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基地車駛近前方的一叢密林,在一個空地停下。

吳雙雙坐在駕駛座上,似乎在思考什麽。

晟淼和陸雲霆坐在後座,氣氛異常沉重。

吳雙雙:“你打算一直都不開口?”

陸雲霆微微蹙眉,望向晟淼。

吳雙雙轉過身來,對晟淼道:“這些天,我們自認對你沒有絲毫歧視和虐待,賴傑人好,很容易相處,我想不通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晟淼不敢和吳雙雙對視,沉默不語。

吳雙雙:“賴傑現在下落不明,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如果還有一點良知,就不應該這樣。你想當兵,想讓你的父母和弟弟過上好日子,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會讓他們以你為恥,更不配成為一名軍人!”

晟淼有些顫抖,沙啞的嗓音道:“我對不起小傑哥,你殺了我好了……”

“懦夫!”吳雙雙站起身,怒道,“晟淼,你還是不是個爺們!遇到點事就想着求死,我都為你感到羞愧!他們拿了什麽威脅你,你父母?”

晟淼終于擡眼望向吳雙雙,有些艱難道:“我不能害了他們……”

吳雙雙:“你的父母被抓了,你首先想得應該是救他們,而不是為虎作伥,淪為那夥人的殺人工具。否則,就算你父母最後被救出,他們也不會感激你,因為你是同夥。”

“你讓我怎麽救?”晟淼激動道,“我對他們一無所知,他們的巢穴、人數,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敢輕舉妄動嗎?那不是你的父母,你當然不會擔心他們的性命!”

吳雙雙:“你并不是一個人,為什麽不告訴我們?看來你一直把我們當做了外人。”

晟淼:“我……”

吳雙雙:“賴傑曾經說,加入了飓風隊,就是加入了我們這個小家庭,飓風隊的每一個成員,都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無論誰有煩惱和麻煩,大家都會盡全力去幫助他,因為我們是一個整體。”

晟淼默然,捏了捏眉頭,抹了一把臉。

吳雙雙:“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我們怎麽可能不管?”

晟淼:“對不起,雙雙姐,對不起……”

吳雙雙:“不用對我說對不起,你要是真的心存愧疚,就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我們盡快找到賴傑。”

賴傑循着水聲一直走到了小溪的上游,隐匿在樹叢中微微一掃,便察覺到了異常。

叢林野戰對賴傑來說不在話下,K3對這方面的訓練尤其多,昨天歐澤洋在身邊,怕誤傷了他,否則憑這些毒枭三腳貓的伎倆,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賴傑瞅準位置,一個翻滾,出了叢林。埋伏的幾人見狀,麻HX醉HX槍接連發射。

賴傑幾個連翻,躲開那幾槍,憑着幾槍的發射角度,迅速确定了幾人的位置。翻滾結束,賴傑迅捷地舉槍連發,動作流暢,一氣呵成。第一槍打出,不遠處樹上栽下一人。第二槍響,岩石後面倒下一人。第三槍響,又命中一個!最後一人見狀吓得腳軟,轉身就逃,賴傑拔出靴子裏的匕首,一刀飛出,正中那人的屁股!

“啊!”那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痛得直抽氣。

賴傑跑上前,面無表情地拔出匕首,那人又是一聲慘叫,被賴傑一腳踏上。

賴傑:“說,你們頭兒在哪裏,疫苗在哪兒?”

“我……我不知道啊……”

“不說?”賴傑挑了挑眉,玩弄這手上的匕首道,“信不信我把你的屁股紮成馬蜂窩?”

“不、不要……我真的不知道,不騙你……”

賴傑正要開口,忽然林子裏傳來窣窣的響動,警覺道:“什麽人?!”

一聲槍響,賴傑閃身到一棵樹背後,卻發現目标不是他,地上的那個人被一槍爆了頭。

賴傑追出去,朝林中一掃,開槍的人已經逃得不見蹤影,只有作罷。他把散落在地面的□□裝進包裏,搜了搜幾個人的身,翻出幾包煙和手HX槍,又把幾人的水壺卸下。來到小溪邊裝了水,先灌下一瓶,拿水澆着洗了頭臉,最後把三個水壺灌滿,丢到背包裏裝好。

樹林外,李岩也上了車。晟淼拿出兩張照片,遞給吳雙雙。

照片上是晟淼的父母和兩個弟弟。第一張,幾個人背後的一棵樹上綁着一只喪屍,顯然是喪屍潮爆發後拍的照片。第二張是在一個洞穴內,旁邊燒着一堆火,環境很差。

晟淼:“這是他們給我的照片。喪屍潮爆發後,我就再沒聯系到咱爸咱媽,看來就是被他們抓了。”

吳雙雙:“他們是什麽時候找到你的?”

晟淼:“就是,遇到王洋隊長的那天晚上。”

吳雙雙:“之前你們沒有過任何接觸麽?”

晟淼:“怎麽可能有?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毒枭,要讓我遇見,見一個殺一個!”

吳雙雙:“他們說你父母和弟弟在他們手上,然後?”

晟淼:“其實那些車痕和斷壁前的繩索,都是他們特意設計好的。他們要我在繩索上做手腳,不管是王洋還是賴傑,要留下一個。”

吳雙雙:“還說了什麽?”

晟淼:“沒說別的,他們很怕暴露自己,見我的時候都是蒙面的。多的也不讓我知道,只說只要他們抓到了其中一個,就放了咱爸媽和弟弟。”

吳雙雙拿着照片仔細研究,自語道:“那麽只能從照片上找線索了……”

李岩和陸雲霆也湊過去研究。

李岩突然道:“你看第二張的洞穴,地上是什麽?”

陸雲霆:“是碳酸鈣的沉積,還沒有完全形成鐘乳石。”

吳雙雙:“溶洞附近?”

陸雲霆:“實驗室那一片都是溶洞,應該不會離得太遠。”

吳雙雙:“那麽第一張,這上面的植物……或許和玉應該更清楚。”

李岩:“可他們現在會不會已經轉移了?”

晟淼:“應該不會那麽快,如果他們還沒有抓住小傑哥,暫時不會離開的。”

吳雙雙正要說什麽,遠處忽然傳來槍響。

李岩激動道:“是頭兒在那裏?”

吳雙雙:“李岩你和晟淼在車上守着,陸雲霆跟我走!”

兩人拿了槍,循着槍聲朝樹林裏跑。

沒想到幾聲槍響後,就沒了動靜。吳雙雙和陸雲霆在林中搜尋很久,最後在小溪邊找到了四具屍體。

吳雙雙和陸雲霆在幾人身上搜了搜,沒有發現什麽。

吳雙雙:“應該是賴曉傑,看來他沒事。”

陸雲霆有些奇怪:“你就這麽肯定?”

“他們身上的水壺和槍被拿走了。”吳雙雙拾起地上的空煙盒,晃了晃,“還有煙。——這些都是賴曉傑需要的東西。”

陸雲霆:“那他應該就在附近。要去找他?”

吳雙雙:“不找了,附近還不确定有沒有其他敵人,我們找人極易暴露自己,反而不好。先去溶洞附近,抓住那夥毒枭是首要任務。這些人不是賴曉傑的對手,暫時不用擔心他。”

賴傑原路返回,爬到了榕樹樹杈上。

歐澤洋面色潮紅,蜷成一團。

賴傑扶起他,擰開水壺蓋,湊到歐澤洋嘴邊道:“來,老小,喝點水。”

歐澤洋閉着眼睛,嘴巴張開喝了幾口,涼意沁入心脾,似乎舒服了些。他睜開眼,又抱着水壺喝了幾口。

歐澤洋嗓子有點啞,道:“我發燒了啊?”

賴傑:“是。”

歐澤洋:“小傑哥……”

賴傑:“怎麽?”

歐澤洋:“我肚子疼……”

賴傑:“來,給你揉揉。”粗糙的大手不由分說就上去揉。

“唔……”歐澤洋忙躲開道,“別、別揉,再揉拉出來了!”

賴傑:“……”

歐澤洋囧道:“我手腳軟爬不下去,我要大便……”

賴傑噗地笑出來,讓歐澤陽趴在他背上,背他下去。

半個小時後,歐澤洋臉色蒼白,蹲着地上直哼哼。

賴傑:“怎麽了?”

歐澤洋:“疼……”

賴傑扯了片樹葉遞給歐澤洋:“拉不出來算了,來,我背你。”

歐澤洋紅着臉解決完,剛一起身,又開始幹嘔起來。

賴傑拍了拍歐澤洋的背,等他好些了,喂了點水,然後背起歐澤洋往前走。

歐澤洋:“去哪啊……”

賴傑:“去和玉那兒,反正王洋他們搜救也要去的,估計能碰上。”

歐澤洋不說話了,趴在賴傑背上,時不時難受地呻HX吟一聲。

賴傑皺了皺眉,似乎在考慮什麽,背着歐澤洋在林中快速穿梭。已經将近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賴傑一邊趕路一邊注意林子裏的動靜,拿着麻HX醉HX槍在林中打下兩只野鳥。

夕陽西下,歐澤洋開始出汗,大汗淋漓的,衣服都濕透了。賴傑摸了摸,體溫也降了下去,頓時松了口氣。

賴傑找到一個小山洞,生了堆火烤野鳥,天全黑後歐澤洋醒了過來。

賴傑:“怎麽樣了?”

“好多了。”歐澤洋坐起身,整個人的确精神了許多,“之前真是從來沒有燒得這麽嚴重,沒想到來得快去得也快。”

賴傑蹙着眉烤鳥,問道:“餓了嗎?”

歐澤洋:“好像吧……但是不想吃東西。”

賴傑:“不吃怎麽行,喏,一人一只,多得沒得了。野鳥看着大,拔了毛瘦得像根杆……”

歐澤洋瞥了一眼被烤得焦黑的野鳥,嫌棄道:“怎麽這麽黑啊?”

賴傑:“能烤熟就不錯了,湊合吃吧。”

歐澤洋接過來咬了一口,眉頭大皺:“好難吃……”

賴傑撕了一塊肉嚼着,道:“有的吃就不錯了……喂,吞下去,不準吐!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功夫才打到這兩只鳥的嗎!”

歐澤洋艱難地咽下去,不屑道:“你不是特種兵嗎,連只鳥都打不到。”

賴傑:“……”

歐澤洋就着水把鳥肉吞了下去,坐到火堆前烤火。

賴傑:“冷?”

歐澤洋點了點頭。入秋後一場秋雨一場寒,天雖然放晴了,但夜晚山間的寒風還是相當冷,歐澤洋生病初愈,穿的衣服也不厚,被凍得蜷成一團。

賴傑喝了口水,拿樹枝撥了撥火堆,坐到歐澤洋身邊摟着他。

賴傑掏了掏背包,把今天繳獲的煙掏了出來,叼了一根點燃。歐澤洋伸手來拿,被賴傑打開了。

賴傑:“你剛病愈,不能抽。”

歐澤洋不說話了,看着賴傑吞雲吐霧。前幾天儲備煙用盡,可把賴傑難受了幾天,猛抽了幾口,頓覺神清氣爽。

歐澤洋:“小傑哥,你有沒有家人啊,為什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賴傑想了想,說:“我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媽喜歡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後來受不了就跑了,然後入伍當兵……”

歐澤洋:“為什麽打你啊,媽媽不是應該心疼兒子麽?”

“不知道,可能她不喜歡我吧。”賴傑頓了頓,又道,“可能我長得像我爸,她總說我爸不負責任,丢下她一個人就走了……”

歐澤洋嘆了口氣:“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媽嫁到國外去,後來我爸成天賭博,被我哥揍了一頓,然後我哥就帶着我搬出來單過。”

賴傑:“你媽後來沒回來找你?”

歐澤洋搖了搖頭道:“再沒見過,可能她也不喜歡我吧……”

“別多想,說不定她也在找你。”賴傑把煙頭在地上按滅了,摸了摸歐澤洋的頭,“早點睡,明天繼續趕路。”

歐澤洋依着賴傑的肩膀閉上眼,覺得自己就像個笨蛋。本來有很多話想說,很多問題想問,可是一見到賴傑,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心髒還咚咚地跳個不停。他很想挑明,想主動,可是又患得患失像個精神病,生怕做得出格了讓賴傑讨厭他。

破碎的家庭環境讓他很沒有安全感,雖然當初初戀破碎後,他成天和那幫損友泡吧打架,把自己武裝得很強大。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虛僞的外表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就這麽一直惴惴不安得揣測賴傑的心思,會為了賴傑對他的一個暧昧舉動而高興一整天,可是轉眼一想,也許只是自己想多了。畢竟當他表白的時候,賴傑也沒有任何回應。或許他一直只把自己當做弟弟看待吧,他如果是直男,那麽一輩子也不可能的……今後他或許還會結婚生子,到時候見一面都很難……

歐澤洋突然湧起深深的自卑和絕望。

一只手撫上了他的額頭,歐澤洋感到一陣溫暖,微微戰栗的心平複下來,原本很疲乏的身體經不住睡意的沖擊,沉沉睡去。

然而第二日天明,歐澤洋竟又發起燒來。

賴傑神色凝重,知道被自己料中了。根本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那麽簡單,是瘧疾!

在野戰實踐課上,教官有提過瘧疾,得病後身體忽冷忽熱,最後發汗降溫,間歇一段時間又會再次發熱,如此循環往複。有些瘧疾可能自行痊愈,但惡性瘧常常會致命。

可如今荒山野嶺,沒有藥物治療,甚至連食物都沒法保證,也只有盡快到和玉的村子裏,看她們是否有治療瘧疾的草藥了。

賴傑沒有叫醒歐澤洋,收拾好東西,背着他便繼續趕路。

今日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細碎的晨光從樹林間灑落,猶如舞臺上絢麗的燈光。

賴傑對着指南針辨認方向,朝着記憶中的路線走。

樹林深處,路相當難走,茂密的枝葉橫七豎八地枝杈着,不少還帶着刺。賴傑帶着破爛的露指手套,握着匕首開路。

行至正午,歐澤洋迷迷糊糊醒來了一次,喊口渴。

賴傑拿着水壺給他喂了點水喝,坐在岩石旁歇了一會。

歐澤洋軟軟地靠在賴傑懷裏,低聲道:“小傑哥,我好難受……”

賴傑摸了摸歐澤洋的頭,安慰道:“沒事,你睡一會,等到了和玉的村子,哥給你找藥吃。”

歐澤洋:“我昨天明明好了嘛,怎麽會又發燒啊……”

賴傑:“誰知道,可能是晚上又受涼了。”

歐澤洋點了點頭,又迷迷糊糊想睡覺,賴傑背起他接着走。

到了下午,賴傑肚子餓得咕咕叫,有些冒汗氣喘。

今天不知怎的,野鳥野獸都沒見着幾只,好不容易見到了,竟然沒打中,也不知道是餓得手軟了,還是林子裏的鳥獸實在太狡猾。

賴傑抽了根煙提神,微微好了些。

“小傑哥?”歐澤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賴傑:“怎麽?”

歐澤洋:“你休息一會,我看你背我走了一整天了。”

賴傑:“沒事,不累。喝點水?”

賴傑把歐澤洋放下,喂他喝水。

歐澤洋喝完了,賴傑拿着瓶子搖了搖,又放了回去。

歐澤洋:“你怎麽不喝?”

賴傑:“剛喝過了。”

歐澤洋:“你騙人,明明嘴唇都幹裂了。”

賴傑舔了舔嘴唇,道:“一會再喝,水不多了。”

歐澤洋:“還有多久到?”

賴傑:“快了,明天應該就能到。”

歐澤洋看了看,問道:“那還有一瓶多的水,怎麽不夠喝?小傑哥你就會騙我。”

賴傑無奈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要幾天,叢林裏的路太難走,說實話,我自己都沒譜,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出去,所以水還是省着點喝,等找到下一個水源再說。”

“來,繼續走。”賴傑起身來拉歐澤洋,“天黑前得找個歇息的地方,再想辦法弄點吃的。”

賴傑背着歐澤洋又走了一段,終于找到了一棵果樹,上面挂着奇怪形狀的果子。地上掉了些熟透的,似乎被鳥啄着吃了,賴傑拿起來聞了聞,又仔細研究了一番,高興道:“可以食用。”

賴傑把歐澤洋放下,爬到樹上摘了很多果子下來,順便邊摘邊狼吞虎咽地吃了些。

賴傑挑了挑,把幾個熟透了的果子遞給歐澤洋。

歐澤洋雖然沒有胃口,也知道不能不吃東西,拿了果子吃了幾個,很澀口,有股奇怪的味道,只有吞了下去。

賴傑吃飽了,又裝了些果子在包裏,帶着歐澤洋找到一處幹燥的山岩下。

賴傑:“找不到山洞了,在這裏湊合一晚,來,枕着睡。”

歐澤洋發燒燒得迷糊,枕着賴傑的胳膊又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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