須打電話。

夜色正濃。已經快到零點。

秦璟澤的公司裏十分安靜,雖然還有幾個加班的部門,但沒什麽人出聲,全都在全神貫注搞工作。

辦公室裏,財務主管站在桌邊,神情緊張,非常不自在。上個季度的賬表出了點問題,這事若是解決不了,他就要擔責任。整個辦公室氣壓都很低,秦璟澤坐在那一言不發,就沒人敢開腔。

助理看到桌上他靜音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就拿起來。一般這種情況下都要他替秦璟澤接電話,有什麽事情他能做主就直接做主,做不了主的就往後推。

看清手機屏幕上備注的名字,往外走的腳步立刻頓住,他猶豫着到秦璟澤身邊,“老板,電話……”

屋裏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他,居然敢這個節骨眼上往秦璟澤身邊湊。

“有電話你就替我接——”,秦璟澤皺眉,随口說到一半,意識到什麽,立刻起身,把已經接起來的手機從他手裏奪過,慌亂得差點碰到挂斷鍵,手指忙不疊挪開,結果不小心按了免提。

邬希的聲音就這樣在靜谧的辦公室裏響起,像是蒙進被窩裏一般嗚哝不清,“我要睡了,你要給我說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1507:25:28~2021-01-1613:08: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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