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聞鹫,你和我說實話,你……

李餘又一次, 深深感謝九年義務教育。

雖然不記得是幾年級學的知識,但她确定自己學過有關傳染病以及預防方案的知識,那三句考試要考的“控制傳染源, 切斷傳播途徑,保護易感人群”她更是至今都還記得。

以及最重要的, 預防天花的辦法——種牛痘。

天花沒有确實有效的治療方法,只能預防, 李餘還為此感到遺憾, 無法救助已經染病的人, 可對皇帝來說,光是種牛痘這一個預防的法子, 就足以叫他為之震撼。

李餘畢竟生活在一個天花病毒已經滅絕的時代,她對天花的所有概念都來自于她爸媽手臂上那一個小小的, 接種牛痘疫苗時留下的疤痕, 以及書上有關傳染病的知識。

如今又在禁足中,無法外出, 所以她不知道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天花是多麽恐怖的疾病, 也不知道病發後死狀是多麽的慘烈而駭人, 更不知道她這法子一旦被證實,她會成為怎樣的存在。

為防萬一,種牛痘的法子會先在死刑犯身上進行實驗,李餘聽說後,考慮到時代的局限性, 還是選擇了閉嘴。

李餘曾經拿出來給皇帝,作為交換條件的酒精也派上了用場。

且因為蜀州酒在京城流行已有大半年,各家酒坊都有蒸酒的器具, 各家酒樓樂坊都儲備了大量的蜀州酒,石灰也不難得,所以京城內并未出現酒精短缺的現象。

除了用酒精消毒殺菌,古人面對天花也有他們自己的應對方法,比如将病患隔離,又比如将病患的屍體以及他們用過的東西焚燒處理,實在不能燒的就放進沸水裏煮上好一會兒,所以這類事項倒是不用李餘來說。

李餘倒也想過染病而亡,因為自殺禁止條例只會在她想要自殺的時候起效果,她不會每時每刻都想着要死,只要拿到病患的随身物品,她什麽都不用幹,睡一覺,就能在睡夢中染上天花。

可她是死了回家了,桂蘭他們怎麽辦?

他們要是因李餘染了病,那就是李餘親手害死了他們,即便他們運氣好不染病,恐怕也難逃一死。

太子妃就是前車之鑒,太子妃染病死後,皇帝下旨焚燒別苑,那些在別苑與太子妃朝夕相處的宮女太監們也被一同封鎖在別苑裏,活活燒死。

按理來說只要燒掉太子妃的屍體,将裏面的人關在別苑就好,只因皇帝惱怒他們竟讓一個被困于別苑的皇室染上天花這樣可怕的疾病,便将他們統統處死了。

她若和太子妃一樣染了病,桂蘭等人的下場只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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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餘打消念頭,和往常一樣問桂蘭:“文謙怎麽樣了?”

別苑出事後,李餘才知道李文謙常常背着她去別苑看望太子妃。

最近的那一次,聞奕也去了。

因此延英殿同隔壁聞府都被封鎖了起來,就連聞鹫也已經很久沒來過李餘這。

桂蘭:“奴婢正想同殿下說,皇太孫殿下目前并無發病的症狀,但是聞家……”

李餘心頭一跳:“聞奕染病了?”

桂蘭點了點頭:“昨晚開始發熱,身上也出了疹子。”

李餘站起身,想朝主院走去,卻被桂蘭快步攔下。

“殿下!奴婢已經收拾出了客院,殿下這幾日,就先別回主院了吧。”

主院離聞府近,原先聞鹫保護李餘,住在主院比較方便,如今聞奕染了天花,那和聞府僅一牆之隔的主院就不安全了。

李餘:“隔着這麽高一大堵牆,不會……”

“殿下!!”桂蘭打斷李餘,跪倒在地,臉上滿是哀求。

不僅是她,花園裏伺候的其他下人也都紛紛跪地,向李餘磕頭哀求。

李餘無法,只能妥協:“我不去就是了,你們起來吧。”

本來她去了也沒用,她又沒什麽特效藥,萬一染病,還得阖府上下給她陪葬,這點道理她仔細想想就明白了。

可明白歸明白,煎熬也是真的煎熬。

李餘有過多次翻.牆的黑歷史,桂蘭為了防着她,不僅撤掉了主院的梯子,還讓人在主院外把守,不讓李餘靠近。

李餘知道桂蘭是為自己好,所以也沒說什麽,只偶爾會爬上屋頂往聞家那邊望一眼。

踏不出公主府的李餘除了抄書爬屋頂,絞盡腦汁地想要如何利用現代知識控制疫情,剩下的時間全都用來收集外界的消息——

李文謙度過了潛伏期,沒有染病。

城中許多百姓因病死去,還有許多百姓與世家子弟試圖偷偷離京避難,被得到命令的守城衛抓住後殺于城門之下,以儆效尤。

此舉鐵血無情,非常容易讓本就籠罩在疫病陰影下的百姓更加不安惶恐,為了防止城中百姓暴動,皇帝讓口才好,說話接地氣的高官輪流去城門口做演講。

演講大義就是不能讓疫病傳出去,危及大祁其他地方,還說皇室宗親朝廷命官一個個都還在城裏,最好的醫官也在京城,一定能讓疫情得以控制雲雲。

效果不錯,主要是來演講的官員得了皇帝授意,不會滿口之乎者也,講得都是大白話,非常通俗易懂。

然而随着時間流逝,城內物資漸漸不夠,城內又起了新一輪的騷亂。

但畢竟是天子腳下,控制物價,要求世家大族拿出自家糧倉裏的儲備糧還是不難的,軒王知道尚鳴有心走仕途,便讓尚鳴抓住這次機會,找皇帝要了個容易得罪百官,但卻能得民心的差事,主持放糧,把各家糧倉都給洗劫了一遍。

要說這事交給尚鳴那真是再适合不過了。

二皇子雖然身份年齡都合适,可惜過于磨叽,也不太敢和世家撕破臉皮,三皇子滿心滿眼都是蕭若雪,一門心思想着給東平侯府那卧病在床的假蕭若雪治病,根本派不上用場。排行老六的李餘禁足中,老七安郡王也得了天花,老八沒那根基,鎮不住場子,老九道行不夠容易被老狐貍們糊弄,老十和她之後的皇子們就不必說了,一個個年齡小又還沒領差事,比老八更不如。

軒王倒是能出面,但他就是想把機會讓給尚鳴,尚鳴是女子,世家大族最講究規矩,忌諱女子幹政,撕破臉皮便撕破臉皮,本就不指望他們能支持尚鳴,只要得了民心,尚鳴的仕途路能好走很多。

只是這個機會并不是尚鳴說拿就能拿到的,還要看尚鳴有沒有那個膽子。

城中天花肆虐,她要到處上門讨糧,難免有染病的風險,所以能不能把握住這次機會,還要看她願不願意賭一把。

尚鳴的決定是:“賭!我信安慶!”

于是尚鳴在皇帝确認了種牛痘的效果後,主動提出做第一個接種牛痘的皇室,并順利度過因牛痘導致的輕微的天花症狀,只在接種的地方留下了一小塊疤痕。

她帶頭接種後,又提出領差事,上各家去讨糧。

皇帝下一步準備強制全城接種牛痘,急需提高城中百姓對這一法子的信任,自然不會拒絕讓尚鳴這麽一塊活招牌在外行走。

前後歷時數月,一場本該帶走全國無數人性命的疫病就這麽被扼殺在了京城,預防天花的法子伴随着各種神乎其神的傳言在外流行開來,大祁百姓對皇權的敬畏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

殘夏時節,聒噪的蟬鳴伴着毒辣的陽光,讓企圖補眠的李餘根本無法入睡。

李餘昨晚沒睡好,因為她昨天搬回主院,并趁着夜色跑到了牆下。

桂蘭沒把梯.子搬回來,所以李餘也沒辦法爬上梯.子去看隔壁的狀況,只能在牆前伫立,呆呆地望着高牆,手中還捏着一支不過小拇指長短的哨子。

哨子是聞鹫很早之前給她削的,說是日後不用喊,直接吹哨子,他便會過來。

聞奕染病後,李餘回不了主院,更不敢随便吹哨子,怕讓聞鹫聽見會擔心。

後來聞奕的病是好了,聞府又有幾個下人得了病,來來回回折騰了兩個月。

如今聞府已經解封,李餘想見他,又怕大半夜吹哨子會驚動被她趕去隔壁屋睡覺的守夜丫鬟,無奈只能在牆下站着,還一站就是大半天。

今夜怕是見不到他了,李餘想着,離開的時候沒注意腳下,被大樹匍匐在地面的粗壯樹根絆了一跤。

這次沒有人來扶她,她撲倒在地,因為天熱穿得單薄,膝蓋和手掌一塊被蹭破了皮。

“操。”李餘小小聲罵了一句,然後就聽見牆那邊傳來聞鹫的聲音:“殿下?”

才從地上爬起來的李餘不敢置信地轉過頭,盯着那堵牆:“原來你在啊?”

聞鹫如實相告:“阿奕病好之後,我時常會到這邊來。只是怕你染病,一直都不敢過這道牆。”

聞鹫的話似乎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李餘也分辨不出來,只覺得聽了耳朵癢癢的。

李餘想多聽幾句:“那你剛剛怎麽不出聲?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在這,你武功這麽高,肯定早就發現我了。”

聞鹫:“我在等殿下吹哨子。”

怎麽說也是大半夜,就這麽出現未免太過唐突。

李餘氣得直跺腳:“等個屁啊!直接過來找我不行嗎!!害我白喂了半天蚊子!!”

“現在!過來!”特別兇。

聞鹫自然不會拒絕李餘,可在躍上牆頭後,他發現李餘穿的比天冷那會兒還單薄,又默默地跳了回去。

夏天穿吊帶出門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的李·現代人·餘,一臉懵逼:“你幹嘛?”

明明都上牆了,又跳回去是怎麽回事。

聞鹫扶着牆:“有什麽話,就這麽說吧。”

李餘一臉狐疑:“隔着牆?”

聞鹫:“隔着牆。”

李餘沉默片刻,突然正色道:“聞鹫,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

聞鹫心頭一跳。

李餘:“你是不是在接種之前染了天花,留了一臉麻子不好意思見我。”

聞鹫:“……我就不該對你有任何期待。”

李餘:“啥?”

聞鹫:“我說沒有。”

李餘雙臂環胸:“我不信,除非你讓我看看,放心,就算你成了麻子臉,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聞鹫的無奈俱都化作了好笑,甚至還配合地回了句:“真的不嫌棄?”

李餘:“真的真的,你快過來讓我看看。”

聞鹫無聲嘆息,做好心理準備後又一次跳上高牆,一躍落到了李餘面前。

他雖正對着李餘,卻刻意別開了臉,不往李餘身上看。

偏李餘是個缺心眼的,非要往聞鹫面前湊,還踮起腳用手捧住了聞鹫的臉頰,讓聞鹫面向自己,道:“這不長得挺英俊的嗎,跑什麽呢?”

聞鹫被迫看着李餘,突然想到:瘦了。

正經的想法還沒維持一秒,盡力踮起腳的李餘就站立不穩,跌進了聞鹫懷裏。

李餘連忙松開手,正要退開,卻被聞鹫擡起的手臂環住了腰,又一次落到了聞鹫懷裏。

和衣着單薄的李餘不同,聞鹫穿得很整齊,手臂上套着束袖,束袖上鑲着金屬,涼涼的觸感貼着李餘的腰,激得她打了個顫。

李餘顧不上叫聞鹫松開她,因為聞鹫低下了頭,那張方才還被她捧着的英俊面龐,一下子離得極近。

聞鹫也是竭力克制了,他把速度放得很慢很慢,給足了李餘推開他的時間,只要李餘表露出一丁點不願意,他就會松手,然後回去,絕不勉強李餘。

可李餘是怎麽做的呢,她看着聞鹫的臉,呆呆地沒有一點反應。

不對,反應還是有的,随着聞鹫越靠越近,她的視線落到了聞鹫的唇上,眼眸低垂,整一個予取予求的姿态。當聞鹫的唇離她就差那麽一點的時候,她甚至還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就是沒把聞鹫推開。

最過分的是在唇瓣輕觸後,她憑借自己博覽群書的豐富經驗,率先啓唇,用貝齒輕咬聞鹫的下唇,後又拿舌尖舔了舔她方才咬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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