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隔天将近六點半，蘇杭才姍姍來遲。他和劇組請了假，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他進門的時候，全班都擡頭看他。蘇杭頓時被這一百多雙眼睛盯得不好意思了，他同老師做了個打擾的手勢，老師請他進來。

因為這次家長會有關于高考志願的填選，是至關重要的。所以學生和家長都一起來。蘇橋在下面伸出了手，蘇杭擠過幾個家長在他旁邊坐下。

“對不起，我遲到了。”蘇杭壓低聲音小聲地說，蘇橋搖搖頭表示沒關系，然後他把在路上買的菠蘿包遞給蘇杭。

“快吃一點。”自從蘇杭出道之後，吃飯的時間變得越來越沒有規律，經常一天只吃兩頓。久而久之，胃變得差了，經常性會胃痛。只要蘇杭在蘇橋身邊的時候，蘇橋都會像個報時鐘，到點就會盯着蘇杭吃東西。

蘇杭用眼神示意現在不方便吃，蘇橋才不管那麽多。他瞪了蘇杭一眼，然後包着吸油紙撕下一小口，直接塞進蘇杭的嘴裏。

“………”蘇杭只好嚼着吃了，等蘇橋喂到第三口的時候，蘇杭按住了他的手腕。

一場家長會拖拖拉拉地開到将近八點鐘，散會前，老師說如果需要一些建議可以私下再問。于是結束後，蘇杭是第一個沖到老師跟前的。

“老師，方便和您聊聊嗎？”班主任正在整理表格，擡頭見了是蘇杭，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班主任請他坐下。多少年前，同樣是這兩個位置，蘇杭還為蘇橋的未來發愁落淚。

今夕何夕，總算他有了能力可以為他弟弟的夢想保駕護航。

“蘇橋的成績非常好，而且成績很穩；他自己一直非常堅定的要上美院，美術老師也和他聊過，給出的建議是：他在美術上的天賦極高，如果條件允許，其實可以考慮去國外學。”

蘇杭非常認真地傾聽，時不時地點頭。末了，他猶豫地問了句：“如果是去法國，大概要去幾年？”

“至少四年吧。”

蘇杭不知道為什麽，在那一瞬間産生了一種極度不舍的心情，明明也只是聊一下而已，蘇杭卻有一種在割肉的疼痛感，那一刻的心，萬分複雜，叫他覺得喉嚨都緊。

“謝謝老師，我會和蘇橋考慮一下的。”蘇杭站起來禮貌地謝過老師，他走出教室，蘇橋正靠着牆在等他。

“橋橋，走吧。”蘇杭喊了一聲蘇橋，蘇橋擰開一瓶水遞給蘇杭，他和蘇杭并肩走，邊走邊說：“菠蘿包冷了你就別吃了，回家我給你做飯。”

蘇杭轉頭去看蘇橋，不知不覺蘇橋都那麽高了，已經不像小的時候會拉着他的手了，蘇杭突然産生了懷念。這樣想着的時候，蘇杭的手已經伸了出去握住了蘇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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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橋的手抖了一下，他驚詫地去看蘇杭，蘇杭的眼神仿佛陷入了沉思中，他握着蘇橋的手，力道不小。蘇橋的心都被吊了起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感情像決堤的洪水，這些年已經快要把他淹沒。

“橋橋，你想出國嗎？”蘇杭搖了搖蘇橋的手，蘇橋愣了愣，然後頓住了腳步。

“為什麽這麽問？”

蘇杭轉過身看着蘇橋的眼睛，這張臉他從小到大看了那麽久，如果有一天看不見了，他應該會有點不舍得。

“你一直說想上美院，老師建議說去國外上更好，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就把你送出去。”蘇杭說話的時候垂下了眼皮，以至于叫蘇橋分不清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真是假。

蘇橋頓了下才說：“是老師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蘇杭不明所以地擡頭，蘇橋的眼睛在黑夜裏像墨一樣黑。那股熟悉的恐懼感又從蘇杭的背脊上冒出頭，他動了下手指沒能掙脫，他試探性地喊了蘇橋一聲，蘇橋捏了下他的手指才緩過神來。他垂下眼皮，松開蘇杭的手自顧自往前走。

蘇杭急了，他追上去掰過蘇橋的肩，蘇橋低着頭躲閃他的目光。

“蘇橋，我不會丢下你不管，我永遠不會不要你。”蘇杭急得都失了控，他見蘇橋還不說話，直接抱他入懷。他摸着蘇橋的頭喃喃地說：“你要是不想出去，我們就不出去。”

蘇橋反抱住蘇杭，他閉着眼睛，熱氣都噴在蘇杭的頸脖。他又睜開眼睛聲音悶悶的。

“哥哥，快了。”

“什麽？”

“我很快就可以賺錢養你了。”蘇橋從蘇杭的懷裏擡起頭來，他的語氣異常認真，叫蘇杭都不敢笑他。

蘇杭不知道的是，蘇橋因為極高的繪畫天賦，已被美院的老師破格收為徒弟。他偶爾幾次的投稿，都被幾家出版社争相着要買。蘇橋在這過程當中漸漸明晰了自己未來的路，他确實想要攢夠了錢去國外進修看看，畢竟獨立畫師在國內并不是很吃得開。

但是一想到，這就要離開蘇杭，他又難受地緊。在蘇橋的生命裏，蘇杭超越一切。但是……他想成為那個可以保護蘇杭的人，而不是賴在他身上當他的包袱。

蘇橋癡癡地看着蘇杭，心意已決。

到了家，蘇橋執意要給蘇杭做飯。他拿了煮過，從冰箱裏翻出很多菜。蘇杭叫他別忙活了，蘇橋頭也不擡地說很快就好。

蘇杭因為拍戲經常不在家，蘇橋多年養成的習慣不吃外賣，所以周末他就會去菜場買些菜來自己做。他把青菜擇了，放在小簍子裏洗，然後又拿出刀把肉切成丁。

蘇杭換了身家居服，他在旁邊看蘇橋熟稔的手法，心忽然疼了。自己越來越忙，陪他的時間越來越少，蘇杭生怕這時間像白馬過駒，自己錯過了蘇橋的成長。

“來，快嘗嘗。”蘇橋盛了一碗遞給蘇杭，他小心地吹了吹熱氣然後喂到蘇杭的嘴裏。蘇杭張嘴，粥不薄不厚，混着肉香和菜香，非常好吃。

蘇杭點點頭說好吃，蘇橋笑得像只小狐貍，他端着碗領着蘇杭到餐桌旁坐下。

“你不吃嗎？”蘇橋兩手交叉，把下巴擱在手臂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蘇杭看。蘇杭舀了一勺給蘇橋，蘇橋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蘇橋吃起來的表情和小時候一摸一樣，蘇杭不自覺地笑了，蘇橋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相視一笑。

“哥哥。”蘇杭柔柔地叫了蘇杭一聲，蘇杭應了聲。

“哥哥。”

“嗯？”

“沒什麽。”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