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渾身都很熱,跑完步邬希出了點汗,呼吸都是濕潤的。

“你比及格線快二十秒”,秦璟澤剛剛幫他看過了成績。

邬希被他抱住就似乎連點頭的力氣也失去了,安靜伏在他臂彎裏。不用解釋也想到了這人跑在最前面的緣由

只要把整個這一批測試的節奏帶起來,保持在合适的速度,就算是吊在隊伍最末的人不出意外也能及格。

林楓放松完小腿肌肉正想過來找邬希一起回寝室,結果感覺氛圍似乎有些詭異,隐約有人竊竊私語,湊過去就看到騷動中心那個抱着自己小室友的身影,只好假裝自己沒有來過,悄無聲息地溜了。

他也沒敢回寝室,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以至于邬希半途要秦璟澤拐去食堂買了杯檸檬水,回到寝室發現屋裏仍然安安靜靜。

邬希沒說不可以,秦璟澤就順勢進門,又順手幫他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手上動作忽然一頓,“你晾在那的衣服掉了,我幫你拿去重洗一下。”

邬希正趁他去陽臺拉起窗簾換衣服,聞言只當他是要幫忙把衣服丢洗衣機,也沒在意,就随便嗯了一聲,外衣脫掉後想了想,從床頭扯過秦璟澤的軍訓外套。

秦璟澤站到洗手池邊,挽起袖口露出半截小臂,兩手微不可查地顫抖。

冰涼的水浸潤單薄的布料,他熟練地揉搓,搓出洗衣液的泡沫,白泡并不細密,稀稀疏疏順着指縫淌下。

從地上撿到的不止這一件單衣。還有一件搭在他左臂上,是一條內.褲,純白色,平角棉質,柔軟得像一片雲,輕飄飄沒什麽重量。

摸到它,就如同摸到親密接觸的溫軟皮膚。秦璟澤想又不敢多碰,生怕控制不好力氣□□發爛。他的犬齒發癢,極度渴望咬些什麽。

将單衣沖洗幹淨重新晾到高處,手上還是濕的,他慢吞吞攥住白色的布料,很快氤氲開一片水漬。

邬希拎着燒水壺出來的時候,晾衣叉正拿在秦璟澤手裏,上面挂着的東西讓他看清就瞬間哽住,揚手一把搶過來。

原來這就是要幫他洗的衣服!

搶到手也沒用,顯然已經被重新洗過了,被仔仔細細完完全全地摸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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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擡頭瞪人都做不到,一邊将內.褲晾好,提醒自己清心靜氣,轉移思緒,從小腹到腿根都緊緊繃着。

而秦璟澤卻非常自然地拿起他拿出來的水壺,接完水回屋去插電燒起來,看不出半點心虛。

“我從明天開始就不住外面了,今晚把大毛送回你那”,邬希努力讓聲音平靜,把剛剛換下來運動服丢進洗衣機,“狗需要多陪,可你平時也沒空管它……”

“我不在的時候會有人照顧它,玩耍和運動量都會保持健康達标的水平”,秦璟澤早就安排好了。

邬希唔了一聲,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大毛和老狼不一樣,幾乎是他從小不丁點一直照顧着慢慢長大的,而且現在也還是沒成年的幼犬,一直都很黏他依賴他。

雖然知道秦璟澤安排的人不會不靠譜,但就這麽把它送到別人手裏,他既擔心大毛過得不好,又害怕大毛過得太好,沒心沒肺地把他忘掉。

可是沒辦法,下周真的很忙,上課的時間比這周多不少,好不容易的空閑時間又要搞班級的團日活動,去烈士陵園掃墓,還要去參加組織部的聚會。

正想着,秦璟澤像是會讀心術一樣忽然開口問,“下周三你們班級去烈士陵園?”

邬希擡眸審視他,“你怎麽知道?”,這人有不少跟蹤前科,對他的行程似乎總是很了解。

“我們班也去”,秦璟澤神情平靜,“很多學院不同年級的班級都去,這次算是比較大型的集體活動,現場還會有人錄像。”

他不說邬希還真不知道,本以為可以劃劃水,現在看來是沒法提前偷溜了。晚上睡前跟林楓提起此事,林楓摸摸腦袋,“對啊,據說是大二有個班級先提出的活動策劃,不知道哪個校領導看過策劃書覺得很不錯,就安排給我們好幾個學院一起搞,因為快到清明了,正好去掃墓。”

活動範圍擴大,就連輔導員也得跟着一起。周三的時候按照班級為單位,去的路上坐地鐵,車廂裏滿滿當當全是A大學生,一個個手裏還拿着黃白兩色的菊花。

活動進行到下午快兩點,解散後就是學生自由時間,返程沒必要像來的時候一樣跟着班級大部隊行動。邬希裹挾在人群裏走迷路了,找不着認識的人,就随便挑了個班級跟在後面,一路跟上公交車。

還好,他看了眼,是回學校的283路汽車。

剛上車的時候還有座位,在他後面又上來一波人,好像是另一個班級。邬希剛剛坐下,旁邊就擠滿了人,他從口袋裏掏出耳機戴上,防止被吵得頭痛。

昨晚熬夜趕作業,今早又起了個大早,他有點困,車又颠簸晃悠,弄得他蜷縮在椅子裏昏昏欲睡。頭沉重地低下去,肩膀忽然被大力搖動,驚得他心髒漏掉一拍,在胸膛裏猛烈跳動,眼睛大睜。

“……學姐?”

是丁霖珊。後面上來的好像就是丁霖珊的班級,她和三四個女生擠在一起,其中一個女生佝偻身子,像是胃痛,其餘的幾人都攙扶着她。

“我叫了你好幾聲,你不會真睡着了吧”,丁霖珊好像沒發現他被吓到一樣,還在拍他的肩膀,“我室友有點不舒服……”

她這麽說,邬希就懂了,是讓他讓座。擡眸看了那女生一眼,又看了眼丁霖珊,起身走到一邊抓住扶手,耳朵聽見那女生細聲細氣地跟丁霖珊說謝謝,丁霖珊笑着回答不客氣。

邬希沒吭聲,一手試圖抓穩扶手,另一只手把纏繞在脖子上的耳機摘下去,車輛突然來了個大轉彎,慣性甩得他往前一沖,腦袋差點磕上玻璃,卻并沒有,而是撞入一個并不如何柔軟的掌心。

指腹有繭,指側有疤,刮蹭過他額頭,有些不明顯的痛癢。身後的人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扶穩站好,一條手臂就撐到他身側,另一只手直接越過頭頂抓住橫杠。

扶手在這種身高面前甚至顯得很矮。

邬希閉了閉眼,竟然絲毫不感到意外,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你又跟蹤我。”

他的聲音壓得低,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秦璟澤一開口,周圍卻有一圈人看過來。

“這次真的沒有”,秦璟澤語氣嚴肅,向他認真保證,“是看到你迷路了,我就等等你。”

他們兩個與其說靠得太近,不如說邬希已經整個人被籠罩在秦璟澤的臂彎裏,偏偏他還站不穩,搖搖晃晃時不時就自投羅網似的往那胸膛裏撞。旁邊的人都是一副想看又不能看得太明目張膽的模樣。

邬希被秦璟澤這理直氣壯的說辭弄得又是惱火又是好笑,周圍的視線讓他不自在,只好目不斜視不露聲色。

怪不得他怎麽一迷路就剛巧看到有隊伍在附近經過,沒仔細看所以沒發現隊頭就是秦璟澤。

“不要給我搞跟蹤這一套,記住你之前說的話。”說好了不做出格的事,跟蹤就很出格。

好好的人,偏要往變态方向發展,也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補救。

忽然又想到什麽,邬希視線微偏,朝丁霖珊的方向看去,眉心不由一跳。

只是一瞬,幾乎讓他以為是錯覺,可顯然并不是。丁霖珊真的正在看他的方向,又或者說是在看秦璟澤,神色陰沉,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邬希抿緊嘴唇。

車輛正路過颠簸街道,他放任自己東倒西歪,透過車窗玻璃的反光凝視秦璟澤的臉,“你長得比以前好看了。”

的确有成為校草的資本。也的确吸引了許多愛慕,不再是當初那個跟在他身邊人見人嫌的黑瘦少年。

聞言,秦璟澤的眉頭皺了下又松開,沒有說話。

公交車停在老校門口,幾乎整個車廂的人一窩蜂湧下車,邬希難得沒有被人踩到鞋,連衣角都沒被碰到過一下。踏到地面,他輕笑一聲,“誇你好看,怎麽好像還不高興?”

不等秦璟澤回答,他又擺擺手,“那換個地方誇”,說着拍了拍秦璟澤的胸口。肌肉練成這樣要靠天賦,不是光努力鍛煉就能成的。

像是反射性一般,秦璟澤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又反應過來,緩緩松開。

遲了一步,邬希還是摸到了,表情微妙。

他的那顆紐扣居然還在這人的口袋裏貼身放着。一摸到它,就想起軍訓時在陽臺那驚鴻一瞥,秦璟澤那副樣子和平時出門在外的狀态判若兩人。真會裝,真會演。

“學弟”,丁霖珊正巧踩着小高跟一陣風似的跑過來,打破氣氛,好像才剛剛看到秦璟澤一樣彎眼一笑,“秦學弟也在啊。”

“嗯”,秦璟澤漫不經心開口,“那位不舒服的學姐已經好了?”

不遠處那幾個女生正說說笑笑嘻嘻哈哈,剛剛占了邬希座位的女生現在生龍活虎,沒有半點不适的樣子。

空氣靜默。丁霖珊有些讪讪,“她可能就是有點暈車……”

暈車也不可能好得這麽快,剛下車就活躍得恨不得起飛。

邬希沒有像以往一樣打圓場遞臺階,只是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看得她臉色逐漸漲紅,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身,“我困了,先回去補覺,學姐再見。”

秦璟澤三兩步就追上他。只留丁霖珊尴尬地被晾在後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忽然就看到秦璟澤回過頭。

那是一種讓她渾身瞬間涼透的眼神,如墜冰窟。無論有多少旖旎心思這一刻也盡數消散,只餘下危險的直覺。

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向邬希求救,可是回憶起方才邬希那看破不說破的笑,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秦璟澤從她的反應就能判斷出她有幾斤幾兩,淡漠收回視線。

晚上的課不需要帶教材,邬希就幹脆沒回寝室,去了校外的房子,把大毛弄過來陪.睡。大毛渾身暖乎乎毛絨絨的,還很樂意膩在主人身邊,乖得很。

為了防止睡過頭,他訂了六點半的鬧鐘,結果剛睡到五點五十幾分就自己醒過來,懵了幾秒,感覺懷裏的觸感變了,大驚失色甩開,一骨碌爬起身,“你怎麽進來的!”

秦璟澤看着胳膊上被他枕出來的紅印子,眸色晦暗,聽他質問,不慌不忙從口袋裏勾出一串鑰匙,“你插在門上忘了拔。”

可能是太困了。邬希想不起來,接過鑰匙放在一旁,打了個呵欠,“大毛呢”,睡着的時候抱着的還是大毛,一覺醒來變成人了,寫進聊齋裏畫風倒是很一致。

門外大毛聽見自己的名字,甩着尾巴沖過來,邬希瞟見它嘴邊還有零食的沫子,就知道這饞狗是被吃的勾走了,罪魁禍首順勢擠占了它的位置。

他冷笑,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我給你記個小本本,出格的事被我抓到滿三次,就……”

就怎麽樣,他卡殼了,一下子還真想不出來。

好像怎麽樣都對這人起不到制裁效果,只有一種方法,“就一個月別跟我說話,說了我也不理你。”

雖然聽起來像小學生吵架,但秦璟澤顯然緊張,迅速直起身。

“這次先不算”,邬希打個巴掌給顆甜棗,“我要去吃個飯然後上課,來陪我吃。”

聽到這次不算。秦璟澤終于緩緩地松了口氣。

星期四晚上是新學期學生會組織部第一次部門聚會。

聚會的內容總是那麽固定幾項,一起吃個自助烤肉,然後就去ktv,人數太多其實體會不到什麽唱歌的樂趣,所以得玩游戲助興。

白文晖帶了一副撲克牌,邬希看到他從兜裏掏出來,挑眉,“只有一副?”,這也不夠二十幾個人玩啊。

“玩國王游戲”,白文晖笑笑。

跟真心話大冒險差不多,雖然沒什麽新意,但的确能有效活躍氣氛拉近距離。

“抽到國王牌的可以任意指定兩張牌提問或者做事情”,白文晖又指了指桌上度數比較低的啤酒和果酒,給他們多一種選擇,“不想做的話可以喝一杯酒。”

邬希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桌面。像他這種酒量,這條路直接被堵死了,走不通。再看有幾個女生摩拳擦掌目光灼灼盯着他的樣子,就知道一旦倒黴落在她們手裏,肯定不會被放過。更要命的是,他玩這種游戲的運氣一直很差。

幸好,第一局抽到國王的是白文晖,他提的要求雖然暧昧,但沒有太過分,“黑桃A坐在梅花5的腿上。”

黑桃A是個胖胖的男生,梅花5是個瘦高男生,倆人剛巧就坐一起,不費吹灰之力完成了任務,梅花5還誇張地直揉腿,“你壓死老子了”,然後就被結結實實錘了一拳,捂着胸口往後仰倒。所有人都看着他們笑,又進入下一輪。

邬希手裏被塞了個麥克風,他起身去點歌臺點了個最近熱播的電視劇片頭曲,不怕別人不會唱,自己唱了開頭幾句就把麥克風傳給旁邊的人,果然那人從善如流接上。

點歌唱歌的這會兒工夫,他已經又抽了兩回牌,游戲進行三輪,懲罰居然都沒波及到他。

心裏剛有點慶幸冒頭,幸運就此終結。第四輪游戲的國王慢悠悠點道,“方塊8公主抱方塊2轉一圈。”

抽到方塊2的那個女生盯着邬希手裏的方塊8看了一會眼,從桌上端起酒杯幹脆利落喝掉整杯啤酒,一口氣都沒停。

“……”,大家安靜了一瞬。這還是今天第一個選擇喝酒的人。

白文晖率先回過神,擡擡下巴問邬希,“小希你是想喝酒還是單獨完成新命令?”

邬希其實很想喝酒,但是不行。而且這一下他亮了牌,國王很有可能針對他。

“沒關系,我提問你來答吧”,抽到國王牌的女生示意他放松,不會為難他。

邬希點點頭,暼向門外,忽然起身,“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門外走廊裏空無一人,耳朵裏聽到的全都是其他包間唱歌走調的人鬼哭狼嚎的聲音。他盯着洗手間的鏡子看了一會兒,回到包間裏。

國王已經想好了問題,直白向他提問,“接過吻嗎?”

邬希倚在門口,門還沒關上,他的目光不露痕跡從門外轉角處幾乎看不見的影子上收回,裝作沒發覺秦璟澤在那,淡淡地笑,“接過啊。”

管他有沒有,他偏要說有。

既然喜歡跟蹤,那就得難受一下。

話音剛落,那影子果然發出劇烈地震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1407:27:49~2021-01-1507:25: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ulide20瓶;l10瓶;我要吃水蜜桃、99999997瓶;木槿5瓶;不能好好起名2瓶;冷ning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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