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今天早晨陽光明媚,卻很冷。逸飛試了試,除了站在陽光直射的地方,否則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他認命地嘆了口氣,仍然把自己包裹嚴實,待在醫帳整理新買來的藥材。
做了一會事,就聽得外邊有兵士叫喊起來:“雁将軍回來啦!”“昭烈将軍回營啦!”
逸飛心中砰砰直跳。上次出營歸來,聽說雁将軍回了一次營,只是沒來得及看到,這次可一定要看!一興奮起來,逸飛便三兩步跑出醫帳,跟着士兵們向營門處跑去。
也不知道苑傑現在是否見過雁将軍了,反正逸飛還是沒見過。看一下就回來,總不會這麽巧就被忠肅公逮到,軍法處置了吧?
到了近前,逸飛才失望了起來,士兵們裏三層外三層地,根本看不到營門。他奮力向前擠去,卻擠掉了自己袖中的針包,俯身剛剛撿起,只聽馬蹄噠噠,從遠方踏着地面來了!
他急忙擡頭,看到的是一匹烏骓馬,黑亮健壯,速度像閃電一般,去得好快,剛從眼前擦過,一轉眼就只能看到背影。馬上騎士身穿一身皮質輕甲,上身挺得直直地,只一閃眼便看不到了。人群中起了一陣大騷動,看到的少,沒看到的多,有人得意洋洋,有人垂頭喪氣。當然,逸飛又不幸在多數人之列。
這也太讓人失望了!大老遠跑來,又看不到!
逸飛難以掩飾失望,轉頭按照原路慢慢地返回了。
雁将軍也有很多無奈吧?前面要打仗,後邊又是跟雁家有過節的忠肅公在營中,可算是腹背受敵。憑他雁将軍滿腹智計,也是左支右绌,活得真難啊。
沒看到國寶,逸飛一整天都有些失落。
晚上輪到逸飛值夜。收拾了醫帳,小雙就去了雁将軍的寝帳,聽說是雁家人排宴聚會,真讓人羨慕。
本來值夜是沒什麽大事的,逸飛拿了燈來,悠閑地讀着一本傳奇小說。這書寫的故事俗套了些,但是措辭優美,如詩如歌,大家都喜歡。因為值夜無聊,帳裏又只有這麽一部書,每個軍醫都讀過好幾遍,翻到紙都卷了邊。
讀了一個章節,逸飛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忽然間,帳外一片喧聲,一連串的腳步都向這裏跑來。幾位兵士,擡着兩個傷員,放在了醫帳地上。
逸飛聽見腳步時就急忙卷起帳簾來迎,眼看傷員進帳,擡傷員的兵士面色稍緩,滿面塵灰,向逸飛一拱手道:“麻煩您了,我們還要救火,就不再耽擱了。”
逸飛急急問道:“哪裏失火?”
那兵士道:“馬糧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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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飛急忙拿出一大盒火傷藥,塞進那兵士手中道:“輕傷先用水洗,然後敷上這藥膏,這兩位重傷的弟兄我來處理,快去吧。”
兵士們匆匆跑遠,逸飛蹲下檢查傷處,還好,雖然創面很大,傷勢卻不重,很容易痊愈。兩位兵士不住地呼痛,逸飛一邊安撫,一邊拿出鎮痛藥丸,喂兩位服下,接着快速為他們清洗傷處和上藥。忙完這一套,兩位兵士已經沉沉睡着,聽起來呼吸還沒問題,并沒有被煙火入嗓。逸飛這才松了口氣,滿頭大汗地坐在榻上,為自己倒了一碗冷開水。
身體閑了下來,腦筋卻轉動起來。賀翎兵士長時間駐紮在這不毛之地,不可能不知道這裏常年天幹物燥,這失火八成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且是故意趁昭烈将軍在營,才去放火。忠肅公應該沒到這麽無聊的地步,那麽就是敵方的細作了?但是忠肅公難免拿這次着火來做文章,刁難昭烈将軍。
這麽看來,假設放火的兇手是祥麟細作,那麽祥麟的用意并不在真正地燒我們的糧草,而是知道了我們這邊主将不合,要故意地利用忠肅公,給昭烈将軍施加壓力,去掉我們賀翎的膀臂。這計謀雖然惡毒,卻不得不說是一條妙計。
如果這件事情是在對方主帥指使之下進行的,那麽對方的主帥可真是太狠了。不過這裏是戰場,又不是評書裏面說的江湖英雄,敵我雙方,難道還有什麽客氣可講?
第二天一早,兵士們來接傷員回帳,一個個全是臉如黑炭,逸飛給他們打了水,讓他們洗淨了再回去。兵士們也累了,便小聲跟逸飛聊天:“昨晚這火,定是有人放的!我們在倉庫外邊找到了火折子。咱們這倉庫方圓十丈之內,都沒有一點兒火星子,旁邊還挖了土壕,就算是別處着火,也燒不到咱們糧草庫來。祥麟那邊的王八蛋細作,怎麽就混到咱們軍營裏來的!”
逸飛心中暗叫不好,昨天推測的事情,肯定成為了事實。不知道為什麽,想到細作,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又是那陌生少年唐雲。
也許是疑人偷斧,越想越覺得像,逸飛心中惴惴不安。也許,也許最近又要有事發生了,一定要做好準備——可是真正應該做什麽準備,又沒了主意。
似乎最近的事情發展,都在和逸飛過不去。
當逸飛感覺要有事情發生,偏偏哪裏都一片平靜。
千音镖局又來了一次,家中爹爹回了一封信,信中說娘親最近又在辦事,很少在家,悅王也去了江南,要他注意身體,別去危險的地方,爹爹和春爹爹都盼望他平安回來。
悅王府卻沒有信件到來。逸飛覺得很奇怪,姐姐出門了,難道雨澤也不在麽?以雨澤的個性,收到我的來信不能不回的,況且我兩人已經想通了,彼此沒什麽嫌隙,難道姐姐帶着雨澤去了江南?
逸飛不禁憤憤起來。好你個秦雨澤,表面上說什麽和睦共處,原來是趁我不在,勾着姐姐游山玩水去了!姐姐還沒帶我出門玩過,卻帶了你!我可不能善罷甘休,等我回家整治你,哼!側君又怎麽樣,我還是正君呢!看我們也去名山大川,到處去玩,偏偏不帶你,氣死你氣死你!最好啊,兩個獨處,我自己來侍奉姐姐,讓姐姐有了我的孩子。
想到這裏,逸飛不由得雙頰通紅。
人家都說,男子在結婚之前,若是老想抱抱女人,親親女人,就是心中存着淫邪念頭。可是,可是我自十二歲以來,這等念頭随着年紀見長,越來越動得厲害,無時無刻不想将姐姐抱在懷裏,親親她的臉和嘴唇。後來還有一些朦胧的想法,讓人覺得更臉紅。所以我可要躲遠些,莫要姐姐看出了我有這樣的心思,會看不起我的。
可現今不一樣了,我們只差過門和圓房,想想也沒關系吧?
想到去年大年初二,旭飛和思飛都帶着妻主回了善王府拜年。兩位哥哥将他拉到卧房,神神秘秘地問他:“知道怎麽洞房花燭嗎?”“你可要盡快跟悅王完婚啊,別讓側君搶了先!”“來來,哥哥教你要做什麽……”“可要侍奉得妻主離不開你喲!”
剛剛被兩位哥哥教了那些事情後,就連睡夢中也會想着雪瑤的樣子,想着哥哥們說的,夢中自然全是兩人親密相處的種種細節,醒來發現是夢,就莫名地失落起來。
不能想了,逸飛覺得氣血翻湧,臉上火一樣燙。收斂心神,調整呼吸,過了半天才恢複平靜。
朱雀神能不能保佑我們打個勝仗?這樣就可以早點回家了。
正在思量之間,兵士們又在帳外喧鬧起來。
“整隊集合!”“整隊集合!”“都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