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目标是安全感,那就不能一上來就搞事。邬希沒管掉在地上那堆東西,光着腳跑向秦璟澤,擡手就摟脖子,“這麽早就回來啦?”
秦璟澤由着他像樹袋熊一樣往自己身上挂,穩穩拖住他的腿根,一開口語氣卻難辨喜怒,“我回來得太早了?”
這兩天夜裏都摟着睡,不約而同地沒提吵架的事,關系明顯緩和,邬希沒覺察出這态度有絲毫不對,“是挺早的”,還沒做好準備呢,人就回來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面頰滾熱,連鼻尖都泛紅,在秦璟澤的臉上安撫地親親,然後把人推開,轉頭俯身從地上撿了幾樣東西,迅速溜去洗手間鎖緊門。
秦璟澤的目光黏在邬希的身上,指腹緩緩摩挲自己臉上那片被親的皮膚,觸感還有些微微濕潤。他的喉結滾動,無聲吞咽了幾下,一步一步走到另外的浴室,上衣脫掉,鏡中映出肌肉隆起的背影。
浴室裏很快氤氲出濃郁水霧,但溫度很低。所有衣物都被丢在洗手臺邊。有水珠不斷從男人的皮膚上滾落。秦璟澤渾身幾乎能冒出熱氣,随意圍了條浴巾,身上的水都沒擦,卻唯獨将頭發擦幹。
不擦幹會滴下冷水,落在希希身上會冰到打哆嗦。希希只能因為他而顫抖,不能因為冷。
連一滴水都會激起他的嫉妒心。
大毛這幾天一直寄養在營養師那,屋裏沒了狗子搗亂就靜得吓人。枕頭砸到地上的悶響都顯得很大聲,邬希喉嚨裏擠出嗚嗚,用力抓扯着秦璟澤的頭發,像是扯住缰繩。
只是手而已,只是手就已經讓他想打退堂鼓,質問秦璟澤他媽的是不是想弄死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本就和他自己的手不是一個型號,又狂熱而粗暴。
“是為了你好”,秦璟澤還在哄騙他。強詞奪理地說若是不這樣等下他就吃不下去。可就算是這樣受過磨難,接下來該吃的苦頭還半分不少,男人之間沒那麽天生契合,邬希好聲好氣撒嬌求秦璟澤,沒有用,就忍不住罵他是畜生。
“疼嗎希希”,秦璟澤明知故問,不給邬希擦眼淚,反而俯身,讓邬希抖得更厲害。若不是他控制着及時把人扯回來,邬希的腦袋恐怕已經被撞得砸到床頭,以這種力度,撞一下就會磕出包來。
想象抵不過現實萬分之一,從軍訓坐背俯卧撐那會兒,邬希就知道這人腰勁兒很大,讓他垂涎,卻根本沒那個本事受住。他也不知道秦璟澤是怎麽回事,沒吃過豬肉總不能連豬跑也沒見過,居然死板地只拘泥于這一種最傳統的傳教士,像是機械一樣無情,卻又不肯聽指揮。
扯着秦璟澤頭發的手力氣漸松,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捋順毛,他斷斷續續地念秦璟澤的名字,顫顫表白。
“我愛你”,這是他唯一能掌握的主動權,用力和秦璟澤深吻,直白熱烈,“我愛你”,翻來覆去,數不清說了多少遍,突然瞪大眼,擠出一聲變了調的“呃”。
急促地叫着秦璟澤的名字,他的目光充滿驚懼。
“疼了嗎”,秦璟澤又問了一遍。撫摸他汗濕的額頭,卻固執不肯退讓,強硬地讓忍着點。
其實算不上疼。害怕更多源自于心理上的恐懼,邬希的拳頭攥得咯咯響,“已經到底了……不行,不行——!”,窄腰被大掌緊緊掐握,薄薄一層肌肉的小腹浮現出一個猙獰弧度。
他頭暈目眩,被頂得直翻白眼,連秦璟澤近在咫尺的聲音都聽不分明,拼命要推秦璟澤的肩膀,根本推不動,實在是受不了,再多一秒都受不了,忍不住揚手給了秦璟澤一個耳光。
打人不打臉。可巴掌扇在臉上,秦璟澤反而興奮得發狂,一雙眼睛都亮了,抓着邬希的手湊到自己唇齒邊,虔誠親吻每一根指頭每一處關節,低聲哄着,“求你了希希,我得讓你知道你是誰的,讓他們都知道你是誰的……”
邬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聲音全是破碎的。換了只手又給他一巴掌,這次沒什麽力度,輕飄飄,更像調.情。
不存在溫吞,兩個男人之間往往是肮髒,伴随着疼痛與暴力的糾纏。太久了,無休無止,一直要到邬希崩潰的地步,尖叫哀嚎,吐出嫣紅舌尖給行兇者品嘗。小巧的包裝袋撕開了三個,東一個西一個地亂丢。說不清楚是誰更瘋,總之邬希絕不甘示弱,哪怕體力差得要命,也不會讓秦璟澤在他這兒應對得輕松,盡管要以昏睡過去作為代價。
昏睡是最後的寧靜。
睜眼時還是深夜,又或許是淩晨,邬希意識回籠,就再沒有半分睡意,睜着眼睛一動不動。
身上很清爽幹淨,被仔細照料過,他的目光落在秦璟澤的手臂上,那一片的抓痕和淤紫簡直像跟人打過架,甚至應該包紮一下。他本以為自己會更喜歡溫柔纏.綿的那種,但實踐出真知,現在他終于知道了自己其實也是和秦璟澤一模一樣的野獸做派。
秦瓃澤在第一時間就知道邬希醒了。
但他沒動,小心謹慎地觀察身邊人的反應,見邬希眉眼平靜,才試探地坐起身,摸了摸邬希額頭的溫度,确定正常,才開口問,“喝點水?餓不餓,廚房溫着粥。”
邬希擡眼與他對視,好半天沒有說話。
饑餓幹渴可以往後先放一放,他現在只想問一個問題,“你愛我嗎秦璟澤?”
“你不尊重我”,他在秦璟澤回答前再度開口。
占有欲,控制欲。總結來說是欲.望。就算他喜歡,這人也不該強迫他,明明他當時都已經怕成了那個樣子。強者憑借着壓倒性的力量對弱者施加不想要的東西,是暴力。
在ktv的時候扯他胳膊是,争吵之中卡他脖子是,這一次就算是在床.上,有快樂遮掩,根源上也是。
秦璟澤說不出話,渾身僵硬地看着邬希對他掰手指頭數出一樁樁罪名。
做到後面的時候他就已經冷靜下來,回想起袁秦的警告,甚至産生了莫大的恐慌。是他錯了,他真的該去接受封閉治療。就算糾正不了心理,至少也要強制磨滅暴躁發洩的欲.望。
邬希瞥見他的表情,皺了皺眉,招招手叫他過來,摟着他的肩膀放緩語氣,“都說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信不得,但我說的你可以信”,他說愛秦璟澤,不是假話。
“我又沒有腳踏幾條船的癖好。我是你的,大家都知道”,他現在終于想到這人為什麽不待見白文晖了,是因為之前論壇有人拉郎,雖然事情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但顯然這人一直耿耿于懷。
邬希幹脆坦白,“我今天請他吃感謝飯的時候都帶着林楓,你不喜歡,我可以不跟他獨處。”
“對不起希希”,秦璟澤咬緊牙關,掙紮着也想作出讓步,想說自己再也不會幹涉邬希交友,但始終說不出口。
聽見道歉,邬希摸了摸他的臉,也說了聲對不起。那會兒情緒激動上頭,還動手打了臉。
“你想讓我在松鼠網發動态官宣跟你談戀愛嗎?”,一直以來都沒官宣是因為他覺得沒必要,但如果秦璟澤想要這種昭告,那就有必要。
不出意料地瞧見男人眼中的渴望,邬希頓了下,“但是要看你表現,我給你時間。”
其實他剛醒過來很生氣,最生氣的時候甚至想直接威脅秦璟澤幹脆以後只做炮.友算了,所以才躺在那一動不動冷靜了好半天,把這種荒謬念頭壓下去才開口。若是真的那樣說,本來就安全感缺失的人難免會陷入癫狂。還是得誘導,哄着來。
秦璟澤沉默良久,“過幾天我去看心理醫生。”
嗯?邬希愣了下。有那麽嚴重嗎?雖然暴躁了點,但就算是暴怒的時候這人也沒真動手傷了他,其實很克制。畢竟以秦璟澤這種身板,就算不是故意要傷人,但凡收斂不好力氣都肯定會讓他吃大苦頭。
但是既然自己提出來了,那去看看也好,邬希點點頭,“什麽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我要跟學校請假去外地一段時間處理工作”,秦璟澤平靜地編造,“順便就可以看醫生,那邊有個很有經驗的老醫生,很出名。”
邬希不疑有他,關注的重點全落在出差上,“什麽時候,去多久?”
“等我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就走,具體要多久我還不清楚,得去了再看情況”,秦璟澤跟他商量。
“唔”,邬希不置可否,思考了一會兒,扯扯他的衣服,“脫掉”,剛才抱肩膀的時候,他感覺秦璟澤好像抖了下,今天做得太瘋,他得看看是不是他把這人抓傷了。
瞧見秦璟澤的表情明顯有點僵硬,久久沒有動作。他的眉心不由得一跳,有種不妙預感,攥緊手中布料,不容分說往上撩。
傷似乎已經被處理過,但太多太狠,看起來依然讓人十分肉疼。脊背上一條一條鼓起的棱子,縱橫交錯,皮開肉綻,他認不出是什麽造成的,但很快就知道了,因為秦璟澤主動把作案工具交了出來,捧着一根藤條遞給他,低聲道歉。
怔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聲音,“我之前是不是說過,別讓我再看到你把自己弄成這樣?”
“去看醫生吧”,他現在覺得看醫生對這人來說非常有必要,必須去看,“我都沒說要罰你,誰準你這樣自作主張的?”
目光觸及秦璟澤的滿眼哀求,他繃着臉,曲指彈了一個腦瓜崩,“養好了再去外地,看完醫生必須跟我彙報情況。”
聽出邬希沒有放棄他的意思,秦璟澤才終于恢複呼吸的力氣,“我去給你盛點粥。”
粥盛好回來,邬希已經又睡了過去,白天被弄了太久,過于疲倦,心事暫了就又撐不住犯困。秦璟澤端着半碗粥,三兩口自己吞咽完,将碗放在外面客廳的茶幾上,走路和關門都沒什麽聲音。
他的臉上也有倦意,小心翼翼蜷縮到邬希身邊,閉眼休憩。邬希翻了個身,他就立刻睜眼,不輕不重地伸手扶住邬希的腰,熟練地按摩,直到邬希眉心淡淡的褶痕消散,才慢慢将人摟得緊些。
邬希又醒了一次,艱難地從枕頭下邊摸索到手機,看了眼時間。六點十六分。秦璟澤不在他旁邊躺着,卧室門虛掩,他想爬起來,但是腰像斷了一樣,腿也使不上勁。
明明沒弄出太大動靜,秦璟澤卻像是聽到他醒了,很快就推門進來,“怎麽了?”
邬希有點糾結,盯了他一會兒,聲音小小,“……要去廁所。”
“你剛剛在外面幹嘛?”,解決完生理問題,邬希試圖轉移話題。他摸着被窩都不怎麽熱了,顯然是已經在外面待了有一段時間。
秦璟澤把手機通話記錄翻出來給他看。是跟袁秦的電話,通話時間足足快兩個小時,“家裏出了點事。跟老爺子有關系,在跟他商量怎麽解決。”
他沒說,邬希就沒問具體什麽事。總之能讓秦璟澤花費這麽多時間的事應該很棘手,而且不是什麽好事。
“不耽誤你去外地吧?”,他不怎麽關心會不會耽誤工作,比較關心會不會耽誤看醫生。
秦璟澤頓了一下,眸色微暗,“嗯,不會。”
回籠覺又睡到快中午,邬希才再次醒過來,也不知是睡太多了還是怎麽,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一點力氣。
還是體質差距太大。
秦璟澤身上的傷好得飛快,他卻癱在床上哪哪都不舒服,還不願意讓秦璟澤多留幾天照顧,一天要催幾十遍,讓他快去出差。請假歇了兩天,他勉強恢複正常的行動能力,秦璟澤才去着手準備自己的事情。
回學校上課第一天,林楓沒見到秦璟澤在教室門外等着,還很慌張,“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邬希半真半假地瞪他,“你就不能盼我們點好?”
“哎”,林楓咂了咂嘴,扯開話題,“你今天好奇怪……”,像只狐貍,整個人氣質都和以往不大一樣,“感冒發燒還有整容作用嗎?”
“也不是整容”,他感覺這樣說不對,又馬上改口,“你用不着整容。就是特別像那種,那種被滋潤過的——啧!”,腦袋果然又被敲了。
“秦璟澤去外地有事,期末可能才回來考試”,邬希收拾書包背在肩上。
“那有點久啊”,林楓掰手指頭算了算,“你自己住能行嗎,要不咱搬回寝室吧?”
邬希搖頭,“不用,有大毛呢,而且我們天天打電話。”
不知想到什麽,林楓又發出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的詭異笑聲。
電話好啊,電話那啥也別有一番滋味,就是天天都來可能不太合理。
“那我就不瞎操心了,你注意身體。中午去吃燒烤不?”,見邬希點頭,他又歪嘴一笑,“那等會兒多吃點韭菜,生蚝,大腰子……”
邬希裝作聽不懂他是讓自己吃,鑽主語的空子,“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還愛吃這些玩意?你最近不行了?”
男人不可以說不行!林楓大怒,露胳膊挽袖子,“我要跟你決鬥!”
趁着秦校草不在,他可以放肆欺壓邬希小同學!
沒嚣張超過半秒鐘,走廊裏一個老師模樣的人立刻咳嗽一聲,嚴肅警告他,“不要打架鬥毆!”
林楓秒慫,讪讪一笑,“我們開玩笑呢”,然後扯着邬希就一路狂跑,把窘迫甩在腦後,直奔燒烤的樂園。
“慢點走,我腰疼”,邬希嘶了一聲。林楓嘴上嘟囔着怎麽又犯病了,一邊放慢腳步。
邬希當然不可能跟他解釋真相。扭頭多看了那老師一眼,若有所思。
本懷疑是不是秦璟澤叫人盯着他,但之後邬希就沒再見過那個老師,應該只是巧合而已。秦璟澤一個星期之後跟他彙報說看過了醫生,正在配合進行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邬希還和那位醫生短暫通話過一次,聊了十幾分鐘。
期末考試的時候秦璟澤沒來得及趕回來,辦了緩考,邬希下午考完最後一門,帶大毛去遛彎的時候突然收到趙治恺的短信。
沒打電話可能是怕影響他考試。邬希點開短信看了眼,眉頭皺起,轉頭把大毛送回秦璟澤的房子,一邊給大毛的營養師打電話,一邊叫車直奔邬家。
年輕的時候邬江河身體硬朗,幾乎不生病,現在可能是年紀大了,透支的身體就暴露出問題。
前面得過一次高燒差點肺炎,這次是半夜感覺身體裏疼,疼得快要昏厥,緊急送到醫院檢查說是膽結石,已經很嚴重,必須手術摘除膽囊。
手術已經做完了,人也已經出院回家修養着。邬江河和穆秋波都想瞞着邬希不告訴,趙治恺算了下邬希差不多考完試的日子才跟他說。
林叔和于姨好幾年沒見過邬希這麽郁郁寡歡的樣子,緊張安慰,“先生恢複得很好,醫生只說飲食方面要注意,別的都正常”,本來邬江河吃飯就不挑,随便吃什麽都行,只圖個果腹,讓他忌口也沒什麽困難。
這沒辦法從根源上安慰到邬希,他的心情仍舊非常糟糕。強忍着沒有跟爸媽吵架,盡量平複情緒到穩定狀态,然後才搬個小板凳坐下跟他們談,要他們減輕工作強度。
不求一下子放手,最起碼也要慢慢減負,畢竟身體已經不再年輕,經不起這種造作。
穆秋波和邬江河都答應得好好的,也不知是不是左耳進右耳出,能往心裏進多少。
晚上邬希甚至都煩躁得睡不着覺,翻來覆去在床上打滾。院子裏有車駛入,他左右也無聊,聽見動靜就從床上爬下來,透過落地窗往外看。
耳機裏能聽到跟他打電話的秦璟澤那邊也有汽車聲,“這麽晚了你在外邊?應酬?”
院子裏是林叔開的車。另一側車門打開,卻走下一個高大身影。邬希的話音戛然而止,呼吸陡然急促。
他從耳機裏聽見秦璟澤跟林叔道謝,然後似乎先走到會客廳,跟邬江河寒暄了幾句,又和于姨打了招呼。
走路的聲音從耳機裏聽起來沒有遠近的區別,但邬希如同能感到秦璟澤在朝他走近。他慢慢踱步到門口,一手搭在門把手上,豎起耳朵聽。
一直沒有敲門聲。耳機裏卻傳來秦璟澤跟于姨禮貌道別的聲音,還有開門關門聲。
“你去哪了?”
秦璟澤似乎思考了一下,“客房,三樓北側從左數第二間。”
“……”,邬希抿唇,“你來找我,不跟我睡?”
作者有話要說:談不上家暴,互毆罷了(狗頭感謝在2021-01-2921:09:22~2021-01-3020:42: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滅、小可耐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可耐20瓶;贊贊啵啵、流動的水10瓶;淦5瓶;三滅、杉閏、腐草為螢3瓶;每天都在等更新、枸杞不加糖、五毛2瓶;謝俞是我的小嬌妻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