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貓狗不待見
“卑鄙……”楚燕南在心中不斷的咀嚼着這兩個字，怎麽寫，怎麽念，究竟是什麽意思。這兩個字就像一個種子，埋在了她的心中。
小孩子要是斤斤計較起來，那就是誰也比不過的。楚燕南就是在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楚燕南全沒聽見老師訓劉九岳的話，依然在跟卑鄙那兩個字較勁。
“劉九岳，你知不知道爬樹不對啊。”王老師板起臉來訓劉九岳。
“可是是她讓我去的。”
“她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她讓你跳樓你也去？”
這句話還是像小蟲子一樣的鑽到了楚燕南的腦子裏，照這樣說的話，老師要求的自己可以全都不幹了。
老師就這樣訓了她們兩個一節課，各種思想教育翻來覆去的說。
終于下課了，楚燕南松了一口氣，卻看見了劉九岳那張怨念的臉。
“楚燕南，都是你的錯。”她推了楚燕南一下，就走了。
“哈哈哈，楚燕南你真卑鄙。”幾個男生學着王老師的樣子說，轉了兩圈就走了。
楚燕南知道，在之後的六年當中自己都要被打上“卑鄙”的标簽，無論做什麽都摘不掉了。
其實小孩子就是這樣，将老師說的話當成真理，老師說楚燕南卑鄙，那麽其他人即便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也會跟着說楚燕南卑鄙。
有些人只是模仿別人，有些人只是從老師那裏知道了一個新詞用一下，但這些話都像是劍一樣戳着楚燕南，她覺得如果自己是諸葛亮那都用不着借箭了，渾身都是。
“楚燕南，你看看你椅子缺了一個角，真卑鄙。”一個男生很顯然不知道卑鄙的意思，只是覺得新奇用了一下而已。
“你再說一個試試。”楚燕南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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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真卑鄙。”
咚的一聲男生的腦袋被楚燕南摁在了牆上。
“你再說一個試試！”楚燕南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拳打腳踢，有兩個跑得快的女生去找王老師，有的小孩跟着瞎起哄。
“你們誰要是再說我！我就把你們打死！”
其實如果楚燕南不知道卑鄙是什麽意思的話還不至于這麽生氣，可關鍵就在于楚燕南認字早讀書多，掌握了太多的信息卻沒有相應的心智去使用，才會這樣斤斤計較。
“楚燕南！”王老師沒想到文靜的楚燕南會做出這種事，趕緊把兩個小孩分開。
“是誰先動手的。”王老師問，其實這個問題是得不到答案的，對方都會指責別人而不是承認自己。
“是她。”
“是我！”
楚燕南還記得奶奶教過的好孩子要誠實，所以她說出來了。
“為什麽打架！”
“因為他說我卑鄙！”楚燕南說。
王老師一瞬間有點哭笑不得，這孩子知道卑鄙是什麽意思嗎，就開始動手。
其實這種類似的事情，王老師處理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早就見怪不怪，只是這楚燕南剛闖了禍就打架，也膽子太大了。
“他說你你也不能打他呀，就為了這個至于嗎。”
“可是……”楚燕南找不出應對的言辭。
那個男生一直都眼淚挂眼圈的，老師一來早就哭了。
“老師……楚燕南她欺負我。”
“算了算了。”王老師有點頭疼，她剛從別的學校轉過來就碰上這種事，小學班主任也是很受累的好嗎。
“楚燕南，你跟朱洪道歉，朱洪，你也有不對的地方知道嗎。”王老師表示自己心好累，簡直不會再愛了。
“對不起。”雖然兩個人都很不服氣，但是面子工作還是要有的。
“紅色的豬！”楚燕南在心裏給朱洪起了個外號，一個男孩子還叫小紅，丢死人了。
放學了，楚燕南悶悶不樂的回了家。奶奶做好了晚飯，一看楚燕南這可憐巴巴的小樣兒，趕緊過去問。
“楚燕南，你怎麽這麽蔫兒啊。”
“我挨呲兒了。”
“你瞧瞧你，才開學幾天呀就挨呲兒，多丢人。”
奶奶知道事情原委之後又把楚燕南訓了一遍，弄的我們小燕南那小樣特委屈。其實奶奶也不是特意的，只是小孩子做了錯事不罵不行，長大了就管不過來了。
楚燕南一直都挺老實的一小孩兒，怎麽一上了小學就惹禍呢。奶奶也是很頭疼。
對門兒的劉九岳家裏總是沒人，也不知道爹媽幹什麽去了，弄的小孩饑一頓飽一頓的。早上家裏大人起不來，沒人給做早飯，晚上爹媽還沒下班，更沒人弄晚飯吃了，一般就是劉九岳拿着錢出去買小零食吃，手還不穩當走一路掉一路的，弄得楚燕南出門總能撿到錢。
但是劉九岳家裏條件比楚燕南要好一些，電視機這種東西雖然家家都有，但是跑到別人家去看就是和在自己家看不一樣哈。楚燕南一放學就喜歡往劉九岳家跑，就為了守那個六點鐘的動畫片。
劉九岳家裏有挺多小零食一類的玩意兒，那些東西奶奶一向是不讓吃的，楚燕南就跟小耗子似的在劉九岳家裏嗑，劉九岳也不知道護食，兩個人都吃的挺開心。
一年級也是有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的，天氣轉冷了，期中也近了。其實一年級學的能有多少逼玩意兒，可老師還是咋咋呼呼的吓唬學生，不這樣怎麽讓小毛猴兒們靜下心來學習啊。
楚燕南一向都是那個最認真的學生，老師說讓聽什麽她就聽什麽，一丁點兒都不帶含糊的，所以英語還能拿一個滿分，數學也就扣三四分吧，這個年紀的分數差距不大。
劉九岳的成績也還是就那麽一回事，這個年紀的孩子有一個共同點，雖然字還不會寫幾個，但是寫造句的話都會造出一些讓老師尴尬的句子，組詞也是從詞典上翻出那麽幾個要麽讓人害羞，要麽鮮為人知的字眼，王老師也見怪不怪了。
期中完了跟着不遠的就是期末，分數也真就差不了多少，一二年級跟做夢似的就那麽過去，三年級緊跟着就來了。
劉九岳雖然夥食實在不怎麽地，但是個子卻抽高了不少，乍一看竟然比楚燕南高半頭多，可把奶奶愁得不行，自己家的孩子怎麽就是不長個兒呢。
到了冬天，北風就呼呼的吹，穿一條褲子可扛不住呢。必須要穿一條三層保暖的秋褲，再來一條毛褲，外面再穿一條外褲才行。奶奶一條到晚的不是踩縫紉機就是拿兩根細長的毛衣針打毛衣，楚燕南看了覺得新鮮，這一新鮮了就想學，所以就拿着兩根毛衣針屁颠屁颠的比劃了。
這電視裏的動畫片裏，但凡是要出現媽媽，那手裏面就必須是兩根細長細長的毛衣針，可是這年頭除了老人之外誰還打毛衣呢，楚燕南倒是覺得新鮮，纏着奶奶要學。
奶奶沒招了，只好把楚燕南的舊秋褲拆了，卷不卷不塞給楚燕南，還給她纏了個毛線頭。
楚燕南也就學會了打兩針反針而已，正針打了手酸，過了幾天楚燕南的新鮮勁兒也算是過去了，屁也沒弄出來，也就一個破長方形而已。劉九岳也纏着要學，她倒是有那個耐心煩兒，打出來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醜圍巾，還天天美不滋的帶着。
這劉九岳的興趣一旦起來了就一發不可收拾，還纏着奶奶要學織褲腿，這織褲腿可比打反針正針什麽的難多了，要用好幾根毛衣針才能出來，可是劉九岳不嫌費勁，雖然收針收的不好，倒也像模像樣的。
奶奶煮了一大鍋梨水，裏面加了山楂和冰糖，這簡直是楚燕南整個童年最幸福的時候了，又酸又甜的山楂梨水真心好喝，熱騰騰的整個身體都暖和多了。
劉九岳也不跟猴子似的那麽淘氣了，她也懂了一點事。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說她不懂吧，還能講的頭頭是道，說她懂吧，做出來的事情還真叫人來氣。
這七八歲的孩子貓狗不待見，奶奶可算是體會到了。
楚燕南也不知道是要長個了還是怎麽了，一聲不吭的就開始搗亂，爬鄰居家的梯子上房吧，追着胡同裏的大黃滿街跑吧，什麽混賬事兒全能做出來，最可怕的是這小孩還特別能矯情，一張嘴真是什麽有理說什麽，反正就是讓大人說不出話來。
別人是悶聲發大財，楚燕南是悶聲闖大禍！看着一點也不像淘氣的孩子，可偏偏就是讓人不省心呢。
劉九岳倒是聽話多了，什麽活都會自己幹，什麽做飯，洗碗，刷盤子的，一點都用不着大人操心。
因為沒有人操心劉九岳，所以她也自然用不着別人操心了。小孩子就是這樣，一旦離開了大人，什麽就都會幹了。
其實大人們擔心孩子離開了自己沒有辦法自立完全是多餘的，一旦沒有了照顧自己的人，誰都會自己照顧自己。
看着鄰居家的孩子，奶奶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楚燕南怎麽就那麽沒出息呢。
其實劉九岳也挺羨慕楚燕南的，雖然兩個小孩的父母都不在身邊，楚燕南最起碼還有奶奶陪着呢，她連個陪着自己的長輩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