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文謙慘,太慘了
捉弄了李文謙又快樂了自己,李餘轉頭問門邊那兩尊黑衣門神:“能讓他進來嗎?”
李餘自己可以言行無忌,但她不想拖累無辜的人,比如本來就很慘的李文謙。
那兩尊門神沒動靜,李餘回身看向桂蘭:“只說了禁足,不讓我出去,沒說不讓別人進來吧?”
李餘的行為也不算劍走偏鋒,畢竟在後宮,新寵妃跑去被禁足冷宮的前任寵妃那炫耀挑釁不是什麽新鮮事,用的也都是李餘這套說辭。
得到允許後,李餘把李文謙從門口帶到涼亭裏,問他:“會下棋嗎?”
李文謙點頭:“會一點。”
桂蘭嬷嬷聞弦音而知雅意,立刻叫人拿了棋盤棋子并茶水點心來。
李餘倒是沒像她看過的古言小說一樣教李文謙下五子棋,因為李餘會下圍棋。
李餘小的時候正好碰上兩部圍棋相關的動畫大火,一部是《棋魂》,一部是《圍棋少年》。
李餘就跟她二哥看了《足球小将》非要跑去學足球一樣,哭着鬧着讓她爸媽送她去學圍棋,還買了把佐為同款的扇子天天拿着裝逼。
結果因為實在沒天賦,被一個晚自己半年加入圍棋興趣班的小妹妹吊打,最後哭着放棄了這項腦力運動。
多年過去,李餘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再次執起棋子竟然是在另一個世界。
李餘一邊落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李文謙:“東宮被燒了,你現在住哪?”
李文謙愣了一下才道:“皇爺爺讓我住到‘西山閣’,和還未出宮建府的叔叔們一塊。”
唔?
李餘意外,因為書中寫的是東宮大火後,皇帝出于憐惜,将這個年幼喪父又被叔叔們視作眼中釘的孩子安置在了延英殿,就在皇帝寝殿紫宸殿的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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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突然發生變化,顯然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林之宴若對此并不滿意,日後怕是還會想辦法繼續折騰李文謙。
李文謙慘,太慘了。
沒過多久,在棋盤上被李文謙吊打的李餘收起了自己的同情。
她一臉麻木:“你這叫‘會一點’?”
李文謙很是為難,主要是他沒想到,姑姑的棋居然下得這麽爛。
李餘:“果然我們還是下五子棋好了。”
李文謙:“姑姑是說連五子嗎?”
李餘:“……”
原來這篇文的設定是古代有五子棋啊。
李餘和李文謙下了幾盤五子棋,發現自己依舊被吊打,且吊打的姿勢比下圍棋還難看,遂又表示不下五子棋了,還是下圍棋吧,方才那幾局五子棋的輸贏都不作數。
李文謙臉上終于露出了他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笑容:“姑姑耍賴。”
李餘:“耍什麽賴,本就只算圍棋的輸贏。”
受李餘影響,李文謙徹底放松下來,他拿起茶點來吃,注意到桌邊還放着幾本書,就問李餘:“姑姑看的都是什麽書?”
想着多少得贏一把的李餘全身心投入棋盤,因此回答地十分敷衍:“論語什麽的吧,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李文謙落下一子後伸手拿了本書翻開,看上頭的簪花小楷娟秀漂亮,又問:“這書是姑姑自己抄的?”
李餘盯着棋盤,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冰涼光滑的棋子:“當然不是。”
說完,餘光注意到桂蘭嬷嬷不在,李餘放下防備,問出了她先前一直好奇的問題:“你知道書是怎麽印的嗎?”
李文謙想了想,道:“工匠雕刻好文字,再刷上墨汁就能印到紙上去。”
很好,有印刷術,不知道是雕版印刷術還是活字印刷術,這倆出現的時間不一樣,一個在唐朝,一個在宋朝。
李餘落下一子,本以為能騰出空來緩一緩,卻不想李文謙也跟着落了一子,轉眼就又輪到了李餘。
李餘一邊思索,一邊問:“那你知道工匠是這麽雕刻的嗎?”
李文謙:“啊?”
李餘不确定桂蘭什麽時候回來,又覺着李文謙不過是個小孩,說詳細些也沒什麽,便道:“是把一整頁要印刷的內容都雕刻在一塊板上,還是在一個個小木方塊上刻一個字,需要用到哪些字就拿哪些字出來擺到一塊,湊成一頁?”
李文謙哪裏懂這些,他又不跟李餘似的在現代上過初中,有老師替他把四大發明的演變和兩種印刷術的區別一一列舉,說考試要考。
甚至連他剛剛說的印刷過程,也是他從雜書上随便看來的,又怎麽知道本朝在印刷方面的具體工藝是個什麽情況。
但他想和李餘繼續聊下去,于是他就硬着頭皮,挑了聽起來可能是答案的選項:“自然是在小木塊上刻字,需要了就拿出來拼成一整頁。”
這樣就算期間刻錯了字,也不需要整版重刻,還能重複利用,拿去印不同的內容。
李餘點了點頭,再度确定這個世界的各種設定完全取決于作者對古代的認知,和真實的歷史無關。
挺好的,李餘想,這個世界越像一本書,她就越能克服恐懼,放開手腳去作死。
不一會兒,桂蘭嬷嬷回來,李餘沒再和李文謙聊這個話題。
兩人專心下棋,李餘總算贏了一盤,沒把臉丢到家。
李文謙遲些還要上課,便主動起身向李餘告辭。
李餘把人送到門口,戀戀不舍道:“有時間記得多來看看我啊。”
李文謙遲疑,李餘就賣慘:“我被關在這裏,好無聊的。”
李文謙年紀雖小,卻深知孤獨的滋味,也很久沒同人這樣相處過了,聞言忍不住答應李餘:“只要我有時間,一定來看姑姑。”
“乖孩子。”李餘擡手摸摸他的頭,心想:李文謙還沒住進延英殿,男主多半會繼續把他往死裏折騰,自己離他近些,說不定能像書中的小十三一樣,被一波帶走。
李餘還在琢磨如何作死,不知道自己同李文謙的對話被藏在暗處的秋水營暗衛記下,整理成奏報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東宮大火後,皇帝不僅在琅嬛殿安排了桂蘭,還在李文謙和小十三身邊安排了人,随身護衛,同時記錄言行。
然而作為一國之君,皇帝不可能每天都有時間去了解李文謙和小十三做了什麽,因此已有連續五日不曾看過秋水營呈上的奏報。
李餘那邊也是一樣,皇帝只在李餘醒來後的那幾天,召桂蘭來問過幾句李餘的日常。
比如李餘剛醒來那會兒,她原是不肯喝藥的,一副鐵了心要去死的模樣。
皇帝聽後想起李餘在火場中毅然決然的轉身,認為李餘即便是瘋了,也在怨恨自己當初決定讓她去和親的事,不然怎麽會一心尋死,分明就是想用死來讓他難受。
于是皇帝一氣之下撂了狠話,說:“她既然不肯喝藥,那就不用再給她備了!”
話說完沒多久,皇帝就後悔了,畢竟李餘是他的親生骨肉,又被奸人所騙,才會以為和親之地如無間地獄。如今李餘已瘋,心中還存着對和親的驚懼也是人之常情。
可礙于顏面,皇帝并未把自己的話收回。
之後又過了幾天,李餘因為沒吃藥身體不見好轉,但也沒有惡化。太醫正覺得奇怪,李餘又主動提出要喝藥。
“我放棄了。”她是這麽說的:“要麽活要麽死,半死不活最難受了。”
李餘無意間給的臺階讓皇帝心裏舒坦不少,同時皇帝還有些感慨——
想他們李家人各個性子執拗,太子當初便是同他有了不同的政見,寧可跪在殿外淋雨也不肯低頭,這才一病不起,離開人世。
太子的才能與心性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不像其他皇子一般只會看他臉色,他也曾為太子有自己的主見,能獨當一面而感到驕傲。可在付出慘烈的代價後,他又不免悔恨,覺得太子若能像李餘一樣知道認輸服軟該多好。
今日得知李文謙特地去和李餘道謝,皇帝一邊想:“文謙這孩子不僅長得像他父親,性格也像,都是重情重義之人”,一邊拿起了記錄李文謙言行的奏報。
片刻後,皇帝臉上的懷念逐漸淡去,他頭也不擡地吩咐道:“召工部尚書魏景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