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隔天一早蘇杭收了攤，騎車送完蘇橋上學，他就又騎着車去了影視城。他上了樓在化妝間門口駐足，他仿佛鼓足勇氣般地敲了敲門，三下過後，有人來開門了。
來門的工作人員見到蘇杭一愣，問他找誰。蘇杭拘謹地杵在那兒，他遲疑着問：“請問顧大哥在嗎？”
顧赟風正坐在椅子上化妝，他聽見門口的聲音往外一瞥，立馬招了下手說：“杭杭，來。”工作人員讓蘇杭進來，蘇杭道謝，他拎着一個保溫桶走到顧赟風身邊。顧赟風透過鏡子對他笑，蘇杭也淺淺回笑。他把保溫桶放到化妝臺上。
“這是什麽？”顧赟風因為在化妝的緣故，不方便動。他盯着保溫桶問蘇杭。蘇杭站在旁邊，伸手擰開了保溫桶的蓋子，熱氣和香味立刻撲鼻而來。
“是我煮得紅腸面，總是給你們帶雞蛋餅和馄饨，顧大哥你們都吃膩了吧？”蘇杭把兩截式的保溫桶擰開，他拆了一副一次性筷子擱在上面。
“唉，杭杭你真好。”顧赟風感慨似地嘆口氣，這時化妝師已經化完了妝，馬上又招來發型師來給顧赟風做頭發。趁着這空檔，顧赟風拿起筷子撈了一筷子面，他驚豔地瞪了瞪眼含糊地說：“好吃。”
蘇杭躲開目光，但是顧赟風看見了他眼底的高興。顧赟風和他說等下一起去現場。蘇杭點點頭說好的。蘇杭不知道明星是分等級的，什麽一線二線十八線，他壓根沒這概念。他以為所有明星都和顧赟風一樣，有一間單獨的化妝間。他只知道顧赟風應該很有名氣，他來得路上就瞧見有很多姑娘舉着橫幅和手牌在樓下等。上面都寫着顧赟風的名字。
化妝師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蘇杭，這男孩看着很小，穿得非常普通。怎麽看都不像是會認識顧赟風這樣等級的人。顧赟風也好像格外照顧和喜歡他，至少他從來沒讓外人進過他自己的化妝間。
化妝師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娛樂圈就是個大染缸，什麽樣的人都有，很多事情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卻偏偏還要裝都不知道。
等顧赟風化妝完了，他站起身，蘇杭也急忙站起來。顧赟風喊他一塊走，蘇杭點頭，倆人并排走了出去。
“這不會是我顧哥的新男友嗎？”
“不會吧，這看着才十五六歲啊……”化妝間的門一關，幾個化妝師便開始悉悉索索地八卦了起來。那些聲音蘇杭自然是聽不見的，他連想都想不到。
這是蘇杭第二次踏入拍攝現場，導演見了他，拍拍他的肩膀和他大致講了講劇情。蘇杭認真地聽着，這次他要演一個小攤販兒，需要扛着扁擔和顧赟風說一句話。
蘇杭不知道劇組拍戲都是跳拍的，他還疑惑前兩天自己不是剛“死”了，這會兒怎麽又“活”了？不過這些疑問他沒說出口。他很快換好衣服，導演讓他先去挑下扁擔，試試感覺。蘇杭微蹲，扁擔前後裝了兩個小箱子，裏面是玲琅滿目的小商品。蘇杭一站起來，東西就晃了起來。
過了一會開始試拍，顧赟風騎着馬從眼前慢慢踱過來，蘇杭吃力地挑起扁擔，他伸直手臂盡量保持平衡，他朝顧赟風的方向走過去。等顧赟風走近了，他仰頭看着顧赟風的眼睛淡淡地說了句：“少帥，秦少爺在前面的茶樓等您。”
“卡！”導演喊了聲，他走到蘇杭身邊按住他的肩厲色說：“你的肩膀不要晃，把扁擔抗住了！另外，你的語氣太淡了，這是少帥，你是很尊重他的，所以語氣要恭敬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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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太瘦了，而扁擔箱子裏的東西太沉了。他咬了咬牙用力把東西抗住，他點點頭說知道了。導演才蹩着眉說再來一遍。
“開始！”一切重頭來過，蘇杭再一次挑起扁擔，他走到顧赟風面前，仰頭和顧赟風對視，他的眼神悄然變化，身體稍稍前傾又說了遍臺詞。顧赟風揪着馬繩說知道了，蘇杭扛着扁擔和他擦身而過。扁擔越來越沉，蘇杭就快要堅持不住，他的手開始抖，他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堅持住。走了幾步終于聽到那一聲“卡”。
蘇杭仿佛得到了救贖般地把扁擔放下，他的肩膀酸疼，手也酸。導演走過來說這次挺好，再補一條吧。蘇杭無聲地張了張嘴，導演卻沒給他片刻休息，直接揮手說預備開始。
蘇杭抖着手再次挑起扁擔，這次他晃得厲害，小箱子裏的東西碰撞地叮咚作響，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蘇杭低頭說抱歉，用手勾緊才保持住了平衡。
“再來一遍！”導演沖對講機又講了遍，蘇杭從原點開始，他感覺肩上的負擔越來越重，他纏着吊繩勒得極緊，他步子邁得又慢又謹慎。
不能倒下。蘇杭在心裏對自己說。好不容易挨到了顧赟風前頭，他的眼神叫顧赟風看了把馬繩勒得更緊了。
他再度開口，一字一句口齒清楚，全場安靜地看着他，他卻仿佛什麽都聽不見了似地，眼裏只剩下顧赟風，此時此刻，他不是蘇杭，他就是個小賣貨郎。
“很好！”導演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一切，蘇杭小心地把扁擔放下。他沒站穩，腳步跌沖了一下。顧赟風扶住了他，蘇杭擡頭去看他，顧赟風溫柔地說：“去休息吧。”
蘇杭嗯了聲，他走到群衆演員區，看見大波的人都席地而坐，他也随便找了塊空地坐了下來。
“小弟弟，你剛才演得真好。”有位黝黑皮膚的大哥挨着蘇杭坐，他朝蘇杭伸了個大拇指，蘇杭搖搖頭。他暗暗心驚，這麽冷的天，這些人就這樣坐在這裏一天嗎？有些人穿得還挺厚實，有些人自己帶了水壺喝熱水；蘇杭什麽也沒有，他只能抱着膝蓋把自己蜷成一團，希望這樣能暖和些。
顧赟風作為男一戲份是最多的，這一拍便是大半天。等到一點，導演才說放飯了，招呼大家去休息。一喊卡，助理立馬給顧赟風披上厚外套，葉姐也把懷裏的暖手袋塞給了顧赟風。顧赟風感覺暖和了些，他剛要回休息室，一眼看見蜷縮在一旁的蘇杭。他挺直着背輕柔地喊了聲：“杭杭。”
葉姐順着他的聲音看去，立馬心疼地要死。她拉起蘇杭，一摸他的手冰冰冷的。立馬帶着他往休息室裏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