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說時遲,那時快,這三面竟是快得讓人不能思想,白皚皚的雪中,突然出現一個灰色人影,舉刀當頭劈來!揚宇拉着逸飛,兩人身子後仰幾乎成了拱橋,那刀擦着胸口滑了過去劈了個空。

逸飛知道今日不好,若不孤注一擲,只怕平白無故地斷送在此,不敢藏私,急忙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就向刀鋒丢了過去,伸手捂住自己口鼻,跟楊宇打了個眼色。揚宇對上他眼神,便已知道究竟,迅速屏了氣息,微微一點頭。

用鋼刀的灰衣人見瓷瓶來勢緩慢,沒有內力灌注,輕飄飄地不知道是什麽暗器,只道是兩個年輕孩子沒經驗,吓軟了手腳,便起了賣弄之心,仗着自己手中鋼刀鋒利無匹,一刀将小瓶劈了個正着!

只聽得輕微的“噗”一聲,瓷瓶便被整整齊齊地劃成了兩截,果然刀鋒淩利,削鐵如泥!瓶中液體應聲潑濺而出,剛挨到刀客的皮膚,那刀客便暈倒在地。

從上坡的方向刮來的風,剛好把身前的刀客逼在下風口。那液體一見風就散了好快,刀客倒地之後,身後的知客僧也從山道上滾了下來,眼睛一翻便不省人事了。随即下坡的樹叢之中也有幾聲響動,有人摔倒的悶響,也有兵器掉地的清脆聲音。

逸飛不敢松開捂住鼻孔的手,小聲對揚宇道:“快跑!”

揚宇不待他說完,就迅速提了最後一口真氣狂奔,山坡下本是伏兵重重,此刻全已被藥麻倒,縱是有阻攔之心,也是有心無力,毫無威脅了。

奔到了山下,幸好馬匹無恙,兩人拉缰上馬,連在城中停留也不敢,雙雙奔往西城門。

從遇襲,到逃脫,時間皆是傍晚,此時兩人馬至城門,夕陽剛剛偏斜,再晚片刻便要封門宵禁。兩人見了救星一般沖過去,呈上木牌,要求出城。

守城兵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訝:“你們怎麽沒有……怎麽今天進城,今天就要出?”

逸飛心中又是一驚。

今天遇到這兩件事,好像有什麽聯系,這木牌也似乎藏着什麽秘密,揚宇已經快撐不住了,來不及多想,先脫身再說!

想到這裏,逸飛裝作安撫馬匹,一手輕輕拍着馬的脖頸,另一手拿出一根針來,悄悄在馬臀上用力一戳!那馬一路為逸飛效力,好吃好喝,受盡逸飛疼愛,從未受過這樣的對待,一聲長嘶,狂奔出城。揚宇見勢混亂,跟着駕馬沖了出去,緊随逸飛而去。守城士兵哪裏追得上?

城門上兵丁見兩人脫逃,亂哄哄地也放箭,可兩人卻早已出了射程,絕塵而去。

天漸漸地黑了,去哪過夜成了大事。一片荒郊之中,哪裏都有可能藏着危險。揚宇摸摸懷中僅剩的一支火響箭,轉頭望向逸飛:“真要暴露了。”

火響箭,其實也算一種煙花,只是比普通煙花亮,在空中能多停一會,破空之聲也很大。一聲尖銳哨響,空曠的野地中拔地而起一顆火球,射上天空。

兩人剛決定找個背風處坐下慢慢等,四面就有了動靜。揚宇霍地一下起了身,只聽暗處一個聲音道:“鷹不在天上飛,來地上做什麽?”

揚宇道:“地上有一只灰兔子,鑽到草叢裏就不見了,鷹要搭巢守着。”

暗處那人道:“還差幾根樹枝?”

揚宇道:“不差了,倒是多出七塊石頭來。”

暗處幾人現了身,都是普通的獵戶打扮,躬身道:“七皇子殿下萬安。”

揚宇點點頭:“你們是哪位哥哥屬下,這麽巧都在這裏。”

帶頭的道:“回殿下,我們是燕王府的,就在附近辦事。”

揚宇攤開手,帶頭的将幾塊金屬牌子放在他手心。揚宇每塊牌子都拿在手中,反複掂看了一會,才一一還過,那些燕王屬下各自接過藏好。

揚宇也是長舒了一口氣:“打擾你們了,我們需要你們幫忙。”

帶頭的躬身道:“聽殿下吩咐。”

松長信公孫苑傑回朝,回得正是時候。

祥麟軍退兵百裏的捷報響徹京城,餘熱未消,他就回來了。

對君懿來說,苑傑回宮固然歡喜,但讓她更歡喜的,是苑傑帶回了雁骓的手書。

書信上寫道,雁骓已經掌握了祥麟軍中的重要人物作人質,隐藏在秘密的地點,由她親自看守,必定萬無一失。祥麟不會再大舉進攻,他們發現找不到此人,必然會進行一些試探,到時希望朝中定計配合局面,祥麟自會提出談和。後面幾頁紙上,預判了以後要發生的事,只是并無應對的建議。

君懿眼看雙方交鋒即将結束,且是賀翎占優,不由喜上眉梢,急忙召雪瑤進宮,兩人在禦書房商讨了大半日,安排具體布局,靜等祥麟主動上門。

當然,逸飛的動向也是重點,苑傑原原本本将前方的事講給了君懿和雪瑤。

“雪瑤,到最後需要出使祥麟時,你就去把逸飛領回來。”君懿眉開眼笑,似乎明日就是祥麟議和的好日子一般。

“少不得又要等。”雪瑤冷靜不少,頗能沉下心來靜等。

“只是有一點難辦,以淑皇姨的脾性,定然是不喜雁兒的做法,想個什麽道理瞞過去呢?”堂堂賀翎皇,竟然像個要逃課的小學童一樣,認真而幼稚地思考着。

雪瑤忍俊不禁:“我看咱們不說,她就不知了。看苑傑說的情況,現在領祥麟兵的可是大人物,才幹也算是和淑皇姨旗鼓相當,夠她費心的。而且,她們勢同水火,誰也不敢刻意跟她提雁将軍的事。”

君懿沉吟:“她一直抓着一個子虛烏有的‘通敵叛國’不放,這下如果讓她知道,是雁兒逼得祥麟和談,她也不會認為是雁兒怎麽威脅對方,定是說他們雙方合作。咱們還是謹慎些,這件事除了咱們兩個和苑傑,別讓宮裏其他人知道了。”

雪瑤無聲點點頭,眼光不由自主瞄向君懿的腰間:盡管天氣轉涼,衣衫越穿越厚,也遮不住那裏已經高高隆起。雪瑤好奇地伸出手去,輕輕摸了一把。

君懿呼了口氣:“快七個月了,挺乖的,像竹子的個性。”

雪瑤端起茶,笑道:“以竹君之孤高,在你面前卻有個挺乖的印象,這算是好事麽?”

兩人說私事時,像尋常姐妹一般,你你我我的,從不講究稱呼,這是自小的習慣。君懿見她這麽說,想起靈竹之才,也是一笑。突然想起一事,道:“朕聽說你在京城,還有個相好的,是石倩雯的長男?”

雪瑤手腕急抖,差點将茶盞扣在裙子上,指尖上已經沾了些許茶水。還好只是吃了一驚,并未燙到。面色一紅,極不自然地瞟了君懿一眼,道:“什麽叫相好的,堂堂天子,說話也這麽不知檢點的。”

君懿笑眼彎彎:“那麽是說中了?”

雪瑤放下茶盞,拿出手絹擦着指尖:“說中什麽?”

君懿笑道:“避而不談,有問題喲?”

雪瑤道:“什麽問題了?”

君懿笑道:“你若一絲也沒動心,便不會緊張如此,句句回避。現今朕說相好的,你可也沒反駁,只說說法不對呢。”

雪瑤嘆氣道:“皇姐既然提起這事來,心中定有想熟了的對策,又何必再繞彎子,一發都告訴了我吧。”

君懿笑道:“若是朕來出主意,那便全都收進房來吧。”

雪瑤也繃不住笑道:“這又是什麽主意,這是胡鬧。”

君懿道:“喜歡的人娶回家來,哪裏是胡鬧呢?”

雪瑤沉吟不語,君懿見狀道:“說喜歡,又不是那麽喜歡,說不喜歡,卻有些在乎,是不是?”

雪瑤這才輕輕應了一聲。

君懿手邊有一碟瓜子,左手一伸,便拈起兩枚,向雪瑤道:“有個法子,能讓你跳出來,站在局外看看。喏,這個是逸飛,這個是朕,這裏是‘最喜歡’的線。”說着,右手提起筆來沾墨,在案頭一張白紙上畫出了一條橫線,将代表逸飛的瓜子放在那枚線上。把代表自己的遞給雪瑤。

雪瑤接過瓜子,将“君懿”放在了“逸飛”的旁邊,不分高下。略一沉吟,又将“君懿”擺在了線上最高處,而“逸飛”只稍微低了一個瓜子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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