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耳機裏完全安靜了幾秒鐘,邬希聽到按壓門把手的聲音,還有門把手岌岌可危的吱嘎聲。

“門被鎖了”,秦璟澤的聲音有點抱歉,“門把手可能需要修一下,我力氣有點大。”

從外面鎖客人的房門?邬希愣住。于姨絕對不可能幹這種事,會做這事的嫌疑人只有一個,趙治恺。

“那你等一下”,他趿拉上拖鞋,腦海裏飛速地思索三樓北側從左數第二間客房到底是哪間。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分不清東南西北,這些對他來說實在太困難了。

在心底把趙治恺痛罵了八百遍,連着開錯了兩個房間的門,他終于找到了被鎖的房間,但是找不着鑰匙。平時客房鑰匙正常都直接插在門上,這間顯然是被趙治恺拔走了。

現在去找趙治恺,那就正中趙治恺下懷,邬希哪能讓他如願,轉頭就去林叔的房間敲門讨要備用鑰匙。

大晚上被小少爺找上門,林叔很驚訝,“那間客房是挺長時間沒人住了,但鎖應該沒問題啊,怎麽還鎖上了?鑰匙什麽時候丢的,我居然都不知道。”

邬希沒跟他說是趙治恺幹的,不想向林叔解釋秦璟澤和趙治恺之間好些年都一直不對付,含混地應付幾句。鑰匙拿到手才聽到電話不知什麽時候挂斷了,急匆匆回到客房門口把鎖打開推門進去。

屋裏空無一人。

窗戶開着。邬希臉色大變,急匆匆跑到床邊探頭往外看,只看到濃郁漆黑的夜色。

僵立幾秒鐘,他扭頭就往樓下跑,把還站在房間外邊的林叔吓了一跳。趙治恺的房門也打開,趙治恺走出來試圖叫住他,他聞聲狠狠地瞪了趙治恺一眼,腳步片刻沒有停留。

啧。趙治恺擰起眉頭,走向那間客房,一進門看到窗戶開着沒有人,臉色也變了變。不過很快又恢複平靜。

沒什麽事。以秦璟澤的身手,爬個窗還是很輕松的,退一萬步講,三層樓的高度而已,就算掉下去也大概率沒事,除非頭朝下。

不過他倒是低估了秦璟澤,居然搞這麽一出。

邬希聽見秦璟澤在叫他,聲音的方向不是外面,是他的房間,趕緊噠噠噠跑回去,見人好端端站在那什麽事也沒有,神色終于舒緩,旋即又沉下臉,“我不是讓你等我,你爬什麽窗戶??”

似乎是很受用他言語間掩飾不住的關切,秦璟澤被瞪還挨了罵反而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搞得邬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惱火,“笑什麽笑!”

他推秦璟澤站在牆根,面朝牆壁,“罰站十分鐘。”

說完他就轉身出門去把鑰匙還給林叔保管,不必擔心自己不盯着的話秦璟澤就偷懶不完成罰站,說了十分鐘,這人一秒都不會少。

送完回來的,秦璟澤果然還在站牆根,邬希左右瞅瞅,好像沒看到他帶什麽東西,“你帶睡衣了嗎?”

“帶了”,秦璟澤站得很穩,說話的時候也能一動不動,“但我沒帶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好辦,浴室的抽屜裏就有一堆沒開封的備用品,邬希想了想,給他翻了自己的洗漱袋出來,“洗手臺右手第一個抽屜裏是有新牙刷,別的東西用我的就行,罰站時間到了,去洗澡吧。”

貼身擦拭的毛巾也可以用。秦璟澤面上平靜,直到進浴室鎖上門,才把臉埋進邬希的毛巾裏,深深吸氣。僞裝卸下,骨子裏依然是瘋狂。

幾十天的時間沒有和邬希肌膚相親,他現在恨不得把邬希綁在自己身上,最好什麽也不穿,肉貼着肉。毛巾很軟,他卻能用它在自己身上摩擦出紅痕,幾乎要揉皮膚裏。

趁着秦璟澤洗澡的工夫,邬希從櫃子裏掏了個枕頭出來,猶豫一下沒拿第二條被子,掩飾性地摸了摸鼻尖,藏住心裏的彎彎繞繞。

床是雙人床,被是雙人被,但秦璟澤塊頭太大,洗過澡湊上來,立刻就顯得有點擁擠。邬希把他往旁邊攆,不讓他摟太緊,過了一會兒又戳戳他的手臂進行騷擾,“秦璟澤,秦璟澤秦璟澤……”

一連叫了幾遍名字,他一本正經地要秦璟澤把耳朵遞過來,像是有正經的急事要說。

待到秦璟澤真的附耳過來,他憋着笑湊近耳邊,貼着秦璟澤的耳朵用氣聲慢吞吞道,“你是一條傻狗。”

被捉弄的人還沒作出反應,捉弄人的先一步憋不住。邬希尾音都上揚,話音剛落就捂着肚子狂笑,笑得在床上打滾,一不小心就滾到秦璟澤懷裏,腰被手掌結結實實按住。

房間外,趙治恺蹲在門口,手上夾着根煙,好半天一口也沒抽。房間隔音不錯,但隔着門他能聽見邬希的笑聲,很張揚放肆,聽上去就明顯是相當開心的。

他神情複雜,煙灰掉到手上才覺察到燙,撚滅起身,離去的背影有些蕭索。

房間裏。邬希受制于秦璟澤之手,半點不慌,仍是笑,趴在床上肩膀聳動,側着臉挑眉看秦璟澤,“你想幹嘛?”

“想。”

趁着邬希愣神的空檔,秦璟澤揚手抽了一記在他屁.股上。

隔着褲子響聲一點也不清脆,悶悶的,邬希身體猛地彈動,渾身劇震。呼吸開始急促,緊接着又被不輕不重拍了三兩下,他的腰徹底軟掉,手腳使不上力,小幅度地磨蹭,不像是拒絕,更像是撒嬌。

秦璟澤給他揉了揉,又抽了一巴掌,這次稍微用了力氣。邬希就輕嘶一聲,“疼了……”

沒再打,秦璟澤俯身抱他,一只手落在褲腰邊沿,帶着試探。藏在布料裏的軟肉肯定已經紅成一片,邬希卻不要他揉疼疼麻麻的地方,扯着他不夠大膽的手往前繞。

這裏是邬家,不是他們兩個的地盤,還有長輩在。雖然門鎖着,這麽晚了也不會有人過來,但心理上的感覺依然微妙。

什麽東西都沒有,就算是生理合拍的普通男女情侶也不适合在這種情況下放縱到最後。邬希原本只想有人捂熱被窩睡得舒服,沒想過要更進一步,但被拍打了幾下就有點難耐,轉身扣住秦璟澤的後脖頸湊上去接吻,兩條腿直往人身上挂。

秦璟澤兇狠地親他,吮得他下唇又麻又漲,又舍不得似的啄吻幾口,往下挪去,俯身深深将頭埋下。

沒拉窗簾,但是從外面看不到什麽,只能看到邬希背對着窗戶坐在床上,身形搖搖欲墜。

床頭就擺着紙巾,邬希直接把一整盒都扯過來丢進秦璟澤手裏。秦璟澤抽出兩張,仔細地給他擦。

“吐出來”,邬希軟綿綿踢他小腿,卻看見他微微張開嘴,已經咽了下去,臉不由得有點熱,“你什麽毛病?”

秦璟澤笑了下,給他收拾好就轉頭出去漱口。雖然是自己的東西,但邬希也很嫌棄,不漱幹淨不給親。

門一打開就嗅到煙味。秦璟澤的臉色倏地沉下去,看到地上遺留的一點點煙灰,沉默半晌,腳下碾着它們走過。

回來的時候邬希已經四仰八叉占領了整張床,斜着躺,翹着腳,嚣張地揚着胳膊,臉上的赧然已經完全褪去,“好吃嗎?”

“你可以嘗嘗”,秦璟澤掐着他的腿根把他姿勢歸攏,往懷裏一按就老實了。

邬希自認沒這種變态嗜好,悻悻閉了嘴,雙手環住結實的腰腹,枕着有力的心跳閉眼裝睡。

興奮沖散煩悶,他暫時忘掉了爸媽的煩心事,剛剛又耗費了些精力,很快就真睡過去。太長時間沒人給他暖被窩了,空調吹着又不舒服,難得能睡這麽好的一覺。

半夜邬希習慣性起夜,迷茫地微微睜眼,想找大毛,後背被暖和的大手輕輕捋了幾下,就又閉眼沉沉睡過去。

真正醒過來的時候窗簾被拉着,旁邊疊放着秦璟澤的睡衣,人沒在。他揉了一把亂蓬蓬的頭發,先去洗漱,把自己拾掇得幹淨了才去找人,問林叔看沒看見人在哪,得到的答案是廚房。

去廚房的路上經過趙治恺的房間,邬希腳步頓住,擡手敲門,動靜半點也不溫柔。門應聲而開,趙治恺胡子沒刮,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看清是他,立刻變臉,厲色消散,“希希……”

“別叫我”,邬希不耐煩揮手,替秦璟澤打抱不平,興師問罪,“你昨天鎖他門幹什麽?還把鑰匙給拔走了逼得他去翻窗戶。你煩不煩他我管不了,搞這種小動作是不是有點下三濫?”

趙治恺沉默地微微低頭,沒有反駁。

難得見他不還嘴,邬希有些訝異,也收了聲,對視數秒,趙治恺竟然道歉了,“抱歉。”

“……”,邬希後退了兩步,心裏反而警惕,什麽也沒再說,不想再多理他,扭頭直奔廚房。

趙治恺就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位置,沒進廚房就聽見于姨和秦璟澤說話的聲音,眉頭緊蹙,但還是跟着一起走進去。

廚房正炖着山藥枸杞牛肉湯,邬希聞到味兒了,還聽見于姨在跟秦璟澤講配料,湊過去看了眼砂鍋,“拜師學藝呢?”

于姨就笑了,“小秦一看就是經常做飯,說一遍就能聽懂”,她本來還不希望邬希談個男朋友,主要是覺得男人心不細,再跟懶小孩邬希湊一塊,哪是過日子的樣,現在見過秦璟澤,簡直一萬個滿意,太好了,肯定能把邬希養得白白胖胖。

秦璟澤學習的态度很謙遜,大早上開始就一直待在廚房,除了聽于姨講今天的幾道菜怎麽做之外,還打探了不少邬希小時候的喜好。于姨比穆秋波更像母親的角色,不止知道邬希喜歡吃什麽,還知道邬希很多小習慣。

視線又落在邬希身後,她也招呼了一聲,“大少爺怎麽也來了?”,趙治恺可是從來不進廚房的,這還是頭一遭。

邬希這才知道他跟了過來,冷冷地回頭瞥他一眼,拉着秦璟澤不露痕跡地離他遠點。于姨不知道趙治恺和秦璟澤關系差,還以為他們不認識,幫着邬希簡單介紹了下。

空氣靜默一瞬,邬希感覺有點尴尬。那邊趙治恺卻點了點頭,“你好”,驚得邬希瞪大眼睛,感到萬分不可思議。

換個人他或許還能理解為是顧及長輩于姨,但趙治恺是個什麽人,當着穆秋波的面一起吃飯時都不會擺好臉色,脾氣大且絕不收斂。

秦瓃澤輕拍邬希的後背安撫,一邊颔首。

“你是希希的男朋友?”,趙治恺明知故問。

嚴格來說還沒轉正,他還在考察期,秦璟澤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錯事,男友的身份還沒有被邬希官宣承認,神色幽暗,沒有開口。

“對”,邬希卻替他回答,“現在他來見家長了”,見過家長,那下一步就是結婚,邬希沒說,趙治恺自行補全後面的部分。

他深深地看了秦璟澤一眼,竟沒有發火,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陰陽怪氣,雖然臉色還是不大好看,但只安靜地轉頭離去。

“哎”,于姨這下覺出氣氛有點不對味來,但也沒覺得嚴重,笑着打圓場,“當哥的是這樣的,看弟弟的男朋友不順眼正常。”

其實一般是當哥的看妹夫不順眼,是因為太喜歡妹妹了,覺得自家水靈靈的小白菜誰也不配摘,但同理套用在邬家這對兄弟身上也合适,希希雖然是小男孩,但也招人疼。于姨看邬希就自帶濾鏡,怎麽看怎麽好,哪哪都好。

她拿了個盆出來和面,“再教你個小馄饨吧,小少爺愛吃這種熱乎的湯湯水水,他體寒,多吃點這些對身體也好。”

秦璟澤立刻擺出端正的學習态度。小馄饨他會包,但餡料和湯汁務必要學到邬希最喜歡的那種。

廚房有油煙味,邬希摸摸鼻子覺得自己站在這又不幫忙,有點多餘還礙事,看了眼手機時間,猛然想起今天有個視頻要更新,拔腿就跑回卧室開電腦。

視頻早就做好了,提前預告說今天上午十點發,現在已經九點五十七分,好在電腦啓動很快,邬希動作熟練有條不紊,準時把視頻發了出去。

這次是恰飯視頻,有廣告帶貨的那種,是lychee牌的新款口紅,肉桂色06號,視頻配合金主方的上新同步進行,不是那種不标明的軟廣,所以預告裏就有提及,不少粉絲都在蹲。

視頻發出去,邬希又在品牌方接洽人的指導下把購買鏈接發到評論區置頂,初次上新庫存不多,邬希忙活完點開鏈接看了眼,退出去,再重新點進來。

還是顯示0庫存。不是刷新錯誤,是真的空了。邬希有點懵,他還是第一次搞這種和品牌方的合作,對自己的帶貨能力沒什麽概念,只覺得秒空太離譜。又不是不要錢,過年發紅包秒空他還可以理解,這是買東西,要破費的。

客廳裏,趙治恺狠狠踢了一腳茶幾,暴躁地想把手機丢出去。

媽的,沒搶到。想支持一下希希的工作都沒成功。

午飯的時候偏偏又聽見邬希笑着罵秦璟澤有病,又不塗口紅,還要跟人家女生搶。

他沒搶到的東西居然被秦璟澤給搶到,趙治恺更煩了,強忍着沒有表露出來,端碗喝湯。

邬江河剛出院沒幾天又有應酬,中午不在家吃,飯桌上就沒那麽恪守安靜。于姨笑吟吟地跟穆秋波彙報,“今天的湯比較濃稠一點,小秦說小少爺喜歡這種。”

“是嗎”,穆秋波很高興,讓邬希多喝點,又誇了秦璟澤好幾句。

這邊其樂融融,邬希可沒忘記桌上還有個秦璟澤的死對頭,瞥了眼趙治恺,目光卻和趙治恺對上。

趙治恺比他想象中要平靜許多,沒有發怒的意思,甚至也沒扔下那碗湯不喝。

奇怪。邬希覺得這人今天不是一點點奇怪,居然不針對秦璟澤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在廚房那會兒說見家長,其實是為了維護秦璟澤,邬希就那麽一說,沒真當他是來見家長的,但飯後看着秦璟澤幫着于姨收拾餐桌,又跟穆秋波聊了很久他聽不懂的商業話題,他感覺真有點獻殷勤的那種意味,确實像是來見家長。

昨天林叔早就被第一個拿下,現在又将家裏的兩個女人都讨好得滿意,除了趙治恺這麽個例外,就只剩下邬江河了。邬希盤腿在沙發上嗑瓜子,準備等着看一會兒他回來秦璟澤又會怎麽做。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才在心裏念叨,那邊邬江河就真的進門,邬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皺起眉頭,“爸爸喝酒了?”

沒喝太多,酒氣不重,甚至不湊近都聞不到。邬江河看起來有點心虛,面對小兒子的質問甚至不敢點頭。

除了邬希,家裏也沒人管他,穆秋波不幹涉他這些,大兒子甚至都不親近,更不會管,唯獨邬希态度非常強硬,甚至還會跟他發脾氣,直往他軟肋上戳。

“才出院幾天,醫生明明白白說過要忌口,不許喝酒!”,邬希把皮質沙發拍得啪啪響。邬江河就像個受訓的小學生,拘束地站在原地,一聲也不吭。

于姨聞聲出來,看明白情況又憋着笑到廚房去弄解酒湯。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在外天不怕地不怕的先生回到家裏怕兒子,被管得嚴嚴實實,說出去都沒人信。

邬江河被唠叨了二十幾分鐘,終于獲得了救命般的解酒湯,原本喝完小酒蔫蔫的不舒服,被訓完反而精神了,腰板挺直溜去廚房。

邬希仍然在氣頭上。正巧就有人往槍口上撞。

他一把逮住過來的秦璟澤,翻舊賬,“還有你!知道你能喝,酒量那麽好還幾次三番喝得醉醺醺,你到底喝了多少?覺得自己身體好所以可以随便作?身體好就可以洗冷水?空調開十幾度?經常熬通宵?”

秦璟澤接替了邬江河的位置,端端正正站在那挨訓,表面低眉順眼在反省,心裏興奮得緊。

大部分人不喜歡被約束。他也不喜歡,但若是邬希訓斥他,他甚至是狂喜的。

喜歡,喜歡被希希管着。

離開邬希并未有助于他的病情,正相反,經過這段時間的試驗,袁秦也不得不承認他根本離不開邬希,任何藥都沒有邬希來得有效。

“情緒對你來說是有用的,有了它你至少在往正常人的方向走,至于偶爾失控,就像是藥的副作用”,袁秦想了想,跟他提出建議,“跟他坦白你的真實狀況吧,他有知情權。”

回想起這些,秦璟澤攥了攥拳,目光充滿貪戀,凝視着邬希的眉眼,哪怕在發脾氣都可愛。

邬希被他盯得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指尖蜷縮。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3020:42:39~2021-01-3120:37: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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