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與鄧兆欣也介紹了自己,沈蘊這才滿意,說她也是金融專業的,鄧兆欣遇到了同班同學,對沈蘊十分感興趣,不住地向她了解更多個人信息。

“我給你們帶了些上海特色小吃。”沈蘊一邊說一邊給我們派發小零嘴。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宿舍裏頓時都是此起彼落的吃零食聲音。我有個錯覺,沈蘊似乎不想透露更多自己的信息。這個我很理解,畢竟自己也不想別人問起我爸爸的事情。

第二天,軍訓開始了。班裏三十多號人,一半男生一半女生,來自全國五湖四海。許多外省來的同學似乎都有點不适應廣州的炎熱潮濕天氣。

“在樹蔭下安靜地站着也能無端惹出一身汗。”甲同學說。

“我有個段子,在廣州生活的非洲人說,他其實是在廣州曬黑的。”乙同學接着說。

而最厲害的還是我們的教官,他是個黑小夥,說着說着便會串詞。“你們別開小車啊!”

大家都聽懂他的意思,其實是在提醒大家不要開小差。教官的詞彙也很有新意,一點也不比零零後的創新思路差勁。

“你們再不認真做動作,教官就陪你們一起訓。”

一句再常用不過的口頭禪,很快便成為廣東同學們在休息時候常常借來引用的笑話。原因全在于“訓”字的普通話發音在粵語裏是“睡”的意思,懂粵語的同學馬上便聽出話尾帶着的黃色味。

雖然我們有點怕教官,但我們的教官有點怕隔壁班的教官。聽教官他老人家說,隔壁那位是特種兵部隊裏熬出來的班長。呃,那位班長教官的號令喊得很洪亮,人雖然很兇殘,但唱起歌來倒是挺有感情的。

“不求蕩氣回腸只求愛一場,愛到最後受了傷哭得好絕望。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将你供養,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讓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靜靜的觀想。”整個軍訓營都在安靜地聽他唱。我感覺自己的心在這一刻也變得很柔軟。四周有不少女同學張着滿是愛心的眼睛看向這位特種兵出來的教官,似乎軍嫂的身份比總裁太太的名頭還吸引。

據說學校準備在軍訓結束後舉辦新生歡迎會,班裏接到任務要準備節目。代理班長找到了我,問我是不是會彈鋼琴。

是誰出賣了我?!後來才知道其實是自己把自己給賣了,入學資料裏寫着特長鋼琴。-_-||

代理班長把班裏懂樂器和聲樂的同學都找了出來,編成了一個小樂團。

“文教官唱的那首《愛的供養》很不錯,咱們順着人氣表演這首歌吧。”文教官就是那位特種兵出來的隔壁班教官。

小樂團一共五個人,四個唱歌一個彈琴。結束了一天軍訓後便到音樂室裏排練,唱歌的兩男兩女裏也有李文熙,有室友陪我一起受苦,我得到了安慰。

迎新會的晚上,同學們都特別的興奮,不是對文藝表演有多麽的期待,而是地獄軍訓終于結束了。我們的教官說離別詞時,終于不串詞了,不過串淚。班裏有不少的女生都紅了眼。隔壁班裏更誇張,男生都圍起來把他們的文教官抛到半空。

文教官淡定地說:“大家訓練了一天還這麽有力氣,一起來比賽俯卧撐怎麽樣?”同學們連忙作鳥獸散。

不少本校區的師兄師姐們特意乘坐校車到南校區觀演。借着文教官那首大熱的歌曲,我們班的節目收獲了不少好評。

迎新晚會将要結束時,我遇見了注冊那天接待我的姚師兄。

“師妹,你彈琴彈得這麽好,要不參加我們校訊社?”

學校通訊社與彈琴有關聯嗎?好像沒有關聯……

姚師兄很認真地說:“我們可以标榜凡是進校迅社的都是多才多藝的顏值生。”姚師兄果然是新聞專業的,充分挖掘了傳播的價值。

周末回家,媽媽已經做好了飯菜。

“都曬成了非洲人模樣。”媽看着我直笑。

好吧,防曬霜的功效只是防止皮膚被曬傷,沒有說是防止皮膚被曬黑。受傷的心靈看到滿桌子上都是我愛吃的,馬上痊愈。

随着周四的鄰近,我變得緊張兮兮地,還不時摸出手機看看有沒有新微信。能帶手機進課室這點,大學生比中小學生要有人權多了。

-我到了校門口,你出來吧。

他到了,我三步作兩步跑,頓時感到人生充滿了憧憬。在學校門口,我一眼便認出那輛黑色上海車牌的攔路虎,任風吹都不亂的造型頭發,耍酷的墨鏡,寇毅叔叔一把年紀還是老帥老帥的臉。

“我還以為你軍訓晾黑了,從美國打包了一堆瓶瓶罐罐給你修複美白。”

啊?我打開他遞給我的紙皮袋子,契爾氏美□□華和爽膚水,倩碧小黃油,212香水。對于一直使用國産玉蘭油和凡士林的我,有點搞不清這些精華露,爽膚水和小黃油的使用步驟。

“你怎麽懂這麽多護膚品!”

寇毅臉色有點尴尬,支支吾吾道:“看別人用多了,大概也就是那麽幾個牌子。我好想念廣州的海鮮和點心,你傍晚沒課吧?”

這是轉移話題的伎倆。

車已經在路上疾馳,因為還不是上下班高峰,不一會便到達海珠橋腳沿江路邊的一家海鮮酒樓。寇毅點了滿滿一桌海鮮和點心,一邊狂風掃落葉一邊道:“吃了半個多月的牛排和炸薯條,我感覺自己的三圍都長了一圈。”

尼瑪,那你還吃這麽多海鮮和點心!

他仿佛讀懂了我的內心,一臉壞笑道:“吃飽了才有動力減肥。”

( ̄▽ ̄*)b

“你媽知道我和你出來吃飯嗎?”

我誠實地搖頭,想了想,還是問了出口:“你和我媽是什麽關系?”

☆、離家的生活

寇毅一愣,反問:“你媽怎麽說?”

“她說你是以前的鄰居。”

他又是一愣,忽然笑個不止。

“你媽還真是記仇恨。”

“你……得罪她了?”

“我可沒有。”他一臉無辜相,“最多……是我爸。”

“你爸?怎麽結的仇恨了?”街坊鄰裏的仇恨,我能想象的就只有你占了我公用地,我下水道漏了你一客廳污水。

“你還是問你媽吧。”寇毅一臉懼怕我媽的高冷。

這可苦了我,腦海裏不停地惡補各種狗血家庭不倫劇情。橫豎打量,寇毅跟我還長得有那麽一點相像。他若不是我爸,難道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難道說我媽是小三?( ̄▽ ̄*)b電視劇看多了……

寇毅哼着歌送我回學校,他彈了彈我腦殼,問:“瞎想什麽呀?”

“我在想打包的這些點心和海鮮能不能熬到明天早上不變質!”

“你……還真是持家有道。”寇毅說得鄙夷,眼裏倒是流露出贊許。

宿舍沒有電冰箱卻有空調,把打包的食物放到空調下吹風,調低溫度,大概能熬到第二天而不變味吧。不過打包的食物沒能熬到第二天,才回到宿舍,李文熙和鄧兆欣兩人便大開吃戒。

“這炒花甲怎麽可以這麽好吃!”李文熙邊吃邊發出由衷地感嘆。

“你當心吃那麽多蒜蓉蝦到時候滿嘴異味。”鄧兆欣一臉警告,自己卻不停地吃。

沈蘊剛回到宿舍,就只剩下半盒幹炒牛河。

我招呼她一起來吃。

沈蘊婉言拒絕了:“我晚上八點後就不再吃東西。”

她是一個很用工很能自控的女生,我很是欽佩這種人物。

夜裏躺在床上,思緒又跳進了紛亂的家庭倫理血緣泡沫劇裏。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裏有寇毅。他笑嘻嘻地和我說我叫寇綸不叫楊綸。我悲催地自我安慰,還沒找到親爸,居然憑空多了一個哥哥,一點也不虧。

只在周末見到我的媽媽沒有看出我的異樣。她最近很忙,每天加班加點的工作,幸好不用再每天關照我,倒是減了不少家庭壓力。

“媽,我明天和室友爬白雲山,然後直接回學校。”

媽媽像是想起什麽,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給我。

“剛給你辦的信用卡,家裏的臺式電腦太舊,就不要搬去學校了,去買臺新的手提電腦吧。”

“好好的臺機不用,又買一臺,那多浪費呀。”

媽媽氣笑了:“錢賺就是為了花錢,你怎麽就這麽摳門,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

我哪門子的摳門,這叫環保好不好!這人一生氣就特別有食欲,晚飯過後,撐得有點坐不住。打開臺式老電腦刷手提電腦行情價,QQ提示有郵件,郵箱提示尼可拉斯的回郵。

-你照片裏的中國太美了,我長大了一定要去中國旅行。你也一定要來法國哦。

小屁孩附了一張他在學校裏的照片。照片裏的他眼睛不看鏡頭,只管看左前方,很有藝術風格。

第二天在地鐵裏等李文熙她們,下了地鐵又要轉公交車,去趟白雲山很周折。從白雲山腳爬上山頂摩星嶺的時間比我們接駁公交地鐵到白雲山腳下的時間還要快。

“這麽快就登頂了?哈哈哈,我們很厲害。”李文熙很自豪。

沈蘊氣也不喘一個,道:“太輕松了。上次爬華山,可是花了七個小時。”

鄧兆欣喘着氣道:“你那華山是不是人太多,排隊時間長才花的七個小時爬上去。”

沈蘊笑了笑:“你下次去華山爬一趟不就知道咯。”

在摩星嶺轉了一圈,原路回去。白雲山腳登山入口旁有家沙河粉店,現場手工制作的沙河粉很吸引食欲。我們點了一盤炒河粉,湯河粉,撈河粉,有點小貴,不過一邊吃一邊看工人制粉,挺有意思。

吃完沙河粉又到旁邊的雲臺花園拍照,我也是頭一回進去。看着滿園鮮花,心情舒暢。

“楊綸,我們待會去你上回打包回來的那家餐廳吃晚飯好不好?”

呃,那家餐廳......嚴重超開支預算啊,不過是寇毅請客,也就算了。

我說:“那餐廳離白雲山和學校有點遠,我們下回可以去餐廳附近逛街,那裏有鞋子批發店,離北京路步行街也很近,逛完再吃,吃完再逛。老城中心還有很多小吃店,一天下來幾乎逛不完。”我是不是有忽悠之嫌?!

學校的課業并不繁重,都說大學生過的是豬一樣的生活。鄧兆欣便常常用靈魂和身體去诠釋這句話。她買了很多零食,泡面就有兩箱,各種口味。周五一到,她也不回家,呵呵笑說:“又可以醉生夢死了。”說完便開始泡劇追小說,除了去洗手間走一趟,幾乎都在床上躺屍不下來。

聊天的時候,李文熙問她,大家都是獨生子女,為啥她排第二,上面還有個親姐姐。

“我爸媽想要個男孩,便去香港生了我咯,誰知道我也是個女孩,我爸注定當岳父,哈哈哈。”她是個爽直的人,笑聲從不壓低,想笑便笑。

我很羨慕她,有爸爸在背後撐腰的女兒,就是底氣足。李文熙也一樣,人前人後都總有那麽一句“我老爸說”。沈蘊很少和我們聊心事,不過書桌上有一張背景是英國白金漢宮的全家福照片。從沈蘊的衣着用度和談吐看來,大家都猜她是來自富貴家庭的千金小姐。而她的待人處事能力也确實很強,沒多久便當上了學生會的儲備幹部。

鄧兆欣加入了學校的紅十字會,會裏有不少醫藥學專業的學生,平日裏不時組織急救課程和慈善志願活動,她常常積極參與,說要交個醫生男朋友。李文熙則加入了學校歌舞劇隊,聽說隊裏有不少校本區裏的導演和影視文學專業的師兄師姐。她想着我和她一起入隊,我說自己已經加入了綠色和平組織,分不了身。

說起綠色和平組織,其實是南校區化學系和環境學院的新生籌辦的新社團。話說有兩個化學系的男生忽然有天在飯堂的門口座位上支起了檔攤,說是能維修和改造廢棄物,免費的那種。

名聲剛剛樹起,飯堂的管理員便不樂意了。不交消費還占座位,那是流動商販的行徑,不能姑息。校區主任都驚動了,化學系的主任和班主任都黑了臉,倒是環境學院的主任打着哈哈:“你們化學系的新生太有才,居然用起了我們環保的理念,要不把這兩個生轉到我環境學院好了,哈哈哈!”

環保概念什麽時候成了環境學院的專有題材?還要打學生主意?!化學系可不是任人魚肉的主!化學系的主任正要回擊,被校區主任截住了,都是一個校區的,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環保概念好,大家一起做,就讓化學系和環境學院合作。那兩個新生,不要到飯堂裏影響用餐衛生,校區裏有的是課室,随便挑。學校無限支持環保活動,經費自己籌辦。

就這樣子,化學系和環境學院的領導牽了頭,指導那兩位新生建了個新社團,指(硬)派(塞)了兩個環境學院的新生加入。

那天我恰巧收到了預定的手提電腦,正要把包裝紙盒扔進垃圾桶的時候,一眼瞥見了“綠色和平組織”的橫幅樹在了食堂前的小樹下,心念一閃,便走了過去。

我抱着紙皮走到“綠色和平組織”的攤位前,問:“同學,你們回收紙皮嗎?”

同學甲面癱了一般,正經地說:“我們不......”

“我們收。”一旁的同學乙連忙接住話。

我高興地放下紙皮,心裏暗贊這社團有前途,以後活動經費不用愁。

“同學,你哪個專業啊?”同學乙喊住了轉身離開的我,“你哪個社團?”

“國際經貿的。沒有加入社團。”這對話聽着好像我們是香港□□組織一樣。

“那個......同學,你這麽有環保意識,要不就加入咱們‘綠色和平’怎麽樣?”以下忽略數百字忽悠對話

就這樣,我便加入了綠色和平組織,成為了社團的幹事。社團一共五人,正副社長各一名,幹事三名。忽悠我進社團的那位乙同學名字叫範俊,浙江嘉興人士。甲同學李英勳也是社團創始人兼社團幹事,廣州河北人。

對,廣州的河北,廣州珠江以北的地區叫河北,珠江以南的地區叫河南。廣州有句老話,河南賺錢河北花錢,寧要河北一張床,不要河南一間房。對于家住廣州河南的我,那是一句肺腑之言,用肺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廢話。今時今日的廣州,無論河北河南,都不是普通市民可以用自家存款買得起的房價。

那兩位應用化學專業的男生與兩個環境科學專業的男生,在我的提議下,不情不願地幹起了回收廢棄物的行當,俗稱撿破難。

範俊同學還向學校申請了食堂門前對開垃圾桶旁邊的一小塊空地專收廢棄紙皮和書籍,塑料金屬也回收。這種無本生意剛開始的時候是無人問津的,後來範俊與李英勳在地攤旁展示了回收改造後的成品——紙皮箱組裝而成的真人版變形金剛,立刻引起了學生的圍觀與拍照,照片在微博與朋友圈裏以光速轉發,竟然有cosplay的愛好同學前來報名入團。

範俊反應很迅速,馬上組織這些新成員一邊回收廢棄物一邊挑出有用的資源進行改造,力求在學校元旦文藝表演上争取一個用再生資源打造的cosplay catwalk。社員反應很熱烈,不用付cosplay的場地費,又能省服裝費與大家一起走show展現自我,多麽激動人心的期待。

只是苦了李英勳同學,他默默不響地任勞任怨,将一個破掃把改成巫師騎的飛天掃把,将一把壞雨傘焊成西方武士的靈魂之劍......他簡直就是一個鬼才,東西壞了送他手上,能修好的就修好,不能修的先放着,可能下個維修品便用上了那個廢棄品的零部件。聽說李英勳家裏開的是五金店,小時候的玩具都是店裏的五金配件。

-小綸,周末要一起去逛北京路嗎?

範俊在微信裏問。

我想起了上次逛北京路,李文熙小姐大包小包的戰利品,鄧兆欣同學不停地海吃,陪逛陪吃的我腳上磨出了水泡,肚子撐得兩天都不怎麽想吃飯......

-我周末有事情,你們去吧。

才放下手機,又“叮叮咚”地響,範俊是一個能言善辯之輩,他能把歪理說成道理。我要堅定不移地婉拒他的提議。

咦???眼睛看到的不是範俊的回複。

-小朋友,我到廣州了,你周末有空不?

是寇毅,我遭雷劈了一般,昏頭轉腦地想,他之前不在廣州嗎?跑哪去了?

周末連着十一長假,四點剛過,寇毅的黑色攔路虎便停在了學校門前。

“你餓嗎?要不是很餓,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這麽重要?我心裏納悶,問道:“你前些天都去哪了?”

寇毅大叔控着方向盤,咬牙道:“TMD,你會開車不會!橫着沖出來,車燈都不打一個!”

我-_-||

然後,寇毅叔川劇換臉一樣,前一秒還咬着牙罵人,下一秒便哈哈笑道:“前些天...我去深圳,還有東莞和惠州轉了一圈。”

“你要常常出差嗎?!你是幹什麽的?”

“我呀?就是一個管賬的,幫老板們監督一下他們投資的生意運作得怎樣。要是有虧錢的跡象便要阻止他們,盯着他們改正。”

“財務經理呀?”

“差不多那方向。”

因為長假在即,路上塞得龜行一般速度。

饑餓在肚皮裏喧嚣。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寇毅按了藍牙耳機接聽。我的眼神太犀利,瞬間一瞧便捕捉到電話屏幕上的女性名字:老板娘。

☆、人生總要有場遺憾的駕考

與老板娘通電話,寇毅一臉嚴肅。

“嗯,好,我過會發您。”‘您’這樣的尊稱都用上了。

我餓得後背貼前胸,好不容易路過一家肯伯伯餐廳,打包了一個全家雞桶,繼續行車。我遞了一塊雞肉給他,寇毅左手執雞塊,右手握方向盤,撕咬得很迅猛,有一種粗犷美。

我咽了一口唾沫。

車駛進二沙島,廣州城的繁華熱鬧瞬間換成了安寧雅致。二沙島其實就在廣州河南與河北的中間,過了海印橋便到,我卻鮮少踏足。一直以為島上只有星海音樂廳,其實不然,島上中央是一片連綿而橫貫全島的綠茵草地,兩旁全是住宅區,住宅區裏夾雜着體育館,賓館,醫院,學校……

我們駛進了一個住宅小區,停駐在一排別墅前。寇毅掏出鑰匙,領着我走進其中一座。我突然有點害怕了,居然跟一個才見了幾面的男人單獨進屋子。燈光啪一下亮起,合理的設計,舒适的排布,如家感覺的屋子頓時讓我心安。

“喜歡嗎?”

我點頭,“這是你的家?”

他搖頭,“是親戚的屋子。我現在住上海,來廣州幾乎都是住酒店裏。這屋子昨日才剛剛打掃完衛生。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麽忙?”檢查衛生質量是否過關?

“我一年在廣州的時間很少,你能幫我打理這屋子嗎?”

“是要代理出租屋的事情嗎?”

他搖頭:“我親戚不願意把屋子放租,但也不要它丢空。你若有時間,便過來住幾天,帶朋友過來開party也行。我親戚他就是想屋子時不時地有人住上幾天,不至于丢空。”

屋子這麽大,搞衛生不容易吧!我很勉強地答應幫他的忙。

“你為什麽找我幫這忙?”

“你在廣州呀。”他讓我擺好post,拿着手機唰唰地拍了幾張照片。

這水果手機還不錯,自帶的攝像美顏功能!可惜就是太貴。

回到家都快十點了,媽媽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綸綸,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和媽媽說?”

我心裏一突,馬上心虛起來。

“我剛剛和朋友去二沙島轉了個圈,原來島上挺多人住的。”

“綸綸,你已經是大學生了,要是談戀愛交男朋友,可以告訴媽媽,讓我媽媽幫你出出主意。”

出主意這事……于是,這個十一長假,我鼓吹媽媽陪我看《步步驚心》。

“你看,班上的女同學都分了門派,八爺黨,十三爺黨,十四爺黨,連草包十和毒蛇九都有人喜歡,好像只有我和若曦喜歡四爺。”

“媽媽也喜歡吳七演的四爺,他以前是小虎隊的,媽媽的很多同學都喜歡小虎隊。”

額——所以我喜歡的是媽媽級的男偶像。( 0 x 0 )

看到結局裏的四爺抱着若曦的死別信痛哭,我的心也碎了一地,好些天心裏還是滿滿的惆悵。

“楊綸?”有人喊我。回過頭一看,是鄧兆欣,她笑得有點奇怪,“楊綸,要不要一起考駕照?一起報名有優惠哦。”

我好像從沒有考慮過要開車。周末和媽媽說起這事,她竟然覺得我應該去報名。

“冬天去駕校練車,可比夏天舒服。”媽媽也開始游說我,原來她也有駕照,只是忘記了有多少年沒開過車。

十一月下旬,過了駕駛人文科考試的鄧兆欣,李英勳,還要我一起到學校附近的駕校學習操作。範俊和李文熙在一旁坐喝汽水聊天。

“我們先去火鍋店拿位子等你們。”

我們三個人一臺車,練習了一個下午的倒車入庫。

火鍋店裏,範俊說:“你們一周才學一個動作,那要什麽時候才可以拿駕照呀!”

“九四九四。(四川音,等于‘就是就是’)我家裏,45天就可以畢業拿駕照了。”

“一步步慢慢學,駕駛的時候更安全。”李英勳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人,我們三人就數他學得最得心應手。

45天後,我們完成了整套實操的學習,每七天上一次課,每堂課練習一個下午。學校期末考試結束的第二天,我們要參加駕駛人實操測試。

我有點緊張,上坡定點停車是第一個項目,考砸了。第二次機會,點定遠了,考試不及格。我們三個人,只有李英勳考過了。估計他良心有點不安,沒好意思在我們面前提起吃飯慶祝什麽的!其實我們這個時候真的很需要化悲傷為食欲,吃着吃着,大概就能忘記考不過這會事了。

-你在哪?

我難過,給寇毅發了一個微信。

-在吉林。

微信收到一張照片,冰天雪地下,兩男兩女圍着一條大魚合照,其中一個女生靠在寇毅身旁。

看到照片裏寇毅身旁靠着個女生,我覺得很礙眼。我不高興,一句話也不再和他說。

-??

不說話,但還是忍不住不理他,就發個表情。

╰()╯

-我過兩天回北京,你寒假要不要來北京玩幾天?

我是不會輕易動搖的,繼續發表情。

()

-來北京?

-寒假要補考駕駛操作......

李英勳本來要開始練習路面駕駛,他卻在寒風中陪着鄧兆欣和我練習他已經通過了的場內操作。他的小夥伴範俊回老家準備過年了。李文熙和沈蘊也回家了,空落落的宿舍樓裏只剩下幾個不回家的同學,我和鄧兆欣是其中的兩個。

“要是這次考不過,怎麽辦?”

“再考。”回答的不是我,是車外的李英勳。

“寶貝,教練明天開始休春節假了,過完年再來練車吧。新年行大運,考試一定過...”教練呵呵地趕我們回家。

農歷新春,我們把上年12月便擺在家裏的聖誕樹拆了,換上了桔子樹和鮮花。聖誕節和春節是我最喜歡的節日,聖誕節可以收媽媽送的禮物,春節可以收媽媽給的利是(紅包)。在我有記憶的小時候,每到聖誕節的12月,媽媽便翻出箱櫃裏的聖誕樹,我們一起給樹丫挂飾品。我按照媽媽說的話,把她準備的巨大聖誕紅襪子放在聖誕樹下,第二天醒來,果然在襪子裏找到聖誕老人送的小糖果。我高興極了,開始喜歡聖誕老人,每年都會想今年的聖誕節他會給我送什麽禮物!後來知道其實是媽媽扮的聖誕老人,心裏有微小的失落,不過在收到媽媽的聖誕禮物後,那一點點的失落便忘記了。

農歷新年前,廣州人通常在家裏做很多賀年小吃,油角,煎堆,廣式蘿蔔糕,馬蹄糕......還要提前買很多食物。廣州天氣以濕熱天居多,居民習慣每日到菜市場裏買當天的肉菜,圖新鮮。過年期間,肉菜店大多休假。有開鋪營業的,價格幾乎無一例外地漲到了平日的兩三倍。所以我們一般在過年前預存至少一周的糧食。

媽媽老家在北京,北方人的除夕習慣是年飯後吃餃子。吃完團年晚飯,全家聚在一起包餃子。據媽媽說,她以前是一邊包餃子一邊看春節聯歡晚會。自她在香港生下我以後,就開始向廣東人看齊,逢年過節的都準備白切雞和燒肉(烤豬肉),當然,桌上還有一盤餃子。春節聯歡晚會也變成了香港TVB的群星賀歲表演。

今年的春節,我在考駕照的陰影中度過。刷看手機,寇毅的那張男女合照特別刺眼睛。

-小朋友,我給你寄的新年禮物,你收到了嗎?

寇毅突然在微信裏冒泡,還把收件地址填上了二沙島的住址。

我們家裏沒有什麽親戚可以去拜年,除夕一過,幾乎每天都在家裏看電視嗑瓜子糖果。為免我超年齡發育增體重,媽媽很鼓勵我外出與同學四處閑逛,我便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往二沙島奔去。

快遞寄放在門口物管的值班室,小區裏的物管和住戶看見我,紛紛露出笑容,道了句“新年好”,眼睛便瞅着我進哪棟屋子。

屋子裏還有散不去的新家具的味道。我打開了所有的窗戶通風,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拆開寇毅的禮物。

是一條玉珠子手鏈,晶瑩剔透的乳白珠子帶着不易察覺的綠紫氣。原以為玉飾老氣,沒想還能這麽好看。帶在手裏,觸感微暖,越看越惹人喜歡。

-玉手鏈收到了,謝謝。

發了張帶着玉鏈子的手腕特寫照片。

收到了一個歡喜表情。

-玉珠子是在紅螺寺請高僧加持過的,每日帶着保平安可養顏。

他是不是買了好幾串這樣的玉手鏈,送給女生都說這樣的話?!實在有待考究!

-3月中的周末有空嗎?

-有吧。

-我要去趟香港,周末做我的翻譯可以嗎?

要是第二次駕考實操通過,去一趟香港做他的翻譯倒也可以。

☆、專業香港帶貨人

開學前的周五,第二次考駕。第一個項目還是定點上坡,通過了。倒車入庫,踩線了。第二次機會,車子又踩線了。同樣的錯誤犯了兩次,眼淚在心裏流。苦!(;Д`)

兆欣通過了,快樂怎麽也掩藏不住。李英勳在外面等着,看兩人一苦一笑的表情,問我:“你在哪個環節肥了(英語“不及格”fail的諧音)?”

“來來來,我請你們吃烤肉。”兆欣不停地安慰我,還說等我考過了再一起學路面。

李英勳皺着眉頭,苦大仇深的樣子仿佛他才是考肥了的那個。教練說我太緊張了,讓我休整兩周以後再來備考。我感覺他其實是不想見我,我就是個來給他砸場的學員。

李文熙和沈蘊也回學校了。

李文熙還帶了很多四川的特色零嘴,熏肉,口水雞,鹵牛肉,鴨爪子......我一臉陶醉,一口也吃不上,全是辣的。滿宿舍的同學嚼零嘴嚼得那個香,只有我幹瞪眼咽口水。我鄙視你們!_☆

範俊聽說我周末要去香港,特意托我幫他帶一臺水果平板電腦。李文熙也加購,她還要一些其它的瓶瓶罐罐,鄧兆欣也給了我一份采購清單,就連很少搭理我們的沈蘊也讓我幫她從香港帶一臺水果手機。我突然變成為了專業的香港帶貨人,任務艱巨,還特別重。

媽媽前兩周便替我兌換了好些港元現金,還提醒我帶身份證和八達通(香港交通卡)。

周五傍晚,不見半年的寇毅叔叔出現在學校門口。沒有黑色的攔路虎,只有一臺藍色的白雲出租車。大叔神清氣爽,兩眼爍爍生輝,身上一件黑羽絨外套,貼身的男T襯托得他年輕帥氣。我坐進車後廂,離他只有一把尺子的距離,聞到他身上的淡雅男香水,清淡相宜。

計程車載着我們飛速前進,計費表上的車資跳得我心肝火熱,幸好三十分鐘就到達火車東站。寇毅叔揚手付了車資,零錢不用找,回身提了我倆的行李箱,急沖沖地領着我沖進廣州東站。

“快快,要遲到了。”他手上已經拿着火車票,坐的是廣九直通車,我還是頭一回坐。往日都是從廣州坐和諧號到深圳羅湖,過了中港海關再坐港鐵。廣九直通車的花費時間與搭乘和諧號經羅湖入港的時間差不了多少,但廣九車是直達,中途不用下車辦理出入手續,完全是一直坐着到達香港終點站。

我一屁股坐在火車座位上,身上還喘着粗氣,漸漸平緩了,兩人才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120分鐘的車程眨眼便結束。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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